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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格格
找个机会上来看一下,贴一个好感人的鬼故事给你们看~~~
灵异鬼帖--《天生妖异》(完)作者:c_jasmi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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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贴] [每日必看] 申明:
作者:c_jasmine
原帖出处:天涯社区

我还发了几个帖子
都是鬼故事的
大家有兴趣可以给我发消息
我会给大家连接的
修改于:2005-6-30 10:15:52

---小猪二代【蝎子窝】 发帖时间: 2005-6-13 12:26:11

回复[1]:“姓名。”
  “严楚韵。”
  “年龄?”
  “二十八。”
  “职业?”
  “个体户。”
  “家庭住址?”
  “草帽街77号。”
  “哪里不舒服?”
  “我怀孕了。”
  
  白大褂上面的头抬起来,戴着白帽子、白口罩,但口罩只是挂在耳朵上,吊在一边。是个中年妇女,稍胖,皮肤不错,只是皱纹有点多,当然,如果她不皱眉且面带微笑的话,看起来会比较年轻。
  但是很难指望医生能对门诊上的病人面带微笑、轻言细语,尤其是一名妇科医生。
  我很同情医生,他们接触的是人体最阴暗的部分。通常一个人会把自己健康的外面展示给别人看,大多数时候有或华丽或简朴、或得体或委琐的织物包裹,除了那张脸。只有在医生面前,才会袒露身体受损的一面,甚至希望医生能揭示身体的病患,发炎、长疮、流脓,千奇百怪,但,总是丑陋的。
  “你肯定?”医生问,大约觉得判断病情的权威受到侵犯,带着点鄙薄的神色。
  “肯定。”我回答,当然肯定,因为这不是第一次。
  “还是检查一下吧。”医生不再看我,低头开检查单。
  我也不说话,检查就检查吧,检查是医生的权利。
  化验很简单,一点点尿液,插进一根试纸,很快,上面出现两条殷红的线,这是预料中的结果。我拿着化验单回到诊室,听见里面有吵闹。
  “医生,怎么可能?我明明怀上了!”一个女人,当然是女人,走廊的门上写着“男士止步”,进来的自然是女人。
  “化验结果没有就是没有。”医生的声音平得像直线。
  “可是,我有停经我有呕吐,我明明怀上了,我甚至还能感觉胎动!”女人仍然不肯相信。
  我笑了,看着她的肚腹,很想说:“亲爱的,即便你真的怀孕,也不可能现在就感觉到胎动。”可是我没出声,没我说话的权利。
  “如果你不是有其他疾病,那我只能说这只是你的癔想。”医生平淡而刻薄地回答。
  女人张张嘴,说不出话。她头发凌乱,脸色憔悴,看起来像大病初愈。半晌喃喃:“我三十岁了,结婚六年了,一直不能怀孕,为什么?”
  “现在我不能回答你,不能怀孕有多方面的原因,也许责任不在你,你最好和你丈夫一起到医院检查。化验单呢?”
  最后一句话是冲我说的。
  我把化验单放到她面前,她只看了一眼就点头:“是有了,你想如何处理?”
  “做掉。”
  女人失神地站起来,望着我,半晌苦笑:“我想要都要不到,你们倒好,有了还不要。”
  这是个复杂的问题,我不想回答她。
  “上次来月经是几号?”医生问我。
  “四号。”我记得很清楚,我怀孕四十五天。
  “你去打个B超。”医生又开检查单。
  “有必要吗?”我有点不满,被一张单子指示得团团转,想来每个人都会不耐烦,更何况,每个检查室门口都排着长队。
  “防止宫外孕。”医生简单地回答。
  出了医院大门,我去找超市买水喝。妇科的B超检查就是这么麻烦,我叹气。要喝水,喝很多水,直到膀胱充盈才可以透视。
  我不介意喝水,如果我还能喝下去。
  坐在广场上的雕像边,我一口一口艰难地喝水,每吞下去一点,胃中会翻腾,需要竭力忍住,才不会呕吐。
  怀孕对大多数女人来说是痛苦的事。
  包里的手机一直在响,先是电话铃声,然后是短信铃声,打开,里面有五条短信,每条都是短短几个字,像:“你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为什么不理我?”等等,全是问号。
  没有回复,也不想回复,我会问:“为什么我一定要接电话?”“为什么我非得理你?”他也不会回答,他认为这是理所当然。
  我叹息,背后的雕像是母与子。
  子吗?我摸摸肚子,平坦,很平坦。里面有什么?天知地知我知医生知,只有他不知。我笑了。
  不再想其他事,专心等膀胱充盈。太过专心,就会有尿尿的错觉,是的,只是错觉。就像那个以为自己怀孕的女人一样。
  很多美好或者丑陋的感觉都是错觉,像爱情。
  如果你认识一个还算满意的男人,专心去想“我爱他”,不用多久,你就真的会爱上他,至于当初是怎么一个开头,大抵会忘,甚至会幻想,一切的美丽来自缘分,其实缘分是无稽的东西,只是一个巧合,运气好,就是缘分,运气不好,就是倒霉。
  回到医院,时间刚刚好,已经快中午,B超室外面没有人。
  我躺在床上,掀起衣服,褪下一点裤子,露出整个腹部。
  医生把冰凉滑湿的液体抹在我肚子上,像褚哩。
  “怀孕多久了?”是位男性,很年轻,戴着口罩,并不看我。
  “四十五天。”
  “正常。”他说,拿起笔刷刷地写下结果。不等我穿好衣服,他已经出去了。他下班了,可是我还有事情要做。
  赶回诊室,医生还在,已经没有病人,她在整理桌上的挂号单。
  “你想刮宫还是药流?”
  “刮宫。”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好的
---yinvar

回复[3]:她又一次看看我,大约房间内没人,好脾气地笑:“通常会选择药流。”
  “为什么?”
  “痛苦少一点。”
  “可是还是会有。”我笑,谁说药流不痛?那是骗人的,甚至比刮宫还痛,因为不可预知,流不干净,仍然还是要清宫,不如一步到位,长痛不如短痛。
  医生看看我,笑了:“下午来做吧?”
  “还有十五分钟下班。”我说。
  十五分钟足够。
  “一两个小时都等不及?”医生问。
  “我吃不下饭。”反应太大,我已经寝食难安有好几天。
  躺在妇检床上,腿分得很开,这种床是最让人耻辱的东西。
  冰凉的器械插进身体,我缩了一下,有种被凌辱的感觉。
  “别动。”医生说。她戴好口罩,只露出眼睛。
  在消毒,我看着天花板笑:“到了这儿,你是刀俎,我是鱼肉。”
  “呵呵。”医生也笑了:“不想做鱼肉就要保护好自己。”
  谁说不是?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吃饭都会被噎死,何况怀孕这样的小事。
  怀孕是小事,当你不想要腹中的胎儿,它就不过是一小块赘肉,当你想要,你就是伟大到正在孕育一个新生命。
  很痛,痛到七佛升天,开始冒冷汗,恶心。
  “我想吐。”我虚弱地说,手臂上已经被咬出淤痕。
  “忍耐一下,就快好了。”医生说,没有停止,在做最后的清扫。
  是的,清扫,清除一个男人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迹,如果真的能清扫干净的话。
  “好了。躺着休息一下,就可以下来了。”
  我喘息,吃力扭头,大口大口地吐,吐出的全是清水。
  已经排干净了,怎么胃中还有这么多的水?地上打湿一片,身上已经汗湿,跟落汤鸡没有区别。
  医生背对着我,在清理现场,一个玻璃瓶,里面有粉红色的物质。
  那是个胚胎,或者说只是一组细胞,有沙虫一样的肉丝包裹,我看过,很久以前。
  我坐起来,穿好裤子,有点摇晃地走到外间坐下,医生在开处方。
  “休息好,禁房一个月。”她又恢复冷淡的面孔。
  “刮宫对你们来说就像是刨葫芦吧?”我问。
  她抬头看我一眼,面无表情:“葫芦不会痛。”
  葫芦不会痛,我会痛,可是我痛不痛谁能真正知道?也许葫芦也会痛。疼痛是私事,跟他人无关,无法体会,也无力分担,一早我就明白这个道理。
  “二十八岁,很可以要了。”医生又说。
  我不回答。
  “做这样的人流很容易导致不孕。”
  我也不介意,并不希望延续无聊而叵测的命运。也许你要说我厌世,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世界有什么值得我们去延伸希望?
  生老、病死,已经算是好运气,如果意外夭折会有太多的遗憾,顺理成章地老去,同样会有遗憾,我不觉得生命有什么可以期待。
  打车回到草鞋街77号,这是一家店铺,在温州商厦的底层,临街,很窄但是很深。
  温州人是个奇迹,团结得让人害怕,无孔不入,但又能生根发芽,还能开花结果,这座大厦就是明证。当然住在上面的并不一定是温州人。
  这里不是我的家,只是一家店铺。门上有招牌,写着“楚楚睡衣”。“楚楚”是我的名字,“睡衣”是商品,跟我一样,待沽。
  小妹迎出来,表示关心,我并没有瞒她,我需要她的照顾。
  店铺被隔成两间,外面是人进人出的商店,里面是仓库皆睡觉的地方。
  有成堆的纸箱和一张折叠床,床上是一张半旧的凉席,有一张开始脱毛的毛巾被。
  我拨开床上的衣服,躺下来。这间屋子不通风,有股霉味,夹杂着最里面卫生间的臭气,像腐烂的味道。
  “姐,你好点没有?”小妹跟进来,端着一杯牛奶。
  “没有。”我如实回答。
  “我不要喝牛奶。”我抬头遮住眼睛,只想睡觉:“给我叫一份炒饭,我饿了。”
  饿得口水直流。
  狼吞虎咽地吃完一大盘炒饭,还是饿。
  能痛快地吃下食物才是最幸福的事。
  吃完第二份炒饭,我满足地打嗝,然后睡觉。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4]:风扇被小妹关了,她认为我在坐月子,于是按照农村的传统禁止我吹风扇。
  坐月子?我笑了,这辈子恐怕没有机会真正坐月子,“这只是小月。”我说。
  “小月也是月,你如果不听话,我就告诉表姨。”她威胁我。
  她的表姨是我妈,于是我只好噤声。
  “鹏哥来找过你。”小妹又说。
  他当然会来找我,除了我他没有别的人可找。
  “你没告诉他?”小妹喜欢多嘴。
  “为什么要告诉他?”我问。
  小妹回答不上,摇头,出去了。
  “生意好吗?”这才是我比较关心的问题。
  “卖了三件睡裙和两件纹胸。”
  “哦。”不算好也不算坏。
  “今天我住在店里,你回去住。”我说。
  “这怎么行?这里……”
  “这里没厨房,你要给我做饭。再说我不能爬楼梯。”这个理由最简单,小妹无法反驳。
  瞌睡,闷热的环境里睡觉很容易梦魇。我梦见窗外有人,模糊的面孔,窥探的眼睛,我并不怕,只是动不了,如身处混沌,一切都虚妄而紧张。
  “醒醒,懒猪!”有人推我,我还是动不了,隐约觉得自己已经坐起来,可是心里很明白,再过几分钟我也仍然是躺在床上。
  “起来!”声音大起来,同时拍我一下。
  我猛地睁开眼,手脚渐渐酸麻。平躺着睡觉也能睡到手脚麻痹。
  “你跑哪里去了?一上午不回我电话?”床边的人瞪着眼睛,在笑。
  我不理他,翻身又睡。
  “问你话呢!”他佯装生气。
  “我疲倦。”我嘀咕。
  “起来,不起来我就上来啦!”他说,一边说一边把手伸进我衣服。
  “别碰我!”我坐起来 ,认真生气。
  “怎么了?”他吃惊。
  “我浑身都是汗。”我心虚地解释,心虚?我凭什么心虚?
  “有汗才有味道。”他挤眉弄眼地笑。
  一瞬间,我有点同情他。
  要取悦我这样的女人不是件轻松的事吧?我喜怒无常,说翻脸就翻脸,像刚才,让他摸不着头脑,他并没有做错事,也没有说错话,可我还是生气,为什么?总有人做错吧?
  “你到底怎么了?生病?”他仔细打量我,眼睛里有点心疼的意思。
  他不是不爱我,只是……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5]:怎么没了呢??
顶,楼主,
继续
---kitty1984【企鹅村】

回复[6]:ding
---zsm2000

回复[7]:“我刚从医院回来。”我说,收起双腿,把脸埋在膝盖上。
  “真生病了?昨天都还好好的。”他狐疑,伸手摸我的额头。
  生病在他的概念里只有头痛脑热这两项。我苦笑,昨天都还好好的?难道你不知道我三天滴水不进,粒米不沾?很委屈,我闭上眼,眼泪直往肚子里流。
  “到底怎么了?”他还在没心没肺地追问。
  “我做了人流。”我疲倦地回答。
  “人……?”他猛地站起来,张大嘴,满脸惊鄂,良久才支吾:“我的?”
  我笑了,真的不后悔刮掉那组细胞。
  他也并不是要否定,我知道,这只是男人本能的反应。
  “你怎么可以不和我商量就自作决定?”他责问。
  男人想的真的和女人不一样,他们首先想到的是自己的权利。
  “和你商量什么?”我问。
  他张口结舌。没结婚,还有什么好商量?
  “可是……我还是觉得很受伤。”他也委屈。
  好笑,痛的又不是你,你受什么伤?
  我懒得理他,躺回去。
 “楚楚,回家去睡,我好照顾你。”他软下来,挨着我低声说。
  “谢谢。我在这里很好,有小妹照顾,还可以皆顾生意。”
  “你可不可以不做这个生意?”他不耐烦。
  “为什么不?”我反问。这是我的衣食父母,凭什么因为你不喜欢就放弃?
  “唉!”他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去上班吧,要迟到了。”我说。
  “楚楚。”他迟疑。
  “有话就说。”我不耐烦,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男人,可是我为什么会喜欢他?
  “我本来是想跟你说我要去出差。”他很内疚,我看得出来,他确实很内疚。
  “去吧。我很好,你放心。”不是不感动,虽然只有很少的一点点。
  “你答应我,要照顾好自己!”他握住我的手恳求。
  “会的会的。”我心不在焉地说。男人,一句好听的话就可以让女人不再埋怨不再追究,心软一点,还会以为他很爱很爱你,可是,如果真的爱,有什么不可以放下?又有什么理由可以在你的女人需要你的时候离开?
  他走了,走得恋恋不舍,也走得如释重负。
  恋恋不舍是真的,如释重负也是真的。
  我只觉疲倦,怎么会爱上他?
  爱吗?我不知道,就目前的情况看,应该算是爱吧?
  认识他有多久了?我努力去想,三年?是快三年了。
  那时候我正失恋。真好笑,我也会失恋?但是没失恋过的人恐怕很少。
  为谁失恋已经不重要了,左不过是我爱的人不爱我。于是买醉,失恋的人都买醉,不为发泄,更多的是要让别人知道自己失恋,用一种失态来吸引别人同情的目光和无用的安慰。
  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有人过来,坐在我旁边,递给我一张热毛巾,轻声说:“不管你信不信,我一直很喜欢你。”
  这个人就是陈鹏。
  那时候我只知道他的名字,并不认识他这个人。
  “我信。”我说,很肯定地点头。
  “为什么?”他反倒吃惊。
  “因为你说了。”
  他还是不明白。我也不明白,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喜欢我的人的很多,但是说出来的没有。究其原因,不是因为我难以接近,也不是因为我太漂亮,而是因为我高高在上。我个子高,这不是我的错。
  一米七四,放在舞台上是个值得骄傲的高度,但是放在人堆里,就是不合时宜。常常在想,如果我矮十公分,说不定我已经是一个平庸幸福的小女人。
  太突出不是好事,尽管十公分的高度还没有突出到不堪入目。
  比我高十公分的男人有很多,但他们身边也有很多比我矮十公分的女人。
  这不是关键,关键是没有人爱我。
  喜欢是一回事,爱又是另一回事。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8]:我做过模特,刚进大学就被所谓的星探发现,光影聚焦的地方有太多诱惑,鲜花和掌声还有贪婪的目光,我抵抗不了。
  风光了三年,按母亲的话说叫走入歧途。勉强混到大专毕业,我开始到处表演,但是运气不好,我并没能成名。我的舞台绝大部分是在大街上,就像商场做秀,于街边临时搭个台子,十冬腊月,穿泳装在人面前走来走去,轻松吗?你以为?
  钱来得容易,比坐写字楼的同学容易,可是这么折堕,难怪别人看不起。
  我没有别的爱好,锦衣美食对我来说都是过眼云烟,我吃过什么穿过什么,认真说起来只怕没人相信,可是这一切有什么可以留恋?
  二十五岁的时候我从台上走下来,做一个小商人。开一家睡衣店。
  不要笑我,我最喜欢的衣服是睡衣,像身上这件,柔软光滑的真丝,浅粉色,像没穿衣服。低胸,贴身,像一只手,温暖而体贴。
  一个人的时候我喜欢穿睡衣,站在镜子里,对着自己卖弄风情,我喜欢。
  有时候我也很自恋。
  我不算漂亮,这一点我很有自知之明。走在街上,能让人回头的是我的高度,不是我的脸蛋,人们往往只看见我的身体,忽视身体上的这张脸。
  服装模特不需要别人特别注意你的脸。这是大学里的模特队教练说的话,他们只应该注意你身上的衣服,换句话,你不过是一个衣架子,唯一的区别是你是活的,而橱窗里的塑料模特是假的。
  失恋是因为那个人不喜欢我的职业。其实一开始吸引他的也还是我的职业。
  他认为我操的是皮肉生涯,其实我只是出卖我的影子,并不是连皮带肉。这只是借口,当他不爱你的时候,任何借口都找得到。
  只有陈鹏不介意,他认识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T型台上。
  没有眼见为实,他认为我的风光只是我的幻想。
  他喜欢把我看成依人小鸟,尽管他只比我高两公分,可是走在一起,会觉得他比我矮,或者一样高。
  但是陈鹏不喜欢我现在的职业,卖内衣看起来有点委琐,其实他的目光很难从那些性感的衣服上躲开,并且希望我穿上这些内衣,给他快乐。但在他面前,我只穿简单的睡袍,而且很多时候连这都多余。
  已经是深夜,陈鹏在遥远的地方,小妹回我的房间睡觉,而我还坐在店铺里。
  下午睡得太久,这时候目光炯炯。
  店铺的伸缩防盗门已经锁好,金属栅栏里是玻璃门,也锁得严严实实。
  是镜面玻璃,满幅都是,镜子在外面,可以照见街上的车来车往,我在里面,可以看见外面的车来车往,只是他们看不见我。
  我喜欢这种玻璃,能让我觉得安全。
  我看得见你,而你看不见我。
  搬了把躺椅放在店铺中间,正对着门,周围是形形色色的衣服,女人的隐私。
  门外是清冷的街道,路灯昏黄,隔着长长的绿化带,街面上的白色或黄色的车道线发出暗淡的光。再对面有一家火锅店,店里灯火辉煌,门口有几辆车,里面有喝酒划拳的声音。
  洗了澡,很快又是一身汗,风扇对着自己,呼呼地吹,脚下有蚊香,轻烟缭绕。
  尽管我不相信老一套的规矩,可是吹久了,关节还是会痛。把毛巾被裹紧一点,没有关风扇,我需要空气流通,我需要证明自己的存在。
  穿着睡衣坐在门口,看得见外面的一切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我不是暴露癖,只有在这种玻璃的掩护下才可以坦然面对自己的性感。别人看不到,并不知道这后面有一个半裸的女人,我偷笑。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9]:曾经尝试过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和陈鹏男欢女爱,可是他做不到,他说他无法忘记外面的人是看不见的,他也不能容忍自己的女人在别人面前脱光衣服,做出诱人的姿势,不管有没有不相干的眼睛。
  男人都是自私的。
  看见美丽的花,多数人会停下来,但是只有少部分人会隔着点距离去欣赏,总是有人会不自觉地伸手,摘下来,占为己有。他们会认为这是理所应当——因为我喜欢。
  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花落空折枝。天经地义的人生哲理。
  折不折花依然会凋零。
  我不知道为什么今晚想得这么多,不着边际,把前因后果统统翻出来炒剩饭。
  陈鹏走之前说:“那也是我的孩子。”
  “那不过我身上的一组细胞。”我这么回答他。
  一个由精子卵子无意间组合的细胞。
  生物都由这样的细胞分裂而成,生命靠这种巧合延续,只是不明白以同样方式发育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复杂的情绪和思维?人是最奇怪的生物。
  有人从门口经过我会对他笑,只是他看不见,但也会停下来,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匆匆瞟一眼,还好,自认为得体,可是老兄,西装裤最好不要配凉鞋。
  闭上眼瞌睡。在众目睽睽下之你能不能安然入睡?可以,只要你掩耳盗铃,装着看不见,就像我现在。
  只有这么一个人从门外路过。我瞌睡。
  做梦,应该是在做梦。
  我听见“砰”一声闷响,门口的绿化带边缘多了堆白色的东西。
  谁从楼上扔垃圾?
  而且还是很大一堆。
  我眯眼看。
  不过是垃圾而已,为什么对面会有人惊讶地跑过来?又没扔钞票,值得这么激动吗?
  但是且慢!
  几秒钟之后,我看见一个人缓缓从那堆垃圾上站起来,非常缓慢的动作。
  不由自主地向前一扑,拼命揉眼睛。
  是人!一个女人!穿白色的睡袍,齐肩的短发,五官有点模糊,看不清楚。
  这是谁?还有她从哪里来?刚才明明没有人,而且她是从那堆垃圾中站起来?和垃圾一起扔下来的?
  匪夷所思,她并没有离开,而是站在旁边,看看脚下白色的东西,又抬头看上面,似乎也在不可思议。
  如果有人从至少四层楼的高度(这栋大厦四楼以下都商铺)扔下这么大堆垃圾砸在你身上,而你仍然毫发无伤,想来也会不可思议。那堆东西落下来的时候声音沉闷,应该分量不轻,她怎么可以毫发无伤?还有半夜三更哪个女人会穿着睡衣在外面晃荡?更奇怪的是,跑过来的是几个男人,居然对这个穿睡衣的女人熟视无睹?
  他们在看什么?那堆垃圾?真的是垃圾吗?
  我狐疑地站起来,腰和肚子都还有点痛,说明我很清醒,我还能清楚地感觉到疼痛。
  而那个女人好象没有疼痛的意思,站开几步,用一种奇怪的表情看着上面。
  上面有什么?外星人?
  我看不见上面,我只能看见下面。
  那不是一堆垃圾,因为我看清楚,白色的东西外还有黑色的头发和两条光洁的腿!
  有暗红色的液体流出来,白色的裙角被染红,那是血!
  “哎呀!有人跳楼了!快报警!”外面的吵闹声刺激我的神经。
  是有人跳楼!真的吗?就落在我面前?是个女人?穿白色的睡衣?我不知道我看见的是不是事实,我只觉得眼前有一团雾气在弥漫,声音离我越来越遥远,好像又回到医院的妇产科,躺在那个奇怪的床上,展开自己最隐秘的部位,任由医生宰割。
  有警车刺耳的尖叫,有很多人围在门口,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冒出来,我只觉得软弱,被压在椅子上动弹不得。
  那个佝偻在地上的死人被遮住,看不见,只从脚与脚的缝隙里看见白色的衣服红色的血。
  肯定是死了,因为来的不是救护车,而是殡仪馆的送葬车。
  我愕然,抬起头,看见一双眼睛。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0]:一个女人的眼睛,清澈如水,在黑暗里看着我。
  看着我?她怎么可能看得见我?
  我哆嗦着,心快跳出喉咙,或者已经跳出来了。
  她穿白色的睡衣?她光着两条腿?她的脚呢?为什么她膝盖以下的部位是透明的?岂止是腿,其实她整个身体都是透明的,真的是透明,能看见暗绿色的灌木,她的身体只是两条模糊的线条,她是谁?
  我什么都看不见了,只看见一双眼睛。周围安静的出奇,我听不见半点声音,人仿佛悬浮在半空,就像一脚踏空,落进真空状态,上不沾天,下不沾地。
  一定是幻觉,我安慰自己。
  她隔着玻璃看着我,确实是在看着我,因为她笑了。
  门口的车是几时走的我不知道,人群是几时散开的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门外有只鬼!
  是鬼吧?不然该如何解释?
  她还在那里,似乎有什么不舍,不时抬头看着上面。
  为什么我会看见鬼?为什么别的人看不见?
  她又低下头,看着我笑了笑,很友好的笑,如果她不是鬼,我会认为她很友好。
  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使劲掐自己,不痛,真的不痛,我是在做梦?摸一把脸,脸上全是水,谁给我扑的?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倒在那张折叠床上,周围全是黑暗,有无数双眼睛在角落里闪烁,我跌进噩梦,或者根本就没有醒过?
  “姐,姐!”有人叫我。
  “别碰我,别碰我。”我拼命躲闪,还是醒了。
  外面已经青天白日。
  我“呼”一声倒回床上,大口喘气。
  “你怎么了?满头是汗?”
  “做……做噩梦。”我说,吃力地爬起来,进了卫生间,洗澡,没有热水。
  “天啊,姐!你怎么可以用冷水洗澡?”小妹大惊失色地冲进来想关水龙头。
  “出去。”我说,冷水淋在身上,肚子收缩,有种奇怪的紧张感,胀痛。
  “会得病的呀!”她被关在门外,焦急地拍打薄薄的木门。
  我不理她,继续洗澡,听任冷水淋在我身上。
  直觉告诉我我要倒霉了!
  穿好衣服出来,身上冰冷。
  喝着小妹做的鸡汤,她在生气。她爱我,因为我是她的偶像。这个表妹只有二十岁,初中毕业后就在家务农,不漂亮,矮小,如果没有意外,她会在两三年之内找一个门当户对的男人结婚,然后生孩子。
  开这家店的时候她正好来城里打工,住在我父母家。那天我回家的时候第一次看见她,她也是第一次看见我,很惊艳,因为我高,还因为我是大学生,还因为……总之,就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女孩对一个普通的城市女子的羡慕。
  问她想做什么,她说想当保姆。
  照顾人是她的本分,她下面还有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
  真不明白现在还可以生这么多的孩子,报纸上时常会说中国人口已经得到有效控制,可见很可能是假话,因为就我所知,农村里的几家亲戚都不止一个孩子。
  与其给别人做保姆还不如来照顾我,我很自私。
  她很爽快就答应下来,住在店里,除了吃穿用,我会给她几百元的零用钱。
  她很节约,她说家里不可能有多余的钱给她办嫁妆,她必须自己存钱好把自己嫁出去。
  小妹心态很好,这是我一直留着她的原因。她不嫉妒,很安分,善良,是的她很善良,尽管她未必自知,也许关心我只是出于她的本能和感激。
  “将来你会后悔的。”她忿忿地指责我。
  “后悔什么?”我好奇。
  “刮了孩子还用冷水洗澡,将来浑身痛的时候你就有苦吃了。”
  “小妹。”我笑:“我吃苦关你什么事?”
  她很惊讶地看着我,不明白我会说出这么没良心的话。
  我跟她没什么话好说,除了必要的敷衍。
  店里不热闹,只偶尔有顾客来,询问规格和价钱都很小声。
  小妹要去隔壁店里看免费电视,这是她唯一的娱乐,其实店里也有电视,可是她更喜欢看旁边家电商场里播放的碟片。她并不喜欢爱情剧,而是喜欢动作片,尤其喜欢恐怖片。
  “电视里放的爱情剧太不真实。”这是她的看法。但是恐怖片更不真实。
  “鬼是有的。”她坚信这一点:“只是我们看不到。”
  我打了个哆嗦,想起昨晚的梦。
  真的是梦吗?
  “你今天来有没听到什么新闻?”我问她。
  “对了。”她猛然想起来,压低声音:“听说有人跳楼了?就在我们楼上?你不知道吗?”
  我不回答,耳朵里嗡嗡响。
  “姐!”她推我。
  “哦,我只是听见很吵,没起来看。”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1]: “就知道你不会起来看。”她白我一眼,继续说:“听说是个女的,才20多岁,就住在十八楼。不知道为什么原因会跳搂,真是造孽,好好的有什么想不开会自杀?”
  “自杀的?”我问。
  “是啊,昨晚来了警察,说是她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样子不像是自杀。”我呢喃,不要问我为什么,这只是我的直觉。
  “你说什么?”小妹惊讶地张开嘴。
  我在说什么?我也诧异。我到底看到了什么?
  “好了,去看你的电视吧。”我说。
  店里没有顾客,小妹走开。
  天气很热,而我又感觉饿。
  “你好。”
  正在想着晚饭该叫小妹做什么菜,耳边有人轻声问好。
  “你好。”我没抬头。很少有顾客进来会主动先问声好,通常都是这样的开头:“这件衣服多少钱?还没有别的颜色?”
  “我很好,你呢?”对方还是很轻声。
  奇怪。我终于抬起头,只看了一眼。“咚”一声我往后倒,头撞在墙上,生疼,那一瞬间,我知道我要倒霉了。
  眼前是一个模糊的人影,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所看到的东西。那是一个人影,只有轮廓的线条,透明的,像水晶玻璃人,只有一点轮廓的线条。
  轮廓的中间有流动的感觉,像水,很清澈很寒冷的那种水。
  “别怕。”她轻声说。
  我也不想害怕,可是我很怀疑,能像我现在这样还站着的人又能有多少?
  “别怕,我没有恶意。”她再次申明,没有继续往前走,站在我面前三步远的地方。
  我听见自己咽口水的声音,店铺里没有其他人。
  “你……你……是人还是……?”
  我不敢说那个字。
  “我不是人。”她叹息。
  “哗啦”一声我打翻了柜台上剩余的鸡汤,同时头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你要干什么?”我哆嗦着问。
  好冷,像发疟疾,。
  “我只是想找人说话。”她说,很无奈的表情。
  “大……大白天……”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也许我只是想说我不可能大白天见鬼。
  “想说话的时候并不需要分白天还是晚上。”她淡淡地说,看着我,眼睛像水晶,又像纯净度极高的钻石。
  “如果你害怕,我不会打扰你。”她很遗憾地说,转身要走。
  “等等。”我站起来,随即呆住,我为什么叫一个鬼站住?
  她果然站住了,有点欣喜地回头望着我:“你真高。”她说,她的个子也不矮,刚好比我矮十公分。
  “为什么我能看见你?”
  “我也不知道。”
  “为什么选中我?”
  “因为你能看见我。”
  “你怎么知道?”
  “我看见你。”
  我头痛,我真的是撞鬼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你真的没有恶意?”我还是拿起一样东西遮在胸前。如果我能像平常一半的冷静,我就会看见我拿起的不过是个纸袋,装内衣的纸袋。
  “没有。”她很干脆地回答。
  “你不是……找替死鬼?”
  她笑了,歪着头:“坠楼的滋味不好受,这是我的切身体会,如果你要选择一种死亡方式,我不会建议你跳楼。”
  我喜欢她说话的方式。
  要命的是我喜欢她说话的方式。
  “那你为什么要跳楼?”
  她又笑,背起手,像幼儿园的老师面对一个提出怪问题的孩子:“你没有听说过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头已百年身?”
  我叹气,完了,我知道我完了,我喜欢这个鬼。
  “你……”我有很多问题想问,可是小妹回来了。
  “姐,你在跟谁说话?”她很好奇地站住了。
  我扭头,那个鬼还在,只是俏皮地把食指竖在唇上。
  “我自言自语。”
  “姐,你是不是想鹏哥了?”小妹自认为很聪明。
  我想他?拜托,要不是你提醒我都忘了有这个人。但我没出声,这是我的悲哀,没有一个可以值得我朝思暮想,为之衣带渐宽的人。
  那个女鬼很同情地看着我,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刚才看了一部电影,好刺激!”小妹喝着冰水。
  “什么电影?”我一边问一边狐疑地打量在一旁出声的鬼。她有点面熟,像谁呢?
  “鬼故事。”小妹说。我吓了一跳,瞪着她。
  “你真的相信有鬼吗?”我问。
  “当然相信,只是我没见过。”她说,她看不见眼前那个奇怪的人影。
  “没见过你怎么会相信?”
  “没见过不等于没有!”她仍然很肯定。
  真是滑稽,没见过的人反倒坚信这世上有鬼,而我这个亲眼见到了的人还在半信半疑,我宁肯相信只是自己的幻觉,我不喜欢玄乎的东西,太难把握,根本就是异想天开,可是……
  我再扭头,那个水晶般清澈透明的人影已经到了玻璃门前,她的唇在动,如果我没猜错她说的是:“我会再来。”
  然后,那点透明的影子就消失在玻璃里了。
  她消失之后,我瘫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悲哀,为我自己。
  一下午她都没有再出现,因为一整个下午小妹都在。
  “什么人才能看见鬼?”我试图给自己看到的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据说是纯阴体质的人。”
  “纯阴体质?那就是说只有女人看的见鬼?”
  “不是的吧?”小妹也说不明白。
  应该不是,她也是女人,可是她也看不见面前的鬼。
  “我听人家说,要死的人就能看见鬼。”
  我一呆,随即害怕,我要死了?
  应该不会吧?除了刚做的一次的小手术,我很健康,也没有不良嗜好,甚至连好的嗜好都没有。
  “有缘的人可能看的见。”小妹又说。
  我冷笑。缘分?我不相信缘分,一切缘分不过是巧合。
  可是正如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一样,而我却亲眼看见了。不是幻觉,不可能相同的幻觉会出现两次。
  “世上是有鬼的,正如世上有缘分。”她出现了。
  晚上,我还在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她出现了。就在我面前,还是清澈透明,只有轮廓的边缘,就像一颗晶莹剔透的钻石衬着黑丝绒的垫子。
  “你很漂亮。”我由衷地说。
  她确实很漂亮,尽管我没见过她生前的样子,可是就这样温柔的轮廓来看,她应该是漂亮的。
  “谢谢。”她很礼貌地笑,始终跟我隔着一米多的距离。
  “请坐。”我鼓起勇气说。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3]:吃过晚饭小妹的意思是想叫我回去住,可是我拒绝了,我的理由是懒得爬楼梯,我住在七楼,平常爬楼梯权当是锻炼。
  七楼已经很高了,离地面二十米有余,一只花盆摔下去会顷刻粉碎,她是从十八楼落下来,是什么滋味?
  “五脏六腑都已经碎裂。”她回答:“只有皮囊还算完整,可见人的皮囊真是厚实。”
  “你知道我在想什么?”我惊讶地问。
  “我不太肯定我知道的是不是你想的。”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每当我指责陈鹏不爱我的时候他就会这么说。
  可是我往往很肯定自己知道他在想什么,例如我发脾气他保持沉默的时候我会想他觉得厌恶,还有他说朋友扭着他打牌不能来看我的时候我会认定他是在找借口,归根结底我认为他对我厌倦了,只当我是鸡肋。
  手机响了,是很热门的歌曲:“别说我的眼泪你无所谓”。
  “喂。”我拿起手机。
  “楚楚。”是陈鹏。
  背后不能说人坏话,连想都不能想。
  “你在哪?”
  “上海啊。”
  哦,我记起来,他说过要去上海开会。
  “你想我没有?”他缠绵地问。
  “没有。”我说的是实话。
  “你这个冷血的女人!”他大失所望,怨恨比海深。
  我不出声,我干吗要说假话来哄他开心,还有,就算我真的想他,他真的开心吗?
  “你好点没有?”他终于想起来,问。
  “没有更坏。”
  “唉!”那边他叹了口气。
  我心软了,归根结底我是个心软的女人,见不得男人叹气,尤其是因为我。
  “我没有不好,你放心好了。”
  “我能放心吗?”他说得很幽怨:“你呀,是个外强中干的女人,不知道珍惜自己,也不知道珍惜我。”
  我晕菜。
  不知道究竟是谁不珍惜谁。
  开始相互指责和抱怨的时候就表示感情出现裂痕,尽管我不能肯定我和他之间有没真正水乳交融过。
  “好了,你休息吧。”他很遗憾地说,又叹了口气:“不要吃冷东西,不要吹电扇,不要去搬货,不要……”他说了很长一串不要,限制我的行动,但,是在表示对我的关心。
  “你的思想很矛盾。”挂了电话,面前那个水晶人对我说。
  我耸耸肩,不置可否。
  “你叫楚楚?这个店是你的名字?”她问。
  “是。”
  “很高兴认识你。”她笑:“我在你这里买过衣服。”
  “哦。”我恍然大悟。我想起来,她身上那件白色睡衣是我进的货,两个月以前,据说是香港品牌,但是到底是真是假,连我都看不出来。
  真与假对我的店来说无关紧要,谁也不会去考证。
  “这件衣服很贵。”
  是的,一件睡裙就要一千多,当然贵得离谱,但是进价只有四五百,我有点不好意思。
  “没关系,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能读懂我的思维,自然就知道我在这件衣服上赚了她好几百元钱。
  无奸不成商,做生意的目的就是为了赚钱,我并不觉得惭愧,只是被当面揭穿有点尴尬。
  可是……有条件为一块布花这么多金钱应该是生活富裕的人,有什么想不开会得在半夜跳楼?
  “有钱不代表就可以什么都想开。”她淡淡的说。
  我喜欢她说话的方式,简单明了,没有矫揉造作的成分,这是一个有智慧的女子,很可惜,花样年华就失去了生命。
  她没说话,只是笑吟吟地看着我。
  我嫉妒,短短几秒钟的时间里我嫉妒,我没她这么豁达:“死了很高兴吗?”我翻她白眼。
  她不笑了,背过身,我只能看见她头发的边缘,透明的黑。
  “你真的是自杀吗?”我又问。
  “不知道。”
  “不……知道?”我莫名其妙地瞪着她。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不能肯定。”她又说。
  “警察说你家里没有其他人?”我问。她就住在这栋楼上。
  “他们进去的时候确实没有其他人。”她再次转过身,冷淡地回答。
  她的目光冰冷,我感觉到锋利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往后退缩。
  “对不起。”她很快就明白,收敛锋芒。
  武侠小说里说功夫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目光就可以杀人于无形,我算是体会到了,她的目光里有杀气。
  她的话有漏洞。她说警察进去的时候里面没有人,可是警察来的时候离她坠楼有十多分钟,十几分钟乘电梯的话可以上下几个来回。
  “不要想太多,我找你不是要你帮忙调查我的死因。”她笑。
  是啊,不关我的事,调查跳楼原因自然有警察。
  “可是,你能读懂我的想法,而你自己又不肯说实话。”我觉得不公平。
  “你很计较。”她又笑。
  我觉得无趣,跟一个鬼计较公平得失。
  手机又响,是短信,拿起来,是陈鹏发过来的;“我睡不着,我想你。”像一个赌气的孩子,好像我必须为他的失眠负责。
  “他爱你。”她说。
  “你肯定?你又不是他。”我不屑地回答。
  她好脾气地笑,不置可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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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4]:我关掉手机,没有回复,要是答复他,他会更加不眠不休。要说缠绵浪漫陈鹏是个不错的对象,可是,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还这样缠绵又觉得不似有出息。
  “女人,总是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她讥讽。
  “那你知道你要什么?”我反驳。
  她未必知道,尽管她死了,成鬼,也未必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果然她迟疑了。
  “做鬼还需要什么?”我问,有点好奇。
  “什么都不需要。”她回答。
  “来,告诉我,你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我真的不知道。”她的表情告诉我她没有撒谎。
  “落下来的时候我很诧异。”她说,低下头,像在自言自语:“我不相信我会死,我也不相信是真的。甚至我还注意到我所经过的窗户里有人在拥抱接吻。”
  要死了还去注意这些八卦?女人啊女人,真的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然后呢?”我追问,灵魂出窍的真实感觉是什么?
  “然后就砰的一声,像撞车。”她歪着头去想,“是,或者说像是急刹车,我只被腾动了一下,只短暂的迷茫,然后就爬起来了。”
  “接下来?”
  “接下来我就看见自己躺在地上。”她说,眼睛里波光流动。
  “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是从那么高的地方落下来。”
  “我并不认为我真的死了。”
  “甚至我回到楼上,从窗口望出去,还觉得后怕。”
  这是她的话,断断续续的,把临场感觉东拼西凑地告诉我,我得出的结论是,这看起来倒像是一场意外。
  但是一个年轻女子又怎么会在半夜时分爬上窗台,然后失足坠落?
  她不肯说,我问了三次她都不肯说。
  “你叫什么名字?”我问,转移话题,我只对她做鬼感兴趣,至于她生前是如何做人的跟我无关,她实在不肯说也就只好算了。
  “柳意。”
  “好名字。”
  她笑了。
  “多大?”
  “二十八。”跟我同岁。
  “你多好,可以永远停止在二十八岁,而我会一年一年老去。”
  她一愣,随即大笑,笑到弯腰:“你是个没心肝的女人。”
  她这么评价我。
  “有心肝又如何?”我觉得委屈,尽管我自己也认为我没心没肺,可是别人指着鼻子这么说,我还是会委屈:“要我抚尸大哭?我又不认识你。再说,能把你哭回来吗?”
  “唉!”她重重地叹气。
  哭也哭不回来,何必浪费眼泪?
  如果我是她的亲姐妹,我会伤心很久,可是我和她只是陌生人。
  “我没看错人。”她再次抬头的时候说,眼波平静,一潭死水。
  而我在想,如果一个女人抱着另一个女人的尸体哭得死去活来旁观的人会如何看待?会不会认为我们是玻璃?她倒是确实像玻璃。
  我笑了,这是我见鬼之后第一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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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5]:“你笑起来的样子很不错呢。”两个女人,相同年龄,说话投机,难免会相互吹捧,做了鬼也不例外。
  “做了鬼之后会如何?”我好奇的不得了。
  “会喝孟婆汤,会过奈何桥,然后去投胎转世,进入轮回。”
  “那多没意思。”我泄气。来生还是做人我会觉得累,如果有更多的选择,也许我会选做一只鸟或者一只蝼蚁,再或者什么都不做,就做一个游魂。
  “并不是生生不息、不停地轮回转世。”她解释:“统共只有两次机会。”
  “两次?”我不解。
  “是的,前世、今生还有下辈子。中间只有两次机会可以重新做人。”
  难怪只说三生有幸、缘定三生,原来根本就没有生生世世,没完没了的纠缠。如果两个人的时段不合拍,那也可能只得一生的机会。
  “那前世又从哪里来?”
  “被创造出来,没有记忆,只有空白。”
  无端被创造出来的生命可以有两次轮回,上天还是仁慈的,给你两次重头开始的机会。
  “可是为什么我对前世没记忆?”
  “也许你是第一次,也许你喝完了孟婆汤。”
  “谁告诉你这些的?”
  “判官或者叫无常,我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他们。”
  “你见过?”我的眼睛有铜铃大,并不夸张,因为我穿过她看见镜子里的我。
  她在镜子里没有身影。
  “是的,我见过,就在黎明时分,有人……不,有判官来找我,指引我去奈何桥。”
  “那是什么地方?是什么样子?”
  “我不能告诉你,到时候你自然会知道。”
  靠!她也故弄玄虚。
  “不要骂粗话。”她笑。
  我翻她白眼,这不公平,我想什么她全知道,要是她一直缠着我,我这辈子就完了。
  “放心,我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我只有七天时间。”
  “谁说的?”
  “孟婆。”
  “七天时间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可以给你缅怀今生,了却遗憾,然后好上路。”
  啊,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介意去阴间,阴间是仁慈的,给你尽可能多的机会。
  “如果我死而无憾呢?”
  “那就可以立刻喝下孟婆汤,立刻去投胎。”
  “那是一种什么饮料?”
  “我不知道。”她很为难,大约泄露天机太多,不好交差,不肯说。
  “这么说你还有遗憾?”我试探地问。
  “你的问题太多了。”她宽容地说。
  废话,如果你有机会遇到鬼,并且没有恶意,又能告诉你未知的空间世界,你的问题比我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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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6]:“那是事实,我会缠着你问上三天三夜。”她咯咯笑,笑完之后又叹息:“我们都是自私的人,不肯轻易涉险,总要问个明明白白才肯迈步。”
  这有什么错?人在世上说到底也只有自己独自一人,真正有危险的时候未必会有人帮你。
  “你该睡觉了。”她说,施施然地站起来。
  她有坐下来吗?我这才注意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梳妆台上。
  “喂。”我说:“柳意,我还有话说。”
  “说太多了,你该休息。谢谢你肯和我说话。”她已经走到门口。
  “那你明天还会来吗?”我捂住嘴,我在挽留她?挽留一个鬼?而且还是一个女鬼?
  她站住了,回头笑:“我没别的地方可去。”又说:“你应该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
  她消失了,跟玻璃门融为一体。
  我很怀疑我看到的一切,她消失后我开始怀疑。
  我一直有这个毛病,当时别人说什么我信什么,但是一扭头就会多心,他(她)有没骗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陈鹏曾说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不并认为我有错,对方是不是君子我怎么知道?额头上又没刻字,再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来两千多年前的老祖宗就把女人和小人划了等号,那我以小人之心去揣度人心又有什么错?
  对于我这样蛮不讲理的讲理过程,陈鹏向来是觉得头痛的,一边头痛一边喜欢,当然喜欢的前提条件是他心情要好,心情好会有耐心听我胡搅蛮缠,心情好会顺着我的胡搅蛮缠胡说八道。
  他想来已经睡着了吧?我从来不认为他会失眠,即便有也不会支撑到三点钟。
  已经三点钟了,我躺在那张折叠床上,很快就睡着。
  又开始做梦,我喜欢做梦,避免不了就只有喜欢。
  梦见自己来到一个地方,怎么来的不知道,就突然出现在一个地方,我看不见自己,说明我灵魂还没有出窍,我的眼睛就像摄像头,左右晃动,调整角度。看清楚,这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古道西风无瘦马、小桥流水没人家。
  跟油画里一样,尽管古香古色有东方情调,但是跟油画一样,颜色浓烈。
  镜头推进,之所以说镜头推进,是因为我没看见自己走路,但是那座枯藤老树环抱的小桥已经近在眼前了。
  是石桥,很短,只得四五步的距离, 跨的大,也就三步。
  桥头有石碑,上面有篆刻——“奈何桥”。
  哇!这就是传说中的奈何桥?我有点兴奋,它这么漂亮!
  没有人,连鬼影子都没有,并没有传说中痴男怨女在桥上徘徊,也没有急急赶路等着投胎的小鬼。
  跟想象中完全不一样啊,要是有钱的话在这桥头买下一块地,搭建竹篱矛舍,做个甘心的花农,不失为一大快事。
  可是没有人,我不喜欢人,但是没有人我同样会寂寞。
  桥那边的风景看不见,不知道为什么,桥的另一头隐在雾气里。
  会有什么样的神仙境地等着我探幽寻芳?
  我准备上桥。
  刚抬脚,有人大喝:“站住!”
  我吓一跳,这里又没有别的人,干吗如此大吼大叫,破坏气氛大煞风景?
  “你从哪里来?”一个老婆婆很突兀地就出现在桥上,或者她一直都在?我没有心思去追根究地,我只觉得她很面熟,好像我外婆。
  “婆婆,我想去那边。”突然间我又变得很小,声音稚嫩。
  “去不得的。”婆婆摇头:“那不是你去的地方。”她说完,伸出拐杖,对我一指:“去吧。”
  于是我就像断线的风筝,飘飘荡荡,不知所踪。
  “姐!姐!”又有人叫我。
  我睁开眼,又是白天了。
  “你又梦见什么了?”小妹问我。
  “梦见外婆。”我说,呵呵傻笑,梦里的仙境顿时忘记大半。
  “哦。”小妹哼了一声。我外婆就是她姨婆。
  “到底梦见什么,讲给我听。”她很雀跃。
  我经常做梦,希奇古怪习以为常。醒了如果还记得,会讲给她听。悲哀的是,大部分梦境我都记得,有头有尾,讲起来像评书,甚至还有连贯的情节,也偶尔会有“欲知后事任何,且听下回分解”的章节。
  小妹喜欢听我讲我的梦,这已经成了她的娱乐。
  “我忘了。”我说,去刷牙洗脸,等着吃她做的鸡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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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7]:窝里的帖子 顶
---蓝色天空蓝色海【蝎子窝】

回复[18]:她满脸的失望。我笑,拍她肩膀:“下次要想听我讲故事,最好不要叫醒我。”
  小妹不满意地走到外面去。
  梳头的时候我从梳子上拉下一缕头发,当然是我自己的头发。
  也经常梦见大把大把地掉头发,有解梦的说梦见自己掉头发会有亲人生病,甚至还说预示会守寡。无稽之谈,至今为止,我的头发在梦里已经掉光N次,可是我还没结婚,我身边的亲人也还是活蹦乱跳。我只是担心韶华白头,时光流逝而已。
  也曾经一醒来就唧唧呱呱把梦讲给陈鹏听,开始的时候他还有兴趣,听得多了,只觉荒诞,渐渐不耐烦,心不在焉会打断我,于是我不再讲。
  门外有哭声传来,谁大清早就号丧?
  我探头出去看,两个女人搀扶着另一个女人,都五六十岁的年纪,被扶着那个老太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周围还是有很多人看热闹。
  她们就站在我店门口哭,我觉得晦气,正想出去交涉,背后小妹说:“听说是那个跳楼的女人的妈。”
  我站住了。
  这是柳意的母亲?
  果然,她一边嘶哑着声音哭一边呼唤:“小意啊,你回来啊!”
  我鼻子发酸,转身回到后面。
  柳意的魂魄并没有出现。也许她不知道母亲在呼唤她,也许她知道了躲着不肯见。
  “真可怜。”小妹跟着进来。
  她为什么会自杀?从她的谈吐中看她应该是个开朗豁达的女子,为什么会跳楼?不是自杀难道是……
  我吓了一跳。不,我不愿意相信有罪恶发生在自己身边,尽管我知道这个世界很多角落里都在上演罪恶,但是发生在我周围我还是无法接受,何况,还发生我喜欢的一个朋友身上。
  柳意应该算是我的朋友,虽然她已经只是一个魂魄。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9]: 我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对柳意有好感,也许因为她美丽,也许因为她和善,也可能是因为我生活太平淡,她的魂魄给了我新鲜的感觉。不管怎么说,我喜欢她,喜欢这个如钻石般的灵魂。而且我觉得她很面熟,像在哪里见过?
  “有人吗?”外间有人粗声粗气地问。
  我又吓了一跳。
  是男人的声音,很少有男人进这家店。
  我示意小妹出去,她只走到门口就站住了,回头看着躺在床上的我,说:“是警察。”
  是警察,三个人,穿制服。柳意的母亲已经被劝走了,只有几个好事的观众还不肯离开,跟进店来。
  “有事吗?”我问。
  “你们晚上有人看店的吧?”警察问。
  我不知道该回答是还是回答不是,只好沉默。
  “前天晚上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
  “我不知道,我没住在店里。”半晌小妹才开口。
  警察看向我。
  我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我住在店里,可是我睡得很早。只听见砰一声,然后有人叫报警,说是有人跳楼了。”
  “你没出来看?”
  “没有,我生病,再说我害怕。”我撒谎,但是我不内疚,我不想揽事上身,再说客观的事实就是这样,我总不能跟警察说柳意现在是一个鬼吧?
  “你们认不认识柳意?”
  “不。”我回答,我不认识她的生前。
  “楼上的电梯门又不是开在外面,我们跟里面没有交道。”小妹插话。
  要上楼需要绕到后面,那是一个小区,花园很小,也还是小区,我们确实跟小区的住户没有交道。
  “她不是自杀的吗?”小妹问。
  “谁说她是自杀?”警察反问。
  “我听说的,对面火锅店的老板说的 ,他说那天晚上警察上楼去,她家里没有其他人,不是自杀?”
  “不知道。”警察说。
  说完就走了。
  “奇怪。”小妹嘀咕。
  是很奇怪,她不像是自杀。
  可是,如果是他杀,她那么神定气闲,完全不似有怨恨?难道真的是失足?仍然不像。我试图把自己换成她,设身处地去想,如果是我爬上窗台,不小心掉下来,摔得粉碎,又不幸变成魂魄,我会哭死,我会抱怨自己的不幸,既而迁怒于人 , 迁怒于社会,然后揭起一场血雨腥风,拉若干人陪葬,一定会!
  问题是,谁最该先为我陪葬呢?
  陈鹏!
  呵呵,我笑。
  “姐,你笑什么啊?笑得阴森森。”小妹摸着自己的手臂。
  “小妹,你有没有觉得自己说话的口气变了?”我眯着眼问她。
  我经常眯眼,因为我有点近视,可是别人不知道,认为我在卖弄风情,殊不知完全风牛马不相及。
  “跟你学的。”小妹没好气。
  她刚来的时候不是这样说话,她罗嗦,渐渐地开始向我靠拢,尽量做到三句话讲完一个故事。
  “我去买菜,然后回去做饭。”她简短地交代,换言之,一上午她不会再来。
  为什么要首先拉陈鹏陪我去阴间呢?小妹走之后我又开始胡思乱想。
  如果我死了,他凭什么要留在人间继续花天酒地的好日子?
  我死了你还会再娶吗?相信有很多女人拿这个问题去为难自己的爱人。死都死了,难道还管得着别人婚丧嫁娶?如果他说会,你不是在自寻烦恼?如果他说不会,难道你能做鬼跟着他一辈子验证这句话?
  也有女人是伟大的,伟大到还没死就帮着男人找下一个接班人。我觉得无聊,我不明白对这样的女人来说,爱究竟是什么,我只觉得是犯贱。
  我不会拿这么问题去陈鹏,如果我死了,有机会变鬼,我会拉着他陪葬,如果没机会变鬼,那就只好一了百了万事皆空。
  “如果他真的肯和你一起死,你们还会在下辈子继续吗?”耳边有人轻轻问。
  “有这必要吗?”我瞪着空气。
  “那你干吗要拉他陪葬?”
  “让他释怀啊。”我笑:“他说一辈子只要我一个人,如果我死了,他且不是很悲惨,至少心里会有阴影吧?我也不想我死了多年之后还会被人想起,让我在坟墓里都不得安宁,干脆一起死,交代清楚,下世为人,互不干涉,今生情缘一笔勾销。”
  “不期待来生重续前缘?”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0]:“哈哈,你别告诉我你喜欢今生已过矣,愿结来生缘。”我笑得眼泪都挤出来:“下辈子的事谁知道?投胎能去哪都不晓得,天南地北的,谁找谁?万一错过,又来一出恨不相逢未嫁时?”
  没有回答,店铺里只有我一个人。
  “喂,你妈妈来过了,还有,警察也来过。”我突然变的十分八卦。
  “我知道。”她说,在我身后的门廊里,隐隐约约。
  “七天时间呀,已经是第二天,如果你有心事未了,快去了啊,不必要为着跟我闲聊浪费时间。”
  她不出声,突然伸手一抓,手里多了很多钞票。
  “哇,空手套白狼?”
  “呵呵,你废话真多。”她笑,伸出手,手里的是冥钞。
  “是你妈妈烧给你的吧?”
  “可能是。”
  我感觉得到,提到母亲她的态度相当冷淡。
  “鬼需要钱吗?”
  “有的需要吧?”她不十分肯定:“可能想买通小鬼,买一个好的投胎机会。”
  “呵呵。”我笑两声,有钱能使鬼推磨。
  “对了,说到钱,我在中行有个保险箱,你能把里面的东西给我取出来吗?”
  “要身份证的吧?还有,你已经死了,你家里人不会去取?”
  “他们不知道。开保险箱只需要钥匙和密码。”
  “我没钥匙。”
  “钥匙在我的床垫里,拉开拉链就能拿到。”
  “我怎么才能进你的房间?”我好奇,我确实太好奇了。
  防盗门的夹缝里有一把备用钥匙。这是她告诉我的。我同意帮她取东西,但是要她给我打前哨。
  我不想被误认为是贼。
  吃过午饭,我跟小妹说要出去买药,走到十字路口左拐,就看见温州大厦小区的大门,保安没问我找谁,我一个女子,衣着得体,又空着手,很难被人怀疑是小偷。
  进了电梯只有我一个人,我问:“你在吗?”
  “在。”她立即回答。
  她能看见我,我看不见她。
  十八楼,电梯停在十八楼,我按住开门的按钮,不肯出去。
  “你先看看走廊里有没人。”
  “放心,没有。”
  电梯间很宽,二十四小时亮着灯,走廊上空荡荡。我答应她帮她把东西取出来,我好奇,想到可以偷偷摸摸去做拿东西,有点小老鼠偷油般的兴奋。
  她住在31806,走廊最里端的一个门。
  防盗门的门框与墙壁之间的水泥剥落,只有几毫米的缝隙。
  “在下面。”她在耳边说。
  我蹲下去,伸进一根小指头,果然那个缝隙里立着一把钥匙。把钥匙藏在这里真是隐秘。
  取出钥匙开了门,我踏进她的家。
  她真有钱!这是我进门之后第一个念头,也是唯一的念头。
  房子很宽,三房两厅,装修简单,色调淡雅,如果是我的房子,这辈子呆在里面我会知足。
  “别看了,快去拿东西啊。”她催我。
  卧室门没有关,一进去就看见一张大得离谱的床,象牙色,家具一律是象牙色。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1]:在里边。”她说。
  “等等。”我四处打量,床头有盒纸巾,抽出一张裹在手上我才掀开床单。床垫靠里的一边有拉链,拉开,伸手进去果然摸到一把钥匙,我取出来,重新拉上拉链,放下床单的时候我看见床头柜上有个像框。
  照片是普通的照片,近距离拍摄,越过一个男人的肩膀可以看见她的脸。深情款款的目光,欲言又止的嘴唇,望着那个只有背影的男人。
  她真的很漂亮,眉尖眼梢风情万种。
  但是我眼睛尖,尽管近视,我还是会看到另外的东西。那个男人的双鬓已经班白。
  “走啦!”她很焦急。
  “你急什么,我看看嘛。”
  “你还真是的,做贼都这么轻松。”
  “我有做贼吗?”我白她一眼,主人同意并且陪同我进来好算贼?看向窗户,可以看见对面大厦的辟雷针,根据位置判断,前天晚上,她就是从这个窗户落下。
  我不自觉地往窗边走。
  “站住!”她喝道。
  “干什么?吓我一跳。”
  “你想让别人看见你呀?”
  哦,我忘了,我站在床边看着外面的天空,很想知道从这里看下去,离地面到底有多高的距离。
  “快点走啦!”
  “你这么急干什么,为什么不叫我晚上来,偷东西好象晚上更方便吧?”
  “晚上黑灯瞎火,你看的见?除非你想灯火辉煌地引人注目。”
  她说的对,白天人们会掉以轻心,反倒好做偷偷摸摸的勾当。
  “别走电梯,从安全通道下去。”她轻声吩咐。电梯正在上行,已经到十六楼。
  我转身从楼梯下去,十八楼啊,叫我一步一个台阶地走下去,我才没那么笨,下到十四楼,我回到电梯间。
  刚刚好,没等两分钟,电梯停下,门打开,里面有四个人,三男一女,看见我,像看见空气,我走进去,门随即关上,缓缓下行。
  我不喜欢背对着人,背后有人我会觉得凉飕飕,尤其在这样狭小的空间。
  贴着墙壁站好,我在别人后面。
  另一个女人也是贴着墙壁,在我左边,估计有不少女性跟我一样,缺乏安全感,不敢背对着人。
  三个男人站在我面前,中间那个的背影好眼熟。
  到了底楼,我看看手腕上的卡通表,只用了一分半钟,以电梯的速度,也只是短短的一分半钟,如果从十八楼坠落,需要多少时间?
  我的物理很差,要不是高一学力学我几乎交白卷,否则我会有兴趣计算她下坠的速度和冲击力。
  门打开,三个男人先出去,其中一个无意间踩着中间那个男人的脚尖,他低头看了一眼,没出声。
  他低头的时候我突然捂住了嘴。
  我知道为什么这么眼熟了,他是那张照片里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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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2]:照片的男人只有一个背影,宽宽的肩,头发很整齐,微微低头,后颈的发脚处有一粒突起的痔。电梯里的人都出去了,只剩我一个站在最里面瞠目结舌。
  好险,如果迟一步,我就会被抓现场。
  他是谁?我追出去,好奇心使然,我想看见他的正面形象。
  追出去的时候只看见一辆黑色的雅阁慢慢开出大门。
  他很高,至少比我高半个脑袋,我才会在他低头的时候看见他后颈的那颗痔。
  阳光很热烈,和阴冷的电梯间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很多大楼的电梯间都会莫名其妙地阴冷。我很得意,做贼的感觉新鲜而刺激,我很得意,偷偷笑。
  柳意不可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跟着我,她应该是看见那个男人,说不定此刻就附在他车上,跟着他,我嘿嘿笑。
  叫了车去中行,跟营业员说我要开46号保险箱,她指了指旁边的门,我进去了。
  这里像档案室,但更像是大学澡堂里的更衣室。
  找到46号保险箱,插进钥匙,旋转密码,她告诉我密码是一个人的生日,但没有说是谁的。
  扭一下钥匙,门喀哒一声,拉开,里面只有一只盒子。
  红色金丝绒面的盒子,跟普通的首饰盒没有区别。
  回到草鞋街77号,小妹坐在门口,和几个女人闲聊。
  “鹏哥找你。”她看见我就大声嚷嚷。
  “你们在聊什么?”我也端了把椅子坐下来,走了这么长一段路,腰很痛,小腹下坠,很是不爽。
  “那个跳楼的女人。”小妹说。
  “人都死了,有什么好聊?”
  “问题是她怎么死的?”有人接话。
  “ 哦?你知道?”我也来了兴趣。
  “我怎么会知道?我是听我表弟说的,他是公安局的。”
  “哦,说什么?”我一边问一边想,如果是破案,警察会不会把案情的进展拿来当茶余饭后的谈资?
  “听说现在警察怀疑她不是自杀,她家里人也怀疑。”
  “根据?”我打断她,我不喜欢听外行的所谓分析,干脆直截了当地告诉我前因后果好了。
  “听说她那天晚上还打电话跟她一个朋友约了第二天去美容院,美容院的电话记录也有,你想啊,一个约好做美容的人怎么会突然自杀?”
  这确实是个疑问。但是也不排除她突然想不开。
  问题是她好象没有想不开的事。
  拨电话给陈鹏,他还在饭桌上,周围很吵闹,他在电话里吼:“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算了,回来再说吧,我累了。”我很疲倦,疲倦的时候我突然很想他。
  陈鹏也有优点,当我累的时候他会给我按摩。他爷爷是老中医,据说是家传手法,力道适中,拿捏到位,非常舒服,当然很多时候会按着按着改变位置。
  还有,他会说甜言蜜语。
  说甜言蜜语谁都会,但要说到恰倒好处还真是一门学问。说得不到位,如隔靴搔痒,说得过了头,又流于不堪。我不知道谁把他培养出这样的本事,但是很合我的胃口,我也强烈怀疑过他是通过在各种女人身上得到的锻炼,但是他说在我之前,他只有过一个女朋友。
  他是学化学专业的,一个普通的技术员,工作性质很简单,把各种原料混合在一起,生成一种新的物质,但是从他嘴里说出来,就像是造物主。他很喜欢他的职业,充满自豪和成就感。
  我喜欢有成就感的男人,也许他就是这点吸引我,尽管他所谓的成就在外人眼里微不足道。
  在外人眼里微不足道的一点成绩就可以让他豪气干云,也足以证实他只是一个小男人,没有远大理想,也不想拯救世界,他只喜欢像过家家似的配各种原料。
  陈鹏会把专业知识讲给我这个理科白痴听,我也听得像个白痴,他喜欢我的白痴样,他说只有这种时候我才像个女人。为此,我差点咬断他喉咙。女人不是白痴,相反,把女人当成白痴的男人智商才有问题。
  也许我们两个人智商都有问题?
  走了三年了,我越来越不肯定该不该和他结婚。他已经求过N次婚,我总是顾左右而言他,我不答应是因为我没有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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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3]:最近半年,我们争吵的次数越来越多,为着芝麻绿豆的小事气得淌眼抹泪,而最让人生气的是……某次吵架,他不愿意和我争论,叹一口只说:“睡吧。”倒头就睡,第二天问他:“我们吵架了你也能睡得着?”
  他回答:“睡不着。”
  “可是我明明看见……”
  “问题是我不认为我们吵架了啊。”他显得很无辜。
  我哭笑不得。气得半死,对方还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是不是有点白痴?
  对方不知道你为什么生气而你还是要气得半死,你是不是也很白痴?
  但是我也承认,我离不开他,他能哄我开心。
  冤家,我们上辈子肯定是冤家死对头!
  我这么说的时候他也笑:“不知道谁欠谁的?”
  “我欠你的吧?”我说:“不然我为什么拿你没办法?”
  “才怪。”他很肯定地反驳我:“是我拿你没办法。”
  看,我们谁都拿谁没办法,还应不应该结婚?
  睡了一下午,总算恢复点元气,我想回家。
  这个店里没有热水,我想洗澡。
  走的时候,我拿起那只首饰盒,该怎么处理这个东西?柳意一直没来,放在店里不妥当,怕丢了。她慎重其事地锁在保险箱里,应该是贵重东西。
  我没打开看过,没经主人允许不能随便偷看别人的东西,这点基本原则我还有。
  拿着装了首饰盒的包,我回到自己的家。
  没有告诉小妹店里也许会有鬼,我相信以柳意的性格,不是那个人,她不会无故出来骚扰。
  暑期三天不洗澡的滋味应该可以想象,我嗅着自己身上的味道,感觉恶心,都快馊了。
  如果不是刚做了人流,我会泡在浴缸里直到皮肤起皱,可是现在我只能洗淋浴。
  裹着毛巾出来,头发还在滴水,我喜欢湿淋淋的头发,能让我感觉我还有女人味。
  没有穿衣服,我坐在镜子前,用荡漾的眼波看着镜子里的我,缓缓解开毛巾,露出白皙的胸。不算丰满也不算瘦,恰到好处,这是我的骄傲。
  仰起头,我张开手指抚摸我的脖子。我的脖子最敏感,可惜陈鹏总是不肯相信。
  “你的身材很好!”有人说话,带着忍俊不止的笑意。
  我刷地红了脸。是该倒霉了,这么多年我还第一次脸红赛过关公。
  “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神出鬼没?”我没好气地重新裹好毛巾。
  “对不起。”她说,静静地出现在我面前。
  “东西我给你拿出来了。”我说,拿出那只盒子。
  “谢谢。”她远远地看着盒子,并没有伸手拿。
  “你怎么不拿?”我好奇地问。
  她伸出手,我就明白了,以她这样透明、水一样的手指应该拿不住任何东西。
  “里面是什么?”我问。
  “你最好不要知道。”她淡淡地说。
  “嘿!”我冷笑:“要让一个女人有强烈的好奇心最好的办法就是说这句话。”
  “呵呵。”她也笑,然后说:“你可以打开看。”
  “我才懒得看,你既然不能拿,为什么又叫我取出来?你不是要把祖传宝石送给我吧?”
  “那不是宝石。”她说,若有所思,半晌才说:“我还没想好该拿它怎么办。”
  “你这里很舒服。”她说。
  “比起你的家差远了。”我说的是实话,我这间屋子是租的,只得一室一厅,准确点说只是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大房间,中间被我用屏风隔开,如此而已。
  “我喜欢这个屏风。”她很羡慕地绕着那个屏风转了一圈。
  “我也喜欢。”我说的是废话。不过要说起这个屏风我相信世界上找不出第二个,原因嘛,上面的梅兰竹菊四君子是我自己画的。
  学国画学了很多年,可惜的是我仍然只能画点鸟虫花卉,而且按老师的评价,我的水平只仅仅限于有其形而乏其韵。
  但这足以蒙倒对美术外全外行的陈鹏。
  “我也是外行。”柳意说:“我没有一项特长。”
  “可是你漂亮。”漂亮是最好的特长,不用花时间去磨练,得来全不费工夫。
  她笑笑,不置可否。
  “已经两天了,你的心事可有了?”我问。
  她不说话。
  “你不会是想说天下事了犹未了不妨以不了了之吧?”
  她静静地看着我,若有所思。我不过是开了个玩笑而已。
  “你怎么了?”我问。
  她抿嘴笑:“你是个很聪明的女人,就是废话太多。”
  “你也是个聪明的女人,可惜就是城府太深。”我不客气地回敬。
  她不笑了,有点忧郁。
  “如果你当我是朋友,不妨实话实说,也许我可以帮你。”我是认真的,我很希望可以帮到她。
  我没有谈得来的同性朋友,对于女人,我一向抱着哀其不幸怒其不挣的态度,虽然我也是其中一份子,可是我总认为我比别人通透。
  “你确实有点自以为是。”她笑。
  “不要讨论我了。”我说:“第一,我没有心事需要了,第二,即便有我也还有一生的时间去了。”
  “人有旦夕祸福。”她冷不丁地冒一句。
  我打了哆嗦,想起小妹的话,问:“我是不是快死了?所以我才能看见你?”
  “乱想什么!”她笑:“没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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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4]:“那你平白无故咒我?”
  “不是。”她迟疑:“我是说我自己。”
  我倒吸了口凉气,她不是自杀的!
  她显然读到我这个想法,没说话,只是很伤感地看着我。
  “你到底是怎么死的?为什么不肯干脆地说出来?”
  “唉!”她叹了口气:“楚楚,在我死之前我们并不认识,我不想把你牵扯进跟你无关的事,而且我确实也不能肯定我是不是失足或者自杀或者他杀。”
  “靠!”我狠狠地骂她一句:“第一,我已经被你牵扯进来,我进了你的家,尽管我很小心,但是认真调查起来一定可以查到我进了你家,并且我拿走了你在银行保险箱里的东西,要是警察追查起来,我该怎么交代?第二,你当我是白痴?死因只会有一个,总不至于你想自杀的时候碰巧失足,然后有人落井下石推了你一把?”
  柳意脸上的悲伤越来越浓。
  我捂住了嘴。难道我无意间就点破了这个迷案?
  柳意点点头。
  我倒!
  我真的往床上一倒。
  我喜欢看侦探推理小说,看这样的小说能让我明辨是非,能让我学会洞察秋毫,尽管我还不知道拥有这样明察秋毫的本事有什么用。但是,我毕竟不是侦探,我也不是真的有推理的本事,我总是后知后觉,别人如果很含蓄地讽刺我,我会延迟几分钟甚至几小时才能觉察。
  可是我不假思索,脱口而出的话却点到了关键,所以说直觉会害死人。
  “这是事实。”柳意开口。
  “那天晚上我约好朋友去美容院,他回来了,问我要一样东西,我告诉他我没拿,然后就吵起来,他威胁我,说如果我拿了对我没好处,他不是第一次威胁我,我很灰心,我想到死。他推我,说要死就死啊,他不怕。”
  我明白了,接下来的事猜都猜得到。
  她一定是为着赌气爬上了窗台,而那个男人一定是不相信她真的舍得死,一哭二闹三上吊这老套过时的把戏,现在的男人不会被吓倒。也许他还激她:“你跳啊。有本事你就跳。”
  “是的,他是这么说的。”她淡淡地说。
  “我回头看着下面,是深夜,我其实看不清地面,很高,也很近,我真的不认为我会死,我有种奇怪的感觉,如果我真的跳下去我一定死不了。”
  就在她回头的一瞬间,手滑脱,但并没有立即摔下来,她慌乱之间抓住了窗帘。
  其实他只离她一步远,如果反应快还来得及抓住她。他反应确实够快,及时出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笑了,吊在半空中她笑了,松开窗帘,握住他的手,以为他舍不得她,以为在关键时刻看到了他的真心,可惜她错了,因为一眨眼间手上一轻,她就这么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时候还是不相信,还有机会看到十二楼的窗里有一男一女在拥吻,还有时间抬起头,看见自己的窗口没有人。
  到死都不相信自己会死,甚至连叫都没有叫一声。她变成了鬼,转眼之间就阴阳相隔,太过惊诧,不仅不悲反倒觉得好笑,她一直抬头估量那个高度,还是不相信自己会真的落下来,然后看见了我。搁着玻璃窗看见了我,只看了一眼就知道我也看见了她。
  “你怎么知道我看见了你?”我好奇。
  “因为你的目光一直在我身上而不是在我的尸体上。”
  “你后悔吗?”良久我问。
  还真的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不。”她肯定地回答:“我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想通,对我来说,也许这是最好的结局,就像玩电脑游戏,GAME OVER ,一笔抹掉,从新开始。”
  “可是你还有未了的心事?”我笑。
  她和我一样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好强好面子,比我还厉害,见了棺材都不落泪,死了都还嘴硬。
  她不说话。
  “他是谁?问你要什么东西?”我追问。
  她张嘴,正要回答,门锁响动。
  “嘘——”她及时竖起食指,立刻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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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5]:门打开,是陈鹏!
  “啊!”我尖叫,扑了上去。
  “看见我这么高兴,还说不想我。”他抱住我。
  是啊是啊,我明明不想他,为什么看见他会这么高兴?
  “死人!为什么回来都不告诉我?”激情拥吻之后我问。
  “给你一个惊喜。”他得意地说。
  “什么时候回来的?”
  “一下飞机就赶过来了。”他说,松开我,抹去头上的汗水。
  他是在乎我的吧?我吃着他给我买回来的点心得意地想。
  “我去洗澡。”他说着在我胸口上摸了一把。
  “等等。”我站起来:“你还是回去吧。”
  “为什么?”
  “医生说禁止同房一个月。”
  “靠!”他懊恼地把衬衣甩在椅子上,我咯咯笑。
  “我不碰你还不行吗?”他又露出可怜兮兮的样子。
  “不行!”我嘻嘻笑着说:“禁止同房啊,意思就是呆在一个房间里都不行。”
  他哭笑不得,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你就会折磨人。”
  是的,我就会折磨人,而且我很喜欢折磨他。
  “乖,回去吧,我是为你好啊。”我咬他的耳朵,他的耳垂很厚,咬起来软绵绵,很可口:“看得到摸得着又吃不到,多难受,还不如眼不见为净,是吧?”我吃吃笑。
  他不甘心地嘀咕:“早知道我就不回来,留在上海追欢买笑。”
  “嘿嘿,你也就是说说解谗罢了。”我笑:“说不定还没等你一亲芳泽,就已经床头金尽了。”
  “你别小瞧我!”他一副小人得志的轻狂样:“我就要发财了!”
  “烧火柴吧?”我笑。
  “不跟你说。”他扬眉吐气:“等我发财了你才知道厉害。”
  他还是走了,三步一回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打开门。
  “鹏。”我叫住他。
  “什么?”他“嗖”一声就蹿到我面前,倒把我吓了一跳。
  看见他热情如火,我也不好意思再浇他冷水,只好投怀送抱,深情款款地说:“我不需要你给我荣华富贵,你别去干坏事。”
  “嗯。”
  我不出声,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忐忑。
  “还有呢?”他还在期待我说出销魂蚀骨的话。
  “没有了。总之你不能去干坏事,要是你违法乱纪,我不会来探望你!”
  我说的很认真,可惜他只当耳边风。他一副大失所望的样子。
  “好了,回去吧,明天还要上班,你们公司又要打卡,迟到不得。”已经十一点,他上班的地点在郊区,赶回去需要半小时。
  “没良心。”他拧我一把:“我消失一个月!”
  “你敢!你要是消失一个月我就消失一辈子!”
  他给了我一个深吻,还是走了。
  闹闹嚷嚷一阵子,我觉得累,而且非常不好意思地承认,我在勾引他的同时也在折磨自己。
  “啧啧。”
  就在我春心荡漾,在床上翻来覆去做煎饼状的时候柳意回来了。
  “你真是豪放啊,就不怕被我看到?”她贼眉鼠眼地笑。
  “呸!”我坐起来:“如果你这么庸俗喜欢看A片,那我就只能怪自己有眼无珠看错人。”
  她呵呵笑。
  我才不担心她会在暗中偷窥。
  看到她,我心静如水,她真是我的清凉剂,而陈鹏,他是我的鸦片,欲罢不能。
  “书接上回,话说从头吧?”我靠在床头说。
  “说到哪了?”她好象也很有兴趣继续说。
  “是的,没时间了。”她坦率地承认。
  还有五天,五天能做什么事?
   “他是谁?向你要什么东西?”
  “那个房子是一个男人买给我的。”她犹豫了很久才开口。
  “他是我的情人。”她很简单地说:“其实,我只是被别人包养的一个女人。”
  啊?我的下巴快掉下来。
  不要怪我吃惊过甚,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我都看不出她和二奶之间可以划等号。
  “我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她又补充一句。
  “谁包养你?”
  “是……威程化工集团的老板。”
  我刚刚合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我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会忐忑不安了,柳意嘴里的他是陈鹏的老板。
  世界真是小,城市更小。
  陈鹏也喜欢跟我说他们公司的八卦新闻,从他口里我知道,威程集团的老板叫黄大坤,四十八九岁,最开始是一个烧碱厂的厂长,至于是怎么在短短十年时间发家至富的,我没兴趣知道。有钱人我见得多,有钱人的嘴脸我也见的多。我只知道在短短十年时间里,一个烧碱厂就吞并了全市若干个大中小企业,甚至包括郊县的一个煤矿和一个火电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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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6]:我不知道人的胃口究竟有多大,我只是很诧异柳意怎么会跟这个黑白两道都是人物的人物拉上关系。
  “我是黄大坤的翻译。”柳意回答。
  最开始的时候她只负责翻译一些技术资料和信函。某次偶然的机会她接近他,被他一眼相中,成了他囊中之物。
  “你不会这么轻易被他俘虏的。”她说的很简单,可是我知道里面肯定还有文章。
  她半晌不出声。
  “要说就干脆全说出来,反正你就要去投胎了,说完了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地上路多省事。”
  她吸口气,仿佛需要下很大的决心。
  “我不会做藏头露尾的事情,如果你不说完,我不会帮你。”这是我的原则,我不喜欢莫名其妙地被人利用。
  “说来话长。”她终于开口了:“我父亲原来是市国有资产办公室的副主任。”
  呵,我知道了,她父亲一定被黄大坤拉下了水,涉及经济案件不得脱身。
  “是的,你很聪明。”她点头:“他还在服刑。”
  我心里一寒,真没想到她背景这么复杂。
  “死缓然后改判无期。”她说:“是他害的他。”
  我不出声,我不完全赞同她的观点,一个巴掌拍不响,一个要行贿,一个要受贿。当然,我是局外人,不比她。
  “也许你是对的。”她眼睛里淌下眼泪,透明的水珠状物体,只是不会落到地上,而是消失在空气里。
  “当时我在加拿大留学。父亲的财产大部分通过我汇到国外。”
  送子女留学可以洗钱也可以转移财产。
  “事发之后我失去经济来源 ,无法完成学业,也没心思继续读书,我就回来了,之前,我根本不知道父亲哪来这么多钱供我上学,我一直很幸福,父母爱我,可是也害了我,尤其是我妈。”
  “回来之后我妈跟我说,要特别感谢黄大坤,要不是他仗义,我们家被查抄之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事情平息之后,他以租房子的名义送了我们一套两居室,让我们可以安身,另外,他给了我们一间店铺的收租权,够我们维持日常开销。可是比起我父亲付出的代价,他这点小恩小惠算得了什么?”
  我不好发表评论,并且我在动摇还要不要帮她。
  “那天是黄大坤的生日,我妈说什么也要去送礼,我只好跟她一起去,之前我已经进了他的公司上班,但他没见过我,对他来说,我不过是他良心发现喂的一条狗。”她说的咬牙切齿。
  “送了礼之后我们就回来了,有官司在身,我们不方便留下来吃饭。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谁知道过了两天我妈突然要我打扮一番去别墅见他。然后我就成了他的女人。”
  “你母亲为什么要出卖你?”我不敢相信。
  “他答应我妈如果我跟了他,过几年等风平浪静,别人把我父亲遗忘的时候他会想办法让他减刑,否则我父亲只有老死在监狱里。还有,他跟我妈保证,他会正式娶我。”
  “嘁!”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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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7]:“我妈信了他的话,因为我妈一直认为我非常漂亮而且非常聪明,完全有能力把握这个男人,并且他早就离婚了,前妻和孩子都在国外,对我没有威胁。”
  “你就同意了?”
  “是的,我点头了。”她说:“你可以说我下贱,我的身体是父母给的,他们要把我卖给谁都可以,再说那几年在国外,我的贞操观点很淡薄,我不是一个好女人,如果要用中国传统的目光来看,我在国外的生活腐败堕落。”
  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完全可以想象,一个养在温室里的富家小姐离开了世俗的拘绊,很容易就滑进泥沼。
  “我不想吃苦,我过惯了优越的生活。而且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点想报复他,是他害得我家破人散。”
  可是他也给她意想不到的金钱。
  “刚开始?后来不想了?”我问。
  “是的,后来不想了,我发现他很有本事,我没有能力报复他。”
  “你还爱上了他吧?”
  她说过她灰心,那就肯定她对他有过期望,还有,如果她不爱他,完全没必要拿死来威胁他。
  她不回答。
  感情是很微妙的东西,美女都可以爱上野兽,为什么她就不可以爱上仇人?
  “我很同情你。”我说,可是我已经打定主意我不会帮她。
  “我只是想过平静的生活。”她没有理会我的想法,继续说:“半年以前,他买下温州大厦的一套房子送给我,说要出去一段时间,叫我不用上班了,乖乖在家等他。他出差了大约一个多月,回来后我发现他变了,变得很神秘。我和他的关系全公司都知道,并无隐瞒,那天下午我路过公司,进去找他,他在开会,我就直接进去了,以前这种情况也有,他从来没发过火,谁知道那天他看见我闯进去突然火冒三丈,骂我不说还禁止我再去公司。那天会议室除了他只有一个女人,是个三十多妖艳的女人,我以为他和她勾搭上了。我很生气,他从来没有对我冒过火,可是这次他差点动手打我,而且事后也没跟我解释,我觉得奇怪,暗中调查,那个女人是从泰国过来的。”
  这段话她说的很吞吐,可能是不想让我知道的更多,我感觉她的话里有水分。
  “然后呢?”
  “后来我发现他和那个女人之间只是生意关系,但是这种生意太危险了,我担心他误入歧途,我跟踪了他很长时间,发现他在一个偏僻的小镇买了一家小糖厂。”
  “等等,等等。”我越听越糊涂:“他和一个泰国女人做生意,然后买下一个偏僻小镇的小糖厂?而且这个生意还很危险?”
  她不说话。
  “到底是什么生意?不至于跟泰国人合伙做白糖吧?”
  柳意站起来:“我该走了。”
  “什么?”我瞪大眼。
  “你该休息了,已经快两点,你身体不好,早该睡了。”
  倒!她说到一半就打住,吊我胃口还装着关心我?
  “我是真关心你,我没有朋友。”她伤感地说。
  “算了,你走吧。”我挥手,我也没朋友,在别人眼里,我的生活何尝不堕落?如果换了是我,我也不敢保证我能不能抵抗得住十几亿资产的诱惑。
  基于这样的原因我决定原谅她。
  呵呵,我有什么资格去原谅别人?她又没害我。
  她消失后我倒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一个梦都没有,应该说一个像样的梦都没有,云里雾里地一直睡到天亮。
  醒来的时候感觉身边有人,熟悉的味道,是陈鹏,我翻身,缩进他怀里,继续睡。
  很快就重新睁开眼睛,含糊地问:“你怎么来了?不上班?”
  “快中午了,懒猫。”他温柔地吻我额头。
  我喜欢他抱着我,他的体温比较高,冬天的时候被他抱着睡可以不要电热毯。
  “小懒虫,起来了好不好?”他说。
  我在他嘴里,几乎什么动物都做过了,从丛林之王的母老虎到一脚踩死一百条的毛毛虫,甚至早已绝种的史前动物恐龙也做过。
  “不嘛,就这样躺着说话。”我在他肩膀上选了个最舒适的地方,心安理得地枕在上面。
  他喜欢我撒娇,我难得撒回娇,尽管他一再跟我说不用对他大声嚷嚷只需要撒一下娇就可以让他俯首帖耳,我还是更喜欢大声嚷嚷,没办法,除非感觉心满意足,我不会撒娇。
  “你不上班吗?”我又问。窗外虽然日上三竿,我还是知道时间并没有他说得那么晚。
  “我有事和你商量。”他把我的手拿起来翻来覆去地看。
  “什么事?”我抬起头。真奇怪,他一向不喜欢和我商量什么事。陈鹏表面上是个温柔的男人,但是骨子里相当固执,跟我一样,经常犯自以为是的毛病,我们的生活其实还没有到要互通有无的阶段,所以,如果跟我没关系,他的事一般不会跟我商量。
  “我要调换工作。”
  “调去哪?”我问。
  “公司在百花镇新开了个厂,需要抽调一批人过去。”
  “百花镇在哪?”
  “在西山那边。”
  “这么远啊?”
  “是啊。就是太远了,我才过来跟你商量。”
  “非去不可吗?”
  “也不是吧?”他没把握:“上头说可以自愿。那个地方远,又是新建的厂,条件比较差,但是如果去了那里,薪水可以翻一倍。”
  “哦。”
  他也没出声。把脸埋进我头发,深深吸气。我知道他舍不得,去那里上班的话只能一个礼拜回来一次。
  “喂。”我推他:“不要英雄气短嘛,两情若是长久时,不在朝朝暮暮吧?”
  “我不管,我就要和你朝朝暮暮。”他又说孩子话,并且不肯抬头。
  我诧异地扭头,去摸他的脸,满手心的水,他竟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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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8]:他竟然哭了!堂堂七尺男儿,居然大清早抱着女人哭?
  “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舍不得你。”
  我叹了口气,鼻子酸酸的,半天才说:“我不是在这里吗?”
  “楚楚。”他唤我,唤得我心脏缩成一团:“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我一去就会失去你。”
  “那你不去呀!”我坐起来,大声说。我头痛,我受不了一个男人在我面前掉眼泪。我总是拿他没办法,他也总会让我心软到不堪一击。
  “楚楚。”他从后面抱住我,下巴搁在我肩膀上,胡子的硬茬扎得我生痛。
  “我想和你结婚。”他说:“我想有钱可以给你一个家。”
  “哗啦。”我眼泪就出来了。
  “喂,我在坐月子啊,你好不好不要这样?我要是哭瞎了眼睛你养我一辈子啊?”没办法,我只好这样说,我哭起来很丑的,眉毛鼻子都皱成一团。
  他不说话了。
  “对了。”我决定转移他的注意力,都快三十了,还这么婆婆妈妈像初恋的小情人,肉麻不肉麻?
  “嗯?”
  “你认不认识柳意?”
  “柳意?当然认识,她是黄老板的小蜜。”看看,小男人一个吧?刚刚还自我陶醉在如丧考妣的气氛里,一听八卦新闻顿时就大雨转晴了。
  “听说她自杀了。”陈鹏说:“好象是跟老板吵架就跳楼了。”
  “她就住在我们楼上。”
  “楼上?”他张大嘴,指着天花板。
  “不是这里,是温州大厦!”我白他一眼,这里已经顶楼,他怎么这么白痴?
  “哦。”
  “你出差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见她落下来,就落在我门口。”
  “哇!”
  “哇你个头啊!”我敲他:“又不是什么好事,你哇什么哇?”
  “不是啊,楚楚,我是担心吓着你没有。”
  我才不信他的鬼话,他那表情根本就是嫌还没能把我吓瘫下。
  “后来呢?”
  “什么后来?”
  “跳下来之后呢?”
  “死了。”我说:“警察来了,把尸体拉走,第二天有人把地洗干净了,就完了。”
  “楚楚,任何精彩的故事到了你嘴里都乏味得掉渣。”
  我光着脚追得他满屋子乱跑。
  “好了好了。”他转了一圈后,心甘情愿地被我抓住,同时也心甘情愿地献上他胳膊上的肉给我咬。
  “穿上鞋,别着凉了,还有别跑啊,我还想你给我生儿子呢。”他说,抱起我往床边走。
  我很高,打横抱起我不起件容易的事,可是我说过如果抱不起我就别想娶我,于是他练了整整一年的杠铃。
  “这是什么?”正在我享受柔情蜜意的时候他突然丢下我问。
  我离床还有几十公分高的距离他就那么双手一垂,把我丢了下去。
  “别动,是别人的东西。”我连忙说。
  他手里拿着那只红色丝绒面的首饰盒。
  “不是吧?”他狐疑地看着我:“谁送给你的?”
  “我有这个福气让别人送我礼物吗?”我没好气,陈鹏就是这点不好,疑心重,动不动就吃醋。
  “谁的?”他还是不放手。
  “……”我张张嘴,回答:“我一个朋友的,暂时放在我这里。”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没打开看。”
  越是如实相告,他越是不相信。
  “我看看,要是你撒谎我扒你的皮。”他阴阳怪气地说。
  我来不及阻止,他已经打开了盒盖。
  “钻石?”
  “冰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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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29]:冰糖是我说的,柳意说过那里面不是宝石,所以我看见那个东西的时候第一个念头就是冰糖。
  “你个谗猫!”他敲了我一下:“冰糖用得着放在珠宝盒子里?”
  哦,对啊。可是这个东西看起来真的像是超市里卖的单晶冰糖。
  “也不像是钻石,有这么大个的钻石只怕全世界都轰动了,还有,这么轻,光泽度也不高。”他拿起来,对着光线看。
  “像是人工合成的晶体。”
  “你管它是什么呢,反正不是我们的。”
  他放回盒子,兴趣索然,嘀咕:“你们女人就是这么莫名其妙。”
  “你要走了吗?”我问。
  他在松皮带重新扎衬衣。
  “嗯。下午签合同。”
  “真的要去啊?”
  “是吧,上头点名问我,不去不好,再说,去干两年,挣了钱再想办法回城里来。”
  “鹏。”我又叫住他。
  “你怎么了?突然变得缠绵起来,不像是你平常的德行啊?说!是不是背着我做了亏心事?”
  看看,对他好点吧他立刻就上头了。
  “我总觉得要出什么事。”我真的担心,我的直觉告诉我平白无故地大白天见鬼会倒大霉的。
  “出什么事?”陈鹏狐疑起来。
  “我不知道。”我不能告诉他我见鬼了,说不准他会不会打着关心我的幌子把我塞精神病医院去。
  “别疑神疑鬼的,没事就多睡觉。”
  “反正你小心点。”我还是说。
  他倒没有再跟我斗嘴,而是很听话地点点头。
  我回到店铺,小妹正在清点存货。她对这家店铺的态度比我认真负责的多。
  同样一份工作,我只当是糊口的工具,而她当成一项事业。她有事业这个概念吗?我偷笑。
  “姐,这个牌子的货不多了。”小妹没抬头,看着潦草的帐本说话。
  “哦。”我说,越过她的肩膀看了一眼,随口答:“打电话给分销商,叫他们发点过来。”
  “可是,上一批货还没给钱。”
  帐本上有好几行栏目前面打着红色的勾,表示欠债。
  是的,我欠债,还不止一笔,粗略加起来有三万多的货款没有支付。
  “你还有多少钱?”小妹问我。
  “不知道。”我回答,确实不知道,尽管银行就在对面,可是我很难得去存一笔钱。三万多的货款其中有一半需要立即支付,否则就会断货。
  “今天收了多少钱?”我拉开柜台后的抽屉,数钱,只花了几秒钟,里面不到一千元现金。
  打电话给分销商,要求发货,答应先付五千,然后我去银行。
  把卡递进窗口,填好汇款的单据,我站在柜台前左顾右盼。
  旁边的窗口有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太太,很焦急地问工作人员:“什么时候才可以办好?”
  “您别着急,我们需要把你的资料报到支行核实。”
  我探过头,好奇。这样的储蓄所,不过是存钱取钱,什么事情需要报支行审核?
  那个老太太警惕地扭头瞪我一眼,我吓了一跳,急忙缩回头。
  “我有急用。”她还是很焦急。
  “您可以直接去行里找业务科给你办理。”工作人员很耐心也很友善。
  老太太站了站,拿起几张纸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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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0]:“请输入密码。”有电子提示音,是在提醒我,我迟疑了一下,有点记不住密码。
  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至今记不住自己的手机号。
  还是输入六字数字,按了确定键,听见我面前的女孩子问:“那真是她的女儿?”
  我发怔,随即明白她没问我,而是问旁边那个窗口的女孩子。
  “是啊,有派出所的证明。”
  “真惨。”提问题的女孩子说:“这么年轻还这么有钱,偏偏要去自杀。”
  自杀?我竖起耳朵,这两天我对自杀这两字特别敏感。
  “自杀肯定好痛。”另一个女孩子说:“要是我,我才下不了手。”
  “是啊,谁不怕死?”女孩子耸耸肩,把一张纸递给我:“在这里签字。”
  我牵下我的名字,接过她手里单据,还舍不得去,问:“谁自杀了?”
  “还能有谁?对面大楼里的那个女的啊。”
  她们果然在说柳意。已经过了三天,还在被人念念不忘地提起,不知道柳意的耳朵会不会发烧?我笑笑,准备离开。
  “你猜她有多少钱?”
  我站住了。玻璃后面的两个女孩子神秘兮兮地交头接耳。
  “我刚才调出她的帐户看了,有一百多万的存款,还是活期。”
  这么有钱啊?我有点感叹,要是我有一百万,说什么我也舍不得死。
  一百万可以做很多事了,可以买房子,可以买钻石、可以结婚,可以……可是如果我有一百万,自己买房子,自己买钻石,我还用不用结婚?
  心不在焉地回到店铺,坐着发呆。
  我经常发呆,以至于小妹习以为常,她不会来问我在想什么。事实上很少有人问我在想什么,包括陈鹏,也许对男人来说,希望女人最好什么都不要想。
  “姐,这会儿没人,你还是去躺着吧。”小妹说。
  她真的是关心我,我感激地看她一眼,回到后面的小床上,很快就迷糊起来。
  做梦,现在我唯一能做的事就是做梦。梦见自己很年轻,一张脸新鲜而诱人,像水蜜桃,正在甜甜地笑,当然不是一个人无故傻笑,而是对着一个人,我在笑,心里的感觉很甜美,一如我纯真的笑容。
  他也在笑,那个梦里的人,面目有点模糊,可是还是那么英气逼人。
  “楚楚。”他唤我,并且靠近我。
  离我只有一步远,再往前跨一步,他就可以抱住我,我至为神往。
  然后,跟所有的美梦一样,在最甜蜜的瞬间半路突然杀出一个人,蓬头垢面,是个女人,笔直地伸出手指,直指我的鼻端,大叫:“严楚韵,你是个妖精!”
  不,不是这样的!我不是妖精!
  我挣扎着醒来,满额的冷汗,抹一把,脸上也是湿淋淋。
  我不是妖精。我还在虚弱地呢喃。
  “你又做噩梦啊?”小妹进来,好奇地看着我。
  是,又做噩梦。我迟疑地看看镜子里的我,这张脸跟三年前有很大的不同,为什么我还是要做同一个梦?
  三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记忆模糊,很可能就像梦里的样子,新鲜如蜜桃?可是我很怀疑,我有新鲜过吗?
  那个他……我想了很多,可是我想地最多的还是,他,过得还好吗?
  只是,他过的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叹气,真的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可是梦不会骗人,我还是会梦见他,梦见自己渴望他的拥抱,同样也会梦见那个女人骂我是妖精。
  但是,她是谁?梦里那个骂我是妖精的女人是谁?
  我想不起来,我的记忆里没有这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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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1]:那个梦如此真实,做过很多次,重复太多,感觉疑惑,仿佛曾经确实经历过。那个女人,似曾相识,可是为什么我的记忆里没有她?
  “你在想什么?”有人轻声问,很柔和的语调,让我安心。
  是柳意,她来了。
  “我还会来。”她说过。
  “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梦里的那个女人也说过,可是她从来没有找过我。柳意也说过,做鬼只有七天的时间,如果还有来生,就会去投胎转世,再度为人,梦里的那个女人呢?还有下辈子吗?我不知道,我希望她有。我希望她的下辈子可以得到她没能得到的东西。
  “那是谁?”柳意好奇地问,她知道我在想什么。
  “一个故人。”我回答。故人的意思就是以前认识的人或者已经死去的人。可是我明明不认识她,为什么我会希望她去投胎,难道她死了?我打了个寒站。
  “她死了?”她问。
  我没回答,脑袋中一团乱麻,理不出头绪。我也不想说话,做过这样的梦,我希望一个人呆着。
  “我找你有事。”柳意解释。
  我迷茫地抬起头,她在阴暗的角落里。
  “我需要你帮忙。”她又说。很恳切:“求求你!”
  我吸口气,集中精神。她看起来很急,也确实是需要帮助的样子。
  “什么事?”我问。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为这个女鬼做什么,可是我愿意做,那一瞬间,我愿意做。如果我所做的事可以让她安心,可以让她超升,我愿意做。
  “你能不能再去一次我的家?”
  “干什么?”
  “不做什么特别的事,我只需要你把那张照片放到客厅的茶几上,还有最好能把卧室卫生间里的一瓶香水拿出来。”
  “什么?”我惊讶地张开嘴,就这么点小事值得她这么恳求吗?
  “除了你,没人可以和我交流,我需要你。”她说得很坦率。
  而我,又在猜疑,为什么我可以看见她?为什么我能和她交流?难道,我真的是妖精?
  “不,你想太多了。”柳意说,迟疑地摇头:“你能看见我只能说明你确实跟常人不一样,可你并不是妖精,相信我。”
  在电梯里的时候我还在想,我为什么要相信她?我为什么要相信一个陌生的鬼?
  钥匙被捏在手里,有点发热。她说我确实和常人不一样,哪不一样?还说我不是妖精,那我又是什么?
  门打开,屋子里还是跟昨天一样,连门口鞋柜上的拖鞋也没变动位置。我是一个小心的人,每到一个陌生的环境,我会先认真打量周围可以作为借鉴的标志,这是一个好习惯。
  很多女人都是路盲,而我不是,去到哪里,见到什么,我都会尽量记住。这也许就是我跟常人不一样的地方,我能记住很多微小的细节,而绝大多数时候,这些细节跟我本人没有太多的关联。
  茶几上多了一只烟灰缸,烟灰缸里多了三个烟头和一些烟灰,那个男人来过。我记得昨天白天在从我离开这个房间到在电梯里见到那个男人,中间不过短短几分钟,这么短的时候,他不可能抽完三支烟,那就是说,之后他还进过这个房间。
  我站在茶几前,看着那只水晶烟灰缸。三只烟头,其中两只的过滤嘴是一样的,黄色,另外一只是白色的。
  来过的不只一个人,我得出这个结论。
  柳意没有进来,她在门口给我望风。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望风能起什么作用。如果这时候有人要进门,我根本没地方可逃,统共只有一扇大门,除非我跟她一样,从窗口跳出去。
  我走进主卧室的卫生间,里面有豪华的双人冲浪型浴缸,琥珀色,有防大理石的花纹。墙壁上还有桑拿式的淋浴器,真是会享受。我爬上浴缸,墙上有扇窗,很小,窗外是一个夹角,只能看见对面的墙。站在浴缸上,推开窗户,就可以看见下面。
  这个夹角逼坎陡峭,笔直的墙缝像悬崖,给人窒息的感觉。很高,十八层的高度,粗粗估算有四十米高。要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去是什么样的感觉?是像鸟一样飞翔还是像自由落体般砸向地面?应该是后者,她说五脏六腑皆已碎裂。
  只这么看一眼,我就知道,这一辈子,不管是好是坏,不管有没希望,不管如何沮丧,我都不会跳楼,绝不会!
  卫生间里除了不能搬走的洁具,一样东西都没有,连一只牙刷都没有,当然也没有她说的那瓶香水。
  有人来清理过现场,然后带走所有零碎的东西。
  我觉得奇怪,除了卫生间,其他房间里的东西都还在。但是不,很快我就发现,卧室的梳妆台上连一瓶面霜都没有。
  柳意叫我那相片放在茶几上,我知道她要我这么做无非是想提醒那个男人,只是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提醒他。
  她不过才死了三天,而那个男人三番五次回到这间空屋子,他就应该还在想她,尽管不能确定他想她的目的何在,我还是认为柳意这样是多此一举。
  我拿起那个像框。进门的时候我特意戴上一双手套,穿了双平底鞋,并且在脚上套了一双布鞋套,我是一个小心的人,并且我喜欢看侦探小说。我笑了,我把那个像框放在客厅的茶几上,看着那只淡紫色的水晶烟灰缸笑,如果他还会来,就不可能忽视这个像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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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2]: “躲起来!快点!”柳意突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吓得呆住了。
  “快点!”
  “躲在哪?”我颤抖,背心直冒虚汗,双腿发软,挪不动步子。
  “卫生间。”急切之间她也只能想到这么个地方。
  我赶紧溜进主卧室的卫生间,速度之快,要是换了平常,连我自己都会惊讶,可是现在,我只觉得自己的动作缓如蜗牛。
  主卧室的卫生间离大门最远,但是,却一揽无余,甚至没有藏身的角落,天下地下到处都是雪白的瓷砖,根本就没处遁形。
  我爬上了浴缸,这一刻,我第一次感谢父母给了我这么高的个子。
  “你要干什么?”柳意惊恐地问我。
  我没回答,我在干什么不是明摆着的吗?我在翻窗户。
  刚才,我已经注意到这个窗户外的夹角里有一根横梁,每层楼都有,与墙组成一个三角型,我是一个注意细节的女人,所以我不仅看到并且注意到,还在危急的时候想起来。
  看来我还真有做贼的天分。
  至于我是怎么爬上这么高的窗户的,千万不要问我,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如果我不爬出去,我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大门已经传来开锁的声音。不能再迟疑了,我翻出窗户,双手抓牢窗框,把身子垂下去。
  刚刚好,真的要感谢我的爹妈。我的脚刚好落在横梁靠墙的一端,可是这根梁太细了,不会超过十公分的宽度,我战战兢兢地站在上面,紧紧贴着墙,指尖死死地抠在窗沿上,站稳之后我还能把窗户推过去关好。
  关上窗户很快就被证实是明智的举动,因为不到一分钟我就听见有脚步声进了卫生间。
  这个窗户开在比较高的位置,又刚好在浴缸上面,如果不是爬上浴缸,就不可能看到躲在窗框后面的我的手指,当然也就不可能看到我。
  “没有人。”有人说话。
  “再找找。”另一个人的声音,果然进来的不是一个人。
  我侧目,侧目是因为不敢回头看,我只能侧目,刚才柳意就漂浮在这个夹角的半空中,这时候不见了。
  “老板,都翻遍了,没有发现那个东西。”第一个声音说。
  “我叫你再找找!”叫老板的男人不耐烦地说。
  然后是一阵翻箱倒柜的声音,他们在找什么?我疑惑不解。
  但很快,屋子里没有声音了。
  我不敢动,手指汗湿,心慌得想吐,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
  “好了,他们走了。”终于传来柳意的声音,玻璃窗上隐约浮现出她的脸。
  我松了口气,同时发现自己的手指完全失去了知觉。
  而更要命的是,我不知道我该如何返回室内!
  窗口太高,我站直也只能伸长手臂才能够得着,就凭我手指的力量,我根本无法爬上去,而且我的手指根本就使不上劲。
  “天啊,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这时候我才真正意识到我是悬在距离地面约三十多米的高度,而且是在一个不被人觉察的墙缝里,这里从上到下,都只有卫生间小小的窗户,就算我大喊救命,也未必会有人听见。
  “我该怎么办啊?”我急得哭。
  根本不敢往下看,可是还是忍不住地要往下看,我看不见地面,只看见一根根细细的横梁,如果我不小心摔下去,半途就会被逐一砸在这些横梁上,就像一颗珠子从楼梯滚落,我真的无法想象我会变成什么样子。
  “你快想办法啊!”命悬一线的时候我只能求助于一只鬼。
  “你别慌,冷静冷静。”这只鬼根本就束手无策,只能在我背后飘忽不定。
  “我受不了了!我要死了!我一定会摔死的!”我曲着腿哭,我的双腿已经没有力气支撑我。
  “别慌,别慌。”柳意也哭。两个女人,一个人一个鬼,悬在半空中相对垂泪。她的眼泪掉不到地上,而我更惨,我甚至不能伸手去擦眼睛,脚下的地面更加清晰,我觉得没那么高了,我近视,眼睛含泪的时候我看得更清楚一点,我觉得地面离我没么远了。
  如果我落下去也许我不会死,这么多横梁也许可以抓住一根,我突然想象我就像一只猴子似的抓着一根根水泥横梁安全地降落到地面……
  “集中精神!”柳意突然提醒我。
  我吓得一激灵,急忙贴到墙上,浑身发抖。天啊,我不被摔死也会被她吓死!
  “你能不能蹲下去,抓住横梁,翻到十七楼的窗里去?”
  我的上帝!她以为我是特技演员啊???我哭不出声,早知现在,何必当初,我还不如留在屋子里被人抓住,至少我会脚踏实地地站在那里。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33]:可是没有别的办法了,不能也得能,我不想死,这样死是很难看的,我不比柳意,她落在大街上,虽然是半夜也立刻有人关注,立刻就有人收尸;我要是摔下去,恐怕十天半月都没人能看到。
  在这样一根不足十公分宽的横梁上你叫我如何下蹲?我试了几下都无法放开我的手。
  “我不敢啊!”我终于哭出声。
  “求求你,勇敢点!”
  她是站着说话不腰痛!我要是鬼就好了,做了鬼再也不用担心会出意外。
  我开始恨她,同时也恨我自己。尽管如此,我还是像壁虎一样慢慢地抠着墙缝下蹲,身体尽量保持平衡,眼睛始终盯着那些横梁,希望即便摔下去我也有机会抓住横梁。要感谢这栋楼房的设计者,没有落入俗套地给这楼房穿上陶瓷或者大理石光滑的外衣,也要感谢这个不起眼的角落,它甚至连外墙水泥也没有糊平滑并且还划出一道道沟痕。
  我终于坐在了横梁上,怎么坐下去的我已经不记得了,反正此刻我骑坐在横梁上,尽管还在半空中,可是比刚才要安全百倍。
  “我要是死了!做鬼都不会放过你!”我愤怒地冲着那只如钻石般透明的魂魄说。
  “对不起。”她很愧疚。
  “对不起有屁用!”我压低声音说:“快去看看那家有没人啊!”
  她真是笨!
  十七楼卫生间的窗户谢天谢地是开着的。其实这么高的楼,基本上不用担心会有小偷从外面爬上来,既没装防护栏也没有关窗。
  “没人。”柳意消失在窗口,几秒钟后又出现在那里,有点高兴地招手。
  经过刚才那样危险的环节,我对自己有了信心,就是这么坐着,我的小腿已经碰着那个窗户的上沿了。我抓住横梁,往里挪动身体,左脚尖踩在窗框上,翻过右腿,我就站在窗台上了,而那根救命的横梁只到我胸口的高度,可以让我安全地抱着它,支撑自己的身体。
  我抱紧横梁,脚往后移,落下去,这样我半个身子就在窗户里面了,然后我腾出一只手,抓稳窗框,再松开另一只手,我就安全地进了窗户,等我整个人落到地面的时候,柳意双手握在下巴下,狂喜:“太好了太好了!”
  我白她一眼,瘫软在冰冷的地上,胃口翻涌,我爬到马桶前,哇哇地呕吐。我在一个陌生人家里呕吐,真滑稽!
  “楚楚,快走啊!”柳意在催我,我当然知道要快点离开,可是也得要我有力气站起来啊!
  放水冲掉污物,我站了起来,才发现衣服已经被撕裂,这个样子叫我怎么出去?
  “你帮我看着。”我对柳意说。
  她不是一个好搭档,刚才就已经证明她不是一个好搭档,叫她守门她就真的只会守着那扇门,敌人到了门口她才知道要通知我。
  我不理她,经过刚才那样惊险的过程,我已经不知道害怕了。做贼就是这样,开了头就停不下手,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我打开衣柜的门,找到一件压在最下面的花布衬衣。每个正常的家都有女主人,每个女主人都有衬衣,而每件衣服都有可能过时被遗忘而寂寞地压箱底。
  换了衣服,我探出头,客厅里没有人,该死的柳意还在守着那扇门,但也可以证明,门外没有人。
  我急急地吸了两口气,伸手,拧锁,门开了。真是好运气啊,感谢上天的眷顾,这家人没有习惯反锁房门!
  柳意果然站在门口。
  我镇静自如地走出去,关上门,大摇大摆地进了电梯,然后大摇大摆地下了楼。
  能重新看到外面的阳光真的好幸福!能重新踏到坚硬的水泥地上真的好幸福!可是我现在一点幸福的感觉都没有,只想快点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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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4]:大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雅阁,左边的车窗里探出半个脑袋,戴着墨镜,正在与门卫交涉。我走过去。
  “那你们丢东西没有?”保安问,显得很不耐烦。很庆幸,他丝毫没有注意到我。
  戴墨镜的脑袋缩回去,跟车里另一个人商量,车窗上贴着深色的膜,看不见里面,我从车旁走出去。
  “没有丢东西就说明没被偷嘛。”保安说。
  “可是明明……”
  “开车!”有人喝了一声。
  司机嘀咕了一句,缩回头,车开动,从我身边擦过。车子擦身而过的时候我莫名其妙地感觉寒冷,有种不祥的感觉,好像那墨色的车窗上有一双窥探的眼睛冷森森地看着我。
  回到店铺,小妹好奇地打量我几眼,问:“你怎么穿这么难看的衣服?”
  我不回答她,这衣服确实难看。换回自己的衣服,我躺在床上,再也没力气动一下。
  肚子很痛,是刚才翻进窗户的时候被擦伤的,起了层油皮,冒着针尖大的黄水,像出汗。我很后怕,万一……那我……。指尖一直是木的,像已经断掉。我摸摸自己的手臂,鸡皮疙瘩起了一层又一层,还是没有消退。
  我为什么要拿自己的命去冒这样的风险?就为了一个陌生的女鬼提出的一个小小的要求?她只要求我去挪动一张照片,我照做了,就差点搭上了一条命!我到底在做什么?她又到底要做什么?
  我开始揣测。柳意没有跟回来,说明她看见了那辆车,不,废话,她根本就看到了那个人。他们回到那个房间是在找什么东西?柳意的财产都在银行,此刻全在她母亲手里,那间屋子里的东西不过是稍微高档的家具和电器,真不知道有什么值得他们几次去翻找。
  而我能肯定的是,他们要找的东西不会很大,体积不会很大,而且很可能是装在一个容器里的小物件,因为那套房子里,所以的容器都不见了,不管是圆的扁的,长的短的,所有能装小东西的容器都不见了,连一只空瓶子都没有留下来。
  到底那是件什么东西?
  胡思乱想中我再次陷入迷糊状态,梦见自己像一只鸟,张开双臂在半空中飞翔,格外地舒畅,感觉自己像超人,然后突然坠落,像断线的风筝。
  慌乱间我伸手乱抓。
  “姐!”小妹突然敲我的手,我惊醒,看见自己死死抓住她的手。
  “你怎么老是做噩梦啊?”她生气地问。
  我白她一眼,做不做噩梦又不是我能控制得了的。
  “鹏哥找你。”
  “在哪?”
  “电话。”她还了我一个白眼。
  是陈鹏的电话:“楚楚,我签了合同。”
  “哦。”我有点失落。他会去一个偏僻的地方上班,我也要隔一个礼拜才能见到他。
  以往天天腻在一起我会觉得烦,现在几天才能见一面我还是会感觉烦。
  到底我想要什么我真的还没想明白。
  快到吃晚饭的时候货到了,分销商还是很讲信用,我叹了口气,这两天这家店也不能让我振作起来。或者应该改变一下店铺的格调?对于情绪的控制我一向自有办法,觉得事事都不如意的时候我会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我不指望谁能哄我开心。
  睡衣店的灯光是不是可以朦胧一点呢?
  我看着天花板的灯发呆。
  小妹回去做晚饭了,我一个人在店里。这个城市最热闹的时候是黄昏,吃过晚饭会有很多人出来散步购物,酒醉饭饱之后人的神经会为之松弛,紧捂钱包的手也会松动很多。
  有个女人一直在一边挑衣裳,漫不经心却又很固执地呆着不走,更衣室的门被她打开关上有好几遍,但是她一直没正眼看过我一眼,我也没搭理她,我不喜欢一见顾客就趋上去作亲热壮,太过热烈,就算对方不好意思逼不得以买下一件衣服我也不会开心多少,这样不情不愿买东西的顾客不可能再回头光顾。
  我的店基本上有固定的消费群,大部分都是那些生活闲散,经济宽余,比较会享受的女人。
  肯花钱为自己选一件舒适的内衣才是真正懂得享受的女人,而且我认为是真正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贴身的衣服一定要自己穿着舒服,好不好看其实是次要的。遗憾的是,这样的顾客并不多,只有少数几个女人只挑选纯棉真丝或纯麻的天然织物,而且通常会选白色或浅色系列,没有经过颜色渲染的织物对皮肤伤害最小。可是更多的人会选那些用化纤或人造丝做原料的会闪闪发光的衣服,穿在身上会不会引起过敏那只有天晓得。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35]:像柳意,她花一千多元钱买的那件睡裙是真丝的,剪裁得体,重要的是上面有白色丝线手工刺绣的盘枝西番莲图案,如果胆大前卫一点,很可以当成外衣穿,可惜的是,那样一件美丽的衣服最后成了她寿衣。
  再美丽的衣服都留不住如花的岁月。我叹了口气,柳意一直没有出现,已经四天了,她还在犹豫什么?
  直觉告诉我,她所谓未了的心事绝对不简单,她告诉我的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真相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要我做的事到目前为止也只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样的小事断断不会让她做了鬼魂之后还踯躅不前,留恋往返。
  我不知道她想提醒那个男人的究竟是什么事,才死去四天,那个男人肯定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她,她也用不着去提醒他的记忆。
  更衣室的门又打开了,那个女人走出来,低着头看着手里的真丝睡裙,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才走到柜台前,把睡衣放在我面前,问:“这件衣服还有别的颜色吗?”
  那是件月白色的裙子,上面有手工刺绣的盘枝西番莲,标价为一千五百八十元整。
  “还有粉红色。”我回答。这是店里最贵的一款,看的人多买的人少。
  “有白色的吗?”
  我心里咯噔一下,眯起眼仔细地打量她。这是个眉目清秀的女人,年纪不会超过三十岁,身材修长,皮肤白皙,虽然没有柳意那样漂亮,也还是一个美女。
  “我想要白色的。”她又说。
  “你的皮肤穿粉红会更好看。”我建议。她脸色有点苍白,没搽口红,嘴唇的颜色也有点淡,一看就知道多少有点贫血。
  “我老公喜欢白色。”她说,直直地看着我。我不喜欢她的眼神,她的眼神有点嚣张,尽管我比她高,但是她看我的神色仍然带着趾高气扬的意思。
  “抱歉,只有两种颜色。”
  “可是有人在这里买过一件白色的。”她固执地要求。
  我又咯噔了一下,半晌说:“这个牌子的衣服每种颜色只有一件。”
  是的,只有一件,而那件白色的两个月前被柳意买下来。
  “你可不可以帮我进一件回来?”她虽然在询问,但是语气相当的坚决,势在必得的样子。
  “可以,不过要等几天。”
  “没关系。”她说:“那我下星期再来。”
  “等等。”我眼珠一转:“先交点订金,这么贵的衣服我进回来你要是不要我就赔大了。”
  她撇嘴笑了一下,神情更加骄傲,一言不发地甩给我五百元钱,转身又走。
  “我给你开张收据,你凭收据来取。”我开好收据,又问:“货到了我怎么通知你呢?”
  “我就住在这楼上。”她说。
  我没出声,狐疑地看着她。
  “31806,你可以直接通知我,不用上来,有对讲器。”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36]:尽管我有思想准备,我还是大吃一惊。这么快,那间屋子就有新主人了。
  “以前没见过你,才搬来的吧?”我笑着问。
  “下午才搬过来。”她说完,不再理我,转身走了。
  直到小妹端着晚饭进来我都没动一下。那五百元的钞票一直放在柜台上。
  “姐,你又发什么呆?”她问我,把饭盒放在那几张钞票上。
  我顺手把钱递给她,小妹没接,很诧异:“你前天才给了我钱。”
  “给你你就拿着。”我不耐烦地说。
  小妹不再说话,把钱慎重地塞进包里,低头吃饭。
  我也吃饭,吃了多半都不知道我吃的是什么。我很奇怪,自己竟然有点吃醋,替那只魂魄吃醋。才四天,那个男人就换了新宠,尤其让我不服的是,这个女人无论从相貌还是气质都不配给柳意拾鞋。
  真不知道这些男人是怎么回事,有钱的男人是不是真的没良心?
  “小妹。”我抬起头,把剩下的食物放到一边:“小妹,楼上那间屋子又换了新人了。”
  “什么屋子?”她茫然。
  “就是前几天有人跳楼的那间。”
  “哦。”她吭了一声,没有下文。
  “你不觉得奇怪?”我问她。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她头也不抬:“听说昨天那房子就卖了。”
  “谁卖的?”
  “那个死了的女人的妈。”
  我做不得声,半晌才问:“那警察不是还在怀疑是他杀吗?怎么就卖房子了?”
  “好像警察也没查出名堂,还是自杀的。”
  “哦。”
  我不知道柳意会怎么想。她死了不到三天,母亲就不再追究,速速卖掉房子换一笔养老的金钱,我不能责备这样的母亲,女儿已经死了,丈夫还在服刑,需要一笔钱放在身边谁也不能说她有错,可是,这么让人寒心。
  还有那个男人,那个奇怪的男人,为什么会买回送给情人的房子转手让另一个情人住进去?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
  那个女人当然是他的第二个情人,或者也跟柳意一样,是他众多收藏品中的一个,可是为什么会恋恋不忘柳意的衣服,惹得这个新宠一定要搞一件一模一样的来穿?
  百思不得其解,更让我困惑的是,我居然对不相干的人和事感同身受。
  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做的多错的多,何况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又回到最先的思维,为什么我会看到柳意的魂魄?为什么柳意会让我去做那些不起眼的小事?关键是,为什么我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些小事?整个事情难道冥冥之中跟我有关联?
  我是不是该找个道士帮我看看八字?
  我笑了,我还从没去算过命。
  陈鹏的电话打过来的时候我还在发呆,电话里杂音很大,他说他已经到了新厂,信号不好,只能勉强听清楚他说的话。
  “你那边很吵啊?”我心不在焉地问,除了杂音还有哗啦哗啦的声音。
  “这边还在修,破烂的要命,我只能住在工棚里。”他直着嗓子吼,有点抱怨:“早知道条件这么糟,我还真不来了!”
  “老兄,你原来那间宿舍也跟工棚差不多。”
  “你叫我什么?”他问。
  “老兄啊。”
  “楚楚,你什么时候改口叫我老公我就送你钻石。”
  “你有没搞错?”我笑:“你要先送我钻石,我才会叫你老公。”
  “算了吧。”陈鹏也笑:“你那脾气,就是送你月亮,你不高兴的话也未必会改口。”
  “呵呵,月亮太大,戴不上手和脖子。”我也笑,他还真了解我,可是,他有没想过,我不过是个普通的女人,如果有人给我成百上千万,我还能把我的原则坚持多久?
  像柳意和那个女人,相信我,那个男人给她们一两百万已经相当慷慨了,或者还要少,但已经可以让她们俯首帖耳了。
  我之所以会骄傲地宣称钱买不到我的心,是因为没人肯出钱买我的心。
  陈鹏回不来,柳意又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我百无聊奈,可见我的生活是多么的贫乏。
  找不到任何消遣,我回到家去睡觉。
  又开始做梦,我在一间舞厅里,有如梦如幻的灯光和若有若无的音乐,我看见自己依偎在一个男人的胸前,轻轻地摇晃身体,缓缓地挪动脚步,然后抬头,我看见自己抬起头,笑容温柔,目光沉迷,媚眼如丝,我有这么妩媚过吗?我一点都没怀疑,我只是心酸。
  梦里的我也知道心酸,眼中有泪,只是无论如何哭不出声。为什么我还要流泪?为那个不爱我的男人流眼泪?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还在爱他,也许不是,也许只是因为得不到。
  是,我得不到他,那个我一心想为他洗尽铅华,为他生儿育女的男人。
  音乐停止,灯光亮起来,我看一见一个女人站在“我”面前,五官扭曲,说不出的憎恨,她一步一步地逼近那个“我”,那个一只手还被握在他手里的“我”。
  “快逃啊!”我拼命地喊,没有声音。
  那个“我”目瞪口呆地站在舞池中央,一动不动,跟腊像一般,身边的那个他身影模糊,幻起幻灭。
  “快阻止她啊!”我还在喊,无声地喊。
  但没人听到我的话,我想上前阻止那个女人,可是无论挣扎,我都动不了。
  急,急火攻心,却于事无补,我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人一步一步的逼近“我”,然后抬起一只手,直指“我”的鼻尖,开口。
  我知道她会说什么,我知道!
  “严楚韵,你是个妖精!”
  我痛恨这个梦!醒来的时候我还恨得咬牙切齿!
  想都没想我就拿起手机拨陈鹏的电话,响过四五声之后他终于接听了,他没习惯睡觉关机,我知道。
  “陈鹏!”
  “怎么了?”估计他的瞌睡虫会被吓到爪哇国去。
  “我做噩梦!我老是噩梦!”我尖着嗓子喊,可是不管他怎么问,我都不肯告诉他我究竟梦到了什么。
  “楚楚,别怕,过两天我就回来了。”他安慰我。
  挂了电话,我坐在床上发呆,窗外已经微明。是因为他不在,我才会老是梦见那个人。有陈鹏在身边的时候我会忘记很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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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7]:可是以我的记忆应该不会把一个骂我是妖精的女人忘得一干二净,她是谁?难道真的是我认识的人?岂止认识,以梦中的情景看,她简直恨不得把我撕成碎片,为什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我极力想忘了一些事,是不是我真的忘掉了一些事?
  太阳出来的时候我还维持着原来的姿势,盘腿坐在床上,垂着肩,双目无神,没有焦点地看着某个角落。
  门被推开,小妹提着一口袋食物进来,看见我,吓得跳起来:“姐!你干什么啊?”
  我也被她吓了一跳。
  “姐,你这两天怎么了?”她放下菜,过来坐在床边。
  “不知道。”
  “你是不是中邪了?”她打量我。
  “姐。”她见我不出声,又说:“不如我们关一天门,你跟我一起回乡下去一趟吧?”
  “去干吗?”
  “去玩啊。”她说:“我们那里有个阿婆,会看水碗,让她帮你看看你是不是中邪了,她很神的,真的,我不骗你。”
  她很认真,我吸了口气。去乡下走走也不错,就当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小妹的家离城里有一个半小时的路程,下了车再过一条河就到了,那是一个河心坝,有渡船来往,我小时候常去,外婆的家就在那里。外婆去后,就只有几家表亲,没有什么往来,只每年清明回来扫墓才会见到。
  表姨见了我相当亲热,小妹一家很感激我这两年对小妹的照顾。说起来很惭愧,更多的时候是小妹照顾我。
  “姐,我带你去找何阿婆。”小妹拉我。
  我跟她出去。稻子已经收割了,田里有成堆的秸杆,等着被焚烧。尽管报纸上对焚烧秸杆相当反感,但是在乡下,这是最有效的办法,烧成的草灰是很好的肥料。
  我对找神婆不感兴趣,我基本上是一个没有信仰的人,不敬神佛,不相信因果报应。只是闷的无聊,去看看也可以权当消遣。
  小妹说的何阿婆其实远没有到做阿婆的地步,她看起来不到五十岁,如果不是小妹提前告诉我,我会把她认成菜市上普通的农妇。
  不过,她比普通的农妇整洁的多。
  一样是青瓦房,这个女人的家收拾的干干静静,而且没有一般农家的那股煮猪草的怪味。
  “小妹回来了?”我们走进她家的院子时,她正坐在屋檐下剥毛豆。
  “阿婆好。”
  “这个姑娘是?”她抬起头打量我,眼神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我越发肯定了我的猜测,她也许只是跟传说中装神弄鬼的人差不多。
  “你是来看水碗的吧?”她又问。
  “嗯。”小妹帮我回答。
  她眯起眼看了我良久,放下豆子,到压井前打水,很仔细地洗干净手,然后提了半桶清水,看着我说:“进来吧。小妹,你先去别的地方逛逛。”
  小妹很不乐意地走开,我也很不乐意地跟着这个中年女人进了屋。
  屋子里既没供菩萨也没挂神像。
  “坐。”她端过一个小板凳,示意我坐在一张小方桌前面。
  我坐下后她拿过一只白瓷碗,很普通的碗,从桶里盛了大半碗水摆在我面前,吩咐我用指头搅几圈,我照她说的做了,碗里的水开始旋转,中间有个浅浅的窝。
  旋转的水让我觉得眩晕。门没关,门外烈日炎炎,门内冷冷清清,我觉得眩晕。水面渐渐恢复平静,一点涟漪都没有,一眼看到底的水,又是白瓷碗盛着,我什么都看不见。
  “姑娘,你是不是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她问。
  我的背心开始冒冷汗。
  “不要怕。”她的声音很平稳,“她跟你有缘,你会有点小难,但是会很快过去的。”
  “还有吗?”我开口问,声音细得像蚊子叫。
  “没有了。”她回答。
  我反倒疑惑了,这么简单?
  “回去吧。”她站起来。
  这么简单?我不肯走。
  “姑娘,回去吧。”她握住我的手,她的手很柔软,而且很温暖。
  真的不像是一个农家妇女的手,我迟疑地低头。
  “不要怀疑。”她说。
  我只好起身离开,走到院子里的时候回头看,她站在屋檐下,笑:“姑娘,你很快会看到你的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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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8]:什么?我完全听不懂。她已经转身,不再看我。
  还想问,手机响了,对方很不客气地问我:“我要的衣服你拿回来没有?”
  我站在烈日下想了足足有两分钟才想起她是谁以及她说的衣服是什么。
  “哦,就快了。”我回答。
  “拿回来就给送我家里来。”她命令我。
  要是换了平时,我一定不会答应她这笔生意,我最瞧不起像她这样张狂的女人,可是现在我只点答应了声“是”,并且立刻就拨了电话去别的店转调一件过来。
  回到城里已经下午两点了,开门看见陈鹏在家里睡午觉,没脱衣服,估计是等得不耐烦睡过去了。我没叫醒他,坐着发呆。什么叫我会看到我的将来?
  “楚楚。”他醒了。
  我扭头,这才注意到他相当憔悴,连胡子都像几天没有刮。
  我没说话,走过去静静伏在他胸前。
  “想我没有?”他问。
  “想。”我说的是实话,并且声音哽咽。
  “你好点没有?”
  “嗯。”
  “楚楚,对不起。”
  我不出声,听他的心跳。
  “累不累?”过了很久我才问。
  “不累。”他说,手指绕着我的头发:“楚楚,我有点后悔。”
  “后悔什么?”
  “不该去那么远的地方。”
  “不远啊,两个小时就到了。”
  “我感觉我做了个错误的决定。”他还是说。
  “为什么?”我也感觉到他心事重重。
  “那个厂……”
  “到底怎么了?”我坐起来。
  “有很多奇怪的地方。”他说。
  “哪里奇怪了?”
  “我想不通老板为什么会为一个破烂的小糖厂投这么多资金。”
  “糖厂?”我张大了嘴。
  “是啊。开始的时候我以为那里地价便宜,还有现在化工厂都要搬去郊区,我认为老板买下那块地是长远规划。”
  “不是?”
  “说不清楚。”他坐起来,叹了口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奇怪。”他抓着头发:“在修新厂房,本来这也没什么奇怪的,问题是我搞不懂为什么每个施工队都只干两天就不干了。”
  “哦?工钱不够?”我好奇起来。
  “不是,据说钱给的足够,也不是施工方不想干,而是老板换了人。”
  我像挤牙膏一样一点一点从他嘴里挤出个大概。让陈鹏觉得希奇的是,那个厂本来不值得公司如此花气力,可是黄大坤本人几乎天天都会去视察,而且施工的人除了一个陌生的设计者外,工人都是临时找的,两天就换一批,而且施工现场禁止员工去参观。
  “也许是担心你们的安全?”
  “不像。”他说。
  “那你去看过没有?”
  “看过,所以才觉得奇怪。”他说。
  昨天晚上,他半夜去上厕所,厂区没有人,只有工地临时搭建的围墙上有灯,工地有铁门紧锁,围墙里不过是一间一千平米左右的车间,又没放设备进去,他觉得警戒地过了头,就攀着墙头往里张望。
  车间现在只有个大体的框架,里面黑乎乎,什么都看不到。
  “这有什么希奇的?”我瞪他一眼。
  “楚楚,如果只是修车间当然不希奇了,问题是我亲眼看见用了那么多的水泥砖头,完全可以盖高楼了,可是那个车间里连墙都还没有,只有几根柱子。”
  我说不出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够奇怪的。糖厂?我记得柳意说起过,好象是黄大坤跟一个外国女人合作的项目。如果是中外合资项目,投入大一点也无可非议,拉了那么多水泥砖头,也许是打地基去了?我对工厂一无所知,也许陈鹏多心。
  “你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是说星期天才放假的吗?”我比较关心更现实的问题。
  “哦,今天听说是那个柳意的葬礼,公司很多人都去参加了,技术部有事,叫我回来一趟。”
  “柳意的葬礼?”难怪她不出现,原来是出席自己的葬礼去了。
  亲自看见自己的骨灰下葬是怎么个情景?我一下子来了兴趣,怕是有这样的机会不多吧?我又开始乱想,要是换了我,我也不会错过这样一个良机,我一定会亲自去看看到底谁会为我的死真心哭泣。
  “葬在哪?”我追问。
  “还能哪?本市最大的公墓啊。”陈鹏还在想自己的心事。
  “我们去看看?”
  “你毛病呀?葬礼有什么好看的?何况你还不认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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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39]: “去看看嘛。”我不能对他解释原因,只好拿出难得一用的杀手锏——撒娇:“鹏,去看看嘛,她是你们老板的小蜜,你就不想看看你们老板会不会为她掉眼泪?再说了,我都一个礼拜没出门了,我想去玩嘛,啊?好不好?求你了……”
  我拉着他的胳膊摇晃了三下,他就点头了。他说的没错,只要我一撒娇他就会俯首帖耳。
  上了出租车,陈鹏还在嘀咕:“真搞不懂你,干吗对别人的葬礼感兴趣?这么热的天,跑殡仪馆去玩!”
  “我没去过嘛。”撒娇会上瘾的,一但尝到了甜头。
  “大小姐,你最好不要去!”我一撒娇,他就端着一副正人君子的派头,男人的虚荣心,呵呵,姑且满足他一下。
  我长这么大确实没去过殡仪馆,这还得感谢我父母,他们身体健康。天,我都在想些什么?
  出租车停下的时候我倒坐着没动,我确定我没来过这里,可是……看起来好象有点眼熟?
  殡仪馆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沟里,进了大门会有一个接待厅,接待厅的后面是一个小小的四合院,不住人,里面只是临时安放骨灰盒的屋子,四合院的天井里有一个环形的走廊,走廊上爬满常春藤。
  可是我明明还坐在车里,只能看见大门里的停车场停放了数十辆小车,我怎么会知道里面有四合院和花园?
  “楚楚,下车啊。”陈鹏叫我。
  “你刚才还吵着来,怎么来了倒害怕了?”他取笑我。
  我确实在害怕,下车的时候我抬头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的脸,白得跟纸一样。
  是下午三点左右,周围的树林里有鸟叫和蝉鸣,我却感觉像泡在冰水里。
  走进大门,我就看见那间接待厅。
  我们来的不是时候,葬礼已经结束了。举行告别仪式的大厅门敞开着,可以看见里面成堆的花圈,很多人从里面出来,手臂上都不是缠着黑纱就是戴着白花,这里只有黑和白。
  柳意的母亲被搀扶出来,跟我那天在银行里见到几乎完全是两个人。有人看见陈鹏,在跟他打招呼,我听见他撒谎说来看一个长辈,联系取骨灰盒等等。
  我的耳朵嗡嗡地响,完全忘了来这里的初衷,也无暇顾及陈鹏,他跟人说话的时候,我悄悄进了接待厅,里面一个人都没有,茶几上有用过的纸杯,穿过接待厅,我就站在爬满常春藤的走廊上,常春藤的枝叶层层叠叠地垂下来,阳光就在头上,可是这个院子却格外阴冷,寒气逼人。
  我什么时候来过?梦里?
  正在困惑,旁边的屋子里传来脚步声。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里面有一排一排的架子,像图书馆,只不过架子上没有书,而是一只只大理石的方盒子。
  有人正从里面走出来,可以看见恍惚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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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0]:我不想出来的人看见我吓一跳,这里没别人,只有亡灵,尚为入土为安的亡灵,也许有人正在缅怀死者,满心悲痛,不想被人打扰的时候一出门看见一个脸色苍白的女人站在这里,肯定会吓一跳。
  我闪到走廊拐角的柱子后。按理说我应该退回接待厅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后退,却往旁边走了两步,躲在柱子后,然后我就看见了今生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是他,还是老样子,也还是老习惯,穿一件细条纹的衬衣,没有系领带,但是衬衣的扣子却一丝不苟地扣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永远梳得服帖,下巴也永远刮得干净,脸上始终带着那股郁郁的神色。
  他没看见我,他甚至没左右转头,从那扇门里出来他就径直穿过接待厅出去了。
  我站在那里像被施了定身法术,动弹不得。
  三年多了,我又再次见到他。我以为三年是很漫长的时间,我以为我已经忘了当初的伤痛,可是为什么我的心会像刀割?
  我原来还有心!我一直以为我的心没了,留下的只是这具一米七四的躯壳……
  我坐到走廊上,很久很久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我以前是不是来过?
  我抬起头,看着对面那扇门。
  他来这里干什么?
  站在接待厅,我看见陈鹏还站在院子里跟人说话,人群里没有那个他了。他走了?
  我转身,慢慢地靠近那扇门,心跳犹如急鼓,他来这里干什么?
  生平第一次,我踏进一间放满骨灰盒的房间。我并不害怕,鬼我见过,我并不怕,我只是担心我会在里面看到我不愿意看到的东西。
  骨灰盒的颜色和样式都大同小异,盒子前有名牌,上面登记着盒子里安息的主人姓甚名谁,死于某年某月某日。一个一个地找,没有我熟悉的名字。
  我松了口气,也许他只是来探望他的某位亲戚,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我不认识他的家人。
  这里真的好象一间藏书馆,只是书架上摆放的是永远都不能再翻开的书。
  出来的时候我手臂上全是鸡皮疙瘩。
  陈鹏还在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那里东张四望,院子里的车已经走完了。
  “楚楚,你去哪了?”他看见我就急忙迎上来,鼻尖上全是汗。
  我笑了,看见他的一瞬间我仿佛重返人世一般,感觉温暖。我笑了。
  “哇,你的手好冷!”他吃了一惊,又问:“你刚才去哪了?吓我一跳,在这种地方玩失踪一点都不好玩啊。”
  “我上厕所啊,你大惊小怪干什么?”
  “回去吧?”他说:“都怪你,要到这里来,害得我像小偷一样被人逮着问东问西。”
  我愣了一下,是啊,我是来做什么的?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41]:柳意!对了,今天是柳意的葬礼,我是想看看她会不会来观摩自己的葬礼,可是没见着她,反倒见到他!
  “喂,你想什么呢?魂不守舍,不会被鬼勾了魂魄吧?”陈鹏捏我耳朵。
  “对了,你看见你们老板没有?”我问。
  “没看见。”
  “没来?”
  “来了。”他说,凑近我耳朵,悄笑:“听说伤心的不得了,中途退场了。”
  “假的!”我脱口而出。
  “真的啊!”他说,一本正经:“好多同事都看到了,说是告别仪式的时候老板差点哭昏过去了,还说连她的骨灰都是他亲手装的呢。”
  我不说话,我才不相信。有些事情亲眼看到也未必是真的。
  “柳意的墓在哪里?”
  “就在这山坡上。”
  “我要去看看。”
  “什么?喂——喂——楚楚,你等等我啊——”
  我没理他,也没停下来,有种说不出的感觉,我非得亲自去看一眼不可。
  殡仪馆后面的山坡就是公墓群,一只一只灰白色的墓碑肃立,顺着山坡排立得整整齐齐,像一群等在天堂外的魂灵,不知道会有谁来牵引他们?
  我没有去看墓碑上的铭文,整个公墓只有一个坟前放满白色的鲜花,那自然是柳意的坟。我站住了,背后陈鹏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刚要开口,就被我捂住嘴。
  柳意的坟前蹲着一个男人,一个烧成灰我都认识的男人!
  “他怎么会在这里?”陈鹏说出我心里的疑问,我没出声,有种冰冷的感觉从脚心迅速地蔓延全身。
  我看到了柳意!
  我在殡仪馆看到他还没有觉得很吃惊,即便他是来参加柳意的葬礼,他也是商场上的人,认识黄大坤或者认识柳意一点都不奇怪,但是奇怪的是他居然会在众人都离开之后独自来到墓地,而更我奇怪的是,柳意的鬼魂竟然出现在他身后!
  柳意想来没有发现我。就在我看见蹲在坟前的人时,同时发现他身后的空气出现了点变幻,就像烈日下的柏油路面,隔远点看,前方的路面仿佛浇过水。他身后的空气也出现扭曲的水气,若隐若现,我眯起眼看仔细,那团扭曲的空气渐渐幻化成一个人形。
  出于本能,我急忙拉着陈鹏蹲了下来,躲在一块墓碑后。
  陈鹏的手冰凉,或许是我的手太冷。
  我一点都没发觉陈鹏的脸色变的很难看,这是后来我最后悔的一件事。
  但此刻,我的注意力全部被我所看到的景象吸引了。我清楚地看见柳意的魂魄出现在他身后,背对着我们,缓缓低下头,凑近他。
  她要做什么?
  我惊恐地忍不住探出头去。
  他还蹲在墓碑前,丝毫没有觉得背后有鬼!
  柳意的手动了,抬起来,落在他头上,她的手在他头上!
  墓碑前,一人一鬼都没有动,空气好象凝固了,我听见自己怦怦的心跳,周围的树林里蝉在歇斯底里地叫。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站了起来,手扶着白色大理石的墓碑。
  我不敢相信,一个鬼的手放在他头上,他竟然丝毫没有觉察!
  他站起来的瞬间,那只水晶般透明的手落了下来,柳意的影子还在原地。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她。
  他面对着她?
  我张大了嘴,难道……他也能看见她?
  果然,他开口了。
  公墓是依山而居,像梯田一般十来个台阶,我藏身的地方在他们的下面两个台阶,直线距离不足十米,我清楚地听见他说话了,语调很是温柔,他说:“你来了。”
  我猛地站了起来,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听不见柳意有没回答,也看见她有什么表情,并且一眨眼,她不见了。
  她不见了?我艰难地扭头,想看清楚点,可是她真的不见了。
  他高高在上地站在柳意的墓碑前,背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五官,可是分明感觉到他眼睛里的阴郁。三年了,我离开他三年了,打死我都不相信,还有机会再见到他,而且,是在这样一个地方以这样一个方式见面。
  曾经很多次我想象着重逢的那一刻,想象中努力做到若无其事,想象自己会得淡定自如,装着不经意间偶然的擦身而过,装着静如不见涟漪的眼神,装着可以如一张白纸的脸,上前问一声“你好。”
  可是,此刻,我却说不出一句话。
  目光交汇的一瞬间,中间这三年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但,也仿佛隔了一生一世的距离。
  他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低着头,像在沉吟。
  我动弹不得,眼睁睁地看着他走过来。
  这个场景好眼熟,我突然想起那个重复过若干次的梦。
  “腾致远,你好!”旁边的陈鹏突然开口了。
  我诧异地扭头,我竟然忘记了他,那短短的几分钟,我竟然忘记了身边的陈鹏!
  腾致远,我默默地念这个名字,胸口宛如针刺。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42]:他一直半低着头,根本没有看一眼陈鹏伸出的手,而是径直走到我面前。我不能呼吸,一刹那间我无法呼吸。
  他抬起头,终于,他抬起了头,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头晕目旋,忘了身在何处。
  “楚楚。”他唤。
  我一定是在做梦,心里空落落地痛。
  “楚楚,我终于又见到你了。”他低声说,声音还是那么温柔而有磁性。
  我的喉咙开始发紧。曾经一度,我沉迷在他的声音里,甚至电话里听到我都会难以自禁。
  他伸出手,食指轻轻划过我的脸颊:“若为君故,沉吟至今。”
  我的脖子瞬间就僵硬了,脸上仿佛有蚂蚁爬过,细小的寒栗一路攀生,我悲哀起来。
  我已经不爱他了,在他接触我的一瞬间,我清楚地知道,我真的不爱他了。
  曾经的刻骨铭心都是错觉,而错觉总是来得防不胜防,也去得莫名其妙。
  我吸口气,退开半步,正要开口,我呆住了。
  在他身后,他刚才站的地方,那块白色的大理石墓碑前,柳意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睛像彻骨的寒冰。
  她并没有看着我,她冷如寒冰的眼睛并没有看着我。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43]:我狐疑起来,目光回到滕志远的脸上,他还在看着我,但是我回头的一瞬间,发现他的眼睛飘忽,他在偷偷注意站在我身边的陈鹏。
  我听见有水泡破裂的声音,像金鱼吐出的气泡,“噗”一声,不易觉察,但分明是破裂了。
  原来,他并不是专注地在看我,也许,从来就不曾专注过。
  我松了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彻底放下了。一放松再看仔细,原来眼前这张面孔那样的陌生,我注意到,他,滕志远,跟我梦里的人几乎两样,也许,我梦见的只是我的想象。
  再扭头,柳意已经不见了。
  “鹏,我们回去吧。”我说,挽着陈鹏的手,转身,擦肩而过。
  是的,擦肩而过,跟所有路人一样。
  回去的路上,陈鹏一直不说话,车到店门口,我打开车门,他还坐着不动。
  “到了啊,下车。”我说。
  他转头看着我,我吃了一惊,直到此时,我才发现他脸色苍白。
  “你怎么了?不舒服?是不是去墓地撞见什么了?”我笑,有点忐忑。
  “楚楚。”他还是下了车,出租车开走他才说:“我们……到此为止吧。”
  我怀疑自己听错了,半天没出声。
  他叹了口气。
  “你说什么?”我小声问。
  “你还爱着他。”
  “放屁!”声音刺耳,我自己都觉得刺耳,引来路人侧目,我掩住嘴,眼泪夺眶而出。
  “楚楚,三年了,我已经尽力了。”他悲哀地说。
  不,你没有!可是我说不出口。
  是他不够尽力,还是我要的太多?
  “楚楚,旁观者清,你爱的是他。”他还在说。
  我只想他闭嘴!旁观者?谁是旁观者?旁观者在偷笑,在指指点点,在说长道短!我像给剥光衣服摆在大街上供人嘲笑。
  我恨他!这一刻我恨他!
  “姐,姐,回去吧。”有人推我。
  是小妹,满脸的悲切。我在干什么?我疑惑地转头,陈鹏已经离开,我还在站在街上,满脸的泪水,被人围观。
  我到底在做什么?
  小妹把我推进店里,拿湿毛巾给我擦脸。
  “姐,别伤心,可能是个误会,明天跟鹏哥解释一下就好了。”小妹安慰我。
  “我不解释!”我赌气说。一直以来,我不喜欢为自己解释,如果是误会就让他误会好了,如果他对我们的感情有信心,就不应该产生这样的误会。是他先动摇,才会疑神疑鬼。
  
  “对了,你怎么回来了?”我决定把陈鹏搁到一边。我不相信他会狠下心离开我,他只是吃醋,跟往常一样。可是……我头痛,我不愿意去想。
  “你刚走,那个阿婆就跑来找我,叫我转告你,三天之内不要出门,怕有血光之灾。我就赶紧回来了。”
  “哈哈。”我笑。血光之灾?我的身体还在流血,我的心也在流血,还怕什么血光之灾?
  小妹不说话,静静地看着我。
  我一边笑一边流泪:“你出去吧,我睡觉。”
  小妹唉声叹气地出去了。
  我很想睡觉,只是浑身都痛,五脏六腑仿佛被揪出来拧成麻花。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44]:我是不是又失恋了?我不相信陈鹏会得离开我,就因为在墓地遇到那个人,他就把三年的情分一笔勾销?难道我们这三年比不过那短短几分钟?他凭什么怀疑我?
  他说旁观者清,可他又怎么算是旁观者?即便是旁观者,又有谁比我更清楚知道我的心?
  神魂颠倒的时候,听见有人进来。事实上我一直竖着耳朵在听,听见脚步声进来,我立刻翻身坐起来,我在等,我在等吗?
  小妹进来,手里拿着一只纸袋。
  “是陈鹏送过来的?”我冲口而出。
  “不是。”她摇头:“是你要的货。”
  我瞠视着她手里的袋子,好半天才想起来,是我要的货,那件白色的睡裙。
  坐了良久,我抚摩那光滑的丝绸,像触摸温润的肌肤,我觉得安慰。
  “小妹,我到楼上去一趟。”我说,找点别的事会好过一点。
  按31806的号码,没人应。
  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而我在想我到底要不要去跟陈鹏说清楚?需不需要去跟他解释那不过是一场误会?可是,那样的解释会不会越描越黑?举棋不定,我叹口气,只好冷段时间再说。
  31806,我站到门口,有种奇怪的感觉,这个号码是不是跟我有特殊的联系?一个礼拜以前我对自己没有怀疑过,我理所当然地认为在不久的将来会顺理成章地与陈鹏结婚,开店,买菜,做饭,或着再生个孩子……然后,生老病死。
  门突然打开了,我还在门外胡思乱想的时候门突然打开了。
  一个中年男人怒气冲冲地出来,差点撞在我身上。我急忙让开一步,抬起头。
  愕然,我愕然地看着他,他也愕然地看着我。
  我愕然是因为没想到传说中有着翻雨覆云本事的黄大坤竟然这样的……好看。看见他我第一个念头竟然是:“难怪柳意死在他手里都毫无怨言。”
  但是一想到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生生死在他手里,我忍不住皱起眉。
  黄大坤在看见我的一瞬间只是有点吃惊,大约料不到门口会有人,看了我一眼,转身要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站住,目光森然地落在我脸上。
  “你是谁?”他开口,声音低沉。我听过这个声音,悬在窗户外的时候我听过这个声音。
  “我来送衣服。”我没看到他,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怕他。
  “你哭过?”他低头看着我,突然说。
  我没出声。
  门里的女人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睛红肿,显然也是哭过。
  “你来干什么?”她傲慢地指责我。
  “你要的衣服。”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
  “不是说了不要上来的吗?”她一把就抓了过去,藏在身后。
  “我按了门铃,没人应。”
  “哦,那你下去吧。”她冷淡地说,看见我站着不走她轻蔑抿起嘴唇:“我先试一下,明天给你钱。我又跑不了,是不是,老公?”她的声音突然嗲得能让钢铁软化,我鸡皮疙瘩顿时掉了一地。
  黄大坤在我身后哼了一声。
  我转身就走,听见那个女人乔张弄致地说:“老公,我错了,我等你回来吃饭好不好?”
  电梯门快关上的时候一只手及时伸进来挡住,门又缓缓打开,黄大坤跨了进来,有点尴尬地笑一下,说:“对不起。”
  我皱起眉,心里嘀咕:“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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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5]:还是习惯性地靠着里壁站稳,电梯里只有我和他。黄大坤背对着门,面对着我,我感觉紧张,被一个陌生男人以这样的方式肆无忌惮地盯着看,我感觉紧张,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凶手!
  他是凶手,尽管警察不知道,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如此狭小的空间里避无可避,我吸口气,站直,抬起头,冷冷地看向他的眼睛。
  让我奇怪的是,他的眼光显得朦胧而柔软。在碰触他目光的一瞬间,我分明在他眼里看到怜惜,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眨眼,但是那种柔软的怜惜却清清楚楚,我怀疑地皱起眉。
  黄大坤有点发愣,随即就背过身,转身的时候我听见他叹了口气。
  一直到电梯停下,他再也没有回过头,而我在他身后看他熟悉的背影和宽宽的肩发呆。
  门打开,他并没有先出去,而是移到旁边让我先走。我迟疑地出来,能感觉到他跟在我身后,不急不徐,而我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始终在我身上。真是奇怪,我加快了步子,他并没有追上来,走到大门的时候我忍不住回头看一眼,他站在那辆黑色的小车旁,还在看着我,见我回头,他笑了一下。
  我的心顿时就失去了规律,怦怦乱跳。他的笑容说不出的伤感。
  好奇怪啊!
  回到店里我还在惊讶。我不认识这个名人,而从陈鹏和柳意的只言片语里,我把他想象成港片里黑社会老大的形象,狡诈、嚣张、冷酷、残忍……反正就是没好印象,可是刚刚看见的他却判若两人,除了外面与我的想象大相径庭外,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怎么可以这样的温柔而无辜?
  不,那是假象,最凶残的猛兽有着最华丽的外表,像猎豹,像虎。
  他是凶手,柳意是死在他手里,是他逼她跳楼,是他在已经可以挽救她的瞬间放开了手!
  可是……我惴惴,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我的印象里突然间怎么也不能和凶手联系起来了。
  天已经黑了,华灯初上,看着门外的人来人往,我惆怅。
  陈鹏一句话都没有,忍不住拨他电话,一遍又一遍,始终关机。
  小妹在拖地,一边拖一边喃喃:“你也真是的,鹏哥说那些话你也不分辨一下,就让他走了。他也是,明明看见你哭了,还那么忍心走,搞不懂你们。”
  我不出声。
  “姐,有时候你就是太凶了点,动不动你就吼他,他是男人呀,你老是不管有人没人吼他,多没面子,我都看不下去,换了是我,我抬脚就走了,鹏哥脾气多好,我还没见过这么好脾气的男人呢。”
  我心里堵得慌,恨不得拿胶布粘住她的嘴。
  “还有啊,你动不动就说不爱他,不稀罕他,我看啊,你就是不肯承认而已。真不稀罕他,怎么去年他生病住院,你在病房里服侍了三天三夜?还有那次他出差,回来的那天遇到暴雨,你怎么半夜还打着伞去接?……”
  “你别说了!”我暴躁地吼:“你别说了!我不想听!”
  背过身,眼泪汹涌而下。是的,小妹说的都是真的,我在乎他,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不知道谁说过,一但你爱上一个人你就会被动,我不想被动,我怕受伤害,我不敢承认我爱他。
  “我偏要说!不说出来连你自己都不知道。”小妹直起腰,得理不饶人地瞪着我:“你经常当着他的面口是心非地赶他走,还说你不稀罕他来看你,真不稀罕,怎么一听说他要回来你就赶紧跑去买好吃的?还亲自做饭弄菜的,我在表姨家也没见你进过厨房!”
  “你胡说八道!”我恨得骨头都痒,抓起柜台上的杯子使劲地摔到地上,玻璃杯立刻粉碎,像我的心。
  我蹲下去,一个碎片一个碎片地拾起来,手指划破,辣辣地痛。
  小妹叹了口气,也过来帮我收拾,故意低着头不看我,嘀咕:“杯子碎了可以再买。”
  她只说了这么一句。杯子碎了可以再买,心碎了呢?可不可以缝合?
  “姐!”小妹抬起头,使劲地掰我的手。
  我吸吸鼻子,才看见自己的手握着一把玻璃渣,握得紧紧的,玻璃的碎片在手指间发出轻微的“嚓嚓”声,我茫然地摊开手,满手心的血和红色的碎片。
  小妹捧着我的手哭,一边哭一边用水给我冲洗,一边数落:“我都以为今年就可以看见你们结婚,我都以为将来你有小孩了我可以给你带孩子。”
  “不要紧不要紧。”我喃喃,真的不要紧,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止不住?
  “我回去了。”我说,一只手贴满创可贴,千疮百孔,惨不忍睹。
  屋子里显得很空荡,一个人的时候我会觉得这个屋子很冷清。没有什么家具,只有我一个人,穿着简单的睡裙,孤零零地躺在床上垂泪。
  旁观者清,连小妹都看出我真的爱他,为什么他还要怀疑我爱着别人?我委屈。只是越委屈我越不愿意为自己辩解。
  “别哭了。”耳边有人轻轻说。
  我扭头,泪眼朦胧中看见柳意忧伤的眼睛。
  看见她,我像见了亲人,抽泣了两声,忍不住,索性放声痛哭。
  “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柳意不肯靠近,站在窗下叹气。
  “当初如何,今日又如何?”我躲在被子下,不服气地问。
  她不回答,半晌才叹息:“很多时候,误会就是这样一误到底,难以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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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6]:我心如刀割,嘴里却在嚷嚷:“他如果百分百的爱我,凭什么怀疑我?我不过是多看了别的男人两眼……”我闭嘴,我为什么要跟不相干的鬼说这些?而且,那不是不相干的男人,那是……
  我拉下被子,坐起来,看向柳意。
  她也看着我,目光太过复杂,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欲言又止,终于什么也不肯说。
  我和她都在避免提起那个人。
  “我要走了。”过了很久她终于开口。
  “去哪?”
  “去该去的地方。”
  我头晕,刚刚止住的眼水又开始飞流直下三千尺。
  说不出话,我伤心的无以名状。
  “别哭。”她也在哭:“楚楚,我舍不得你。”她说。
  我受不了了!我多希望听到这句话,这么多年,我多希望自己可以听到这句话,可是偏偏,这话由一个女鬼嘴里说出来。
  “你还有一天啊!”我终于说。
  “多一天少一天又有什么关系?”她幽幽地回答。
  “可是你还有心事未了啊!”
  “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
  我答不上话,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楚楚,去找他回来。”她说:“今生错过,来生还会错过。
  我把嘴唇都咬破了,有丝血水顺着嘴角滴到胸前。
  “这么痛何必硬撑?”她心平气和地劝我:“爱一个人没有错,爱一个人不是丢面子的事。”
  “我要走了,天亮以前我会去喝孟婆汤,据说那是一种甘甜如蜜糖的饮料,喝下去会忘记所有的事,无论好与坏,我希望可以从头开始。如果下辈子还做女人,我希望我托生在一个平凡的家庭,有父母爱我,视我如拱璧,我希望我平安地长大,嫁一个爱我的男人,生个孩子,慢慢老去……”
  她的话像尖利的刺扎进我胸膛。
  “今生做错的事无法弥补,希望来生我会少错一点。”
  “楚楚,珍惜自己。”她说。
  “你真的要走吗?”
  “是的,很高兴能认识你。”她抿嘴笑,一如我第一天看见的笑容:“楚楚,过去了的事不要再追究,那个人……”她的眼睛闪过一丝犹豫,还有丝冰凉的萧飒:“那个人,不值得。记住我的话。”
  她提到滕志远的时候语速飞快,仿佛急于绕过障碍物。
  “楚楚……”她又开口,似乎有满腹心事无从说起。
  “你是不是不放心你的父母?”我试探着问,隐约记起故事里很多善良的鬼魂都放不下他们的亲人。
  她不说话,胸膛起伏。
  “你放心,你留了那么多财产给他们,足够他们安度晚年。”其实我心里还在想象她母亲那样的女人,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她会过得比谁都好。
  “财产?”她皱起眉,她皱眉的时候我觉得很眼熟。
  “嗯,你在银行的一百多万存款你母亲已经取走了。”我没有告诉她房子也已经卖了,她应该知道,那里已经住进新人。
  “一百多万?”她惊讶地说:“我没那么多钱!”
  “什么?”我吃惊得忘了哭。
  “我只有两三万的零用钱。”
  天,两三万还是零用钱?我没说话。
  她也不说话,紧锁眉头。
  “也许是黄大坤过意不去,你死后他给了这笔钱?”
  “不,他没有什么过意不去的,他并不知道……”她突然住了嘴,呆呆地看着我。
  不知道什么?我听不懂她的话。
  “楚楚,原谅我,我不应该把你拉进来。”她焦急地说:“答应我,以后不要再追究这件事,跟你没关系,明白没有?你好好过你自己的日子。还有!”她的目光突然变得格外寒冷而坚决,像锋利的刀刃:“远离那个滕志远,他会给你带来危险!”
  我还是不明白。
  “我走了。”她决然地说,不等我开口,她已经消失了。
  她走了。
  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目瞪口呆地坐在床上,头脑里一片空白,忘了我是谁,忘了我在哪里,也忘了我为什么哭泣。
  惟独,忘不了的是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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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7]:睡梦中很挣扎,梦见自己如履荆棘,身上粘满芒刺,我坐在荆棘丛中,耐心地一根根清楚身上看不见的刺。
  然后听见有人低泣,哭声很低,压抑良久的悲苦。
  谁这么委屈?谁这么伤心?
  努力睁开眼,看见白花花一片,刺眼的白。
  “这是哪?”我张口,嘴唇干裂,一说话就撕裂。
  “楚楚,你生病了。”
  我扭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我不说话,把脸贴在他手心,用眼泪去盛满他的手。
  陈鹏低下头去,“别哭。”他说,像患重感冒,鼻音重浊。
  “你怎么来了?”我问。
  “小妹给我打电话,我知道你手被伤了,不放心。”他说,片刻后又说:“我放心不下。”
  我撇撇嘴,想笑,可是,忍不住抬手捂住了眼睛。
  有他这句话再多的委屈都烟消云散。
  我不过是发烧,没有原因的发烧,陈鹏一早赶来,看见我烧得满脸通红,急忙把我送到附近的医院。
  打着点滴,我仍然满脸通红,是哭的太多,面孔浮肿。
  陈鹏一直不说话,低着头耐心削苹果。苹果皮薄而绵长,弯弯曲曲,不肯断落。
  “我不要吃苹果!”我突然大声说。
  他手抖了一下,苹果皮终于断了,落到地上,盘成一圈。
  “我不要吃苹果,我要喝水!”我像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
  他还是不说话,放下苹果端过一杯水,先自己尝了一口,才扶起我,把杯子凑到我嘴边。
  我没喝水,而是狠命地咬在他手背上。
  他动都没动,就那么忍着。
  我松了口,他的手背上有深深的牙印,混着我夹着血丝的口水。
  病房里还有其他人,都不出声,装着没看见。
  我躺回去,喘息。
  “多喝水。”他没事一样,还是喂我喝水。
  “痛不痛?”我问。
  “痛。”他说。
  我急忙别过头,拉过被子捂住脸。
  被子潮乎乎。我掀开一角,背着他透气,旁边病床上的一位老太太好脾气地看着我笑。
  打完点滴,我吵着要回家,我不想在众目睽睽之下难堪。陈鹏也没反对,拿了药,扶我起来。我理着头发,他在我面前蹲下了:“我背你。”
  我刷地红了脸,挣扎着站起来,拉着他出了病房。
  回到家,站在楼下我又不肯走了,拳打脚踢地强迫他蹲下,要他背我上七楼。
  他气喘吁吁地背着长手长脚的我,努力攀登,一边叹气:“你呀,就知道欺负我。”
  “胡说!是你欺负我!”
  “好好。是我的错,我忏悔,行了吧?”
  “不行!罚你给我做饭!”
  饭已经做好了,小妹在家煮了粥。我是幸福的吧?生病有小妹照顾,还有陈鹏宠。
  吃过饭,我乖乖地躺在床上睡觉,可是这么兴奋,我怎么睡得着,小妹走后我磨着陈鹏陪我睡,枕在他肩上,我还是胡思乱想,无法入眠。
  “感冒了要多睡觉。”他说。
  可是看起来,感冒的好像是他,至少我说话比他清楚。
  窗外阴阴的,像要下雨了。真奇怪,这是一个多雨的季节,可是已经好几天没下过雨了。
  “你在想什么?”他问。
  “在想……我们为什么会吵架?”
  “我们有吵架吗?”他看着我。
  我没出声,每次吵架之后他都矢口否认。
  可是我没忘,我想起柳意。她应该去投胎了吧?会去什么样的家庭?下辈子还是不是像今生这样漂亮?
  还有,我记起她临走时说的话,她叫我远离滕志远,我当然会远离他,可是她是怎么认识他的?昨天在墓地,滕致远为什么会独自在她的坟前?他们之间……
  我皱起眉,昨天的情节历历在目。
  “对了。”我抬起头,俯视陈鹏:“你怎么认识滕致远?”
  他显然不愿意听到这个名字,但是惊讶的成分比不情愿要多。
  他瞠视我半晌才惊讶地回答:“我跟他是校友啊。你忘了?”
  我忘了?他怎么这么问?“难道我应该知道?”我比他还惊讶。
  “是啊,我还是因为他才认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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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8]:天!我大吃一惊,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你怎么了?”陈鹏也坐了起来。
  “鹏,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东西?”
  “何解?”
  “我不知道,我说不清楚,我的记忆里好像丢失了点什么。”我茫然。
  “丢了什么?”
  “当初,我是怎么认识你的?”我知道这个问题也许会惹他生气,可还是忍不住要问。
  陈鹏并没有生气,而是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
  “我真的不记得了。”我说,头隐隐作通。
  陈鹏没说话,半晌抱住我,叹了口气:“楚楚,有些事忘了也好。”
  “可是我想知道,至少我想知道你是怎么认识我的。”我从他胸前探出头,恳切地望着他。
  我真的丢失了一些记忆,但不是全部,也不是整段的记忆,只是一些片段,我相信。
  陈鹏经不住我再三要求,只好细说从头。
  他和滕致远是校友,滕比他高两界,曾经同一个寝室,滕致远毕业后就没有什么联系,只是从别的同学口里得知滕致远混的不错,自己开了公司,经营化工原料。
  陈鹏毕业后进了一家化工厂,后来这家厂被黄大坤收购,还没被合并之前,陈鹏负责采购,某天滕致远找上门,他们才又恢复了来往,因为业务上的原因,来往逐渐密切,陈鹏还在滕致远手里变相地拿过一些回扣。
  “五年前,我在滕致远的婚礼上遇到了你。”陈鹏说的很缓慢,我知道他不情愿去提起那段往事。
  “婚礼?他结婚?他结过婚?”我下巴都掉下来。
  “是啊。”陈鹏再次看着我,从他的眼睛里我看出,他也确信我真的丢失了部分记忆。
  我心里突突地跳,一直以来我以为他不要我是因为看不起我的职业,原来不是这样的,原来他是“使君自有妇”,而我是第三者!
  我是第三者?我简直不敢相信。
  “那天的婚礼是在蓝梦酒店办的,我一进去就看见了你,你很高,穿旗袍,头发虽然盘着,可是这里垂一缕那里垂一缕的。”他笑:“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你很淘气。”
  “然后呢?”我急急地追问。
  “然后我就喜欢上你了。”他说。
  “还有呢?鹏,求你,我一点都记不起来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真的忘了吗?可是你明明记得他。”他酸酸地说。
  我哑口无言,是的,我真的忘了,惟独没有忘记他。
  “那时候我听说你好像是搞舞蹈的。”陈鹏继续说:“我也没往心里去,后来,好几次和滕致远吃饭你都在场,我才知道,你是他的……”
  他顿了一下。
  我望着他,希望他快点说下去。说真的,听他讲这些,我就像在听别人的故事。
  “后来,就是在酒吧遇到你了,你喝醉了,到处抓着问为什么没人喜欢你。”
  “于是你就走上来说你喜欢我?”
  “我说的是实话。”他肯定地回答。
  “之前呢?”
  “什么?”
  “你遇到我喝醉酒之前还发生过什么事?”
  “我不清楚,只是听别人说的。”他说:“看见滕致远还有别的人我就很少跟他来往了,这种情况口舌多是非也多。”
  “你听别人说什么了?”
  “就在遇到你之前的一个多月,我听说他老婆死了。”
  我像是被人骤然提到半空中一般,说不出话,同时两边太阳穴剧烈地跳痛。
  “怎么死的?”我问。
  “好像是意外,我一直没有打听过。”
  过了很久,我不知道这中间过了多长时间,我只感觉冷,像置身冰窟窿一般,过了很久我才哆嗦着问:“是……我……杀……了她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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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49]:“你在胡说什么啊!”陈鹏被吓得跳起来,抓住我,摇晃:“楚楚,你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我呆呆地看着他,鼻子酸痛,半晌才哭出声,扑到他胸前:“我原来这么坏,你怎么会喜欢我?”
  “你哪坏了?”陈鹏焦急起来,哄孩子一样拍着我的背:“冷静点,都过去了好几年的事了啊。”
  我哭得一塌糊涂,还听见自己在一个劲地检讨自己。
  陈鹏见哄我不起作用,一翻身把我压到床上,用嘴唇堵住我的嘴,一边威胁我:“你再哭我就把你丢楼下去!”
  我不哭了,感觉到他的体重我觉得心里踏实了很多。
  “他老婆长什么样子?是不是尖下巴,大眼睛?”
  “楚楚!”陈鹏严厉地说。
  “求你,你告诉我啊!”我哀求:“我一直做噩梦,梦见有个这样的女人指着我,说我是妖精,说做鬼都不会放过我!”
  “楚楚!那不过是梦啊!”
  “可是我真的见过鬼啊!”一句话喊出来我顿时就清醒了。
  陈鹏凑近我的脸,仔细地看我。
  “你看什么?”我害怕,我怕他知道我见鬼的事会认为我精神不正常。
  “我在数你脸上的麻子。”
  我一呆,随即就笑,拧他:“胡说,我脸上哪来的麻子?”
  “就是嘛。”他说:“这么漂亮的好好的一个姑娘,怎么会胡说八道,大白天说自己见鬼了呢?”
  我松了口气,他丝毫都没疑心。
  “好了,别闹了。”我握住他游移的手,认真说:“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乱嚷嚷了。”
  “唉。”陈鹏翻到旁边,叹气:“是那样一个人,看着脾气很坏的那种,比较霸道,我也只见过一两次。”他说完又笑:“还没见你的时候多,那时候的你很温柔,比现在温柔的多,也很安静,不多话。可是我更喜欢现在的你,我喜欢你发脾气的样子。”
  他在诉说衷情,而我在极力回忆那个女人的样子。头越来越痛,像被一把钝锯在慢慢地切割,我忍不住,抱着头呻吟。
  “怎么了?”陈鹏担心起来。
  “我头好痛,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就别想。”他哄我:“乖,别想了,等好了再想,还是不要想的好,要想就想我。”
  他的手抚摩着我的额头,时不时地用力,按在我疼痛难忍的太阳穴上,然后慢慢松开。他的手指松开的时候我觉得轻松,渐渐迷糊起来。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陈鹏和小妹在屏风那边吃饭,一边小声闲聊。我没动,头还晕晕的,很多事情我还是想不起来。
  也许,真的不该再去想已经遗忘的事。我扭头看着窗口,窗外有霓虹灯在闪烁,我又想起柳意。
  投胎是怎么一回事我不知道,按故事里说,通常是女人快生养的时候梦见什么红光或者动物什么的会扑进怀里,或者是神仙往怀里送东西,然后醒来就生了。也许柳意也是这样?不知道投胎会不会有自主权?是不是可以事先挑选中意的人家?
  她倒好,仰头喝下孟婆汤,前尘今生一了百了,彻底刷新一次,从头做人。
  我叹了口气,也许我也该刷新一次我的记忆,把不该记起的人和事统统忘干净。
  可是……内心里我还是非常忐忑,隐隐觉得这件事还没有完,该来的总归会来,尽管我遗忘了一些细节,可是,该来的终归会来。
  按医生的话说,我不过是急性上呼吸道感染,说通俗点,就是患了重感冒,连着打了三天点滴,我不再发烧,也不再头痛。陈鹏又回那家厂去上班,而我又回来店里,安心做我的小生意,安心等待下一个周末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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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50]:偶尔还会想起柳意,我知道她已经走了,作为柳意她已经不存在了,也许新的生命已经出生,或男或女,换一个名字,换一对父母,继续纠缠一生。
  但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的时候我还是会想起她,会感觉她还在那里,在一旁瞧着我,如钻石般清澈透明的眼波。
  “姐。”小妹在我面前摇晃手。
  “干嘛?”我没好气地问。
  “你老是发呆。”她笑。我和陈鹏和好后,她比我还高兴。
  “姐,前几天你送到楼上去的那件衣服还没收钱啊,一千元呢,你不想要了?”
  “谁说的?”我瞪她,一千元,不想要?你当我有病啊?
  我立刻就去收帐。呵呵,我也有帐可收,看来要时来运转了。
  可惜,我想错了。
  电梯门刚打开,我就听见“乒乒乓乓、淅沥哗啦”的声音,站着听了听,声音是从31806传出来的,这套住房好像给施了魔咒,注定不得安宁。
  我才不关心里面的人是否在打架,尽管一听就知道有人在大力摔东西。只是想到柳意的家被人这个糟蹋,我还是有点忿忿不平,但,我更担心的是那一千元今天怕是收不回来了。
  正在犹豫,门“哐啷”一声被打开。
  黄大坤再一次怒气冲冲地出现在我面前,看见我,他脸上的表情骤然凝固。
  几乎同时,门里传出一声刺耳的尖叫:“黄大坤,她已经死了!你为什么还要去想她?你以为她是一心一意对你的吗?”
  话未说完,黄大坤猛然转身,抬手一挥,一巴掌摔在刚从门里冲出来的女人脸上。
  “啪!”非常的清脆。
  我吓了一跳,那个女人被打的踉跄退了好几步,跌坐在地上。
  旁边的门也开了,有邻居出来,劝也不是,骂也不是,都跟我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对男女。
  地上的女人半边脸通红,喃喃地说:“你打我?你居然打我?”
  “我打不得你吗?”黄大坤轻蔑地问。
  不知道为什么,我也觉得这个女人该打,就冲她把那件白色丝绸睡裙穿得如此浪荡就该打。我有种解气的快感。
  “你……你……”女人跳起来,捂住脸:“她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念念不忘?我哪点比不上她?我跟了你这么多年,我还给你生了个孩子,你居然为了她打我?我做错了什么?就穿了件跟她一样的衣裳?”
  黄大坤冷笑:“肯为我生孩子的女人要多少有多少。”
  “好,好,算你狠!”那女人一边咬牙切齿地说,一边慢慢地往后退。
  黄大坤不再看她,扭身就往电梯走。
  “黄大坤!你忘不了她是因为她死了是不是?”
  黄大坤没有理会她,而是紧盯着电梯门。
  她说完,突然笑了一下,那种狞狰的笑容让我不寒而栗。我的手脚顿时冰凉,我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笑容?
  门开着,门里的女人松松垮垮地穿着那件白色的睡裙,一边笑一边一步一步地倒退。
  “你会后悔的。”她说,声音空洞洞。
  我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她往后退,退进客厅最里面的短短的走廊,只有卧室的门是开着的,阳光从门里透过来,她站在光影下,五官阴晴不定,说不出的诡异。
  有什么东西从我心底慢慢地升起,感觉像是巨大的浮冰,又像是一个吹弹得破的气球,慢慢地升到喉咙的位置,压迫我的呼吸,窒息的感觉让我握住了喉咙。
  背后“叮”一声清脆细小的声音,电梯到了。
  她突然扭头不见了,电梯到的时候,那个女人消失在卧室的门里。
  “快——快——阻止她——”我突然尖叫起来,同时心里的恐惧蔓延全身。
  几乎同时,黄大坤从我身边跑过去,冲进了房间。
  我双脚不听使唤,也跟着冲进去,身后还有人,那个邻居也跟在后面。
  迟了,冲进卧室的瞬间,我知道迟了。
  窗户开着,窗帘在风中翻腾,像海浪,看久了会头晕,白色的裙裾在阳光中摇曳,只那么一闪就不见了。
  我越过泥塑一般站在屋子中间的黄大坤,扑到了窗前。
  血,鲜红的血和白花花的肉体。
  第一次从这个窗口看下去,我才发现是那样的高,高到足以让我腿发软。
  探出头看着外面,汗如雨下,被阳光烤得炙热的地面飞快地扑向我,头晕目眩,莫名其妙的冲动,我竟然在一瞬间觉得那是归宿。致命的诱惑,我无力抵抗,异常挣扎,一边竭力想跳,一边拼命告诉自己不能跳,我抓着窗框颤抖如风中的叶。有很多人围过来,外面的噪音潮水一般地淹没我。
  “别看,别看。”有人抱住我,使劲把我拖离窗口。
  我不停地咽口水,感觉就像第一天发现自己怀孕。
  “别怕别怕。”抱着我的那个人还在轻声安慰我,我抬起头,看见一双如星月般的眼睛,眼前一黑,什么都不知道了。
  醒来的时候只觉纷乱。周围有声音,忽快忽慢,像我的心跳。可是我明明感觉安放心脏的那个部位是空的。
  “好了,她醒过来了。”有人低声说,同时一张冰冷的毛巾敷在我额头上,我打了个寒战,睁开眼,看见一张俊朗的面孔和一双深如古井的眼睛。
  是黄大坤,我猛地推开他的手,说不出的厌恶,一阵恶心,我急忙扭头,一大口酸辣的液体喷到他身上。
  我愣住了。
  黄大坤也呆了一下,并没有站起来,而是若无其事地用毛巾擦衣服。
  “对不起。”我说。
  “你醒了就好。”他淡淡地笑,笑容如此伤感。
回复[51]:又有几张脸凑过来,是医生还有警察还有陌生人。这是哪里?我困惑地扭头,有人递给我一杯水,我喝了一口,咸咸甜甜,喝下去,胃渐渐平和。
  挣扎着坐起来,我才发现我还在柳意的家中,躺在沙发上。这里还是柳意的家吗?我看向黄大坤。
  他别过头,躲避我憎恶的目光。
  “你能说话了吗?”有警察问我。
  我点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住在哪里?来这里干什么?”警察一边问一边拿出笔和纸。
  我想起来了,我亲眼看见黄大坤的另一个女人步了柳意的后尘,如一张纸般把自己的生命从十八楼的高度抛下去。
  五脏六腑皆已碎裂,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会痛到什么样的程度?没有人知道。
  我的眼泪哗哗地流。为什么在她们的眼里,生命是这样的单薄,为着一个不爱自己的人,弃之如履?眼睁睁看见一个鲜活的生命在我面前消失,我还敢不敢说自己厌世?
  “别哭。”黄大坤坐到我身边,迟疑地伸出手,我急忙往旁边闪避。
  “说说看。”警察很客气,小心翼翼地问我。
  “我叫严楚韵。”我终于开口:“是楼下楚楚睡衣店的,这里的女主人买了我店里的衣服,没给钱,我上来拿钱。”
  “你认识古翠?”
  我摇头,我没听过这个名字,但是我知道,跳楼的那个女人叫古翠。
  “那你认识黄大坤吗?”
  我还是摇头。
  警察狐疑地看我一眼,又转头去看黄大坤,我也看向他,他眯着眼睛,眉头皱成深深的沟痕,似乎显得很痛苦。
  不要说警察怀疑我的话,连我自己都怀疑。难道他认识我?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这么暧昧?
  “你看到了什么?”警察再问。
  “我上来的时候门打开,我看见他冲出来,然后那个女人也冲出来,他打了她一耳光,然后她就跳楼了。”
  警察飞快地记录着,又问:“还看到什么?”
  “没有了。”
  “你进了卧室?”
  “是的。”
  “为什么?”
  我发呆,半晌才说:“我预感到她要做傻事。”
  “你怎么会有预感?”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她神色有点怪。”
  “你进来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我只看到她的裙子,在窗口一闪就不见了。”我吃力地说,眼里又开始摇晃着红的血白的肉。
  “好了,别问了,让她休息吧!”黄大坤突然插话,冷冷地说:“我不认识她,跟她毫不相干,我跟你们回公安局,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我。”
  我一言不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扶着墙壁慢慢走出门。门外有很多人围观,小妹也在,急忙上前扶住我。我疲倦地靠在她身上,双腿像灌了铅,又在瑟瑟发抖,衣服被冷汗湿透,贴在身上,像撕不开、杂乱纠缠的茧。
  围观的人让开一条道,我走了两步,又回头。
  31806,门牌号是红色的数字,这间屋子到底是中了什么恶毒的咒语,十天的之内,两个女子从这里跳下去,肝肠寸断,原来痛苦可以这么的具体。
  我的目光再看向那扇玫瑰红的大门,黄大坤站在门内,默默注视着我,丝毫不顾忌身后的警察。
  他是谁?为什么他的眼睛里有繁杂悱恻的缠绵?像纠缠了生生世世的宿缘?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52]: 小妹扶着我进了电梯,门关上,缓缓下行。我把额头抵在冰凉的墙上,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无能为力,我的五脏六腑像迷了路。
  店门外,有人在用水冲洗地面。尸体已经搬走了,水泥砖缝里,犹有血污,肮脏而刺眼。
  倒在床上,我对小妹说:“叫陈鹏回来,我需要他。”
  说完,一阵晕眩,天摇地动,我拼命抓住床沿,感觉身体在下坠,飞快地下坠,堕入深渊……
  天很黑,雨很大,车很快,而我很年轻。
  我在一辆飞速行驶在公路的车上。
  我很年轻,面孔新鲜如蜜桃,短头发,短裙子。
  开车的是一个女人,同样年轻。
  “你开慢点好不好?我晕车!”我恨恨地说。
  “怕?你会怕吗?”那个女人扭过头,脸色青白,满脸的愤恨和轻蔑。
  “我怕你?哼。”我冷笑。
  那个女人也冷笑,扭头,不再看我,眯着眼,直直地看着风雨飘摇的夜色。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我紧张地问。
  “去你该你去的地方!”她冷冷地回答,表情像扑食的兽。
  “不!我不去!我要回家!”我挣扎,扑过去抓她的方向盘。
  “你放手!”她狠命地摔我一巴掌,我的面孔火辣辣。
  “你打我?你有什么资格打我?”
  “我就打你,打死你这妖精!”她恶狠狠地说,吐了我一脸的口水。
  我被激怒,去掐她的手。
  方向盘猛地打转,车滑出路面,冲向沟渠,我被颠的东倒西歪,不敢松手,忘了屈辱和愤怒,我叫喊:“踩刹车!快停下!”
  “严楚韵,你是妖精!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她扭头看着我,狞笑,一脚踩下去,是油门,她踩的是油门!
  “严楚韵,你给我记住,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
  这是她说的最后一句话。话音刚落,我看见车前突然出现了一棵大树,凭空突现的怪物,迎面扑来,我拼命地后退,却退无可退,本能的,我抱住了头。
  “轰”一声巨响,我清楚地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也亲眼看见碎片飞溅,如漫天花雨般洒落,红色的,漫天花雨,艳丽诡异。
  然后,我躺在医院的床上,头上手上缠着沙发,腹中绞痛,我流产了。两个月的身孕,化成污浊的血水被吸盘吸出,吐完又吐,心结出硬壳。
  有人来过,是滕志远,我清楚地知道,是滕志远,我挥手,冷淡而疲乏:“你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你。”
  他走了。
  我买醉,抓着身边的人问:“我做错了什么?”
  身边的面孔转换,我头晕,一个都不认识 ,光陆离奇,我一个都不认识,然后有人过来,递给我热毛巾,轻声说:“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一直很喜欢你。”
  我看进他的眼睛,缓缓回答:“我信。”
  那个人就是陈鹏。
  “哗——”有惊涛拍岸,一切静止。
  失重的感觉骤然消失,我睁开眼,看见了陈鹏。
  “抱我。”我说。
  他伸手抱住我。
  “抱紧点。”我要求。
  他使劲,我还嫌不够,我想躲进他胸膛,避得一生一世的安全。
  “别怕别怕。”他说。他们都只会说“别怕”,可是我还是会害怕。
  “我是不是很倒霉?”我问。
  “不,不是,只是巧合。”他安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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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53]: “鹏,我欠你很多。”我低声说。我和他之间不曾有过惊天动地的激烈,为着一点温暖和安慰,我投进他的怀抱。一直以来,我有太多的遗憾和抱怨,我有太多的怀疑和动摇,直到快失去他,我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
  不知道他听懂没有?我不在乎。
  “楚楚。”他唤我,半晌说:“我们今年就结婚好不好?”
  “好。”我很快回答,平静而淡定。
  曾经的所有都是错觉,只有此刻他的体温才是真实。
  我开始平静下来,平静下来之后我才发现这个城市的夜晚除了喧嚣和纷乱,还有一份宁静和温馨。
  古翠跳楼后的几天,店里的生意异常的清淡,甚至一整天都没人进来,街上的路人走过会不自觉地绕道。换了我,我也会,谁知道楼上会不会落下一个沉重的肉身?
  我开始考虑换地方,实在不行,就关门大吉。或者换个品种,换个名称,我打算卖童装。
  买回些杂志,研究现在的童状品牌。我喜欢小女孩的衣服,蓬蓬纱的裙子,穿在身上,每一个女童都是天使。
  开始下雨,那个叫古翠的女子跳楼后开始下雨,绵绵长长,天堂穿漏,神仙都在哭泣。
  我不知道这世上有没神仙,而鬼却是有的。
  只是,没有看见古翠的魂魄,也许,太过决绝,不肯徘徊,不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一瞬间魂飞魄散,不知道还有没人会记得曾经的花开花落。
  我很沉默,一天也说不上三句话。小妹也不出声,她有话会去隔壁店找陌生人说。
  黄大坤来过。
  昨天,也就是古翠死后三天,他打着一把黑伞走进来。
  一个人,步行。我看着他进来,看着他把伞放在门口,然后看着他走到面前,一言不发地把一千元现金放在柜台上。
  我没动,继续看我的杂志。
  “这些衣服很漂亮。”他说。
  我翻书,心不在焉。
  “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他喃喃自语。
  是的,每个孩子都是天使,但是天使会长大,越来越堕落越来越庸俗,渐渐面目模糊,再也记不住当初纯真的笑容。
  “楚楚。”他沉默良久后突然叫我的名字。
  我打了个哆嗦。
  只有亲近的人才这么叫我,他有什么资格污辱我的名字?
  “你很恨我吧?”
  我还是不出声。他只是陌生人,我同样也没有资格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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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54]:天空阴晦,大雨如倾。不过下午四点,来往的车辆已经需要开灯,灯光闪烁,地面的积水也闪烁。
  我蹲在门口,屋檐上有水滴进背心,像冷汗。
  把一张报纸撕成若干张,叠若干小船,排成一行,希望它们可以抵达幸福的彼岸。
  水不够深,船不够结实,不过是在脏水里移动短短的距离就已经搁浅,船仍然是船,报纸也依然是报纸,被水湿透,瘫软成肮脏的垃圾,上面有墨字如蝼蚁。
  我不气馁,身手拨弄。
  “楚楚,你好兴致!”有人站到面前,熟悉的声音,不用抬头,我知道是谁。
  他会找上门来的,我知道。
  “你好。”我还是仰起头看着他。
  真的面对面,原来说声“你好”没有想象中那么吃力。
  我站起来,滕致远把手里的伞伸过来遮在我头上,而我已经转身进了门。
  他跟进来。
  隔壁家电商场在放音乐,那个我很喜欢的男歌手在调侃:“雨一直下,气氛不算融洽,在同个屋檐下你渐渐感到心在变化。”
  呵呵,谁这么捉狭?
  我笑。
  滕致远也笑:“看见我还是很高兴吧?”
  我笑不可抑。牛头不对马嘴原来就是这个意思。
  “楚楚,你还是那么调皮,三年不见,你一点变化都没有。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找你。”
  “找到了?”我问。
  “存心要找一个人一定找的到,这个城市很小。”他说。
  我眯眼笑。是的,城市很小,转来转去就这几个人,存心要找一定找得到,可是谁会相信,一找就找了三年?
  那把略为沙哑的嗓子还在浅嘲低讽:“青春耗了一大半原来只是陪他玩耍,正想离开他他却拿着鲜花,说不着边的话让整个场面更加尴尬。不可思议吗?梦在瞬间崩塌,为何当初那么傻还一心想要嫁给他……”
  以前听歌,只记得大概的曲调,可以跟着哼两句已经算是赶时髦,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听清楚在唱什么,我笑了。
  “楚楚,你在想什么?”滕致远自己拉了椅子来坐,显得相当熟络,可是明明,那么的刻意。
  “找我有事吗?”我问,不想和他继续纠缠。
  “叙旧。”他说。
  “哦。这样的天气不适合吧?”
  “风雨故人来。你忘了?”
  我没忘,他不过多读了几本旧诗,迫不及待抓着机会就要显摆。以前,曾经,一度……我又笑,这么多的过去时,我被他出口成章迷得神魂颠倒,其实,那不过是别人的东西而已。
  “古人也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我站着,高高在上地看着他。
  “楚楚。”他皱起眉,又一次露出那种郁郁的神色,同样,也是曾经一度,我为这样的神情痴迷,而现在,认真说起来,他的忧郁还没有黄大坤来得真实,而他的五官同样也没有黄大坤长得好看。
  “你变了。”他叹息,沉默起来。
  沉默的只是外表,我知道,他胸膛起伏不定,我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
  我不相信他是来叙旧的 。
  他不时抬起眼睛来打量我,他在想如何开头吧?
  我也在想,是怎样一个开头?
  说起来,最开始认识他非常的戏剧性,一次在商场走秀,临时搭的台子,几块厚木板镶拼的舞台,铺上红地毯就成了秀场,上面一个个娇花软玉的女子,穿的是奇装异服,走的是蛇行猫步,合着闪电雷鸣般的节拍,古怪妖异。轮到我上场,鞋跟太高也太细,如履薄冰,一不留神,陷进缝隙,踉跄一步,摔下台,眼看要被打回原形,他刚好在旁边,条件反射伸出手,接住我,免我出丑,就那么认识了,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回过头去看,他不过是一个过客,看热闹的旁观者。可惜当时不知道回头,还自以为是,勇往直前。
  “那个人,不值得!”我突然想起柳意的话。
  是,现在我才知道不值得,可是看看,我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才知道他不值得,柳意呢?她为什么这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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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55]:下面的呢?
---寒江独钓

回复[56]:还有呢/
---寒江独钓

回复[57]:阅
---午夜里的灵魅

回复[58]:先收藏了再说.

顶!

---香小香

回复[59]:“楚楚,我知道,你现在和陈鹏很要好,我希望你幸福,如果我的出现让你不安,我会退到一边,安静地祝福你。”他想了好几分钟才搬出冠冕堂皇的陈词老调。
  我没接话,等着他的下文。
  “楚楚。”他欲言又止,半晌才问:“那天你去殡仪馆做什么呢?”
  “找一个故人。”我看着他。
  “谁?”
  “郭真珍。”我慢慢地说出这三个字。
  滕致远也眯起眼,并没有看我,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烁,那不是泪光,我看得很清楚,闪烁的就像外面大街上被车灯晃过的积水。
  “别骗我!”良久他冷森森地说。
  “我骗过你吗?”我冷笑。
  从头到尾我没有对他说过一句假话,而他是没有对我说过一句真话。
  曾经的种种都已经一清二楚,说的没错,青春耗了一大半,只是在陪他玩耍。
  “我知道你还在恨我。”他皱起眉,一副受了天大的委屈的样子:“楚楚,你应该理解,当初我是情非得以。我父母接受不了你,而真珍又怎么都不肯放手,而且她死了,因为我她死了,我内疚一辈子,这样的心情下我怎么能给你一个未来?”
  我没打断他,第二次或者是第三次听他说这样的话。
  “如果可以,我希望重头来过。”他又补一句。
  我也希望。
  “楚楚,看在昔日的情分上,不要骗我好不好?”他伸手拉住了我的手。
  我疑惑地低下头,真奇怪,以前他的手一接触我,我就会激动不已,而现在……
  所以说人心,要变起来还真是快呢。
  “你想知道什么?”沉吟了半晌我问。要想钓鱼就得给点饵料,我也想知道他为什么会出现在柳意的坟前。
  “你认识她吗?”
  “谁?”
  “柳意。”
  “认识。”
  “很要好?”
  “不,楼上楼下的住着,只见过一两次。”
  “你知道她跳楼吗?”
  “不知道的恐怕很少吧?报上都已经刊登了。”
  “你去公墓干什么呢?”
  “看一个故人啊!”我笑。
  “跟我说实话好不好?”他放软声音。
  “我说的实话,一来呢,柳意我认识,二来呢,陈鹏是在黄大坤的公司上班,再怎么也该去看看吧?”
  他不说话了。
  “没想到会在墓地遇到你。”我仍然好脾气地笑:“你也认识她吗?”
  “是。”他很快的回答,我没料到他会干脆地承认。
  “我很早就认识她。我们是在一个机关大院长大的。”
  哦,我忘了,滕志远的父母也是公务员,记得当初他说过:“我妈知道了很生气,说真要离婚娶你,他们丢不起这个人。还说如果你真是明星那又不同。”
  “我怀疑她不是自杀的。”他突兀地说。
  “哦?”
  “从小就认识她,我不认为她是会自杀的人。”他皱起眉,胸膛起伏。
  我越来越纳闷,柳意是不是自杀关他什么事?为什么他会显得义愤填膺?
  “她有没给你讲过什么或者给过你什么?”
  我愣了一下,随即笑:“她不过是到我这里买衣服,给过我钱吧。”
  他还想追问,陈鹏走了进来。
  我没动,冲陈鹏笑笑。
  陈鹏进门的时候有一丝诧异,看见我笑,恍然大悟,过来大声说:“楚楚,有朋友来也不给杯水?”
  “哦,我忘了,对不起。”我转身去里面倒水,偷笑。
  说陈鹏老实吧,也不见得。
  出来的时候看见滕志远站起来,满脸的尴尬。
  “喝水。”我客气地说。
  “不了,我还有事。”他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回头,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如果我没猜错,他说的是“我会再来。”
  “他来干什么?”陈鹏还是问。
  “他说他来叙旧。”
  “你们还有旧可叙吗?”他笑。
  “你以为呢?”我也笑。
  陈鹏捏捏我的鼻子。
  “你怎么回来了?”我找了干毛巾给他擦头发。
  “这两天怪事多。”陈鹏说:“今天上午公司突然说要搞成立十周年庆祝,要办舞会,更奇怪的是早上黄总的秘书特意点名叫我一定要参加,还说一定要带上你。”
  我笑:“你想带我去吗?”
  “当然想啦。”他放下毛巾,环住我,低声说:“舞会在明天,正好是七夕,我正想告诉同事我们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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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1]:七夕?我从他肩膀看出去,门外大雨滂沱。
  “你去吗?”他问我。
  “去。”我镇静地回答。
  “太好了!楚楚,你一定要打扮得漂亮点啊,我要让所有人都眼睛发亮!”他极为兴奋。
  我只好笑。他爱我,恋爱中的人是糊涂的。
  可是我很清醒,点名叫我去,我知道这个舞会是为我开的。黄大坤想什么我很清楚,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自己的女人自杀风波尚为平息的时候热衷于搞舞会,即便他丝毫不在乎死去的人,可是两个女人相继跳楼,而报纸上还在连篇累牍地宣扬,或者他良心被狗吃了。
  那天晚上没有生意,已经三天没有生意,小妹也回乡下,她走之前说这个店铺看来是风水不好,犯煞,她要回去找那个阿婆讨护身符。
  真的有护身符就好了。
  回到家,陈鹏睡得很早,他要赶早班车回工厂。
  我睡不着,双目炯炯。楼下有人在打麻将,隔几分钟就有哗啦哗啦的声音。我很羡慕那些饱食终日无所事事的人,几场麻将就过得一天。
  雨声越来越小,渐渐稀疏,只听见雨棚上有滴答滴答的声音,我开始迷糊。
  陈鹏的身体很温暖,我挨近他,听他的呼吸,听窗外的雨声,我开始迷糊。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觉得有灯光刺眼,是那种青白的光,我感觉困惑,我的房间没有装这样的灯,光从哪里来?
  看仔细,我并不在屋子里,也不床上,而是在走廊里。很熟悉的环境,我记得,那是温州大厦18楼的电梯间。
  我在这里做什么?
  低下头,我看见自己手里捏着一把钥匙。
  不自觉地上前,打开31806的房间。
  门在我身后关上,屋子里亮着灯。
  “柳意,是你带我来的吗?”我问空荡荡的房间。
  家具还是那些家具,跟我第一次进来时一样,除了家具和电器,没有太多的杂物,像一间样板房。
  “是的。”背后有人回答。
  我转身,立刻就看见柳意。
  我惊讶地看着她,她不再是一个水晶玻璃的鬼魂,而是一个实实在在的女人!
  她真的很漂亮,皮肤白皙,柳眉杏眼,鼻子直而细,嘴唇红润,带着笑。
  “你回来了?”我惊喜地迎上前。
  “楚楚,只得你会记挂我。”她没动,温和地笑。
  我鼻子微微发酸,是,我很牵挂她。
  可是我清楚地看见自己的手穿过她的身体,悬在半空。
  她仍然是一只魂魄。失去了的东西再也回不来,梦里也不行。我很清楚自己是做梦。
  “还是第一次以主人的身份招待你呢。”她显得很高兴。
  这间屋子的女主人回来了,可惜,这房间怎么看都不像一个家。
  “我没有家。”她淡淡地说。她还是能读懂我的思维。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吗?”
  “想给你看一样东西。”她说:“不过要你自己去拿。”
  我笑了,她要我去拿东西一准就不是好事。
  “这次不用爬窗户。”她也笑。
  “在哪?”
  “卧室的衣柜顶上。”
  不用爬窗户但要爬柜子。我搬了张椅子过去,站在椅子上,垫起脚,伸手去摸,摸到一个硬壳的笔记本。
  “真好,我还担心你够不着呢。”她站在门口。
  “我比你高嘛。”我低头看手里的本子,那是本精致的日记本。
  “你看吧。看过之后放回去。”她说。
  “哦。”我还是低着头,猛然想起什么,急忙看向她,她已经不在了。
  “柳意?柳意?”我找遍每间屋子,游魂一般在房间中呼唤。
  “砰”一声,我头上生痛,一瞬间,感觉有什么拉着我,巨大的吸力,拖着我后退。
  那感觉真不好,像坐过山车,失重的厉害,我猛地睁开眼,看见自己好端端地躺在床上,而陈鹏也好端端地在我身边,只是他的一只胳膊横过来,搭在我额头上。
  这小子,睡觉都不老实。我拿开他的手,摸到自己的额头,竟然满手的冷汗。
  我狐疑,不过是一个梦,只是那么的真实。我开了灯,仔细看我的床头,没有多出一件东西,当然也没丢失一件东西。并不像故事里那样,梦见鬼魂给我一样什么,醒来一看,那东西就真的在。
  再说,柳意已经去投胎,这会儿不定在哪个温暖的被窝里睡大觉,或者,在某人的怀里嗷嗷待哺?但梦中的她清清楚楚,甚至比我看见的魂魄还要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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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2]:是不是真的有本日记在柜子的顶端?我感觉这个梦一定是柳意给我的暗示。
  我清楚地记得,那本日记本封面是动画片《花仙子》的女主人公,那个有着飞扬短发的女孩子,旁边还有那只叫来福的狗。
  “你怎么了?”陈鹏含糊地问。
  “没什么,你睡吧。”我支吾。
  他翻了个身,睁开眼,看着我。
  “你看什么?”
  “看你。”他笑:“灯光下看你最漂亮。”
  “油嘴滑舌。”我瞪他一眼。
  “真的。”他也坐起来。
  “不睡了?”
  “差不多快天亮了,再睡怕睡过了。”
  我叹了口气,摸摸他的脸:“实在太累就干脆不去那边了,回城里来做个技术员算了。”
  他不说话。
  “能回来吗?”我又问。
  “不行啊,暂时不行,合同一签就是两年。”
  “你们公司也怪,一个新厂,两年的时间只怕刚好能走上正轨。”
  他叹了口气。
  我知道他很为难,化学这个专业很有局限性,这个城市的化工企业差不多都被黄大坤垄断了,除了这家集团公司没有别的地方可去。
  “黄大坤为人如何?”我问。
  “一般来说还可以吧。”
  “什么叫一般来说?”
  “我不过是个技术员,跟他又没直接的交道,不过是见了面打声招呼。”他说:“对了,最近几天他好象对我很感兴趣,在新厂见了老远就会招呼我。”
  “以前呢?”
  “以前都是我招呼他。”他呵呵笑。
  “离他远点。”
  “当然,我又不指望巴结上他。”
  “就是有指望也别巴结。”
  “你怎么了?”陈鹏看出什么,奇怪地望着我。
  “我不喜欢他。”
  “你又不认识他。”
  “是啊,可是你想啊,他那么多女人,而且有两个短短的时间就跳楼了,说明这个人心肠多黑!”
  “呵呵,没那么严重吧。”陈鹏不以为然地笑。
  有人说,男人天生就维护男人,即便是陌生人也会帮着说谎打掩护,看来还真没说错。
  我不知道该怎么提醒他,沉吟起来。
  陈鹏也沉吟:“说起他那些女人呢,是太多了点,不过也是正常啊,他钱多,又是单身,没女人才不正常。”
  “像他那样的男人多了,怎么没见人家的女人接二连三地跳楼啊?”
  “那倒是。我听说他对女人挺苛刻的,不过也难怪,那些女人都是图他的钱,主动权在他手里嘛。”
  “他有对谁特别好过吗?”
  “女人吗?”陈鹏翻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说:“我感觉他很喜欢那个柳意的,有好几次在公开场合,他都带着她,还跟人介绍说是自己的太太。”
  我不出声。
  “不过那个柳意好象不怎么喜欢他,他另外的那些女的好多人也见过,都对他挺顺从的 ,只有柳意不怎么买他的帐,有次我记得在楼下碰见,黄总好象是叫她一起去哪里,柳意没答应,一扭头就走了,没也见他生气,好象没见他跟她发过脾气哦。而且听说柳意死后,他挺伤心的。柳意原来是翻译,后来没正式上班,不过办公桌还在,她死后黄总吩咐人天天换她桌上的鲜花。”
  我忍不住冷笑了两声。柳意曾经是他的员工,他这么做无非是想告诉公司其他人他是个讲情义的老板,收买人心而已。真的忘不了,怎么会把柳意的房子转头就给别的女人?
  房子?我皱起眉,又想起刚才的梦。柳意是不是托梦给我,叫我去看看那个房子呢?
  已经投胎的鬼是不是还可以托梦呢?应该是的吧?我记得很多人都说过家里的亲人死了,几十年都可以托梦呢。
  陈鹏起床穿衣服,我看看时间,刚六点。
  雨几乎是停了,仍然有阴冷冷的风,三伏天凉得像深秋天气。
  “你穿件外套吧,外面凉。”
  “不冷。”他说,去卫生间洗脸。
  我也下了床,站到门口看他刮胡子。我很喜欢看男人刮胡子,记得有次帮他刮,还取笑:“你们男人长胡子最没道理,长了又要刮掉,多余。”
  陈鹏嘻嘻笑:“你就不知道了吧?男人刮胡子的时候最有成就感。”
  为此我笑得几乎打跌。刮掉没用的胡子都能让他这么高兴,他是个很知足的人。
  “想什么呢?”他刚用冷水洗了脸,凉凉的嘴唇印在我唇上。
  “想你。”我含糊地说。
  “楚楚,你最近好象有什么心事?”他端详我。
  “没有。”我把下巴搁在他肩上,差不多一样高,总是不能像小鸟依人般伏到他胸前,以前我认为这是遗憾。
  “是不是觉得嫁给我有点不踏实?”
  “不,简直太踏实了。”我咯咯笑。
  “别想太多。”他拍拍我:“你身体不好,没事不要胡思乱想。”
  “嗯。”
  “对了。晚上我来接你还是你自己去?在蓝梦酒店,是不是很巧?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蓝梦酒店。”
  “亲爱的,现在那里已经不叫蓝梦了。”我笑。蓝梦早已改名字,如今叫星宿。梦越来越远,最后成了天上星,可望而不可及。名字改的倒有点意思。
  “管他呢,反正没挪窝。”
  我就是喜欢他这一点,天塌下来他也当成被子盖,倒不是豪气,而是傻气。
  “我自己去吧,你回来都很晚了,再跑过来跑过去的,麻烦。”
  他走了,要赶八点上班,不是不辛苦,我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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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3]:雨虽然停了,可是空气潮湿,从家走到店铺不过两站路,已经浑身粘乎,也分不清是汗还是水气。清晨的城市最为苍白,夜晚的喧嚣褪尽,街上只有匆匆赶着上班的人,自行车的铃声和汽车的喇叭声并不悦耳。沿街的铺面很多都还没开门,霓虹灯还在闪,像黎明的星,疲乏地眨眼睛,单调固执。
  我也是一个固执的人。隔壁的两家的小店铺已经贴出转租的告示了,我还是不肯挪窝。
  家电商场也还没开门,只有两个保安在路边的早餐摊点上吃饭。我也走过去,要了碗豆浆,凑合着坐到他们旁边。
  两个人在闲聊,甲说:“听说老板想扩张?”
  “是吧,嫌门面不够大,听说要包下这一边,打通。”
  “那隔壁的几间铺面都不做了,不是正好?”
  “你们老板真精明啊,简直在趁火打劫。”我忍不住插话。
  “呵呵……”两个人抬起头,尴尬地笑。
  “跟你们老板说,如果价钱公道,我就把铺面打给他。”我喝我的豆浆,嫌不够甜,又加一勺糖。
  一抬头,看见一辆黑色的雅阁缓缓过来,停在我店铺前。
  车门打开,黄大坤走了出来,戴着深色的墨镜。他抬头看看关着的伸缩门,又走过去贴着玻璃想看清楚里面,镜子里只能看见他。
  我咳嗽了一声。他转过头,望着我,嘴角有丝笑容,站着没动,显然在等我。
  我还是维持着正常的速度喝豆浆,只是有点心跳加快,为什么我要刻意掩饰我的紧张?我紧张吗?好象每次见了他我都感觉紧张。
  糖加多了,豆浆甜的发腻,喝到最后,变得酸苦。
  “有事吗?”我只好站起来,把零钱放在桌上,走到他身边,一边问,一边掏钥匙开门。
  那串钥匙里还有31806的那把,我赶紧把它捏进手心。
  他并没有看到,还在好奇地看着那巨幅的镜子。
  “请进。”我说,推开玻璃门,他在镜子里的身影也跟着移动。
  “躲在这样的玻璃后一定很安全吧?”他并没有进来,还在站门口,轻声说。
  我做不得声。他怎么知道?
  用这幅玻璃的原因连陈鹏都不知道。
  “有时候感觉你的眼睛就像猫。”他的声音很低,不凝神还不容易听清楚。
  “女人都是猫。”我说。
  “是吗?”他皱起眉。
  墨镜里有我自己影子,浓缩成很小的一个影子。我一向不喜欢戴深色墨镜的人,不喜欢看不透的玻璃片后有一双叵测的眼睛。
  他应该是在打量我。
  我也在打量他。客观地说,他很帅气,除了耳边的头发略为花白,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得多,而且并没有发胖,一件白衬衣服帖地绷在胸膛上,想来肌肉还颇结实。他的神情看起来相当内敛,如果不是亲眼看见两个女人为了他跳楼,我会说,像他这样有钱有势又丝毫不露嚣张痕迹的男人相当少。
  他并没有躲避我的目光,相反地,抬手摘下了墨镜。我是第一次近距离地看见他的眼睛,对一个年近半白的男人来说,这双眼睛相当的清亮,既没有浮躁也没有沉淀的痕迹。
  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要么是心地纯善,要么就是老奸巨滑、深藏不露。
  我理智地认为他应该是后者,可是直觉却告诉我他更接近前者。
  当然,人不可貌相,连小学生都知道。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64]:“你有事吗?”我问,并且给他倒了杯水。陈鹏说有客人来的时候应该倒杯水,只是热水器还没有开,水的凉的。
  喝白开水有好处,只怕他已经忘了白开水是什么味道了吧?
  “我只喝白开水。”他说。
  我吃了一惊,难道他会读心术?
  “有什么事就直说吧。”我有点不耐烦了,我不喜欢吞吞吐吐的男人。
  “我只是来看看你。”他说。
  我把杯子放到柜台上,心里惊诧。看我?我有什么好看?
  “小陈跟你说过吧?今晚有庆祝,希望你能参加,我等你。”他匆匆说完,转身就走了。
  我目瞪口呆。之前关于那个舞会我只是猜测,我猜测他特意叫陈鹏带上我是想见我,没想到一大早他就特意跑到店里来直接地告诉我了。
  这么早,他昨晚应该是住在楼上的,那个房子没有新的女主人,他会一个人住在那里吗?
  狡兔三窟,他可能还不止三个窝。
  我想起那个梦,低头看看手里的钥匙。
  也许,真的是柳意在跟我交代什么?
  柳意有未了的心事,但不知道什么原因,一直不肯说出口,也不肯去了,又没有真的放开,我不明白她究竟想要我帮她做什么。
  想了几分钟,我关了店门,转身去后面的小区。
  出了电梯,我还在看手里的那把钥匙。走廊上还是没有人,这个小区是商住两用,进出的人相当杂,所谓保安其实形同虚设,根本就没人会过问一声。
  我想,也许正是这个原因,黄大坤才把自己的女人安置在这里,方便走动的吧。
  我开门进去,顺手反锁了门。
  已经是第四次进这套房子了,屋子里的布置跟前几次来没有太大的区别,只是沙发用白布罩住了,茶几上有些微的灰尘。
  两间卧室,其中一间布置成书房,但书柜是空的,写字台的抽屉里也是空的,一张纸都没留下。我进了卧室,床上的被褥看起来确实有人动过,床边还放了双男式拖鞋,看来他真的是住在这里。
  我看向衣柜,梦里柳意说日记本就放在衣柜的顶端,但是我只看了一眼就失望了,这个衣柜的顶端跟天花板相连,也就是说,根本就没有地方放东西,甚至连缝隙都没有。
  打开衣柜,从柜顶的高度看到天花板应该是有一段空间的,但是我抬手摸遍了都没发现那块有松动。难道那个梦仅仅只是一个梦?
  “柳意,柳意,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又为什么要告诉我?”我坐在床边喃喃。
  房间里很安静,六十多的高度隔断了外面的红尘滚滚,耳朵里有嗡嗡声,很细,只是没人回答我。
  我叹了口气,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柳意以及柳意死亡的真相到底跟我有什么联系,还有,为什么黄大坤看我的神色那么复杂?
  如果说他只是单纯的好色,想打我的主意我是不相信的。第一,我并没有漂亮到让一个陌生男人见一两次面就想占为己有的程度;第二,色迷迷的眼睛我见的多了,没有一双像他的眼睛那么含蓄和困惑,他好象在为我而感到困惑?
  时间已经不早,而我找遍这个房子的每一个角落都没发现任何称的上发现的东西。我打算离开,柳意已经死了,按时间算应该早已转世为人,而且这个房子换了位女主人,新的女主人也已经死了。
  我想我只是一个过客,一个无意间凑上去看热闹的观众,这个房子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应该跟我没有关系的,我打算离开。
  手已经放在门锁上,我突然听见“嚓”一声,很轻,我呆了一下,不置信地看着锁。
  又“嚓嚓”地响了两声,我猛然醒悟,是有人在开门!
  是钥匙开门的声音!
  黄大坤刚刚才走,不太可能中途返回,但,万一是他呢?
  我吓得大气不敢出。
  声音停止了,门外人并没有固执地想打开门,而且开锁的声音听起来很小心,不像理直气壮那种,我迟疑了一下,把眼睛贴到猫眼上。
  只看了一眼,就吓得我差点坐到了地上。猫眼里,外面也有一只眼睛!
  黑漆漆的眼睛!有人在试图窥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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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5]:心仿佛在冰水里扑腾,我呆如木鸡。应该无处可藏,我只好站在那里,等着被发现,等着被抓。
  可是,过了几秒钟都没有动静,我疑惑起来,壮起胆子再去看,走廊上已经没有人了。
  真奇怪。
  我看清楚,确实没有人,又等了一会儿,我才悄悄拉开门,飞快地闪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四处张望,都没有看见人影,我稍微松口气,我看见电梯正在上行,已经到了17楼。
  不能等电梯,万一那个人使诈,假装离开,只下一层楼又折返回来就不太妙了。
  我推开安全通道的门,腿还在发软,迈不动步,只好扶着墙做深呼吸。
  电梯并没有停,我竖着耳朵也没听到那声细碎的声响。是我多疑了,我拍拍胸口,准备从楼梯下去。
  楼梯的下端光影微微晃动,我呆住了,凝神细看,确实有影子在动,我听见17楼的楼道门被轻轻打开,一个人影在动。
  来不得想,我飞快地跑回走廊,电梯还在往上,我不知道该往哪里躲,直觉告诉我,有人正蹑手蹑脚地上楼来。
  有一扇突然打开了,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探出头,惊讶地问:“你找谁?”
  我像见了救星一样一把将她推进门,我也迅速跟进去把门关上,看见那小男孩吓得脸色发白,急忙蹲下去轻声说:“嘘,别出声,我不是坏人,我是楼下楚楚睡衣店的,你见过我?是吗?”小男孩傻傻地点头。
  “外面有小偷,我刚才看见了。你别出声,我看看是什么人。”
  顾不得他,我凑近门上的猫眼。
  小男孩也贴到了门上。
  “你干什么呢?”我顺口问。
  “我也看。”他果然悄声说。
  门的中间还有一个猫眼,刚好在他眼睛的高度。我一看就明白这家的大人是爱孩子的,连猫眼都考虑得如此周详。
  旁边楼道的门开了,没有声音,只有走廊上的光有点变化。
  我屏住呼吸,不敢眨眼。
  几秒钟后一个男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停在了31806的门前。
  是滕志远!是滕志远!他也有钥匙,我看见他用钥匙开门,只拧了下就停住了,并没有开门,而是缓缓地抽出钥匙,慢慢地转身,看了看空荡荡的走廊,低下头去想了想,这才若无其事地走到电梯前,按了按扭,几秒钟后,电梯门开了,他走进去,关门的时候又探头看看外面才下去了。
  电梯没停,门关上后上方的数字一直很有规律地闪动,一直倒数到1才停止了。
  我这才出了口大气,抹了一把冷汗。他真是狡猾!刚才他一定是事先知道黄大坤不在才来的,并且肯定也知道这个房子还没有新主人住进来,才会一开门发现被反锁了,知道屋中有人,起了疑心,急忙下到17楼,并且等电梯上来后,按了顶层的按键,让它空着一直往上行,这样电梯就不会在18楼停下,要下去就只有等,然后他才从楼梯上来,看能不能抓到闯进屋子的人。
  小男孩已经退到一边,怀疑地瞪着我。
  我笑了笑,蹲下去,拉着他的手:“小弟弟,我真的不是坏人。”
  “我知道,我认识你。”他很肯定地点头。
  “那就好。”
  “可是那个人也不是小偷啊。”
  “是吧,我只是怀疑。”我敷衍地笑。
  “我看见过这个人的,他以前来过几次。”
  “什么时候?”
  “就是隔壁那个阿姨跳楼以前。”
  “哪个?第一个还是第二个?”
  “前面那个。后面那个女的我们都讨厌她。”
  “小弟弟,第一个阿姨走了后这个人来过没有?”
  “没看见。来的是另一个叔叔。阿姨,你是不是想当侦探?你发现什么了?那个阿姨是不是不是自己跳下去的?”
  “你怎么这么说呢?”
  “大人都这么猜的,我听到了。他们说那天晚上听见她家里有声音,好象在吵架。”
  “那你们有没看见别的人?”
  “没有。”小男孩沉思起来。我笑了,这个孩子,沉思的样子还煞有介事,一副人小鬼大的样子。
  “小脑袋瓜想什么呢?”我拍拍他的脑袋,说:“好了,我要走了,别告诉别人我来过哦。”
  “等一等。”小男孩拉住我,认真说:“万一那个人没走,在下面等着你呢?”
  我一怔,是啊,这倒没想到。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虚心地讨教。
  “我先下去,我认得那个人还认得他的车,要是他走了我就给你打电话,响三下就挂,表示安全,你就可以下去了。”
  我忍不住哈哈笑,一个劲地点头。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开门出去,还冲我做了个手势。
  真是路遇贵人啊,尽管这个贵人只到我胸口高度。
  小男孩走后,我坐在他家的沙发上耐心等他给我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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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6]:滕致远居然也有31806的钥匙是我完全没想到的,如果他不是从柳意母亲那里拿的钥匙就只有可能是柳意生前给他的,房子已经卖掉,柳意的母亲没理由还保留钥匙,那就只可能是后者,难道他和柳意的关系不止从小认识那么简单?
  滕致远有可能到处勾搭女人,但是柳意会不会也跟他有暧昧呢?
  报刊杂志上很多被包养的女人也会偷偷养情人,可是柳意不应该这么卑污,而且柳意走之前还警告过我远离他,说他不值得。但是如果没有那层关系,滕致远干吗要暗中调查她的死因?
  电话响了,放在沙发旁边的电话响了,我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拿,才发现这是陌生人的家,电话响了三声后就挂断了。
  我嘿嘿笑,这个小侦探倒很讲义气呢。
  下了楼,那个小男孩得意地冲我招手,等我走过去他赶紧说:“那个人走了,我看见他的车开远了才在门卫那里打的电话。”
  “谢谢!”我由衷地说:“拿什么谢你呢?请你喝冷饮?”
  “好啊!”他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大门旁边就有家冷饮店,我给他要了杯汽水,他很高兴地大口大口喝。
  “小朋友,你为什么要帮我呢?”
  “好玩。”他笑。
  我也笑了。好奇心真是童叟无欺呢。
  小男孩比较黑瘦,眼睛骨碌碌地转,一看就是那种古灵精怪的孩子。
  “你怎么一个人在家呢?”我也喝着饮料问。
  “爸妈要挣钱。”
  “你叫什么?”
  “我是彬彬。你呢?”他很直接地看着我。
  我喜欢孩子的眼睛。
  “我是楚楚。”我笑。
  “我妹妹也叫楚楚。”他不以为然地说。
  是啊,很多女孩子都叫楚楚,这个名字太普通了。
  “彬彬,一个人在家还是不要随便跟陌生人答话,很不安全的。”我很认真地告诉他。
  “妈妈也这么说,妈妈说楼上死了两个人,楼里面住的很复杂,不许我出来玩。”
  “哦。”现在的孩子也真够可怜的,独子,没有朋友,家贫一点的反倒父母管的松,条件越好危险越多,为着安全,只能把孩子关在家里。
  “你要是没事,可以到我店里来玩。”我诚恳地邀请他。
  没想到他却突然露出害羞的表情,我顿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我店里挂的都是女人的内衣,这个小男孩知道害羞呢。
  “阿姨,刚才那个叔叔的车牌号我也记住了。”他突然说。
  “哦?他开的是什么车?”
  “不知道。”他说,用手指蘸了点水在桌上画了个图案,是雅阁,或者是同一个公司出产的其他型号的车,标志跟黄大坤的车是一样的。
  “车牌是多少呢?”
  “70712。”
  我打了个顿,这个数字很熟,但可以肯定是的,不是黄大坤的车,虽然我对数字不敏感,但是我记得早上看见他的车牌开头数字是8。
  我应该是在哪里见过这个数字。一时想不起来,我看着彬彬,他已经喝完了饮料:“彬彬,现在你去哪里玩呢?”
  “妈妈不许我到处走,除了少年宫我哪里都不能去。”他很委屈地说。
  “可是我知道你一定是想去某个妈妈不知道的地方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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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7]: “嘿嘿嘿。”他笑了:“阿姨,你不许告诉我妈妈哦,我想去玩游戏。”
  “网吧?”
  “才不是呢,是去我姑妈家,我姑妈最好了,不像妈妈管得宽,她还允许我们用电脑玩QQ163上的游戏,我妹妹还有QQ呢,她又不会打字,连密码都记不住。”
  密码?我手哆嗦了一下,想起来了,柳意在银行保险箱的密码是700712,比滕致远的车牌号多个零,而柳意曾经告诉我,那个号码是一个人的生日,难道是滕致远的生日?不对啊,他的生日我记得不是7月。我皱起眉,努力去想,滕致远倒确实是70年出生的,比我大几岁,但是他的生日?
  以前曾经牢记住他的生日,在一起两年多的时间,我总共送过他三次生日礼物,第一次好象是领带,第二次是皮带,第三次……真滑稽,我其实跟普通女人没有区别,送的礼物都是那些牵牵挂挂企图把心爱的男人绑在身边的东西。
  第三次……我恍惚起来。记得那年他生日那天 ,本来约好一起吃晚饭,说定那天他属于我,不许回家,可是没想到我等来的是心怀杀机的郭真珍,那是几月几号?那天雨很大,我穿的是短裙子,那就应该是夏天,但肯定不是7月,因为我是7月的生日,他肯定不是和我同一个月,应该比我晚一点,我印象里他的生日比我晚一点。8月?对了,是8月,8月13号,我记起来了,当时还取笑过他的生日数字不吉利。还真是不吉利,我记得那天我的孩子没了,就在他(她)父亲生日那天,我的孩子没了。
  “阿姨,阿姨!”彬彬叫我,伸出小手在我眼前晃。
  “哦。没什么,不早了,我要开工了,你也去玩吧,要听妈妈的话哦,不要到处乱跑。”
  “知道,阿姨再见。”彬彬说着就哧溜一声跑远了。
  我没回店,而是直接进了旁边的电器商场,找一个熟悉的店员,央他在电脑上帮我查万年历。
  “查哪天?”店员也是闲的无聊,很乐意找点事干。
  “查70年8月13号。”
  他飞快地调出日历,输入这个日期,屏幕上显示当年8月的全部日历,13的数字下面注明是农历7月12。半晌我才叹口气,果然是他的生日。
  如此看来,柳意与滕致远真的有非同寻常的关系。
  可是,柳意为什么要警告我远离滕致远呢?还说他会给我带来危险?
  滕致远是个危险人物吗?
  认识他和跟他在一起的那两年,我根本没觉得他是个危险人物,只知道他英俊大方儒雅,说话也会引经据典,经常让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在他的影响下我还曾经恶补过古典诗词,还背过诗经上几首耳熟能详似懂非懂的句子。
  现在想起来,也许这些都是他勾引女人的技巧,但不管怎么厌恶他,这些东西也最多显得虚伪而已,还谈不上危险。在我和他好得蜜里调油的时候,我并没有发现他是阴毒的人,相反我感觉他还有点畏缩,缺乏杀罚决断的能力。这样一个男人会有什么样的危险?
  而最让我头痛的是,我一直不明白整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仅仅是因为我和滕致远有过一段曾经?那么柳意呢?还有黄大坤,他们两个又跟我有什么联系?
  想不通,很多事情我都想不通。
  雨又开始下,地上有不知道从哪里冲刷出来的垃圾。
  还是没有顾客上门,我独自买了份盒饭吃。
  头脑中一团乱麻。
  手机响了,拿起来,是陈鹏的电话,我高兴了点。目前为止,只有陈鹏是局外人,他是我的未来,而我还在过往中纠缠不清,真的很内疚。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68]:“楚楚,你出门没有?”他问,有颤音。
  “你在哪?”
  “车上。”
  “吃饭没有?”
  “吃饭?他显得吃惊:“楚楚,不是跟你说了今晚有庆祝吗?有宴会的啊!”
  天,我忘的一干二净!
  “哎呀,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我都吃完饭了!你早点说,我就不吃了,饿着肚子去吃白食。”
  “呵呵,楚楚,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愣了一下,他怎么说这句话?
  “怎么了?”
  “你什么意思啊?”我问。
  “意思是你要嫁给我啊!”
  “嘁!又不是你请我吃饭。”
  “算是我请的嘛。”他笑嘻嘻地说:“好了,你打扮好没有啊?我还有二十分钟就进城了。直接去酒店,你要是早到就等我。”
  他说过要我打扮漂亮跟他一起在同事面前招摇。我笑,很久没有为一个男人装扮过自己了。打开衣柜,我的衣服不多,绝不部分是松松垮垮的休闲装,穿着去宴会不妥当,想了半天我才找到一条黑色的吊带裙,准确点说,这是一条睡裙,几年前的款式,本来上来有蕾丝花边,我嫌太媚,一气拆掉了,看起来也就是普通的裙子,勉强可以应付。
  换了衣服,我坐到镜子前。也有很久没有认真照过镜子,玻璃上都有一层灰了,我顺手用湿纸巾抹了一把。
  头发长久没有打理,有点参差不齐,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是晚上,将额前的头发拧成几两股,掠到耳后用小夹子固定,也就差不多了。很久没用过胭脂水粉,我只大概抹了点橘红色的眼影,刷了一下睫毛,再涂上口红,完事。
  都说女为悦己者妍,可是陈鹏才不管我妍不妍,最邋遢的时候他也喜欢,我还妍来做什么?
  从床底下搜出一双高跟鞋,把脚塞进去才发现自己哪都没长胖,只有一双脚变大了。
  将就一下吧,为了他的面子。
  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不自觉地挺胸抬头,久违的感觉又回来了。
  要做秀吗?难不倒我。
  打车星宿大酒店,老远就看见酒店大门上挂了红色的横幅,上面用黄色涂料写着“威程化工集团成立十周年庆典”,大门两边放满了花篮,挂着各式各样祝贺的缎带,看起来很喜庆,应该是很喜庆,可是隔着公路,隔着阴郁的空气,怎么看都像殡仪馆的葬礼大厅。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还没开始,就已经品出曲终人散的萧瑟。
  不知道陈鹏有没到,我一个人都不认识,该不该提前进去呢?
  突然有点埋怨陈鹏,干什么不好,非要在陌生人面前显示自己的快乐!害得我跟只傻鸟似的穿这样暴露的衣服在酒店门口徘徊,不明白的还以为我是流莺。
  “你来了?”身边有人说话。
  我眯起眼,是黄大坤,他已经走到我面前了。
  “嗯。”我只能吭一声。
  “请进。”他说,伸出胳膊。
  我迟疑,该不该挽着他走进去呢?显然不该,我没动。
  “哦,对不起,我忘了小陈还没到。”他不以为然地放下手,换了个邀请的姿势。
  我还是没动,我在等我的真正的主人出现。
  “楚楚——”终于听到陈鹏的声音了,我急忙转身,他刚下车,特意换了身新衣服,只是走的路长,裤脚湿了点。
  “你怎么才来啊?”我撇下黄大坤。
  “下雨啊,叫不到车。哦,对了,黄总,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严楚韵。”
  这呆子,这呆子!我心里直抱怨。
  “刚才已经认识了,欢迎你。”黄大坤冷淡地说。
  我只好点点头。
  “进去吧?下雨呢。”陈鹏乐呵呵地说,拉着我就往里走。
  我没敢回头,但是有芒刺在背。
  一进大厅我就松了口气,人真多,人多是好事,藏在人堆里最安全,即便天花板塌落,也有个子高的人顶着。
  陈鹏拉着我到处乱窜,逢人就介绍我是他老婆,看着别人惊讶的表情,我觉得快乐。
  陈鹏的介绍词也越来越简单,到最后就变成了“嘿嘿,我老婆。”名字都省了,结婚大抵就是这样吧?人还是那个人,可是身份变了,成了某某的老婆或者某某的老公,再后来就成了某某的父亲某某的老妈。
  我也跟着傻笑。
  宴会是自助餐,酒会,有各色饮料,我虽然吃过饭了,可是对那些精美的糕点还是垂涎三尺,站在长长的餐桌前不肯离开。
  有乐队在演奏,萨克斯吹的不错,就是乐调稍嫌颓丧。
  这样的聚会是快乐的,我一边舔着叉子上的果冻,一边看着大厅里群魔乱舞。大约因为都是熟人,不怕出丑,无所顾忌,跳舞的人群姿势千奇百怪,我觉得快乐。
  “高兴吗?”陈鹏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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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69]:我笑,顺手把吃了一半的果冻塞他嘴里。
  “小陈,我可以请你的女朋友跳支舞吗?”身边突然有人说话。
  我拿着叉子的手顿时就僵硬了。
  “黄总啊,可以可以啊。”陈鹏喜孜孜地点头。
  我只恨不得踢他一脚,这个傻小子!
  “严小姐,请。”黄大坤已经伸出手。
  我矜持地站着,脖子僵硬。
  “去啊,楚楚,去玩。”陈鹏还在推我。
  还在想找理由搪塞,对面几个赌钱的男人大声嚷嚷:“陈鹏,过来玩一把!别见色忘友啊!”
  陈鹏乐呵呵地扬手:“就来就来。”
  我只得放下手里的盘子刀叉,刚要伸手,音乐停了。
  真巧,我忍不住笑。
  “不着急。”黄大坤低声说。
  我呆了一下,他还真像一只苍蝇。陈鹏已经丢下我跑到对面去了,该死的家伙,回去再找他算帐!
  “东西好吃吗?”黄大坤不动声色地问。
  “还行。”既然躲不开,我只好硬着头皮应付他了。
  “对我来说,任何美味都失去吸引力了。”他淡淡地说。
  有吸引力才怪!我心里嘀咕。如果我也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会要天气一天三变,可是即便一日千变也会有腻的时候。
  我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越紧张的时候越会胡思乱想。我只好转身,顺手拿起一小块西瓜,刚要往嘴里送,该死的音乐又响了。
  “来,吃的时候还很多。”黄大坤笑笑,不客气地从我手里拿走西瓜放回盘子,一边拉起我的手。
  我只好跟他滑进舞池。
  音乐刚开始,跳舞的人还不多,是圆舞曲,他搂着我在中间转圈。老实说,他的舞跳的不是很好,只有两三种花样,除了旋转还是旋转,周围的人越来越多,逐渐挤占了空间,转不开,只好原地打转。
  我沉默着。这段时间我的生活也好象在原地打转,不见起色。
  他也不说话。我原以为他邀请我跳舞是有话说,可是他始终不说话,看起来好象专心在跳舞。
  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他是有话说,只是……真的猜不透他会有什么话跟我说,想不明白我也只好沉默。
  可是这样的沉默让我郁闷。记得读书的时候最恨跟陌生人跳舞,贴得这么近,偏偏又没话说,舞步也不配合,异常尴尬。
  我抬起头,既然他不说那就只好我说。可是一抬头,我才发现他根本是心不在焉,他的眼睛看向某个角落,发觉我在看他,连忙低头对我微笑。
  我狐疑起来,转圈的时候我飞快地往那个角落瞟了一眼。靠近洗手间通道的角落里站着一个衬衣扣得整整齐齐的男人,是滕志远!
  我心里一慌,脚步乱了,一脚踩到他/
  “对不起。”我急忙说。
  黄大坤不置可否,继续转圈,微微低下头,凑近我耳朵,无声地说:“我在楼上等你,407房间。”
  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已经站住了,慢慢把我放在他肩膀上的手拿下来,捏了一下,转身走开,剩下我一个人站在舞池中间发呆。
  他这是什么意思?以为我是什么人?是不是过分了点,当着我的未婚夫调戏我?
  我脸上热辣辣地烧起来,转头去找陈鹏,他正窝在一堆人中间,我只能看见他的头顶。
  该死的家伙!我一肚子气没地方撒,怒气冲冲地想冲过揍他,滕志远神色忧郁地向我走过来。
  我不想见他!尤其不想见他那副表情,十足像谁借了他的米还他的糠一样。
  一扭头,我快步穿过还在飞快旋转的人群走出了大厅。
  雨越下越大了,天也已经黑了,有凉风从外面灌进来,我站住了。
  捂住滚烫的脸,我沉吟起来。
  大门的玻璃上可以看见舞厅里光陆离奇的灯,还有一个穿白衬衣的男人站在门口。
  我吸口气,摸一把满是鸡皮疙瘩的手臂,转身进了电梯。滕志远并没有跟上来。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简直是阴魂不散啊,十处打锣九处在。
  我觉得厌烦,这样的日子我觉得厌烦!
  站在407房间前,我想都没想抬手就敲门,而且敲得相当用力,跟赌气似的。
  是,我在赌气,我就不信这个神秘莫测的黄大坤敢在众人面前吃了我!
  “姑奶奶也不是好惹的!”我恶狠狠地想。
  门开了,我目不斜视地一步就跨了进去,冷笑:“我来了。”
  “是,我看见了。”黄大坤还是不动声色,在我身后关上了门。
  他并没有反锁门,我稍微放了点心。
  “请进。”他在我后面说。
  我穿过两步长的门廊,站到柜子前。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70]:这是一间单人房,跟所有酒店的布置一样,铺着厚厚的灰色地毯,中间一张宽大的床,白色的床单异常平整,床上放了一本硬壳封面的笔记本。
  我一看见那笔记本,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一双手及时撑在我腰上,很快就放开了。
  那个本子的硬壳封面上印着那个有着黄色飞扬短发的卡通女孩子,她的脚旁还有那只叫来福的狗!
  柳意的日记本!
  难怪我找不到它,原来黄大坤捷足先登,早我一步拿到了手!
  柳意的日记本?
  我感觉有蚂蚁顺着我的腿在往上爬。那么说,我做的那个梦是真的,真的是柳意给我托梦?
  “楚楚。”黄大昆转到我面前,低头看着我,叫了一声又打住,半晌才深深吸口气,慢慢地说:“楚楚,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要你上来吧?”
  我不说话。他叫我来自然有他的目的。猜不透的事我一向是不猜的,该来的总归会来,至于我,则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挡得挡不住,掩得掩不了那又是另一回事。
  “我想给你看样东西。”他说,转身扭开电视机。
  我莫名其妙地瞪着他,什么意思?叫我上来就是为了给我看新闻?但,不,那不是新闻,我没看见播音员,我看了我自己!
  电视画面上,出现的是温州大厦31806的主卧室,我看见门被推开,我走了进去,左右看几眼,然后抬头看着那只衣柜,接下来我又打开柜门,踏进去,伸手……
  我听见自己的心跳,好象不是在我的胸膛里面,而是在我耳边打鼓一样地跳得飞快。
  他在哪里装了监视器?我怎么这么大意?居然忘了他昨晚是住在那里的!
  “你是在找这个东西吧?”他说,伸手拿起那本日记本。
  我还是不出声,根本就说不了话,喉咙像卡住了似的,身上则是冰火两重天。
  “这是小意的日记本,我也一直在找。”他坐到床边,弯着腰,没有看我,翻开一页,自顾自地往下说:“我知道她有写日记的习惯,可是她走后,我就找不到这本日记了。”
  “她是个懒丫头。”黄大坤说,抬头冲我笑了一下,那笑容比哭还难看。
  “这本日记不厚,她又一直用了三年多,还是没写完。”他接着说,把本子翻到后面,果然是空白。
  “断断续续的,每篇只有几句话。”他不理我,自言自语:“写的都是对我的怨恨。”
  我的心跳渐渐平静了,我低头看向他。
  他怅怅地叹息,眉尖低垂,感觉突然老了很多。
  “我对她这么好,没想到她还是在怨恨我。”他喃喃。
  他是爱柳意的吧?我突然间多了点同情。
  “楚楚。”他看向我,带着哀求的神色:“楚楚,你知道吗?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她还是个孩子,十六岁,还是个孩子,我比她大二十岁,整整二十岁,从第一次看见她,我就希望能等到她长大。”
  “第二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终于长大了,二十三岁,我看见她走到我面前,叫我叔叔,楚楚,你能体会吗?我爱的女人开口叫我叔叔!”他一边说一边笑,眼睛里有晶莹的东西在闪烁。
  我不是不同情他,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他叫我上来难道只是跟我讲故事?
  “得到她的时候我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他是打定主意坚持认为我是个耐心的听众,而我在想该死的陈鹏这会子只怕忘了我是谁了!
  “我有犯罪感,每次面对她的时候我都觉得我是个罪犯,可是我离不开她,我想娶她,她一直不肯点头。五年了,她并不提要离开我,就是不肯答应嫁给我。直到半年前,我才知道她爱的是另外一个人。”黄大坤把手里的日记本拍了拍,悲伤地丢到一边。
  我恨不得扑过去想抢过来看清楚,他说的另一个人是不是滕志远,可是我不用看也知道,百分百是滕志远!
  “她已经死了,不管她心里爱的是谁,她也已经死了。”他幽幽地说,痴迷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寒,看见他痴迷的眼睛我心里发寒,他想干什么?
  黄大坤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向我,问:“楚楚,这本日记里没有提到你,你是怎么知道她有这本日记?又是谁告诉你放在衣柜顶上的?”
  我哆嗦着后退。这么说,日记本真的是放在衣柜顶上?可是衣柜明明没有顶。
  “我钉上了,我找到这个本子就钉上了。”他说,站到我面前。
  “你认识她吗?你和她是什么关系?”他还在喃喃地发问,伸出手,冰凉的手摸到我脸上:“楚楚,楚楚,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她?”
  我呼吸困难,头晕脑胀,想跑,腿却像被固定了,怎么用力都挪不动,我在做梦!只有噩梦才会出现这样无奈的情况!
  他又靠近一步,手在我脸上摩挲:“楚楚,我再看见她的时候她的眼神就是这样,很恨我,我可恨吗?你告诉我,我可恨吗?为什么我的女人都恨我?”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拼命想摆脱他的掌握,可是我无能为力。
  屋子里开着灯,而我却感觉周围一片漆黑。
  “楚楚,楚楚……”他突然伸手,一把抱住我,太过用力,差点把我魂魄挤出去,没等我反抗,他的嘴唇铺天盖地地印到我脸上。
  我被惊呆了,一瞬间我被惊呆了,动弹不得。
  “楚楚,楚楚……”他发疯一样地呻吟着,颤抖的嘴唇重重地压到我唇上,我无法呼吸,眼前有清白刺眼的光,睁不开眼睛,我像一只被抛到岸上的鱼,只有干瞪眼的份。
  他用力吮吸我的嘴唇,仿佛想吸干我身上的气息,我感觉痛,火辣辣地痛。天花板在旋转,我被他推到在床上。
  倒下去的时候我的头碰着一个坚硬的东西,是那本日记,我猛然清醒了,四肢开始有知觉,不由我多想,本能地从脑下抽出本子,狠命地砸过去。
  “啊。”黄大坤轻声叫了一下,顿时松开我,捂着鼻子,手指间有殷红的血滴落。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71]:我急忙翻身爬起来,抬起脚,恨恨踢在他腿上。
  他没有躲,硬生生地承受了,半晌才低垂下头。
  我不再理他,昂着脖子,拉开门,大步走出去,他满手的血站在那里喃喃:“对不起,对不起。”
  门“砰”地摔上,我愤怒得象找不到喷发口的火山!高跟鞋狠命地敲打着地面,长长的走廊上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我并不害怕,我只是愤怒,对自己!
  我是在自取其辱!我不明白,难道我脸上写了妖精狐媚的字样?凭什么要给陌生人羞辱?
  走廊的尽头有个人影飞快地一闪就不见了。我不在意,我不在意有人看到!这TM什么世道!我狠狠吐了泡口水。
  脏!全世界都脏!而我更脏!
  我是妖精,我是垃圾!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我羞愧地狠不得钻进地缝,一辈子都不出来做人!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72]:腿哆嗦的厉害,我跌坐到楼梯上,想哭,可是发出的声音像狼嚎,我该怎么办?要不要撕破脸皮大哭大闹?
  我的脸皮还剩几分?
  我低下头,双手捂脸,我悲哀的脸面。
  不能闹, 就算我不想做人,可是陈鹏还要做人,而是是男人!
  我开始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我不能伤害到陈鹏,他是无辜的,他爱我。
  牙齿嘀嘀答答地发出声音,再怎么使劲地不能咬住让它不上下磕碰。
  楼下的音乐声渐渐在耳朵里恢复了动静,还有欢笑声 ,人群是快乐的,除了我。我扶着墙站起来,像从水里捞上来一般,坐久了,裙子都湿漉漉。
  我慢慢下了楼,回到大厅,屋子里仍然在群魔乱舞,谁也没多看我一眼。顺着墙根溜进洗手间,我开了水龙头,把胳膊伸过去,让冰凉的水淋,心随着哗哗的声音扑腾扑腾地跳。
  洗手间有人在上厕所,小门关着,有对话落进我耳朵。有人在,我才感觉安全。
  头发散落,我把三千烦恼丝一股脑地盘上去,胡乱用夹子去夹。
  “老板好像不在了。”有人说,伴着冲水声。
  “是啊,中途就不见了,也难为他,这样的心情之下还要办庆典。”
  “你说他是不是真的很伤心呢?”
  “应该是吧。”又一阵冲水的声音:“听说那天张秘书把柳意跳楼的事告诉他,他立刻就飞回来了,那么大一单生意都不做,临晨五点的飞机赶回来。柳意也真是的,有什么想不开的?年纪轻轻跳楼,白白让那个古翠占便宜。”
  “古翠也没占便宜,不也跳楼了?”
  “说真的,老板也够霉的,呵呵。”
  我听得目瞪口呆,哪里有不对劲的地方?
  身后的门终于开了一扇,一个女人出来,看见有人,连忙噤声,尴尬地堆出笑,可是那笑容还没完全成型,这个女人突然变色,蹭蹭退了两步,歪倒在门上,一只手抓住自己的脖子,十指乱抓,脸色苍白,眼睛都突出来。
  我吓了一跳,以为她突发疾病,想上前扶她,没想到她哆嗦着说:“你……你……别过来!”最后三个字变成了刺耳的尖叫,像金属片划过玻璃。
  另一扇门也开了,另一个女人诧异地跨出来,惊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她们。
  那个被吓呆的女人看见同伴,呜咽:“鬼,鬼,鬼!”
  神经病!我白她一眼。
  “你说什么啊?”另一个女人也莫名其妙地跺脚。
  “柳,柳,柳意,她像柳意!”那个女人指着我哆嗦。
  我?我像柳意?真TM见鬼!
  我扭头,看着镜子,一看不知道,再看吓一跳,镜子里的我,头发盘上去,松松的一缕遮着额角,我的脸显得小了一些,眼影朦胧,眼睛也显得大一点l脸色绯红,嘴唇也微微肿了。
  “真的有点像,不过要高很多。”另一个女人好奇地凑上来:“你是柳意的姐姐?”
  岂止是有点像,如果此时我能露出温柔的笑容,那我还真的跟柳意有七八分像!“不,我姓严,柳意是谁?”我冷冷地问。
  那个被惊吓过度的女人此刻平静了一点,站稳了,走近一步,仔细端详我,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啊,刚说起她,一出来就看见一个跟她像的人,吓死我了!”
  我不说话,还是冷冷地看着她,两个女人被我盯得尴尬异常,相互推搡着出去了。
  我慢慢回头,同样冷冷地看着镜子里的我。
  难怪一直觉得柳意有点面熟,原来我像她,或者她像我?
  我只在梦里真正看清楚过柳意的长相,那张照片不算,那张照片里黄大坤的肩膀遮住了柳意半个脸,我抬起头,捂住鼻子以下的部位,像,果然像,只是此刻我的眼神凌厉,而照片里的柳意神情娇媚。
  黄大坤说当柳意成年后他第一次看见她时,她的眼睛里充满了恨,应该就是我此刻的眼神吧?我又想起柳意第一次提到自己跳楼的时候那种可以杀人的目光,我此刻真的很想杀人!
  看了良久,我终于明白,黄大坤把我错当成了柳意,或者他很清楚我不是柳意,而是乐于把我当成替身。
  可惜我不是谁的替身。我冷笑,捧了水洗干净脸,擦去胭脂水粉,我做回自己。客观的说,我跟柳意最多是某些神态有几分似是而非的相像。
  黄大坤是爱柳意的吧?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看见别人哪怕只有三分像也会觉得七分似。
  我叹了口气。
  回到大厅我已经非常非常镇静了。陈鹏正在满屋子找我,一见我就急忙跑过来,拉着我的手问:“楚楚,你去哪了?生我气了?”
  我瞪着他,说不出话。
  该不该生气呢?我叹息,从头到尾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觉得瞒着他,如果可以让他开心的话。
  “没有啊,我刚才肚子痛,上厕所去了。”
  “哦。”他放心了,笑:“你呀,谁叫吃多了西瓜,本来天气就凉。你嘴唇怎么肿了?”
  “被蚊子咬的。”
  “啊?现在的蚊子也好色啊?欺负到我老婆嘴上去了!”他装着咬牙切齿的样子。
  我也温和地笑,小声问:“鹏,刚才在厕所有人说我像一个人,你觉得我像谁?”
  他好奇地歪着头看我半天,得意洋洋地笑:“像我老婆。”
  “呸!”我唾他:“本来就是,什么叫像?”
  “啊,对啊对,我错了,老婆。”他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我感慨,像他这样简单的男人真是稀有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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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73]:“你不舒服我们就回去吧?”他关切地说。
  “不啊,我还想玩。”我是想玩,我骨子里有什么东西在躁动,我是妖精吗?那我就做个妖精看看。
  舞会已经接近尾声,年纪稍微大点的人都回去了,剩下的都是精力充沛的年轻人。陈鹏的哥们赌完了钱,开始杀进舞池,争着跟我跳舞,我来者不拒,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曲终人散,才东倒西歪地被陈鹏拖回家。
  “你很久没有这么开心了。”回到家陈鹏还在说。是啊,我很久没有这么开心,我,严楚韵本来可以这么开心这么放肆,我呵呵地笑。
  “别傻笑了。”陈鹏抱着我:“从今天起我得小心点了,免得你被那帮饿狼叼走。”
  “鹏,别逗我,没有你,他们才不会正眼看我呢。”我安慰他,说的也不完全是假话。女人是花,需要绿叶来衬。
  “睡吧,累死了。”他心满意足地睡了。
  我睁着眼睛,黑暗中我睁着眼睛,耳朵里仿佛还有音乐,脚下似乎还在旋转。
  是不是因为我像柳意,所以我才能看见她的鬼魂,才可以和她交流?她真的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在我的梦里,她那么真实?那本日记本也真的存在,她是想给我看吗?可是,现在那个本子在黄大坤手里,我怎么才能看到?
  我用那个本子打了黄大坤,把柳意充满怨恨的日记本砸在了他的脸上,想必是打破了鼻子,让他血流满面。柳意摔下来的时候会不会也是血流满面?难道柳意是想借我的手报复黄大坤?这样的报复也太小儿科了吧?她赔上的可是一条命而不是简单的几滴血!
  不对,不对!
  我吸气,掀开被子。
  不对,刚才在洗手间我听到的对话有不对劲的地方。
  那个被我吓傻的女人说柳意出事的时候是别人通知黄大坤的,黄大坤并不在现场,而是听到消息后搭乘当天临晨的班机赶回来的!
  黄大坤不是凶手?
  如果我听到的是事实,那我以前的猜测就全错了!
  那两个女人只是不相干的员工,当时也是在闲聊,根本就没必要编故事,她们说的是真的。黄大坤不在现场,那是谁在能挽救柳意的时候放开了手?是谁希望她死?
  我努力起想柳意曾经说过的话,她说那个人是她的情人,除了滕致远还能有谁?我不敢相信,我曾经爱过的男人是凶手!可是柳意分明警告过我。
  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如果滕致远是真凶,他怎么还这样明目张胆地露面?而且他看起来也在调查柳意的死因,尤其是,他居然敢出席黄大坤的宴会?胆子也太大了吧?难道黄大坤就丝毫不追究柳意的死亡真相?
  柳意不是自杀的,连八岁的彬彬都在怀疑,黄大坤岂能睁只眼闭只眼?还有,他和滕致远又是什么关系?仅仅是生意上的往来?可是今天的庆祝活动只有他们本公司的员工及其部分家属,星宿酒店的大门口贴了告示,申明庆祝活动因为特殊原因,只局限在集团内部,而我也注意到,没有地方官员出席这次活动。滕致远究竟算哪根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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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74]: 越想越糊涂,眼睛越来越涩,终于支撑不住,我闭上眼。
  朦胧中听见有人叹息,我疲倦地翻身 ,隐约看见屏风那里有白色的人影,会是谁呢?我努力想坐起来,可是手脚都好像不在了 。
  努力抬起头,我看见柳意远远地站在那里,脸上有浓浓的悲哀。
  “柳意,是你吗?”我问,没出声,只是心里在想。
  她点头。
  她不再是以前我看到的那样,而是更像一个实在的人。
  “柳意,有人说我们长得像姐妹。”我笑。
  她也抿了一下嘴。
  “你投胎去了吗?新家好不好?”
  她不出声,半晌才若有若无地摇头。
  “没去?”我惊讶起来:“你不是说七天之后就要去投胎的吗?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你怎么还不去?”
  “去不了。”她呢喃。
  “去不了?去不了是什么意思?”难道她身上有天理难容的罪孽?上苍要惩罚她?罚她下地狱?
  “不是。”她说:“我去不了是因为有人不要我去。”
  谁?谁这么歹毒?
  她没有回答,而是垂下头。
  “你怎么不走近一点?”我问。
  “不敢。”柳意伤感地摇头:“你看见我的时候我只是一个魂魄,如今我成了真正的鬼,不能靠近你。”
  “为什么?”魂魄和鬼有区别吗?
  “人有人路,鬼有鬼道,我只能在你梦里出现才对你是无害的。”
  “我在做梦?”我诧异地说。
  “他要醒了。”柳意突然显得很惶恐,急急地说:“楚楚,对不起,真的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可是我找不到人帮我,你帮我好吗?”
  “我要怎么才能帮你?”
  “帮我入土为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已经不在了,屏风那里只有一点淡淡的雾气。我拼命伸手想挽留她。
  “啊——”有人嘶哑着嗓子叫。
  我猛地睁开眼,看见陈鹏已经坐起来,眼睛瞪的老大,满头的汗水。
  “你怎么了?”我也坐起来,身上软似棉花。
  “啊,没什么,我做噩梦。”他呼呼喘气。
  我开了灯,屋子中没有别人。
  “你会做梦?”我嘲笑。
  “刚才梦见屏风那里有个女人。”他心有余悸地说:“还梦见她在说话。”
  “梦见哪个女人?”我暗自心惊。
  “没看清。”他倒回床上,抹汗水:“感觉好恐怖,阴森森。”
  “听见她说什么了?”
  “也没听清,最后好像在说什么入土为安?”
  我不出声,良久才深呼吸。这么说,柳意真的来过?连陈鹏都看到了,她真的成了鬼。
  “睡吧。”我安慰陈鹏:“肯定是你打牌输了钱,怕我骂你,才做这样的噩梦。”
  他疲倦地笑笑,伸手抱住我:“我又没经常赌。”
  我轻轻拍他的手,哄他睡觉。
  其实不用哄,他的呼吸已经很快平稳,渐渐沉重,睡过去了。
  我没有睡意,睁着涩痛的眼睛看着那个屏风。
  柳意说的话清清楚楚,她没能去投胎,是因为有人阻拦。可是什么人才能阻止一个魂魄呢?她还说未能入土为安,那她的坟墓岂不是一个掩人耳目的空墓?
  不太可能啊?葬礼那天我虽然去的晚,可是明明看见有很多人出席的啊,还有柳意的母亲,众目睽睽之下如何做假?再说留着柳意的骨灰又有什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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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75]:陈鹏曾经听说是黄大坤亲手把柳意的骨灰捧进盒子,虽然他中途退场,没能亲手安葬她,可是还有那么多手下和她的家属在场的啊?
  如果柳意的骨灰没有埋葬,那又会在哪?
  想不明白。
  天亮了,我起床给陈鹏准备早餐。说实话,在一起三年我难得给他准备早餐,我很懒,很多时候等我起床他已经上班去了。
  叫醒陈鹏,看见他睡意朦胧,歪歪倒倒地去洗脸,我很心疼,等他坐下来喝牛奶我试探地问:“鹏,要不你辞职吧?”
  “为什么?”他吓了一跳,瞌睡都吓没了。
  “太辛苦了,钱又不多,不如辞职,我把店打出去,我们去做别的生意。”
  “做什么生意?”
  “你以前做过采购的,不如我们也去生资市场租个门面做化工原料?”
  他怔怔地看着我,随即哈哈笑,伸手拧我的鼻子:“你呀,想的这么简单!你以为经营生产资料跟你卖睡衣一样?几万块钱的本金就够了?做原料生意全靠钱去堆,还要有资本积压得起,另外,也不像你卖睡衣那样,卖一件就能收一件的钱,做那个生意经常收不到钱的。”
  “难道买东西都不给钱?”
  “给的啊。买的少的一般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大客户就不是了,要的多,你得先自己垫钱进货,交了货,大单位还不一定及时付钱。”
  “那就不卖给他们啊。”
  “呵呵,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嘛,问题是舍了孩子还不一定套到狼。好了,别去想不实际的事了,我现在这个工作蛮好的,专业对口,薪水也过得去。”
  “可是好远呢。”我说。
  “也不算太远了。我会经常抽时间回来的。”他笑,以为我是埋怨他没时间陪我。
  “对了,你们那个厂到底生产什么?”
  “柠檬酸。”
  “柠檬酸是什么?”
  “一种食品添加剂。”
  “哦。”我沉吟:“上次你说你们那很古怪,现在呢?”
  “现在……”他也沉吟起来:“车间倒是在一边修一边安装设备了,看起来好像也没什么不正常。”
  “我什么时候去看看。”
  “跑老远,不累啊?”
  “你经常都在跑,我去一两次有什么关系?”
  他笑了,看我半晌才轻轻说:“楚楚,我爱你。”
  我用嘴唇去回答他。
  正洗碗,听见门开了,我扬声问:“怎么又回来了?”
  “姐,是我。”是小妹。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农忙吗?”我甩着手上的水出来。
  小妹像走得很急的样子,满脸通红,大汗淋漓。
  “姐,何阿婆说你的煞星未退,叫我带样东西给你辟邪,我妈听了就催我回来。”
  “哦,谢了。”我心里发热。不过是帮了点小忙,被他们全家挂念,我觉得温暖。
  但是小妹拿出那个可以辟邪的东西时,我差点笑岔气,接过来问:“就这东西?值得你一大早就赶着出门啊?”
  那是块红布,质量低劣的红布,薄而稀疏,染料太重,使劲搓揉都会得掉色。
  “这是庙里菩萨身上挂过的红布。”小妹一边喝水一边翻我白眼。
  “哦。”我好奇地拿在手扬:“怎么用?围在腰上还是围在脖子上?”
  三尺红布,做衣服又不够,做腰带或者围巾又太大,或者可以结婚那天由陈鹏拿着它牵着我进洞房?
  “叫你挂在店里!”小妹劈手抢过去,慎重其事地折叠好放进包里。
  “不早了,我先走了,你洗了澡再来吧。”
  我先去店里,开了门,店里挂的衣服好几天没动过了,我把价值比较高的真丝织物收起来,真丝这东西最娇气,挂久了会褪色发黄,变成故衣。
  不知道柳意身上的衣服有没变成难看的黄色?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76]:我叹口气,她一再央求我帮她,可是我怎么才能帮到一个不能去投胎的鬼呢?
  柳意的骨灰会在哪里?又是谁不让它下葬的呢?
  她真的成了鬼,就能在大白天出来和我聊天了,见我一次都需要躲躲闪闪,再也不似当初那般从容俏皮。
  做鬼想来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知道黄大坤或者滕致远有没梦见过她?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害死她的真凶?为什么她不去找他们报仇呢?
  她好像真的不想报仇?
  换了是我,会在什么情况下放弃复仇呢?我托着下巴沉思,要让我放弃报复还真是难呢,我是小气的人,除非真的很失望。想必柳意是彻底地失望了吧?对那个情人还有对自己,悔不当初认错人,心成灰泪始干,可是心已成灰,魂却不散,到底是为什么?
  “阿姨。”有人叫我。
  我吓了一跳,手肘“扑”一声滑下柜台,下巴差点磕到桌子。
  是彬彬。
  “你怎么来了?”我好奇,这孩子,肯定是无聊到透顶,才大清早跑来找我玩。
  “我……”彬彬红着脸,眼睛却控制不住地偷偷看那些纹胸。
  “别害臊了。”我笑,伸手拍他脑袋:“妈妈也穿这些衣服的哦,你很小的时候还吃妈妈的奶呢。”
  他的脸越发红了,说不出话。
  “找我有事吗?是不是没地方去玩啊?”
  “有人叫我给你送东西。”他说,把一个纸包放在我面前。
  “谁叫你送的?”我诧异起来。
  “是那个叔叔,住在6号房里的那个叔叔。”他说完,转身就跑。
  “喂!”我叫:“彬彬,他还说什么了?”
  “没了,就要我交给你。”话未说完,人已经跑没影了。
  住在31806的叔叔自然是黄大坤,他会送什么东西给我?难道贼心不死,还想打我主意?我有点不屑地把那个纸包丢到一边,东西是临时用报纸包裹的,里面硬邦邦,会是什么呢?
  我好奇,我太好奇了,这是我的致命伤。
  迟疑良久,我才动手拆开纸包,报纸裹了很多张,被我连扯带撕,落了一地的废纸。小妹走进来,又翻一个白眼:“姐,你没事撕报纸玩啊?”
  “是啊,撕报纸总比撕衣服好。”我笑。
  她没理我,走进去拿拖把拖地,一边埋怨:“我回去几天你就没拖过地吧?”
  “呵呵。”还真是的,我都忘了还需要打扫卫生。
  报纸终于扯完了,现在我手里拿的是一本硬壳的笔记本,上面有花仙子和来福狗。
  他怎么会把柳意的日记本拱手送人?
  “这是什么?”小妹凑过来。
  “帐本。”我答,是账本,记录的是人情债,不过我既不是债权人也不是债务人。
  “这个是花仙子呢,叫什么来着?”小妹一向喜欢卡通女孩,伸手要拿。
  “小蓓。”我答,转身拿着日记本进了里间。
  昨天还在巴望能看到这本日记,今天真的拿到手我却迟疑了,该不该看呢?未经主人允许偷看别人是不道德的,再说跟我也没多大关系,何况主人还已经死了。
  我把日记本 拿在手拍打,下不了决心去揭人隐私。一张纸从扉页里露出一角来,日记本里还夹带了东西?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77]:记号
---perilj

回复[78]:继续加油哦
---小可乐加冰【十八门】

回复[79]:还没完呀!
---Ke

回复[80]:记号
---hexiaohe

回复[81]:抽出纸,上面有潦草的字迹,开头写着“楚楚”两字,是给我的信?
  我摊开,先看落款,果然是黄大坤的手迹。
  是黄大坤写的便条,想来是临出门匆忙写的,语句比较乱。
  “楚楚,昨天事我很抱歉,对不起。”
  “楚楚,我不知道你和小意是什么关系,既然你在找这本日记,我就送给你,小意不在了,留着她的日记也没有意义。”
  “楚楚,小意走的不明不白,我会追究,还她一个公道。也许我还会找你,你可能知道并且隐瞒了什么,不过你放心,昨天的事不会再发生。”
  “楚楚,我已经老了,你可以叫我叔叔了。”
  我叹了口气,莫名其妙地伤感。
  还是打开日记本,既然柳意要我帮她,那么我看她生前的日记也不为过。
  果然如黄大坤所说,日记写得相当随意,甚至没有日期,只是每段之间有空行间隔。
  开篇只有一句话:“我做了他的情妇,原谅我,我做了仇人的情妇。”
  就这么简单,连感叹号都舍不得用,可见柳意从一开始就已经心灰意冷。
  我看的飞快,大部分都像黄大坤说的,写着怨恨,而且措辞冷淡,越是冷淡的恨越伤人。
  日记里并没有记录重大事件,绝不部分是说自己的心事,淡而含蓄,把自己当做外人,冷眼旁观。这样的记录一直写了大半本本子。
  我不想仔细去推敲她的心思,看了三分之一直接翻到后面,黄大坤曾经说是半年前才发现柳意移情别恋,或者只能说她恋上了,毕竟以前情不在他身上。
  一条一条地找,终于看到这样的文字:“今天无意间遇到他,真是意外,想不到十多年之后我还能看到他,我记起我年少时间,曾经的暗自喜悦和伤感,恍若隔世,他听了我的诉说,很激动,我也很激动。”
  这个他想必就是滕致远了,他们在一个机关大院长大,原来滕致远还是她的初恋。
  这之后柳意的日记开始写的长点了,长的内容不多,记录着自己的快乐,如果说那是快乐的话,跟前面的哀怨比起来,少的可怜。
  他们偶尔幽会,当然都是黄大坤出差的时候。又翻了几页,我看这样一行字:“他要我做一件事,我答应了。”
  什么事?滕致远要她做什么事?值得她费笔墨写下来?柳意虽然写日记,但可以看出她在刻意掩藏自己,如果不是重要的事,她肯定不会特意留一笔。
  再看几条又提到滕致远:“他交给我一样东西,我会妥善保管。”
  什么东西?我想起那个盒子,那个我从银行拿出来的盒子,而且保险箱的密码是他的生日,日记里说的这个东西应该是它了。这么多天我几乎忘掉了,柳意说那不是宝石,走之前她也不曾提起那个东西,我以为不重要,顺手搁在抽屉里,忘记它的存在。
  柳意说会妥善保管,那应该是那个盒子了,这么说滕致远给她的定情之物?她才会特意开个保险箱瞒着别人偷偷放进去?不对啊。我狐疑,如果是定情之物,没理由瞒着滕致远啊?滕致远肯定不知道那个东西在哪里,他如果知道,应该早去银行拿了,而且柳意也说过,没有人知道她申请了保险箱。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眯着眼去想,盒子里的东西略带白色,透明,但光泽度不高,指甲大小,跟单晶冰糖很像,也不算光滑,陈鹏说类似人工合成的晶体,会是什么东西呢?
  想不明白,我继续看,希望后面还会提到,可是后面只有四页文字了,断续的记录。
  “他好像知道他了。”
  “他要我找机会,我却犹豫了。”
  “越来越觉得不妥。”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82]:“他好像变化很大。”
  “他跟以前不一样了。”
  记录越来越短,也分不清里面的“他”究竟指的是谁,谁的变化大?什么事情觉得不妥?我一头雾水,看了比不看还糊涂。
  唉!我叹口气,如果可能,还是在梦里去问当事人好了,可是我也怀疑柳意未必肯说。
  我感觉,柳意很矛盾,还在放手与不放手之间徘徊不定,而且对我,她也很矛盾,一方面希望我能帮她,一方面又不愿意我知道真相。也许真的不想把我卷进去?我隐隐觉得这里面有阴谋,可是设圈套的是谁?谁又是那个该上当的人呢?
  电话突然响起来,我抬起头。是座机在响,这几天都没人打过这个电话了。
  我听见小妹接了电话,几秒钟后大声叫我:“姐,找你的。”
  放下日记本,我去出接听,刚喂一声,电话里边就说:“楚楚,你来一趟!”
  “谁?”我没好气,不知道是什么人,说话像命令。
  “黄大坤。”他说:“你到我公司来一趟。”
  “不去。”我干脆地拒绝。
  “楚楚。”他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再说话,口气软了:“东西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
  “我希望你能来一趟,我给你看样东西。”
  “不去。”我固执地说。
  “楚楚,算我求你好不好?”他焦急地说,也许是第一次开口求人,说的很不自然,见我还是不回答,他叹了口气。
  “我不会在你公司露面。”我说。
  “那……这样吧,你去我家,新民小区三栋2单元三楼1号,我去那边等你。放心,我说话算话,不会为难你。”
  我想了想,点头:“好 。”
  “半小时后见。”他挂了电话。
  我还是很犹豫,早上他才把日记本送给我,这会子又有什么急事需要和我面谈呢?本想拒绝的,可是想到陈鹏在他手下,真的把他得罪了怕对陈鹏不利,可是我又该不该和他周旋呢?
  也许他手里还真有柳意的其他重要的东西?
  我还是打车去他说的地点。
  新民小区其实是拆迁房,真没想到全城数一数二的巨富会住在这样拥挤的地方。
  走到楼下,就看见他的车停在一边,我上了楼,站在3楼1号的门前,还是有点紧张,尽管他已经保证不会侵犯我,可是我还是有点害怕。
  刚敲门,门就开了,显然他在等我。
  “请进。”他说,退到一边。
  我走了进去。这套房子比起温州大厦的那套简直可以说起天上地下之别,老实说,还没我家好。
  地板上铺着早已过时的小块瓷砖,而且已经有磨损,裂缝里有擦不掉的污垢,家具也是过时而陈旧。
  “这是我老家。”他轻声解释。
  “大坤,是谁呀?有客人吗?”屋子里有苍老的声音在问。
  “我奶奶。”他低声说。
  有个老人颤巍巍地走出来,扶着一根拐杖,一只干树皮般的手在摸索,脸上的皱纹多得数不清,在笑:“请坐请坐,大坤,倒茶啊。”
  “知道,奶奶,你休息吧。”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83]:“哦,姑娘,你坐,我看不见了,不陪你了。”
  我诧异地看向黄大坤,我又没说话,这个盲眼的太婆如何知道我是女的?
  黄大坤耸耸肩,没有回答我。
  老人说完就慢慢转身进屋,走了两步突然停下,背对着我,叹了口气,冷冷地说:“姑娘,你身上不干净,你要小心。”
  什么意思?我腾地就来了气,什么叫我身上不干净?
  黄大坤碰我一下,压低声音:“别介意,我奶奶老糊涂了。”
  我拼命咽下怒气,总不能在别人家对老年人不尊重吧?
  老太太已经进了屋,并且掩上了门。
  “这边来。”黄大坤说,示意我去另一个房间。
  反正有他老祖宗在,该不会对我无礼,我跟了进去。
  这是间卧室,除了一张不宽的床,还有书桌和电视机。
  “坐。”他说,拖过两把椅子放在电视机前面。
  “你住在这里?”我忍不住问。
  “不 ,只是经常过来看看。我奶奶九十多了,需要人照顾。”
  我冷笑,我才不相信他会有时间去照顾一个九十多岁的老人。
  “我父母已经不在了,只有这个奶奶。”他解释:“还有一保姆,买菜去了。”
  “你叫我来有什么事?”
  “给你看段录像。”他说着就蹲下去放录像。
  电视机老化了,画面发出难看的黄色。
  图像不是很清楚,但我还是认出来,是柳意的卧室。
  他不是已经知道我进过那个房间,怎么还放给我看?我困惑地瞪着画面。
  “耐心点。”他站到一边,歪着头看着屏幕。
  我心里突突地跳,难道录像里会出现柳意的鬼魂?
  没来由地,浑身发冷。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84]:记号 完了再看
---斑点猪【奇幻】

回复[85]:楼主快点贴啊,等着
---寒江独钓

回复[86]:回复[85]:楼主快点贴啊,等着
---寒江独钓 
够快的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87]:太不负责了,快点啊,知道在公司看文章得多着急吗?
---lr9088

回复[88]:是啊是啊真急人!
---苍朱玄白

回复[89]:哇,搂住,快点那,不要吊人胃口好不好
---kitty1984【企鹅村】

回复[90]:楼主~~~~~往下发啦
---小可乐加冰【十八门】

回复[91]:但是屏幕仿佛被定格了,房间一直是空的,画面每隔几分钟闪断一次。什么意思?我看向他,他扬了一下下巴,示意我注意画面的右小角,那里有时间在闪。
  一秒一秒,时间很清楚,可见录像带并没有出问题。
  “怎么一闪一闪的?”我问。
  “设备问题。”他简单地回答。
  过了几乎半小时,我耐心等了半小时,画面变成雪花状,图像没有了。
  他转过头,笑:“没看懂?”
  我莫名其妙地瞪着他,我是没看懂,画面上除了那间空房间,什么都没有,难道他能看到我看不到的东西?
  “再看一次。”他说,又重新放。
  一定有什么东西我刚才没注意到,我欠过身,凑近点。
  画面还是刚才那样,几分钟闪断一次,同样的,只有右下角的数字在动。等等,数字?数字不对!
  我抬起头,微微张嘴。显示时间的数字中间跳动过,在15点30分的时候,画面一闪,数字变成了15点48,中间断了18分钟。
  这是怎么回事?
  他笑:“发现了?”
  “录像带不连续?”
  “不,是连续的,我离开后就一直开着。”
  “那怎么会……”我掩住嘴,一定是有人动过手脚。
  “你很聪明。”他赞许地说,关了电视:“有人进去过,在进去之前关掉了总电源,离开后又合上。”
  “总电源在哪?”
  “配电箱在进门的地方,鞋柜上方。”
  “那个房间一直装的有监视器?”
  “不,我没那么无聊。”他摇头,在我面前踱步:“直到小意走后几天我无意间发现床头的相框被人拿到了客厅,我才知道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进去过。”
  我心虚地低下头,感谢上帝,他不知道那是我干的。
  “于是我让古翠住进去。”他停了一下,深呼吸又接着说:“其实古翠已经很久没跟我在一起了,不过她给我生了个儿子,我一直给她钱,让她住进去她误以为……没想到她也……古翠死后我才装了监视设备,不过因为时间有限,只在卧室装了。”
  我心跳得飞快,柳意特意叫我去移动那张照片,我一直认为她是想提醒谁,难道她是想提醒黄大坤注意这个房间有人会偷偷进来?
  身上开始起鸡皮疙瘩,想起上次差点丢了小命我就胆寒,而更让我胆寒的是竟然导致一个无辜的女人跳了楼,我是不是也要负一定的责任?
  “在想什么?”他问我。
  “古翠的孩子呢?”
  “她家条件不好,孩子我送到国外去了。”
  “谁抚养呢?”
  “我前妻,她不能生孩子,当初跟古翠……”他停住了,不肯再往下说。
  我黯然,原来古翠才是最可怜的女人,爱情得不到,自己也只不过是为了给别人延续香火的那个子宫而已。
  黄大坤也沉默着,神情暗淡。
  “你有……梦见过柳意吗?”我犹豫地问。
  他也犹豫了,半晌才说:“不能肯定。”
  他梦见过,柳意一定也去找过他,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她不能在他面前很清晰地出现,以至于他连自己有没做梦都表示怀疑。
  难怪柳意会通过我去提醒他。
  柳意是想要他帮她报仇吗?我要不要告诉他柳意的情人是滕致远?但是,尽管目前看来滕致远的疑点最多,我也没有证据呀。还有,黄大坤给我看到的也未必是真的。
  我沉默着。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92]:“你知道进去的那个人会是谁吗?”他盯着我的眼睛。
  “不知道。”我回答,我确实不知道。
  “你跟小意是什么关系?”
  “朋友。”事到如今,我想否认都不成了。
  “她有话会对你说?”
  “也不。”我如实回答。
  “你知道她是怎么跳楼的吗?”
  “不。”
  “你到底知道什么?”
  “你认为我应该知道什么?”我反问。
  “我感觉你知道的比我多。”他很坦率地说。
  “黄先生。”我站起来 ,问:“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
  “我只知道人心里有鬼。”他机带双敲地回答我。
  我不理会他的讽刺,又问:“相信因果报应吗?”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93]:“不。”
  “你为什么不请警察调查?”
  “如果警察调查的话,小意不会得到安宁,也许还会被要求解剖,我不愿意。”
  我深深吸口气,追问:“柳意为什么会恨你?”
  他不回答。
  “她父亲入狱跟你有直接关系?”
  “你怎么知道的?”他退了一步,满脸惊讶。
  “风闻。”我镇静地回答。
  “风闻?”他哈哈大笑:“楚楚,你很有意思。”他止住笑,看着我,半晌才说:“我很兴庆你不是我的对头。”
  不是吗?我也不能肯定。
  “楚楚,这会看你又不像她。”他眯起眼,嘴角下垂:“小意没你胆大,也没你果断,她总是很犹豫。”
  我不出声。
  “好了,时间不早,我送你回去吧。”他大声说。
  “不用了,谢谢,我自己走。”
  他并没有坚持,只是点点头,又说:“如果你想起什么请你告诉我。”
  我站住了,大门被人打开,买菜的保姆回来了,房间门并没有关,她探头看了一眼就漠然地进了厨房。
  “我只能告诉你,”我小声说:“据我所知,她不是自杀的。”
  “哦?有什么根据?”
  “邻居听到出事时她跟人争吵。”
  他沉吟了片刻,微笑:“看来我有必要送你了,车上去说。”
  我没在反对,跟着他出门,屋子里那个老太太突然大声说:“大坤,这个姑娘身上不干净!”
  我差点晕到,这个老人家真的老糊涂了。
  “奶奶,你在说什么?”黄大坤也皱起了眉。
  “她背后有东西,你小心点!”
  什么?我转身,我当然看不到我的背后,黄大坤歪头看,半晌无奈地 摇头:“走吧,我奶奶是老了,总说看见不干净的东西。”
  我一呆,明白了,老太太眼睛虽然瞎了,可是心眼却透亮,她一定是看到了柳意的影子。难道柳意大白天跟我着?还是因为我身上已经沾染了鬼气?
  上了车,黄大坤才问我:“你说邻居听到有人争吵,怎么警察告诉我屋子里没有人?”
  “可能警察来的时候那个人已经走了,或者躲起来了。”
  “那种电梯公寓,出门的话应该有人看到。”
  我想了想,问他:“如果你是邻居,听到楼下有人喧哗有警车在叫,你第一件事是做什么?”
  他立刻回答:“条件反射会去窗口看。”
  我点点头,这是很正常的反应。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94]:楼主,继续啊,快点!
---撒旦天使

回复[95]: 他凝神想了想,笑:“你很聪明。”
  我没出声,如果我是那个凶手我会立刻离开屋子,也许不会马上下楼,或者会再上两层,等着警察离开后才走。
  我知道,温州大厦的顶楼是会所,有对外营业的健身房,任何人都可以上去,而电梯因为商人时间不规律,也是彻夜不关的。
  对于住高层的人来说,一般半夜楼下出事通常也不会下楼去看,只会在窗口探望,除非失火才会慌里慌张地出来。
  柳意跳楼之后的几分钟,应该没有邻居开门看过,只会在警察上楼调查的时候开门,而那个时候,那个人已经离开了。
  “你怎么断定那个人会不下反上呢?”他把车停在路边,很耐心地听我分析。
  其实我只是猜测,他这么问,我才认真开始去推想。
  “我记得出事后没几分钟就已经围了很多人,有几个是住在大厦低层的人,住的不高就可以很快地出来看,如果此时有陌生人下楼,应该会注意到。”
  “警察难道没找?”
  “如果我是警察,我可能只会留意出来过什么人,再说门肯定是锁好了的,一进屋没发现别的人在,首先会判断是自杀。不过,后来警察也来调查过,只问了一下就没下文了。”我说着,心里打鼓,滕致远有钥匙,他完全有条件把锁拧上几圈,造成没有外人去过的假象。而住在18楼的其他人也只是隐约听见有声音,出了人命案,恐怕都躲之不及,没有人愿意说实话。
  “有道理,是我不要调查的。”他承认:“当时我也认为她是自杀的,那段时间她情绪不稳定。”
  我叹了口气。
  “不过如果那个人后来离开,门卫应该看到啊。”
  “保安看热闹去了。”我说,我记得那天围观的人群里有大楼的保安,穿着制服。
  “你当时看见了?”他这才惊讶地问。
  “我在店里。”我只好承认:“我看见她落下来。”
  他的脸色突然变的很苍白,半晌才颤抖着问我:“她……是不是很痛苦?很难看吗?”
  “我不知道。我没出去看。”
  他不再问了,哆嗦着手点燃一支烟,把脸别到一边去,过了很久才回过头,慢慢把车开走。
  我在犹豫,到底要不要告诉他我看见了柳意的魂魄?
  他应该不会相信的,也许还会怀疑我在撒谎。
  没要他送到店里,我在中途下车。
  下车的地方是一家知名品牌服装专卖店,橱窗里的塑料模特千篇一律地微笑着注视我。我站在橱窗前,身后是车来车往,并没有不该看到的东西。
  “柳意,你真的还在吗?”我心里问。
  没有人回答我。
  而我心里的疑问有增无减。
  我下车的时候黄大坤说:“你不做侦探可惜了。”
  我是不是真有这个潜力?或者因为我有这个潜力,柳意才会托我?我苦笑,八不沾边的事,不要说我没有这个本事,就是有,柳意也很可以直接去跟黄大坤说,可是他并没有看到过她,或者看到过,只是不能交流。
  我怎么会跟鬼有交流呢?难道我天生有妖异的地方?长了阴阳眼?
  这样一想,立刻就感觉后脑发麻,我经常会无缘无故地感觉后脑发麻。极不舒服,尤其是睡觉的时候,非得要用手按住才能缓解。
  阴阳眼是不是长在脑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二郎神的天眼是长在眉心中间的。不过既然前面已经有两只眼睛了,多一只也起不了什么作用,还不如长在脑后,至少可以防止背后有小人袭击。
  我呵呵笑,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我不会长阴阳眼的,至少目前为止,除了柳意,我还没看见过别的鬼魂。之所以会看见她,应该还有别的原因,只是天机不可泄漏,也许真的我和她有缘分,上辈子不知道两个人是什么关系,这辈子其中一个死了还纠缠不清。
  胡思乱想着我回到店里,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小妹看见我就迎上来说:“姐,你去哪了?刚才有人找你。”
  “谁?”我马上问:“请我吃饭的?”
  “你想的美。”她甩给我一句:“一个姓滕的男的。”
  他?呵呵,我冷笑,这才叫热闹,我原本以为已经是门前冷落鞍马稀,没想到还是客如云来。
  “找我干什么?”
  “那个人真奇怪。”小妹说:“好象很生气的样子,一看你不在就生气了。”
  哦,原来他没变,他还以为我是以前那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贱人?我冷笑,那个时候我确实贱!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词可以替代,为着他施舍的一点虚情假意,付出了一条未成型的生命的代价。
  我越来越肯定他才是真凶。
  “他说什么了?”
  “他要我转告你,叫你小心一个姓黄的。”
  “你怎么说的?”
  “我说我姐既不认识你也不认识什么姓黄的。”
  “答的好!”我哈哈笑。
  “你还有心情笑?”小妹很不高兴的样子:“房东来过了,说这个月的租金还没给!”
  “哦。”我不以为然地说:“那就给他啊。”
  “几千块钱呢,我去哪里给?我们这个月亏大了,都怪那两个短命的女人!”
  我不接话,确实够短命的,古翠看起来也跟我差不多大。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96]:“没关系的,小妹。我还有点钱。有我吃的就不会让你饿肚子。”
  “我怕什么?”小妹也越来越嘴硬:“大不了我回乡下去,你呢?你和鹏哥还要结婚,连房子都没有。”她说:“以前还很羡慕你们城里人,现在看还不如我们呢,我们好歹有几间瓦房有几分地,吃差点穿差点也不至于饿肚子,你们呢?吃的好穿的好连窝都没有!”
  我不说话了,好笑地看着她,这个丫头是悟了。
  “干脆,我跟你回乡下种地去?你嫁了我给你带孩子?”
  “得了吧!”她十分不屑:“那我连血本都得赔上。”
  “小毛丫头,你居然瞧不起我!”我追着去胳肢她,她笑着四处躲闪。
  我站住了,叹了口气。这样的日子我居然还能笑得出来,可见我还真是没心肝的女人。
  也许我跟陈鹏是同类,即便明天就是世界末日,我们还是会该干嘛干嘛。
  “你想什么?”小妹也站住了。
  “我饿死了!”我狠狠地说,从抽屉里翻出十元钱:“吃饭去!回来再跟你算账。”
  她笑:“跟我算账?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那倒是的,我还没给她工钱,可是真的没给吗?平常给的不算,那是零用钱。
  一笔糊涂账!
  在旁边小店里要了碗面条,呼噜呼噜地吃,一边吃一边感慨,还真缺钱了。
  为什么我就发不了横财呢?我想着柳意的遗产,死了还有人给她一百多万,真是运气来了,门坊都挡不住。
  等等!我停住手,忘了这件事了,是谁给的钱呢?柳意说不会是黄大坤,那还有谁这么大方,一次给一百万?滕致远吗?不可能 ,他没这么多钱,我可以肯定,而且他也不是特别大方的人,做了他两年的地下情人,他连象样的礼物都没送过我一件。不过也很难说,也许这三年他中了头彩,一次拿一百万来安抚柳意的家人。
  我匆忙吃完面,跑到对面的银行,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问,我也没资格去调查别人的存款。迟疑了一下,我拿出自己的卡,要工作人员帮我查还剩多少钱。
  “还有八万多。”对方说。
  我吓了一跳,我没这么多钱!难不成我也遇到好心人,凭空施舍我金钱?
  “前两天有笔转帐,回单夹在那里,你自己找。”对方把卡丢给我。
  我急忙去翻,果然有我一张进帐单,一看对方姓名,原来是陈鹏。
  我笑了,这小子,居然瞒着我偷偷存了这么多钱。是个好同志,值得表扬!我立刻就给他打电话,他听了只是淡淡地笑:“我把工资卡剩下的钱转给你的,你保管着,免得我花了,你也别乱花啊,我想买房子呢。”
  “这么点钱买房子?只能买间厨房还差不多。”我乐呵呵地笑。
  “有地方吃饭就可以了。”他笑。
  那倒是。我对着电话大声啵他一个:“老公,我以后天天给你做饭!”
  他半晌才哈哈笑:“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天天喝稀饭都愿意。”
  挂了电话,看见银行里三个女孩子在偷笑,我也笑,装着不经心地样子翻夹子上的单据,不知道会不会找到给柳意转帐的那张?
  但是没有,我翻了两遍都没看到。夹子上好几张单据上的日期都是在柳意死之前,那就是说有人拿走了那张凭证。
  不过没关系,要找总找得到 ,我虽然没资格和能力去调查,但是有人有。
  我查到威程公司的总机,问了董事长办公室的电话,打过去,秘书很不耐烦回答在开会,谁都没空,我只好说:“告诉黄大坤,我姓严,叫他打我的电话!”我把店里的电话留给她。
  半小时后黄大坤打来电话,我却犹豫了,该不该把我知道的告诉他呢?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如果是滕志远在录像带上做了手脚,他又是怎么知道黄大坤装了监视设备?录像带会不会是黄大坤自己搞的小动作,给我下的诱饵呢?
  我不知道我到底该相信谁。
  “楚楚,究竟是什么事?”黄大坤追问。
  我越来越感觉自己是一枚棋子,夹在黄大坤、滕志远和柳意之间,这两个男人和一个女鬼究竟谁是螳螂谁是黄雀?而我唯一能肯定的是目前我的处境很被动,要改变这种被动局面就得变被动为主动。
  “黄先生,我刚听说柳意死后你给了她母亲一大笔财产,看来你还是有点良心,我和柳意朋友一场,代她谢谢你了。”
  “你说什么?”黄大坤的声音显得格外惊讶。
  “难道我说错了?”我装糊涂。
  “什么财产?”他狐疑地说:“小意并不肯要我的钱,我只是按当初她进公司时定的年薪支付,算起来她始终是个员工,其他的钱我给她她也不要的。”
  他沉吟了片刻又问:“你是说那套房子吧?我也听到别人说我把房子买回来了,其实不是。那套房子一直都是我的,她走之后她母亲只是把钥匙还给了我。”
  “这么说你没给钱?”
  “是啊。”他说。
  我不说话了。
  黄大坤也不说话,电话里只听到沉重的呼吸声,良久他才压低声音问:“你听谁说的?”
  “我刚才去对面储蓄所取钱的时候听说的。”
  “我知道了,谢谢你。”他说完就挂了电话。
回复[106]:放下电话后我有点幸灾乐祸的兴奋,这下有好戏看了。如果钱是黄大坤给的,他根本没必要否认,他给钱是名正言顺,而且我认为,如果他想博得我的好感,应该还很乐意让我知道他在金钱上相当大方,现在看起来,那笔巨款真的不是他的。如果是滕志远给的,他哪来这么多钱?又为什么要在柳意死后一次性转这么多钱在她帐上呢?这笔钱应该是很快就被柳意的母亲取走了,那么,柳意的母亲是不是知道点什么,需要滕志远用钱来封口?不对,我推翻了这个猜想,如果要封口的话,他大可以直接把钱转到她母亲的户头上,没必要转给柳意,而让她母亲还需要派出所的证明才能按继承遗产的方式拿到手。
  真蹊跷!
  然而更蹊跷的事还在后面。
  傍晚时分,我收到快递公司送来的信件,里面只有三张复印件,全是转帐单据,日期是同一天,但分属三家不同的银行,收款人不出所料,全是柳意的名字,但付款人一栏却把我吓得不轻,上面赫然写着“郭真珍”三个字!
  看来真的是滕志远干的了,只是不明白他这样做目的何在,柳意那么爱他,他为什么要下毒手?而且她死之后他还不肯放手,究竟是想干什么?
  正在狐疑,黄大坤的电话跟着就打来了,让我惊讶的是,他是用公用电话打的。
  “楚楚,单据你看到了?”
  “是。”
  “郭真珍是谁?”
  我没回答。
  “我打听过,这三笔钱都是一个女人用现金转的。”
  “女人?”我吓出冷汗,难道郭真珍没有死?
  “是,银行的录像很模糊,交钱的女人戴着墨镜,看不清是谁,你认识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半晌才说:“你有空吗?”
  “现在只要是有关小意的事,我再忙都有空!”他显得相当生气。
  “好,我们见面谈。”
  “这时候下班了,你到我办公室来!”
  我不再拒绝,涉及到郭真珍我无法拒绝。跟小妹交代了一下我就急忙打车去了威程集团的总部。以前没来过这里,陈鹏是在下属公司上班,总部只占了一栋大厦的顶层。
  已经下班了,走廊上又没开灯,显得有点凄凉,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走在上面一点声音都没有。
  董事长办公室的门缝里有灯光,我敲了敲门,门立即就开了。
  门一开,一股呛人的烟味扑面而来,我掩住了鼻子。
  “对不起。”黄大坤说,等我进去后他关上了门。
  屋子里开着空调,温度调得相当低,满屋子的烟雾,地板和办公桌上撒落着烟灰。
  “到底你知道些什么,告诉我好不好?”黄大坤焦急地说。
  我看向他,不过才半天他的眼睛已经煎敖出血丝。
  我还是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沉吟半晌才说:“如果我说我并不认识柳意你相信不?”
  “楚楚!”他有点急躁起来:“这个时候你就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我也焦急:“黄先生,我现在说的都是真的,你可以不相信,但我还是要说柳意活着的时候我确实不认识她,她只是在我店里买了件比较贵的衣服!”
  “你说什么?”黄大坤脸色铁青,抓住我的胳膊:“她活着的时候?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深深吸口气,胳膊被他捏得生疼:“黄先生,我要告诉你的是柳意死的那天晚上我见到了她的鬼魂!”
  黄大坤的目光一刹那间就呆涩了,松开我,他退了两步,跌坐在沙发上,呆如木鸡,良久才抱住了头,发出呼噜呼噜的呼吸声。
  我说那句话的时候感觉寒从脚底起,忍不住抱住了发抖的双肩。
  “你看的是真的吗?”他含糊地问我。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07]:“是的!”
  “这么说这是真的了?死了人也可以再回来的了?小意,你真的回来过吗?小意,是我太笨了!”他喃喃。
  我诧异地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问:“你也看见过?”
  他点头又摇头,良久抬起头,眼睛通红:“她死后那几天,我总是感觉她在我身后,一转头又不见了,我以为是幻觉,有次喝了点酒,我好像看见她,我挥手叫她走,之后就再也没有那样的感觉了。”
  我叹了口气。
  “楚楚,柳意有没告诉你什么?”
  “她只是告诉我她想自杀的时候被人拉住,又松开手让她掉下去的。”
  “谁?”他嘶哑着声音问,眼睛里露出杀人的凶光。
  “我不知道,柳意没说。”
  “那个给她钱的人是谁?郭真珍是谁?”
  “郭真珍我认识,不过她三年前就已经死了。”
  “什么?”
  “如果我没记错,她是死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望着我发问。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是滕志远杀了柳意,但是不明白他为什么要置柳意于死地,而且还不肯罢手,三翻五次想进柳意的房间。
  “他在找东西?”我恍然。
  “谁?”
  “那个人!”
  “找什么?”
  “我还不能确定,也许他也在找柳意的日记本,也或许是在找别的东西?”
  “那套房子柳意用过的零碎东西我都拿去烧了不能烧的我也丢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沉吟,半晌才说:“柳意申请过银行保险箱,在那里面放了东西,她托梦给我叫我去帮她拿出来。”我只能说是托梦,不敢直说大白天跟一只灵魂打过交道。
  “你拿出来了?”
  “是的。”
  “是什么?在哪里?”
  “放在我家里。”
  “我跟你去拿!”他说着就站起来,大步过去拉开门。
  我还没走到门口,他倒站住了,冲着走廊说:“你来干什么?”
  我好奇地探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惶恐地站在走廊上,吃吃地回答:“我钥匙忘了拿,回来拿钥匙。”
  “哦。”黄大坤不再理她,匆忙往电梯走。
  我也跟过去,跟那个女子擦身而过的时候发现她一直在打量我。
  她也跟着进了电梯。黄大坤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门旁的按钮,那个女人也一直在看我,我被她盯的浑身不舒服,白了她一眼。
  她有点尴尬地笑笑,悄悄说:“你很面善啊,很像一个人。对了,你是不是陈工的……?”
  话未说完,黄大坤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住了嘴,低下头去,我看见她神秘地笑了一下。
  真要命,我心里想,要是这些八婆把我单独约会黄大坤的事添油加醋地告诉了陈鹏,那我真是跳进太平洋都洗不清了。
  出了电梯,我跟着黄大坤去停车场,他问:“郭真珍是谁?”
  我回头,看见那个女人拖后几步,跟着我们。
  “她是谁?”我低声问。
  “我秘书。”
  “哦。”再回头,看见她钻进一辆绿色的QQ小车 ,关上车门后在拨手机。
  “你还没回答我。”黄大坤也打开自己的车门。
  “她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的老婆。”我不想解释太多,调查柳意的死,跟我的隐私无关。
  “她是怎么死的?”
  “车祸。”
  黄大坤不说话了,把车开走。上通道的时候,我回头看了一眼,那辆绿色的QQ也发动,等他的车出去,她也把车开走了。
  已经七点多,正值下班高峰期,路上车多得跟蚂蚁搬家似的,一辆挨着一辆,艰难地挪动。
  黄大坤好像并不着急,点了烟聚精会神地吸,而我则在打鼓,不知道会不会有走样的八卦新闻传到陈鹏的耳朵里去。
  “她还好吗?”他突然问。
  “什么?”
  “小意,你见到她的时候她还好吗?”
  我哑口无言,都做鬼了还有什么好什么不好?
  “对了!”我猛然想起来,大声说。
  黄大坤被我吓了一跳,手上烟灰掉落,裤子上立刻烫了个痕迹。
  “对了,柳意的葬礼是你自己办的?”
  “是啊。”
  “是你亲手把骨灰放进盒子的?”
  “对!”
  “那是你亲手安葬的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扭过头看着我。
  “你先回答是还是不是。”
  “不是。那天……我中途离开了。”
  “那是谁埋葬的?”
  “她妈妈。”
  “火化之后马上就埋了吗?”
  “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回答啊!”
  “没有。头天火化,第二天才埋的。”
  “怎么会耽搁呢?”
  “天气热,派出所跟家属商量之后定性为自杀就赶着火化了,我找了个道士看了时候说第二天才能埋。”
  “那骨灰放在哪?火化之后骨灰放在哪?”
  “殡仪馆。”
  我深深吸气,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黄大坤,柳意的骨灰丢了!”
  “什么?”他几乎跳起来。
  “被人换了!”我说:“柳意在梦里跟我说请我帮她入土为安,她根本就没能被埋葬!”
  “我操他妈!”黄大坤破口大骂,手狠狠地拍在方向盘上,汽车喇叭立刻“啊——”地尖叫。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08]:自己顶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09]:咋没了咋没了,

---胖叮

回复[110]:为什么没了阿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111]:楼主,快点啦
---撒旦天使

回复[112]:MARK~
---精灵公主

回复[113]:晕晕晕,继续啊楼主
---YaYaAiKu【蜀国】

回复[114]:怎么没了
考~
---隔窗望猫的B【IT】

回复[115]:记号
---ytpzwjj

回复[116]:怎么没有了啊~~~
---jerryzhouli【奇幻】

回复[117]:我要看结尾呀~~~
---Volo

回复[118]: 沉默,狭小的空间里弥漫着火药味。
  黄大坤脸上的肌肉在跳动。之前,他在我的印象里多少都有点慢条斯理,不温不火的样子,而此刻,我才明白,之前传闻他做事的风格心狠手辣并不一定是空穴来风。
  我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除了愤怒,我还感觉一种阴冷的味道。
  “楚楚。”他终于开口了:“你能保证你说的都是事实吗?包括你见到鬼魂的事?”
  “黄先生,乱力怪神信则有不信则无。”我只能这么回答他。见到柳意的魂魄之时,我一直都认为是自己刚做了手术身体虚弱导致的幻觉,或者是我生活太过贫淡而不自觉地自己臆造个对象来说话而已,但是自从按柳意说的能在门缝里拿到她的钥匙之后我才相信我真的见了鬼,即便如此,对于柳意说的投胎转世、六道轮回,我还是心存怀疑,尽管她说的有模有样。
  黄大坤阴沉的目光在我脸上扫来扫去,我知道他在衡量我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就像我也在揣测他的态度有几分真实性一样。
  要让一个在商场上经历了十多年风风雨雨的人物相信自己的女人死后变鬼,而且还能和一个陌生女人交流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信与不信只好取决于他的态度。
  如果他迫切希望弄清楚事情真相,那他就会信,所谓病急乱投医;如果他只是表面上敷衍我,那他肯定就是无所谓,即便嘴上说信,但未必会顺着我提供的线索去调查。
  尽管我现在百分之九十九认定真凶不是他,但是仍然有百分之一的怀疑,难保不是他知道柳意背叛他之后痛下杀手,然后嫁祸于人。
  “好!我姑且相信你!”他在思考了几分钟后恶狠狠地说。
  而此时,后面的车队抗议声已经招来了交警。
  “现在,”他发动汽车:“你把知道的都告诉我吧。你是怎么见到她的?她都跟你说了些什么?”
  他回答“姑且”相信我,我反倒放心不少,如果他回答的太干脆,反倒会让人心生疑虑。我想了想,把事情的前因后果简单地讲了一遍。
  其实我也是姑且相信他而已。黄大坤与滕志远都有嫌疑,尽管目前看来,黄大坤不具备作案的时间,但他具备作案的动机;而滕志远恰恰相反,至少我还不知道他的动机何在。但就两个人的态度看,截然不同,黄大坤是任何线索都不放过,知道我和柳意有瓜葛后一再上门;而滕志远则是虚晃一枪,躲躲闪闪,不能不让人怀疑他的话是欲盖弥彰。
  按照常理看,滕志远是我的旧情人,虽然分开三年,但是当初分手的时候并没有一刀两断,交代清楚,三年之后重逢,他即便重新爱上柳意,也很可以在我面前为柳意的死表现出恋恋不忘的态度,但是没有,在公墓碰到他的时候,他甚至当着柳意的面态度暧昧地和我“叙旧”,即使他没看到柳意,但好歹她刚死,而且还在她的坟墓前,除非……他知道里面埋的另有他人,抑或,他并不为柳意的死感到伤心和愧疚。
  基于这样的原因,我决定相信黄大坤。
  黄大坤并没有打断我,脸上的表情也逐渐缓和,甚至相当的平静,他不插话,听完之后也不开口,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而我在想,当年郭真珍究竟死没死呢?
  三年前那场人为的车祸让我丢失了部分记忆,现在虽然回忆起来,但自己都不太肯定我所记得的是不是全部真实,这中间有没有我自己臆想的部分?
  车祸之后,母亲就迅速赶到医院,她并不知道我和滕志远的事,但她好像早就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下场,除了背着我抹眼泪之外,一个责备的字都没有,滕志远到病房来看我的时候,母亲回避了,而郭真珍的死讯是他告诉我的,一来就痛哭流涕地说:“真珍死了!”
  我决定和他分手除了中间夹了郭真珍的人命外,那天在病房他在我面前哭了一个多小时,只字不提我腹中流产的胎儿也只字不问我的伤,甚至不问车祸是怎么发生的。听到郭真珍的死讯后我偷偷溜出医院,打车去了殡仪馆,远远地看见大厅中间摆放着用白布掩盖的人体,可周围堆满的花圈,以及来送别的亲友,也看见滕志远跪在地上,俯首痛哭的样子,从殡仪馆回来之后也许还没回到医院我就昏迷了,再醒来,那段记忆就被我封杀了,直到见到亲眼目睹古翠跳楼。郭真珍应该是死了。
  那么去银行转帐的女人是谁呢?滕志远还有帮手,那个女人肯为他做这种事,而且也知道借用死人的名字,应该和滕志远关系非浅,甚至时间也很长,也就是说,滕志远在和柳意交往同时,还有别的女人!
  我暗自冷笑,他倒是惯会用这样的手段,悠游在两个或者几个女人之间,并且引以为自得。
  这样胡思乱想着,并不觉得时间过的很缓慢,车到了我家楼下甚至都没有觉察。
  “你住在这里?”黄大坤的声音响起的时候我才醒转过来,点点头。
  下车的时候我很感慨,感觉自己突然之间长大了,真正长大了。
  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我有点莫名的伤感。黄大坤一言不发地跟着我上七楼,刚上楼就看见自家大门开着,我吃了一惊,急忙跑进去,看见小妹蹲在地上捡东西,而地板上,到处都是凌乱的衣服。
  “小妹!你这是干什么?”
  “姐。”小妹抬起头看着我,嘴巴动了动,委屈地哭了。
  “怎么了?”我急忙问。
  “我不知道啊,我回来说做饭的,一上来就看见门开着,就这样了!”
  “有小偷进来过?”
  “不知道,我还没发现丢了东西。”小妹抽泣。
  黄大坤也走进来,脸色阴沉,冷冷地说:“有人抢在了前头!”
  “不可能!”我断然否定。滕志远并不知道我这里有柳意的东西,他怎么可能抢先一步?
  黄大坤不理会我,咬着牙走到窗前。
  我帮着小妹把地板上的衣服捡到床上,心情郁闷。我这屋子除了一台破电视机,还有什么好偷?衣服也没一件是新的,也没放钱在家里,做了这几年的生意,赚回的绝大部分是卖不出的存货。
  难道……?
  我猛地站起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那个红色金丝绒的盒子果然不在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19]:“小妹,你看见我的盒子没有?”
  “什么盒子?”小妹莫名其妙拿一双泪眼看着我。
  “我放在这里面的一个首饰盒。”
  “哦,那个盒子,刚才我放在你枕头下了。”
  我赶紧翻开枕头,果然那个盒子完好无损地放在那里,我松了口气。但是小妹紧接着说:“空盒子啊,你那么紧张?”
  “空……”我诧异,打开看,果然是空的,那个白色透明的晶体已经不见了。
  黄大坤也赶紧过来,接过我手里的盒子,仔细看,然后问:“你说的就是这个?”
  “是的,里面的东西没了。”
  “这是我的盒子。”
  “啊?”我大吃一惊,难道那个东西是黄大坤给她的?
  “小意生日那天我送她的钻戒,里面是钻戒?”
  “不是。”我摇头,还是不敢相信:“真的是你的吗?”
  “是,我在盒子夹层塞了张纸条,你看。”他揭开里面的丝绒垫子,下面果然有一张小小的纸片,上面是黄大坤的字迹,写着:“一生一世”四个字。
  “小意连看都没看到。”他伤感地说。
  “小意是谁?你是谁?姐,你们在说什么?”小妹听的一愣愣。
  “小意就是柳意。”我没来得及阻止,黄大坤已经抢先回答了。
  “柳——意?!”小妹蹦起来,眼睛和嘴巴同时变成O型:“那个跳搂的女人?姐,你怎么认识她的?她的东西怎么在你这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
  “姐,你知道吗?楼里的人都在传呢,说是柳意死了变成了鬼。”
  “什么?”我惊叫,难道不只我一个人看到她?
  “我听说那个房间经常会大白天的都有动静,有次住18楼的一个女的买菜回来,出了电梯一看,6号房的门开着,她以为有人,就去问了一声,都没人回答她的,她就进去看,刚进去门就关了,差点把她吓昏了,后来就开始传有鬼。”
  我看向黄大坤,他摇摇头,表示不知道这件事。
  “那她看到什么没有?”我问。
  “没有,就是没有才说有鬼的嘛。”小妹理直气壮地回答我。
  我只好笑笑。
  黄大坤还拿着那个盒子,这时候才问我:“里面装的是什么?”
  “一个像冰糖那样的东西,陈鹏曾经看过,说是人工合成的晶体。”
  黄大坤皱起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把盒子揣进裤兜:“好了,我走了。”
  我感觉他好像明白了我还没明白的东西,也许他手里还掌握着从别的渠道得来的信息。
  “你打算报警吗?”我问他。
  “不!”他很干脆地回答,随即不易觉察地笑了一下:“没有警察会相信你这个人证的。”
  那倒是的,我默然,即便我知道全部经过,说出去也不会有人相信,而且我也没有其他的旁证。
  “对了,我的手机号是139********,以后你打我手机,不要再打办公室的电话。”
  “那……柳意的手机通话清单……”
  “她用136的卡。”黄大坤打断我,径直下楼,走了两步又回头:“你最好小心点,不要一个人呆在家里,我会尽快把陈鹏调回来。”
  他走之后我才知道后怕。如果这一切都是滕志远干的,他会不会对我也下毒手呢?
  很多事情我都还没想明白,我不知道滕志远到底想干什么。如果他和柳意只是一般情人之间的争吵,他应该不会狠下心让她死,更不会在她死之后还竭力想找到那个东西,我只是隐隐觉得,柳意交给我的那个晶体才是关键,可是现在,那个晶体已经被滕志远拿去了,我要不要去报案呢?如果对我的安全也有威胁,我该不该去报案?
  草草收拾好房间,胡乱煮了点面条充饥,小妹问我:“你最近神秘兮兮的,是不是惹着什么厉害的主了?”
  我没回答她,这一天过的相当漫长,我现在只想睡觉,同时希望能在梦里见到柳意,我想当面问清楚。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0]:但是迫切想要的东西往往得不到,一整夜,我连一个梦都没有,柳意并没有出现。
  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刚蒙蒙亮,是阴天,有厚重的云层,不知道会不会下雨?我开了电视,一边喝牛奶一边听本市新闻,没有新鲜的内容,除了报告高考录取信息之外,没有别的能吸引市民注意的东西。
  我去洗杯子,电视里已经在播报当天的天气信息了,播音员平淡地告戒大家,最近有强对流天气,注意防洪等等。
  我想起陈鹏,他所在的百花镇地势低洼,又紧靠西山,每隔几年都会有或大或小的山洪袭击,真搞不懂黄大坤干吗要在这样一个地方投资建新厂。
  我决定去百花镇探亲。
  柳意的死这段时间一直搅得我神魂不定,生意也搁浅,心烦意乱我希望看到陈鹏。
  只有和陈鹏在一起的时候我才觉得我的生活是简单平凡的,我决定去百花镇小住两天。
  跟小妹一说,她跳着双脚反对,理由是他们村里的神婆警告过我不能出门,否则有血光之灾。
  我笑了,拍着她肩膀安慰她:“不是说三天吗?都过了好几天了。”
  “但是你煞星未退!”
  “小妹,拜托了,什么是煞星?煞星不退难道我就得窝在家里?还有,我怎么知道它退没退?”
  小妹也说不过所以然,又拉不住比她高一整个脑袋的我,只好放手。
  走之前我找来锁匠,把门锁换成据说最安全的防盗锁,以前那把只是普通的暗锁,只要一张硬卡片就打得开。
  车还没出城就开始下雨了。黑墨墨的天空让人心情沉郁。车过大桥的时候,我看见河里赤红的水,果然上涨不少,三年前那个晚上,路过这条河的 时候,也是这样的汹涌的红泥水。
  河的对面一个小山沟里就是殡仪馆以及那个公墓群了,天气好的时候,甚至可以远远看见山坡上的群立的墓碑,今天对面的山头都笼罩在雨雾里,只能看见葱绿的树林。
  我怅怅地叹气,不知道柳意的骨灰究竟是放在哪里?
  滕志远那天去墓地难道不是为了悼念她?而是去调换骨灰的?
  我眯起眼,想起他从接待厅后走出来的身影,难道柳意的骨灰还在殡仪馆?
  这样一想我有点坐不住了,恨不得立刻下车去看个究竟,但是外面的雨越来越大,而且说穿了,我跟这件事还真是没有本质上的关系,我只好按奈住意马心猿,拿出手机,不想在公众场所谈论这件事,我给黄大坤的手机发了条短信,告诉他柳意的骨灰很可能还在殡仪馆。
  他没有回复。
  他或许应该一早就去殡仪馆调查了。如果他真的关心柳意,死者为大,能让她入土为安,灵魂得到安息,他就应该立刻去办这件事。
  以黄大坤的年龄和经验以及智慧,应该我比聪明老练的多,这件事算是移交给他了,我是不是应该放心?我决定暂时放下柳意的事,安心去陪我的未婚夫。
  车到百花镇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镇上冷清的很。这是个古镇,据传明清年间这里以种花闻名,百花镇因此而得名,但现在看来,这里不仅没有鲜花满地,反倒是垃圾和泥泞随处可见。
  穿过百年老街,我四处找人打听糖厂的地址,有三轮车夫围上来,争着拉我去。
  讲好价,我坐了车,踩车的是个壮实的女人,很热情地说:“去糖厂很远呢,又在修路,连汽车都很难得过去的。”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三轮车的蓬布有点破烂了,有雨水滴下来,座椅湿漉漉,看着路两边歪斜的木板房和门口用竹竿支撑起来的雨棚摆着的杂物摊,还有那些墙壁被烟熏得黑乎乎的小餐馆,真的替陈鹏伤心。
  亏得他在这样一个地方呆了这么久,而且如果黄大坤不把他调回城的话,他还要呆两年。
  确实在修路,一条不宽的乡村的公路有深深的车辙还浑浊的泥荡,三轮车东倒西歪地前进,颠得我骨头几乎散架,尤其是看见前面的女人弓着背,费劲地踩车,于心不忍,我叫住她,付了车钱,她惊讶地看着我和塞进她手的零钱,半晌才呵呵笑,说:“谢你了,不远了,拐过那个池塘就到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1]:我下车是因为走路也比这样坐车快。
  这里是山口,风很大,用伞顶风而行,脚下又滑,走起来相当吃力。我只能顾着不要踩进泥水坑,也顾不得裙子已经半湿,早知道天气这么糟糕,出门的时候应该多穿件衣服的。走了大约二十多分钟,我终于看见前面的工地了,那里有醒目的标志物,一座状似烟囱的高塔,很多化工厂都有这样的建筑,不过这座塔还没完全拆除脚手架。
  工地占地相当大,大约五六十亩的面积,如陈鹏所说,工地的一侧是陈旧低矮的厂房,想必是原来的糖厂,而其他的地方还是以空地为主,靠山的一侧有围墙围起的一个新修的车间已经初具规模,其他建筑还仅仅在打地基。
  但粗粗一看,也知道这个厂投资不小,新修的车间相当大,那座高塔就在车间旁边。
  整个工地都用围墙圈起来了,里面那个车间是很奇怪又圈了一层。我站住,隔着点距离仔细看。
  新厂紧靠背后的山,所谓山,其实只是不高的红砂岩丘陵,比较连绵,有点山势而已,为了建这个厂,一大幅山坡都被切削,露出通红的岩石。
  那个新车间就建在那个人工造成的悬崖之下。
  也许因为雨太大,工地上看不到人来人往。
  我走到大门口,从旁边的小屋中立刻走出两个身型魁梧的保安拦住我,喝问:“你找谁?”
  我吓了一跳,什么架势啊?这破工地也值得这么紧张?白了那两个人一眼,我没好气地说:“我找陈鹏!”
  “等着。”其中一个说完扭身就进去了,另一个还站在我面前,穿着雨衣,黑塔一样地挡着我。
  真是没教养,我狠狠地嘀咕,这么大的雨居然让我干站着。
  两三分钟后陈鹏打着伞踉跄着跑出来,看见我大吃一惊,问:“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你呀!”我委屈地说,眼睛就湿了。
  “傻瓜。”他心疼地跑到我面前,抬手用衬衣袖子擦我脸上的雨水:“这么大的雨,你要来也提前说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我不说话。
  他拉着我往里走,那个黑塔般的看门人又跨上一步,想拦着我,陈鹏也没好气地说:“我老婆!”
  那个人这才犹豫着让开了。
  我小声说:“他怎么这么凶啊?”
  “我们这里外人进不来。”
  “嘁!”我大不以为然,难不成别人闲得无聊,跑到这里来偷砖头水泥?
  陈鹏半拖半抱地拉着我往旁边一栋两层小楼走。
  还没到楼下,我就站住了。
  楼前的空地上停了几辆小车,我看得清清楚楚,其中一辆是黄大坤的车,尽管车尾的牌照号都被黄泥糊了个结实,但是挂在车窗上那个小小的绒毛玩具我还认得。难道他今天一早就跑到这边来了?我觉得寒心,他明明说只要有关柳意的事,再忙都有空的吗?怎么不去找柳意的骨灰,而跑来这破地方?
  “走啦!”陈鹏拖我。
  “这是你们办公室?”我悄悄问。
  底层的门都是开向外的,全都关着,只有两三间挂了牌子,什么指挥中心之类的牌子。
  “是啊,楼上是临时的宿舍。”
  “那还不错嘛,怎么你说是……”话没有说完,底楼挂了指挥中心门牌的那扇门打开,出来几个男人,有说有笑,而我看了一眼就僵住了。
  走在最前面的除了黄大坤还有滕志远!
  打死我都不相信我看见的,我拼命揉眼睛,还是看见滕志远和黄大坤肩并肩地站在屋檐下。
  这两个也看见了我们,滕志远本来笑容满面的脸顿时拉的老长,而黄大坤则不动声色地抿了下嘴角。
  我没理会滕志远极为不满的眼神,而是瞪着黄大坤,很想冲上去问他,他到底想干什么?难道我跟他说了这么多,他都不还不明白身边这个人是凶手?
  黄大坤把目光挪开了。
  心虚?他在心虚?我愣住,难道他知道?那为什么他要和滕志远站在一起?刚开门的时候我还看见他的手搭在他肩膀上,亲密如一条战壕的战友!战友?难道他们本来就相互勾结?
  我不敢往下想,而陈鹏不由分说地把我拽上了楼,推进一个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滕志远怎么在这里?”我没等他开口就急急地问。
  陈鹏本来想抱我的手僵住了,半晌才低声说:“你要是提前告诉我,我就不会让你来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太清楚,今天一早他就和黄总一起来的,下雨之前还去里面的工地视察。”
  我想不明白,我也不敢相信!难道我看错了人?黄大坤和滕志远狼狈为奸,联手害死了柳意?还是滕志远根本就是黄大坤的替罪羊?
  我懊悔地吐血,我怎么可以轻易相信一个老奸巨滑的人!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2]: 陈鹏并不知道我生气的原因,只是看着我如困兽一般地在屋子中转圈。我确实怒火中烧,想找东西摔,可是陈鹏的桌子上除了一只不锈钢杯子和一个用易拉罐做的烟灰缸,就没一样东西可以给我解气。
  我只好沮丧地坐到了床边,木板床咯吱地叫了一声。
  陈鹏这才拿着干毛巾给我擦头。
  “小陈,你下来一下!”楼下有人叫他。
  “我去一下,你喝点热开水,暖水瓶里有。”他匆忙交代一句,丢下我出去了。
  我胸口堵得慌,心如乱麻,怒火熄灭之后的悲凉让我害怕。
  整件事我是无意间被卷进去的,说难听点,谁杀了柳意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是我知道的这么多,还一五一十全部告诉了黄大坤,他们会不会杀我灭口?我是不是在自投罗网?
  我害怕,长这么大我第一次这么害怕,就是三年前那个晚上我也没有怕到这样的地步。陈鹏回来的时候我缩在他的床上瑟瑟发抖。
  “楚楚,很冷吗?”他迫切地过来,用潮湿的被子裹住了我。
  “鹏,你辞职好不好?”我哆嗦着说。
  “怎么了?”
  “你辞职!我们回家!”我气急败坏地嚷。
  “安静点,安静点。”他拍着我的背安慰我:“没事的,不要紧,相信我。”
  “他们刚才叫你去干什么?”
  “通知我换工作。”
  “要调你回去?”我想起昨天黄大坤的话,还抱了一线希望。
  “不是,只是换个岗位。”
  我的耳朵嗡一声,仅有的一点希望破灭了。
  “楚楚,我知道你不愿意见到滕志远,可是我们也必要怕他啊,是不是?”他还在安慰我。
  “他在这里干什么?”
  “我还不知道,只是通知我不搞技术……”
  敲门声打断他,陈鹏站起来去开门:“黄总?请进请进。”
  我退缩了一下,看见黄大坤独自走了进来,门没有关,一股冷风直扑进来,我把被子裹紧了点,身上开始冒冷汗。
  “你女朋友还好吧?”他问陈鹏。
  “还好。”陈鹏笑着回答。
  “瞧她冷的,你赶紧去烧点热水给她泡下脚,当心感冒了,你们这些年轻人……”他端出长辈的派头来了。
  “楚楚,我老了,你可以叫我叔叔了。”我想起他给我写的字条,全是屁话!
  他不理会我愤怒的目光,转身就走,走到门口又站住,回过头跟陈鹏说话,眼睛却看着我:“对了,小陈,忘了告诉你,滕志远现在是这个新厂的厂长了,明天董事会就会宣布。”
  我的牙齿发出咯咯答答的声音。
  “还有,”他不再看我,转向陈鹏:“你现在是质量监理,直接受公司领导,人事关系都转回公司总部,另外,有什么问题可以直接找我。”
  说完,他扭头意味深长地看我一眼,转身走了。
  “鹏,他是什么意思?”我焦急地问。
  “这下你可以放心了,意思就是我不归滕志远管,他就是想给我穿小鞋也难了。”陈鹏看得出也松了口气。
  而我还在暗自问他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把陈鹏留下来?究竟是好心还是歹意?
  “滕志远怎么成了你们公司的人?还当厂长?”我身上冷一阵热一阵,止不住的哆嗦。
  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和车轮涉过积水的刷刷声,那一行人大约离开了。
  “不知道啊,我打电话问问。”陈鹏说着就拿出手机拨电话。
  我焦急地看着他,他的电话是打给在总部的同事,挂断电话后他说:“这个厂滕志远有股份。”
  我呆呆地张着嘴,这么说他还真发财了?
  陈鹏拉开门:“别想太多,我去打水。”
  他走之后我才逐渐冷静下来。质量监理?哄鬼啊?这个地方又没正式投产,监理什么?黄大坤果然狡猾,居然想得出来,以这么个名目把陈鹏绑在这里!
  手机响了,在我背后,我这才看见自己带来的背包还在背上。取出手机一看,是黄大坤发给我的短信,只有三个字:“你放心。”
  放TM屁的心!我狠狠地把手机丢到了床上,假的!虚伪!卑鄙!我把能想得起来的所有骂人的话都重复了一遍,嘴里却吐不出半个字。
  陈鹏提了桶热水上来,把我冰冷的双脚泡进去,热度顺着腿往上蔓延,打了几个寒战之后我身上绷紧的肌肤开始放松。
  “你带什么来了?这么大个包?”陈鹏问我。
  “给你带的衣服,还有吃的。”我这才想起来,把包里的东西拿出来。除了他的外套和长裤,还有几个食品袋和两个一次性饭盒,里面装着三只烧鸭和两只他最喜欢吃的椒油白切鸡。
  “一早去买的?”他捧着饭盒不肯放手。
  “嗯。”我点头:“是今天的第一个买主。”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伸手环住我脖子说:“有老婆就是好。”
  我伏在他肩膀上不说话。过了几秒钟,觉得他胳膊动了动,然后就听到吧唧吧唧的声音,这家伙,连这个时候都只顾着吃!
  我挣开他的手,他立刻就把啃了一半的鸭腿塞进我嘴里了,然后笑呵呵地说:“我到楼下拿瓶啤酒。”
  “鹏,我买的多,你也给同事吃啊。”
  “知道。”他说着就提着袋子和饭盒乐颠颠地下楼去了。
  我叹可口气,把泡起皱纹的脚提出水面,没有毛巾,湿淋淋地塞进他的凉拖鞋里蹭了蹭就放进被子里了。反正被子也是潮乎乎的,多这点水也无所谓。
  就像我目前的处境,多点威胁也无所谓,大不了跟柳意一样。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3]: 我还是哆嗦了一下,我死了倒不打紧,可是陈鹏这么快乐,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牵连他,我给他的委屈已经够多了,这三年真的很难得表示一下我的关心,不过就带了这么点东西来,他的感动已经连瞎子都看得出来了。
  我不能把他牵连进来!站起来,我已经打定主意,马上就回去。
  楼下传来欢呼声,估计一帮被发配到这里的饿死鬼眼睛都会流口水的。
  过了好一会儿,陈鹏才拿着一瓶啤酒上来,手里的东西只有一个饭盒了,他嘻嘻笑:“楚楚,只剩这么点了。”
  “没关系,等你周末回家了,我们好好去吃一顿。”我温和地说,心里却在流泪,不知道这样日子还能延续多久?
  一顿饭因为有酒吃得拖拖拉拉,加上陈鹏油嘴滑舌的热吻做佐料,我都不知道我吃了些什么,但好歹是吃完了。
  他收拾东西的时候我说我要回去,他立刻就点头:“我送你,这里不是人呆的地方,而且我怕雨太大了,会出事,山下那条小溪都成河了。”
  “你干脆跟我一起回去吧?”
  “不行的。”他很为难。
  我知道我没法说服他,陈鹏尽管平常看起来吊儿郎当,但是作为一个男人,工作始终是第一位的。
  他打着伞送我回镇上乘车,走的时候连那两个先前不让我进门的保安也笑嘻嘻地欢迎我再来。
  坐在车上,我呆呆地看着窗外,第一次觉得连这个破烂的小镇都是如此的美丽。
  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我一直呆如木鸡地坐在靠窗的位置上,连车到了哪里都不知道。
  “哎呀,水涨得好快!”有人大声说。
  我这才注意到,已经看到那条河了,果然,半天功夫,河水暴涨,离河堤只有大约一米的距离了。
  洪水中有无数旋涡,而我的脑子里也有无数的旋涡,我觉得头晕,不再看水,而是看向对面的起伏的丘陵。
  快到殡仪馆了,我心里一惊,我忘了柳意!
  这时候没人可以帮到我,可是我忘了还有柳意!
  她如今是鬼了,而且她是当事人,一只鬼应该拥有常人不能拥有的能力!她一定可以帮到我!
  “停车!”我站起来。
  车猛地刹住,车上一心看水的乘客发出骚动,不满地看着我。
  “我要下车!”我急忙说。
  售票员瞪我一眼,还是打开了车门。
  车开走的时候溅了我一身的泥水,我什么都顾不得了,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公墓跑,好在大雨天没人出来闲逛,否则看见我的样子不被吓死也会把我当逃犯或者精神病人抓起来的。
  我要去找柳意帮我,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悲哀,如今我只能依靠一个可怜兮兮死的不明不白的女鬼了。
  公墓也一个人都没有,所有的墓碑都在风雨中肃立着,我跑了两层了台阶就站住了。
  我跑这里来干什么?柳意的坟是假的,里面不知道埋的是谁,我跑这里来有什么用?
  “柳意!你给我出来!”我放开嗓子哭喊。
  “柳意,这都是你引起的,你给我出来!要是陈鹏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不会放过你的!”
  树林里有麻雀被惊飞,扑棱棱地折腾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了。
  嗓子嘶哑,都没人回答我,我颓然。
  “你们这些死鬼!”我骂这些不会说话的墓碑:“快去通知柳意,叫她马上来见我,否则我吵得你们不得安宁!”
  还是没有人回答我,这些沉睡的灵魂并没有因为我歇斯底里的吵闹而睁开眼睛看我一眼,连树林的麻雀都安静了,天地间只有呼啸的风雨发出的咆哮。
  我蹲下去呜呜地哭。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4]:什么时候才能更新
我等到花儿也谢了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25]:楼上的,刚刚更新的啊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26]:加油啊,我快急死了.....
---游游鱼

回复[127]:强迫自己有耐心

---宠宠【逛】

回复[128]:加油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129]:“楚楚,你这是在干什么?快点回去!”有人一把拽起我。
  我抬头一看,顿时跟被马蜂蜇一般惊跳起来:“放开我!你放开我!救命呀——”
  “楚楚!”黄大坤吼了一声,脖子上青筋暴露。
  “你要杀我吗?”我拼命地挣扎。
  “你发什么疯?!”他的手跟老虎钳一般,死死地抓住我,推搡了两下,我手里的伞掉到了地上。
  “赶快,跟我上车!”他赶紧把伞伸过来,胳膊牢牢地圈住我,我几乎脚不沾地地被他拖走了。
  嗓子已经喊哑,这时候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我才知道人在真正恐惧的时候是多么的软弱。
  我横下心,不再挣扎。黄大坤把我拖下山,车停在殡仪馆大门口,里面的人都不知道躲哪里去了,没人探头看一眼,我感到绝望。
  他一把把我塞进车里,跟着也上了车,用遥控钥匙锁上了门。
  从车窗上可以看见我的影子,面如死灰。
  “喝下去!”他把一只精巧的玻璃瓶递到我鼻子下,我闻到酒精的气味。
  “快点!”他说。
  我慢腾腾地接过来,一仰头,喝了一大口,还想喝,被他一把抢过去了:“不是叫你喝完!”
  人到了他手里,还有什么话好说?
  但是并没有出现我预想的什么肚子痛啊,脑袋痛啊,口鼻流血等等现象,相反,我感觉心口暖过来了。
  “好了,你脸色好点了。”他的声音也跟着缓和了:“楚楚,你这是干什么?跑在墓地里去大吼大叫?”
  我不说话。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他皱起眉。
  我还是不说话。
  “楚楚。”他叹了口气,良久说:“我知道你看见我和滕志远在一起很气愤,我也知道你怀疑我的动机。这么说吧,我现在知道的比你多,我也知道凶手是谁,并且还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我不能跟你说,有些事,你知道越少越好!相信我!”
  他盯着我的眼睛,我看他一眼,还是沉默。他提到滕志远,说明他并没有指错目标,而且看起来他不是想杀我灭口,如果要灭掉我,刚才在墓地就完全可以做得到,反正又没人看见。我的心思开始松动了。
  “我只能给你保证一点,我绝不会让陈鹏出意外!”
  “你答应过我……”我这才喃喃地出声。
  “是,我答应过马上把他调回来,但是现在我需要他在那里!”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答应过我……”我还是说。
  “楚楚!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之内我答应你绝不会伤害到你和陈鹏!”他再一次严肃认真地给我下保证。
  我不出声了,眼泪哗哗地流。
  “好了,别哭了,赶紧回家去,洗个热水澡,你不希望小陈为你担心吧?”他温和地说,掏了张手绢给我擦脸上的水。
  我接过来胡乱抹一把,又把他手里酒瓶抓过去喝下一大口。
  他点点头,从椅子中间跨到驾驶座上,发动了汽车。
  “你……”我开口,又不知道该不该下这个台阶,有点尴尬。
  “我是来找柳意的骨灰的。”他直截了当地说。
  “找着了?”我挣扎着坐起来。不知道他酒瓶里装的是什么还魂水,反正这会儿我身上暖和了。
  “暂时没有。”他说:“殡仪馆管理很混乱,那个存放骨灰的房间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进去。”
  “怎么会这样?”
  “他们的理由是不会有人打那些骨灰的主意。”他冷笑。
  我沉默了。
  车驶上公路,轻快地在大雨里滑行,我打了个喷嚏。
  他在后望镜里看我一眼,摇摇头。
  “那银行的事呢,你问清楚没有?”我问。
  “楚楚,从现在起,你不要再插手这件事了,交给我来办,我不会让小意死的不明不白的。”他冷冷地说,看见我不甘心的表情,他又补充一句:“滕志远是冲我来的!”
  我没听明白,瞪着他的后脑勺,他耳边的白发好像多了一点。
  “小意只是被他利用了。”他说。
  “那你为什么还要他……”
  “放长线,钓大鱼。”他冷笑,随即又说:“好了,你别问了,以后我会告诉你来龙去脉的,现在我送你回去,你是回店里还是回父母家?楚楚,我看你还是回父母家去休息几天。”
  我没反对,他好像对我已经了如指掌,也没问我地址,径直把车开上我回家的路。我也不会笨到问他是怎么知道的。
  我很久没回过父母家,这三年来我甚至对逢年过节都感到抗拒,一到该团圆的日子,我宁愿跟陈鹏颠簸半天去他在小镇的家,这也惹得我未来的公婆对我相当的满意,只有陈鹏知道其实我是在躲。
  他曾经多次劝我,我还是不肯轻易回家,尤其是和他一起。
  每次陈鹏去我家,我父母尤其是我母亲都显得小心翼翼,好象欠了他一辈子的债,生怕得罪了他会让我受苦,母亲那种过分的热情和周到同样也让陈鹏尴尬,尽管他已经竭尽全力来证明自己对我的过往不介意,但是母亲始终转不过这个弯,也让我倍感丢面子,我并不是破烂货,陈鹏也不是拾荒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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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130]:黄大坤没有把我送到家门口,而是在巷口就停了车,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对我说要我别担心。
  我担心也没用,我知道。他走之后我赶紧给陈鹏打了电话,一是告诉他我已经安全到家,并且要回父母家小住两天,另外我也直接地提醒他要当心滕志远,并且警告他不许跟滕志远单独去任何一个地方,不论什么理由。陈鹏听说我回娘家非常的高兴,但是对我的警告他也照例觉得我小题大做,也照样认为我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他本来就不是君子!”我怒气冲冲地反驳,并且一连打了几个喷嚏。
  “你感冒了?”陈鹏急忙问。
  “你到底有没听我的话?”我还在生气。
  “听,听,老婆永远是对的!”
  我叹了口气,只得说:“只要你不是口是心非就好。”
  敲开门,老妈看见我非但没有露出高兴的样子,反倒惊慌失措地一把抓住我,嘴唇哆嗦得话都说不出来。我吓得几乎跳起来,连忙问:“出什么事了?爸呢?”
  “在啊。”老爸应声而出。
  两位老人家好手好脚,我不理解地看着老妈。
  “楚楚,你怎么回来了?”
  “我不可以回来吗?”我很受打击。
  “你怎么这个样子回来?跟小陈吵架了?你们是不是……啊?”
  “妈,你啊什么啊?”我连忙说:“我刚到他厂里去看他,回来就弄成这样了。”
  我低头看看自己,确实不像样子了,岔眼一看,不会有人怀疑我滚过泥塘。
  “你们真的没吵架?”老妈还是不放心。
  “妈,真的没有,我们快结婚了。”
  这句话总算使得母亲放我进了屋。真搞不懂这老妈是怎么当的,一听说女儿可以销售出去了,立马就喜逐颜开,当我是回门的姑奶奶,欢天喜地地把我让进屋,捧如上宾,端茶送水,忙得团团转。
  我洗了澡,换了干净的衣服,裹着一张毛巾被,盘腿坐在沙发正中间,心安理得地打我的喷嚏,一边如接受八卦版记者采访一般,回答父母的提问,诸如:“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结婚之后住不住家里?”“你们回不回他老家去请客?”“他有没假期?你们去不去旅行?”等等等等。
  我觉得安心,回到父母家那种久违的安全感又回来了。
  如果陈鹏不反对,如果他还是只得呆在那个破地方,我不介意结婚之后回家住,至少,老妈做的汤比小妹做的美味的多。
  但是再可口的汤都不能彻底平复我暗流汹涌的心脏。我只能借打喷嚏和擦鼻涕来阻止自己去想这段时间的事情,坐在父母家那张我坐了近十年的皮沙发上,我突然觉得那些事离我非常的遥远了。
  黄大坤叫我不要再插手,也许我真的可以不再插手,也真的可以不被牵连?
  母亲在翻找她的药品箱,一边找一边问我爸那盒花了几十元买的速效感冒药被他乱丢在哪里了,老爸头也不抬地回答:“我不知道。”
  我笑了笑,鼻子已经被揪得通红,说话都发音含糊了。
  妈妈端给我一杯水,手里捧着药丸,还不给我,坚持要喂我,我只好就着她的手吃药,她爱惜而满意地说:“以后啊,这些事该小陈做了。”
  我含糊地应了两声,其实陈鹏已经做在前面去了。
  有妈的感觉就是好,有娘家给我撑腰,至少被陈鹏欺负了都有地方诉苦。
  柳意也有母亲,但是她死后,她母亲好像就没怎么露过面,也不曾出来说什么话,或许说了,只是我不知道,但是我记起在银行看见她的时候,她丝毫不像痛失爱女的样子,难道那一百万真的就可以抵消自己辛苦养大的女儿?真的就让做母亲的三缄其口?还有,她会不会事先知道有人会给柳意巨款呢?她又知不知道给钱的人是谁呢?如果滕志远和柳意是青梅竹马,那柳意的母亲自然认识滕志远,推而广之,黄大坤多年前就跟柳意的父母有交道,那他是不是也很早之前就认识滕志远呢?但他怎么会不知道郭真珍是滕志远的妻子?他说滕志远是冲他去的,那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厉害关系,导致柳意死于非命?
  想不明白,两边太阳穴又在剧烈地跳痛。我一边喝水一边皱起眉,杯子挡住我的脸,我从对面墙上的一块镜子里看到自己,被挡了半边脸且皱起眉头的我像足了柳意。
  “妈,我们家在城里还有什么亲戚没有?”我问。
  “怎么了?是不是想请客啊?”她立刻就联想开了。
  “不是。”
  “那你不打算请客?”
  “还没商量呢。妈,我是想问,前几天在大街上看到一个女的,跟我很像,会不会是我不认识的亲戚?”
  “哪有的事,你爷爷奶奶都是外来户,就是有亲戚也在老家,这么多年都没什么往来的,前年听到消息说,老一辈的都不在了,小一辈的又没交道,本来人丁就不兴旺。”
  “那外公外婆家呢?”
  “嘿,你小时候是他们带大的啊,坝上那些亲戚你都认识的。”
  想想也是,我一直在乡下长到六七岁,而且后来每年都要回去一两次,印象里没有跟我同年的表姐表妹。
  妈妈去了卧室,一会儿出来,坐到我旁边,将一样东西塞到我手里,是本大红色的存折。
  “这是什么?”
  “这是我们给你存的陪嫁。”
  “陪嫁?他有我这个活人就不错了,还要买一送一啊?”我打开一看,好几万呢。
  “楚楚,小陈家也不是很富裕,你们办喜事啊,买家具啊都要钱的,万一买房子那就更需要了,我们就你一个丫头,不给你给谁?”
  我只好收下,抱着妈妈撒娇表示感谢。
  “好了,去睡觉,盖多一点。”妈妈说。
  父母还是很爱我的,尽管当年我做错了很多事,也辜负了他们的心血,可是他们还是爱我的。但这样的关爱也还是没能阻止我感冒加重,到了下半夜,我开始发烧,烧得糊里糊涂,眼前有人影在晃,全是白色的影子,仿佛又有冷清的月光,凉凉的月色让人心生寒意。
  我一向不喜欢月色,比起星光来,那点点闪烁微弱的光反倒让人温暖。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31]:记号
---日夜山

回复[132]:快点更新啊
---清清daidi

回复[133]:楼主
我等得快疯了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34]:等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自己再次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手上打着点滴,鼻子堵塞,张着干裂的嘴唇,呼呼地吐热气。
  “妈,我想喝水。”我说。
  妈妈立刻就把水端给我。
  “妈,别告诉陈鹏,他走不开。”
  “想告诉也不行啊,他电话打不通。”母亲有点埋怨。
  “哦。”我不再说话,身上痛得厉害,翻身都很困难。
  病房门被推开,父亲走了进了,裤腿挽得老高,一只手拿着报纸,一只手提着饭盒。
  “还在下雨吗?”我问。
  “很大呢,都有地方被水淹了。”爸爸说,把饭盒递给妈妈,就坐到一边看早报了。
  “哪里被淹了?”妈妈一边喂我吃饭一边问。
  “百花镇啊,每次洪水都躲不过。”
  我一听,顿时就慌了,挣扎着坐起来,嘶哑着声音说:“爸,报纸给我,报纸给我。”
  “你怎么了,当心针头!”妈妈按住我。
  “陈鹏,陈鹏在百花镇。”
  “啊?”父母也慌了,赶紧把报纸递过来,三个人凑到一起看。
  早报的新闻很简单,说昨晚山洪爆发,百花镇全镇被淹,水深齐腰,受灾面积若干,受灾群众若干,尚未有伤亡和失踪人口。
  我只看了最后一句就倒到了床上,水深只齐腰,还难不到会游泳的陈鹏。
  “难怪打不通电话,说那里通信中断,正在抢修。”妈妈说,又安慰我:“别担心,小陈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他不会有事,可是我还是担心,要怪就怪该死的黄大坤不讲信用,不肯把陈鹏调回来!
  他说他需要陈鹏留在那里?干什么?让他监视滕志远?陈鹏不会同意的,他从不干这样的事。不明白黄大坤的意图,但是我还是急忙打电话去找他,手机暂时无法接通,办公室的电话也没人接,百花镇的厂投资不小,这次被水淹了,好在还没投产,损失应该不是很惨重 。
  正在焦急的时候,电话来了,陌生的号码,但声音一听就是黄大坤,没等我开口他已经说:“楚楚,你看了新闻吧?别担心,陈鹏好好的,他住二楼,一点事都没有,我已经派人去了。”
  “谢谢你。”我吃力地说。
  “楚楚,他可能暂时回不来,你安心在家等他,这件事结束后我一定调他回来!”
  我不说话,他的保证能兑现几分我不知道,但是从他的语气里我感觉,他已经胸有成竹了。
  不知道他掌握了什么证据,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躺在病床上,我觉得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只要陈鹏是安全的,其他都跟我没关系。
  黄大坤没有骗我,晚上的时候,我正躺在沙发上看新闻,陈鹏的电话就打来了,先问我感冒好没有,然后才说自己平安无事。
  信号还是不好,断断续续,我一边听一边哭得一塌糊涂,一边又吩咐他要注意卫生不许喝生水……惹得老妈也在旁边擦眼睛。
  小妹也来看我,跟我说旁边电器城的老板找过我,愿意接下我的店,出的价钱比我期望的还要高,我对小妹说:“明天你跟他说等我好了就把店清理了给他,还有,你在店门口写‘店铺转租,清仓甩买’几个字。”
  “你不做生意了?”老妈问。
  “要,等我结了婚再做,那个店现在也做不下去了,楼上接连有人跳楼,别人都忌讳。”
  小妹还是有点难过,我知道她舍不得,我也舍不得。
  这天晚上翻来覆去地睡不安稳,一会儿梦见郭真珍提着把血淋淋的刀追杀我,一会儿又梦见黄大坤阴森森地笑着逼近我 ,到了面前样子又变成滕志远,甚至梦见陈鹏面无表情被人牵着脖子走,怎么叫也不理我,急得我满头大汗,疲于奔命。
  “砰”一声巨响,我被吓得在直蹦起来,才终于睁开眼睛,看见自己好好地躺在父母家的床上,睡觉的时候忘了拉上窗帘,阳光白晃晃地直射进来,恍如隔世。
  我双手紧握着平躺在床上,被子已经被踢到地上,醒了多半天,手脚才开始慢慢地能活动,我坐起来,浑身汗湿,软弱无力,但感冒却好了。
  楼下乱哄哄,我走过去探头看,楼下有清洁工在掏被垃圾和数叶堵塞的水沟,把我惊醒的响声估计是清洁工的手推车撞着墙发生来的。
  吃早饭的时候妈妈问我:“你昨晚没睡好吧,说梦话呢。”
  “我说什么了?”
  “什么都说了,一会儿叫人别杀你,一会儿又喊谁回来。”
  我沉默着,做过的梦虽然凌乱,但是梦到些什么大概还记得。相关与不相关的人都梦到了,惟独没有梦到柳意。
  她去哪里了?
  我想不通。按她说的,当她还只是一只魂魄的时候不管白天晚上都可以随意出现,而且只有我能清楚地看见;过去若干天后,不能去投胎的她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鬼,却只能出现在我梦里,而且每次都慌慌张张,难道做了鬼之后反倒没那么自由了?
  想来鬼的世界也跟人差不多,有很多规矩的吧?
  我很想见到她,尽管黄大坤一再申明是我误会他,并且也保证不会伤害到我和陈鹏,可是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能信他几分,我希望见到柳意,问个一清二楚,甚至希望她有能力保护我和陈鹏。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35]:父亲照例去买早报,回来后很轻松地告诉我,百花镇的水已经退了,由于镇上的居民已经习惯了几年一次的洪灾,防范到位,并无人员伤亡,我多少放了点心。
  顺手拿起报纸,翻到经济版。我对那些股市信息不感兴趣,只想找一找下面的广告栏,看能不能找到一家合适的店铺重新开业,但没想到经济头条消息就是威程集团的消息,我好奇起来。威程集团虽然是本市前十强企业,但有关公司的新闻报道相当少,总的说来,黄大坤是个低调的商人,有关他以及他公司的事情大部分是传闻。
  新闻并不长,只是说据悉昨天的董事会开得不算圆满,董事会成员对公司的投资项目有意见分歧,但因为黄大坤是有绝对的控股权,在百花镇的新项目将按计划进行,至于细节还有待继续商讨等等。
  报道里提到百花镇那个新厂是跟一家有外资背景的公司合作的,新厂的厂长是对方的代表。
  我纳闷起来,滕志远什么时候成了外资公司的的代表了?他不是一直自己做生意的吗?
  去医院打完针后我回到店里,跟电器商场的老板谈妥价格,我和小妹开始清理店铺的存货。
  “姐,你真的不打算继续做了吗?”小妹终于问。
  “不知道。”我把清理出来的纸箱堆在空地上。
  那块红布当真被小妹挂在柜台后的壁灯上,还像模像样地扎成一朵花。我抬头看着那朵大红花,感觉有点怪怪的,伸手拉了下来。如果这块红布当真能挡煞气,我是不是该拿给陈鹏?
  胡思乱想的时候,手机响了。
  是陈鹏打过来的,告诉我厂里的水彻底退了,接着又告诉我一个惊人的消息:“楚楚,告诉你一个小道消息,黄大坤决定撤资了!”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意思就是我很快就可以回来了!”他显得相当兴奋。
  “我怎么听不懂呢?”我对这类事情完全是外行。
  “你不用懂啊,你只需要乖乖等我回家就可以了!”他呵呵笑,又说:“楚楚,你要注意休息,那个店有小妹看着就行了,你看你,我才走了不到一个月,你就在医院三进三出了!”
  我说不出话。他不提醒我还真没注意,其实我平常身体很好,这个月还真不知道撞什么邪了。
  “店我已经打给隔壁的了,他出的价格比我期望的还高,我是不是运气来了?”我打算告诉他点好消息。
  陈鹏听了后果然相当高兴,他早就巴望着我不要卖内衣了。
  挂了电话之后我还是糊涂,虽然陈鹏要回来的消息很令人高兴,但是这种愉快很快就被疑问取代了。
  报纸上说昨天黄大坤还表示要按原计划进行,今天就说要撤资?这是什么意思?这么重要的决定难道一夜之间就变了?陈鹏说是小道消息,他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我真是病糊涂了,这么重要的事居然都没问清楚。
  再打电话过去,他不知道钻哪个角落去了,一直无法接通。
  我只好拨黄大坤的手机,听到的提示仍然是关机。我真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留个手机号给我,还叫我不要再打办公室电话,却经常处于关机状态。
  我还是拨了办公室的电话,不过是在路边的公用电话打过去的,他那个秘书冷淡地回答我:“黄总一早出差了。”
  什么?这个时候去出差?“几时回来?”我问。
  “不知道。你是谁?找他有什么事?”
  我挂了电话。
  这个黄大坤不知道究竟在搞什么鬼!
  我沉吟起来。
  下午的时候我决定去公墓看一看。尽管黄大坤答应我他会接手所有的事,可是现在看起来,他有点漫不经心,好像并不急于去寻找柳意的骨灰。柳意在梦里哀求我帮她入土为安,我不应该全部甩给黄大坤,我决定自己去找找看,而且我迫切想把柳意找出来。
  去殡仪馆的路上,看到那条河,果然水面已经下降了很多,虽然还是浩浩汤汤的红泥水,但看起来温柔的多。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36]:大雨之后的阳光格外的清澈,连带阳光下的万物都清新可人,下了车,山坡上大理石的墓碑发出柔和的光。
  这里真的是很安静。我叹了口气,直接去了接待厅后的院子。
  殡仪馆的管理确实不严格。接待厅的隔壁是卖骨灰盒的商店,里面的营业员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就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报纸了。
  我站在爬满常春藤的走廊上,想起那天滕志远是从左边的门出来,我走了进去。
  还是那个像图书馆的房间,架子上也还是摆放着冰冷的大理石盒子,像一本本永远翻不开的书。
  一个名字一个名字地看过去,仍然是没有看到熟悉的名字,甚至没有姓“滕”的,“滕”这个姓相当少见,我应该没有看漏。
  如果说,不是滕志远换的骨灰,那么那天他到这里来干什么呢?我开始还以为滕志远是利用存放在这里某个亲人的骨灰,调换了柳意的,是不是想错了?
  出了殡仪馆,我开始怀疑自己做过的梦。
  梦里见到的柳意是不是只是我的幻想?
  如果我后来梦见的柳意不是真的,那陈鹏怎么也同样看到了?如果是真的,那她又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见我呢?
  百思不得其解,我站住了,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走进了公墓,站在台阶上发呆。
  这个公墓建成的时间并不长,以往城里谁家死了人多半都是自行找地方安葬,直到六七年前才开始划出这片山坡作为公墓,统一管理。
  墓地里大约有百来个墓碑,我眯起眼,这个城市的死亡率是不是太低了点?这样一想,我忍不住笑,真是罪过呢。
  没有别的事可做,我来到“柳意”的坟前,墓碑上只有四个字“柳意安息”,坟前的鲜花早已不见踪影,我蹲下来,开始想。
  从头想起,不过不是在想死去的人,而是在缅怀我的记忆。
  很多事情也许要真的到了这样一个地方才能够心平气和地去回忆。我想起很多人和事,甚至包括连名字都忘记的同学,当然也想起曾经荒唐的日子。什么叫不堪回首大概就是我现在的心情,掉过头去看,我真的不明白我为什么会爱上滕志远?明明知道他结了婚,也明明知道他妻子是个不甘示弱的女人,我还是很猖狂地跟他出双入对,毫无顾忌,我是在向那个成了合法妻子的郭真珍示威?我到底是因为爱他还是因为想挑战另一个女人呢?
  无论如何,郭真珍死了,可是我也没赢。“我得不到的你也别想得到!”
  诚如她所言,我们都没得到。
  我惆怅,如果我知道郭真珍的墓地,也许我应该去跟她说一声抱歉吧?如果不是我,她应该会活的好好的,说不定已经当了母亲,带着孩子,相夫教子,也许滕志远也会仅仅是个商人,过着忙碌平淡的日子吧?
  真的不明白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地固执。
  我站了起来,头有点晕,腿已经麻木,脚底在有无数小针在扎。郭真珍的葬礼是在这个殡仪馆举行的,她也许就躺在某个墓碑后面,既然来了,我应该去看一看,毕竟她是因为我才死的。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37]:我也想不到,我这辈子还背负着一条人命!
  找遍了公墓,我都没有看到郭真珍三个字。是我走错了地方还是我记错了?我闭上去想,应该没有错,我真的来过这个殡仪馆,也真的看见过滕志远跪在她遗体前痛哭。难道?她是在这里火化却又没埋在这里?我知道郊县都有公墓,但有什么理由要舍近求远呢?
  或者,当初我看到也还是假想?那场车祸其实她也没死?我打了个寒战,也不是不可能,我都没死,她也当然可能还活着!
  但这个可能性很小,我很快就推翻了自己的猜想。滕志远在墓地里看见我的时候曾经酸溜溜地说:“若为君故,沉吟至今。”如果我没理解错,他现在应该是单身,而且陈鹏也含糊地告诉过我没听说他又重新结过婚,也没见过他和哪个女人在一起,那就是说郭真珍还是死了?
  如果郭真珍真的死了,并且真的是在这个殡仪馆火化的,就应该有记录。我立即转身下山。
  那个卖骨灰盒的人还在,看见我还是面无表情,我只好上前问好。
  他吭都没有吭一声,直直地看着我。
  我觉得好笑,在这里工作久了,是不是人都会变麻木呢?
  “你好,我想打听个人。”我说。
  “是在这里上班的吗?”他只是嘴唇动了动。
  “不是。”
  “那我们这里没活人。”
  我一呆,这倒是。
  “那……”我张口结舌,不知道该从哪里问起了。
  “你找谁的墓,说吧。”
  “不是。”我吞吞吐吐:“我刚才去了公墓,没找到,也许还没埋,我想问问骨灰堂里有吗?”
  “你自己去看好了,如果你不怕的话。”他大约觉得自己说的很风趣,呵呵干笑两声。
  “就是怕呢。”我也笑:“刚才都走到门口了,不敢进去,麻烦你帮我查一查,好不好?”
  “行啊,你找的是谁?”
  “郭真珍。”
  他从柜子里找到一本陈旧的帐本,还真的像是帐本,我想起《西游记》里被孙悟空涂改了的生死薄。他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名字。他的手指在上上面划动,翻了两页,就停住了:“是这个吗?”
  我探头去看,是,是郭真珍。
  “不在这里了。”
  “不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就是被人领走了呗,你找来干什么?”
  “哦,我是她表妹,一直在外地的,最近才听说她不在了,想来看看她。”
  “表妹?都死了三年了你才听说?”
  “是啊。”我含糊地应。
  本子是“骨灰暂存登记本”,郭真珍的名字前登记的日子确实是三年前的,后面提取的日子则是在一个礼拜以前,提取人的签名非常潦草,除了一个“王”字,就认不出来了。
  “谁来领走的呢?”我问。
  “我怎么记得?这里每天都有人被送来,有时候一天来四五个,一般都不会马上烧了马上埋,存放几天就领走了,前面这几页是结存下来的,没人领的每年都延续下来。”
  “那来领的话需要什么证明吗?”
  “一般自己的身份证就可以了。”
  “没证明是她的亲人就可以领走?”
  “嘿!我说你这姑娘,你调查我们呢?”他一下子就警惕起来。
  “不是不是,我就好奇。”我连忙摆手。
  “谁还吃饱了撑的?冒领别人的骨灰?那又不是好东西!”他不屑地把本子收起来,不再理我了。
  那确实不是好东西,但滕志远为什么要留着柳意的骨灰呢?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我满腹狐疑地离开殡仪馆,现在唯一能证实的是郭真珍确实死了,但是三年来并没有埋葬,而是一直存放在殡仪馆,直到一个礼拜前才被人领走。为什么呢?为什么中间隔这么长的时间?那个领走骨灰的又是谁?还有去银行转帐冒用郭真珍名字的又是谁?
  难道滕志远三年前就在策划这起阴谋?不,不可能,我清楚地记得,三年前根本没听说过黄大坤,也没听说滕志远跟黄大坤有交道,更没有听说过柳意,按柳意日记里所说,她遇到滕志远是在半年前。
  郭真珍的骨灰被领走是在柳意死之后,会不会……?
  签名的字迹不是滕志远的,虽然隔了三年,我还依稀记得他的字迹,那不是他签的名字,会不会是郭真珍的家人呢?郭真珍好像不是本地人,我记得有次过年的时候滕志远曾经告诉我,为了去谁家过年,他们大吵一架,然后他就跑到我这里来寻找安慰。
  我很后悔自己没有记日记的习惯,如果我也跟柳意一样,把发生过的事以自己的方式记录下来,我就不会像现在这样想的头痛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38]:好,加油阿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139]:哎呀~赶快更新~
---泡泡龙cc【粤人谷】

回复[140]:楼主加油
我继续等待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41]: 也许我应该去找一找柳意的母亲?至少她应该知道给她钱的是谁。
  可是柳意的母亲又住在哪里呢?
  柳意曾经说她父亲是原国有资产办公室的主任,滕志远也说过,他们是住一个机关大院的,而滕志远的家我是知道的,我叫了车直奔市政府宿舍。
  走到半路我才想起来我记错了。,柳意告诉过我她父亲入狱后财产被查抄,她们母女是靠黄大坤的帮助租住在外面的。
  该去哪里打听她母亲的住址呢?黄大坤肯定知道,可是这该死的家伙居然选这个时候出差?他不会是在故意躲我吧?他不在也没关系,我不能靠他,现在还说不准他到底有没嫌疑呢,我得自己想办法。而且如果黄大坤也有嫌疑,我就很被动了,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了他。一点都不知道当然是好事,知道的不多不少反倒容易受威胁,除非我自己查得一清二楚,黄大坤搞不清楚我手里到底掌握了多少秘密,他才不敢轻易对我下手。
  防人之心不可无,尽管黄大坤现在看不出像反角,可是我也不能掉以轻心,陈鹏还在他控制之下呢,我呵呵冷笑,以小心之心揣度人心未必会错!
  柳意在黄大坤的公司上过班,而且她上班的时候还没被黄大坤收藏,也许她的同事知道她住在哪里。
  我中途下了车,随便找个公用电话打到威程公司人事部,接电话的是个男士,我装着一副悲伤的嗓子咬着舌头说:“先生,我是柳意的同学,刚回国,听说她死了,我想去她家看看,你知道她的家在哪里吗?”
  对方迟疑起来:“这样啊?”
  “是啊,先生,我和她在加拿大的时候一起租房子住的,我回来就从别的同学那里听到她出事了,求你啦,能告诉我吗?我这么远来就是想看看她……”说话中间还顺带吸吸鼻子,我心里暗自好笑,没想到我说起谎来也可以脸不红心不跳,要是陈鹏知道了,保不定立刻就掉走人了。
  “哦,那我帮你问问。”对方推辞不过,放了电话去打听了,过了一会儿,换了个女的接电话:“喂,你找柳意的家吗?她出事之前都没住家里了,我也不知道现在搬没搬,在沿江路的青草地小区,好像是6栋吧,我也记不清楚了,好像是6栋的底楼,你去问问吧,她妈妈姓李。”
  “谢谢!谢谢!”我急忙放了电话。
  沿江路离我现在的地点并不远,我看看时间差不多快六点了,她妈妈应该是在家吃饭。
  青草地小区面积不大,只有几栋楼房,看门的是个老头,他一听柳意的名字就急忙说:“是不是前几天死了的那个女孩子啊?”
  “是啊。”我连忙把临时买的水果蓝给他看:“我来看看她妈妈。”
  “哦,她妈是住这里,可怜啊,一个人,唉!”老头摇头:“你去吧,她家住在6号楼三单元2号,在家的,刚才还在院子里收衣服。”
  楼道很狭窄,底楼的人家的大门在楼梯后面,尽管声控灯被我进去的脚步声打开了,这个楼道看起来还是相当阴暗。
  敲门的时候我在想,黄大坤也真够吝啬的,人家老公因为他坐了大牢,他要么不帮,要么就大方点,安排人家住好点的地方啊,竟然给安在这里,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
  敲了半天,门里才传来脚步声,有人问:“谁呀?”
  “李阿姨,是我。”
  门开了,柳意的母亲探出头,我吓了一跳,几天不见,这个老太太真的是老了,头发一下子就全白,眼睛也失神了。
  我黯然,不管怎么说,她都是柳意的母亲,女儿年纪轻轻就死了,丈夫又声名狼藉,她独自一人不难想象是如何的煎熬。
  “阿姨。”
  “你……”她狐疑地看着我,脸色顿时苍白。
  我知道那是因为我跟柳意有几分相象。
  “阿姨,我是柳意的朋友,我来看看您。”
  “你贵姓?”她小心翼翼地问我。
  “阿姨,我姓王。”我想起那个登记本上潦草的“王”字,这个姓太普通,几乎谁都有王姓的熟人或者朋友。
  她果然没有怀疑,把我让进屋后还在仔细打量我,我也不出声,如果从我脸上看出女儿的身影能给她安慰的话,我不介意被她盯着看。
  “小王,你是小意的同学吗?”
  “是。”我含糊地接话。
  “你姓王?是不是……音音啊?都长这么高了?”
  我笑笑,不置可否。她显然把我误认成了柳意小时候的伙伴。
  “音音啊,小意她好狠的心啊,丢下我走了!”她说着就号啕大哭起来。
  我急忙坐过去,抱住她肩膀,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被她哭得我也心酸起来。
  “音音啊,你们原来一个班读书,连老师都说你们俩跟姐妹一样,你看你现在都长这么高了,小意她却……”
  “阿姨,您别难过了。”我说,喉头梗塞,也陪着掉眼泪。
  她哭了一会儿,才拉着我的手:“对不起,音音,阿姨实在是……难为你还记得她。”
  “我也是才听说。”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阿姨,存心要找总是找的到的。”
  ?”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42]:她点点头,擦擦眼睛:“你还没吃饭吧?我早听说你们家调走了,你现在都做什么呢?结婚没有?有孩子吗?”
  我被她问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胡乱点头摇头。
  “唉,小意原来这么多好朋友,自从她爸爸……”
  我不说话,在想怎么转移她的注意力。
  “阿姨,听说柳意已经结婚了?她有孩子吗?”
  “她……没结婚。”她母亲很为难地低下头。
  “那她怎么出的事?是意外吗?”
  “唉!”她重重叹气,半晌才说:“跟她未婚夫吵了架,想不开就跳楼了。”
  “啊?”我假装吃惊:“她怎么这么傻啊?”
  “唉!”
  “那……阿姨,我老远来,没有准备,这点钱……”我掏出身上仅有的几百元钱。
  “不,不,不,你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她慌忙推辞,又说:“阿姨有钱,小意走的时候跟我留了很多钱,我不缺钱的,你不要担心。”
  “柳意很有钱吗?”我急忙顺着她的话问。
  “唉,我也不清楚,她走了后一个女人给我打电话,说小意在的时候跟她合伙炒股票,赚了不少的钱。”
  “哦,那这个人还有良心。”我说。
  “是啊,小意的朋友都很好,就是她那个……唉!”
  “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是……唉,是个大老板。”
  “没来看过你吗?”
  “我不见他!”她母亲显得有点激动:“不是他,我们家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他对柳意不好吗?”
  “谁知道他是好心还是坏心啊?我听说……”她顿住了。
  “怎么了?”
  “唉,音音啊,你跟小意同桌,以前也经常到我家来,我当你也跟自己女儿一样,现在你又在外地,不相干,我就跟你说了也不打紧,我憋很久了,不敢跟别人说,你听了也别说出去,知道吗?”
  “嗯。”
  “那个和小意合伙炒股票的女的跟我说,小意她未必是自杀的。”她压低声音告诉我。
  “啊?”
  “她听说小意死的头一天还跟她约了时间第二天要去做美容,好好的怎么可能自杀啊?”
  “那您报案没有?”
  “报了,警察也调查了,说没有发现别的,天气又热,耽搁不得,就……”她说着又开始掉眼泪。
  “那也不能这样不明不白的啊.“
  “唉,说起这个来就很复杂了。给我打电话的女的在电话里直哭,说小意是背着那个男人偷偷跟她合伙的,还说以前不告诉我就是怕那个男人知道,小意跟她很要好,有什么事都跟她说她,她怕连累她,求我不要再查了,其实小意没那么多钱,是她给的,给我养老的钱,还说她孩子才两岁,……那个男人很有势力,我想小意已经不在了,再查也不查不出什么名堂,那个男人的势力又大,万一人家真的有个三长两短,我不是罪过吗?我就没追究了。”
  “哦,那难道是柳意的……”
  “你别问了,反正小意也回不来了!”
  我低下了头,这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音音,你刚进门的时候我还以为小意她回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得拍拍她的腿表示安慰。
  “唉,她爸爸出事后她就很恨我,老是责备我说不管着老头子,她就不想想要不是一心送她出国,她爸爸怎么做这样的糊涂事啊?”
  她开始絮絮叨叨地述说,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老太太也真够苦的,这么多事不敢去跟外人讲,一个人憋在心里不知道多难受,如今见了我,把我当成柳意的小伙伴,一股脑地全倒了出来。
  “小意走后我经常梦见她,还跟小时候一样。”她垂泪。
  “阿姨,你最近梦见她吗?”
  “有!”她很肯定地点头:“那个梦也怪,我梦见她还这么高一点,穿一条小裙子,浑身脏兮兮,说是给我打的电话,在电话里哭,说自己给拐走了,要我去救她。”
  “哦?拐去哪了?”我心里乱跳。
  “不记得,好像是什么新什么镇,我一惊就醒了。”
  “那……阿姨,她葬在哪里呢?我想去看看。”
  “就在西边殡仪馆后面的公墓,难得你有心。”她立刻就告诉了我。
  我还想问具体点,又怕问多了老太太起疑心,只好站起来告辞。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43]:她还拉着我不放手:“音音,你住哪里呢?要不就住家里吧?”
  “不啦,谢谢阿姨,我住……亲戚家。”她说那个王音音小时候跟柳意是同桌,那说有亲戚在本市也不会太离谱。
  她果然信了,不再留我,一直把我送到大门口才回去了。
  我没有叫车,而是沿着江边的公路慢慢步行回家。
  柳意的母亲也不知道是谁给的钱,但是现在看起来,给钱的那个神秘女人很可能跟滕志远是同谋 ,当然,前提条件是黄大坤不知道有过郭真珍这个人。
  也不排除真的有个女人与郭真珍同名,但那也太过巧合,我把这个可能性先排除掉。
  黄大坤如果想封柳意母亲的口,大可以直接把钱给她,没必要再通过一个中间人这么做,多一个人知道肯定不是好事。即便他预料到柳意的母亲有可能拒绝他的金钱,也没必要叫这个女人编出这样的谎话来糊弄老太太,那就是说,最大的可能性还是滕志远干的。
  他哪来的这么多钱呢?
  不知道他这三年里都干了些什么?按理说这个城市并不大,但我仔细去想,我还真就没碰到过他一次,难道这三年里滕志远并在本市,而是去了别的地方发了笔横财?但如果真是这样,他有必要打黄大坤的主意吗?黄大坤说他冲他去的,他们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呢?
  如果黄大坤肯干脆地告诉我就好了。不过我也想,也许这中间涉及到太多的经济利益和商业秘密,他不方便告诉我,即便告诉了我,我也未必能明白。
  我只好暂时把这些抛到一边。
  柳意的母亲显然不知道坟里埋的不是柳意的骨灰,但是她梦见过柳意,不过她梦见的柳意不是我看见的样子,而是她很小的样子,一个母亲在女儿死后梦见她尚幼小无助是很正常的,不知道是不是柳意特意托梦给她呢?
  她母亲说最近一次梦见她的时候她好像被人拐带,找不着路回家,如果柳意的骨灰被带到陌生的地方,也许她托给母亲的梦在老太太的潜意识里就变成了这样。我想起最后一次梦到柳意也是在一个礼拜以前,会不会柳意的鬼魂因为骨灰被带离而不能来找我呢?
  不管真假,我决定试一试。
  老太太说是在一个叫什么新镇的地名,我印象里本市没有这个镇。
  如果是郭真珍的家人带走了骨灰,那就应该是带回了她的老家,郭真珍的家在哪里呢?我努力去想当年的郭真珍,唯一能想起的除了她仇恨鄙视的目光,就是她说话的腔调,她的口音跟本地口音确实有区别,但区别并不大。关于她的家,我只依稀记得是在邻近一个两江交汇的城市,并且她的家据说在当地是望族,才养成了她飞扬跋扈的脾气。
  我没有回家,而是回到店里 ,这里还需要清理几天。
  回来的时候顺便到书店买了张交通地步,翻到本省的那张,埋头苦找。本省虽然地方口音有很多种,但是沿这条江的几个城市差别却不大,我顺着地图上那条弯曲的蓝色线条看过去,看到L市的时候我停住了,应该就是这里了。
  但是一个市有那么多个镇,谁知道是哪一个呢?
  地图上的字非常小,而我又有点近视,店里的光线不够明亮,我看得脖子酸痛。
  抬起头,卫生间旁边那扇小窗户透出光,可以看见后面院子里的人,有小孩子在追逐玩耍,还有成年人坐在花坛边纳凉。这栋大楼看起来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死去的两个女人很可能已经被人遗忘了。
  我拿着地图来到外面,门已经锁好了,路过的人还是会不自觉地在玻璃门前停留一下,同样也会不自觉地掠一下头发或者理一下衣服,再过几天,这几扇能给我安全感的玻璃将被拆除了。电器商场的门都是通透的玻璃,里面琳琅满目的家用电器吸引着路人的目光,看来我并不是一个做生意的料。
  搬了把椅子坐在中间,那些挂着的衣服已经收起来了,整个店铺空空荡荡,只有沿墙堆放的废纸箱。还是点了蚊香,我打开所有的灯,坐到躺椅上。见到柳意的那个晚上我也是这样坐在这里。
  不愿意去想别的事,我又低头看地图。大约过了十多分钟我终于在蚂蚁般大小的字迹看到湖新镇三个字,其他乡镇没有带新字的。
  我松了口气,但随即就皱起眉,找到了这个镇好像作用并不大,我并不知道郭真珍家里还有什么人,我该如何去打听呢?
  真的很后悔当初的作为。当年为了显示自己与众不同,也为了表示对他那个合法妻子的蔑视,我甚至只字不提,也从来不问,他告诉我多少我就听多少,如果我也像一般小女人一样追根究底就好了。
  可是不管怎么样,直觉告诉我我都应该去走一趟,即便无法打听到郭真珍的家,但是如果柳意的魂魄随骨灰带了那里,大不了住一晚上,柳意应该会来找我。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44]:楼主辛苦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45]:楼主努力阿,等你贴完呢,谢谢拉
---guirongb

回复[146]:楼主辛苦阿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147]:楼主加油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48]: 第二天一早我就出发了,洪灾过后的公路有地方塌方还在维修,长途车走走停停,到了目的地已经下午三点多了。出了车站,我有点茫然,该往哪个方向去呢?
  看来还真的要在这里住一晚了。镇上只有一家简陋的交通旅馆 。旅馆是三层楼房,临街,有道大门通到后面的停车场,楼下是大大小小的饭馆,民以食为天,我还是填饱肚子再说。
  正在打量哪家饭馆看起来相对卫生一点,一辆黑色的小车缓缓驶出大门,按了下喇叭,我抬头,只看了一眼,就不假思索地跨了一步,堵住了路。
  几乎同时,车刹住,我瞪着车上的黄大坤,这家伙,原来跑到这里来了!
  黄大坤也瞪着我,足足看了半分钟,他才咧嘴笑,并且笑得前仰后合。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笑,老实不客气地拉开车门钻了进去。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和他同时问对方。
  我闭了嘴。
  “好!好!”黄大坤笑得直喘气:“看来我们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走到一起来了。想不到啊,楚楚,你是我 见过的女人中最执著最聪明也是最勇敢的一个!”
  他毫不吝啬地把赞扬的话丢给我,而我拉着脸,只觉得他说的都是废话。
  “走,我带你去吃这里最好吃的菜。”看的出,他非常高兴,松了刹车,扬长而去了。
  车径直离了小镇,我一直不说话,看来我找的地方是找对了,黄大坤也不是出差,而是偷偷跑到这里来寻找柳意的骨灰的。
  “你找到了吗?”我问。
  “找到了。”
  “怎么找到的?”
  “要找总找的到,楚楚,我人头熟,门路比你多,我找到这里不奇怪,你是怎么找过来的?”
  我还在想该怎么回答,他已经笑着说:“呵呵,我忘了,你曾经和滕志远关系非浅啊。”
  我听的出他语气里的讥讽,耳朵微微发烧。被人揭穿隐私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我估计对于当年的事他可能知道的比我还清楚。
  “柳意的骨灰你拿到了吗?”我转移话题。
  “现在不忙说这件事,等你吃了饭再说。”
  车停在公路边的饭馆门前,他打开车门:“这里的鱼很好吃,是河鱼。”
  我跟着下了车,饭店老板迎出来,有点惊讶地拍他的肩:“老黄,你怎么又回来了?”
  “呵呵,带个客人来,楚楚,这是我当年的战友,一个班的,你叫林叔吧,这是我侄女。”我白他一眼。
  黄大坤看样子是刚才过来吃过饭了,等菜上齐,他就到厨房跟老战友聊天去了。
  鱼的确好吃,而且不与他同吃,我觉得自在,但是心里的疑问跟水草似的疯长,吃下去的鱼也就理所当然地进了草丛了。
  吃过饭,跟着他上了车,他把车直向北开了几公里,停在了一片丘陵下的阴影里,然后慢条斯理地点了烟来吸。
  “到这里来干什么?”我问。
  “等。”
  “等?”
  “是啊,等天黑。”
  “什么意思?”我疑惑不解。
  “楚楚,当年郭真珍是如何死的你还记得吧?”
  我半晌才尴尬地点点头。
  “不是你的错,但是,你也脱不了干系。”他呵呵笑。
  我不说话,他总不至于跑这么远是为了教训我的吧?
  “楚楚,郭真珍死后,娘家人跟滕志远之间矛盾很深,一定要滕志远给个交代,另外她家的亲戚找了十多个人到滕家去威胁他,所以郭真珍一直没有下葬。直到几天前,郭家收到滕志远一大笔安葬费,才由她嫂嫂去把骨灰领回来了。”
  “你怎么知道的?”
  “呵呵,郭家在这一带人多势众,当年这件事闹得全镇都知道,而我碰巧在这里有两个战友,其中一个你见到了,另一个当过这里的镇长。”
  “那骨灰是不是被调换了?”
  “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时间太巧合了,如果你梦见的是真的,那就很有可能。”
  “那郭家带回的骨灰呢?”
  “埋了。前天埋的。”
  “埋了?”我大吃一惊,这算什么事呢?如果是柳意的骨灰,那是不是意味着她已经入土为安了,那她是不是就可以去投胎了?或者已经走了?
  我一阵失落。
  “如果是真的,我要带她回家!”黄大坤很肯定地说。
  “那你打算怎么去拿……”我困惑不解。
  “偷!”
  “偷?”我张大嘴,同时莫名的兴奋起来。
  黄大坤看着我,半晌笑着摇头:“可惜了,可惜了,小陈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呵呵!”
  我不理会他含沙射影的嘲讽,追问:“你打算去盗墓?”
  “是啊,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我不回答他,事情到了这一步,就是没胆量也有好奇心。
  “你秘书说你出差了,原来你是跑到这里来盗墓。”我说。
  “呵呵。”他笑了两声。
  决定了该干什么,剩下的时间就只有等天黑了。黄大坤已经打听清楚郭家埋葬骨灰的地点,而且准备的相当充分,除了工具,他还买了一大堆食物和啤酒。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49]: “不知道你会来,没买女孩子吃的零食,将就一下吧。”他很歉意的递给我一罐啤酒。
  “太早了点吧?”我多少还是有点忐忑。
  “没办法,要是晚上再出来,那个镇比较小,进进出出别人看见了会怀疑,我们毕竟不是去干好事。”他好像很得意也很有把握。
  “你就不怕滕志远知道?”
  “哈哈。”他大笑:“他算老几?再说现在那个厂已经让他鸡飞狗跳了。”
  “听说你要撤资?”我试探着问。
  “呵,你消息倒是很灵通嘛,谁告诉你的?”
  我没说话。
  “又是风闻是吧?”他笑:“是的!那个套子已经下好,我就没必要继续跟他玩下去了,被水淹正好是个机会,本来其他股东就有意见。”
  套子?我有点心惊,这是一个什么套子?他和滕志远到底谁给谁下圈套?
  我只隐隐感觉,柳意的死并不是他们之间有过节的根本原因,而只不过是一根导火线。滕志远如果只是为了掩盖柳意的死亡真相,早就应该想办法来对付我了,可是他一直都没再露过面,显然他的目标不是柳意也不是我。
  “说起来,我跟滕志远还有点沾亲带故。”黄大坤仿佛知道我想问什么,不等我开口就自己先说开了头:“具体是什么关系我也说不明白,总之是很早就认识了的,有一些往来,但很少,我甚至不知道他老婆叫什么名字。”
  “他老婆死之后,”黄大坤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没搭理他。“郭家的人不肯罢休,闹着要分遗产,又要他赔偿,他那点生意自然被被瓜分了,当时他走投无路来找我,我就把厂里的供货都交给他来做,开始还先付钱,还把生意上各种关系都介绍给他,他也没再开公司,而是打游击,做了半年,有起色了,人头也熟了,心就贪了,开始在我面前耍花招了,好几次供的货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搞来的,而且当时我们的产品他也在代销,拖欠货款简直是家常便饭,更让人可气的是,有次拉了一车皮货走,过了三四个月才跟我说没卖出去,那批货保管不善,变质了,要退给我,还要我赔偿损失,那次之后我就开始防着他,但是看在亲戚的份上,只有小部分生意还是过他的手,那段时间我听说他常在酒桌上抱怨,说我胳膊肘往外拐,还说过我现在瞧不起他,他将来会给我好看,或者还有别的,我都没往心里去。”
  说到这里他打住了,沉默着喝完手里啤酒。
  “升米恩,斗米仇。”我低声说。
  “是吧。”他只简单冷淡地回答了一句。
  “后来呢?”
  “后来他就离开了一段时间,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再回来的时候是大半年前,好像发了横财,走路说话都不一样了,带着个外国女人招摇过市。”他刻薄地笑了一下。
  “外国女人?柳意不是说你跟一个外国女人合伙吗?你还为此差点动手打她?”
  “她都跟你说过?你真的能跟她的灵魂交流?”他皱起眉,扭头看着我。
  我没回答,他怀疑这一点很正常。
  “是。”他说:“是滕志远牵的线。”他点头,继续说:“在他给我介绍那个女人的时候,我就已经发现他和小意之间有点不清不楚了。”
  “等等。”我打断他:“柳意跟了你五年,而滕志远来找你的时候是三年前,难道一直没见过柳意?”
  “是,小意不愿意出门,很难得跟我一起露面。去年年底的时候,那天是小意的生日,我特意带她去私人会所吃饭,才那里碰到的滕志远,我才知道,他们早就认识。”
  “那你为什么不制止?”我记得柳意的提到那段时间黄大坤经常借口出差不在家。
  他的脸色阴沉下来,抿紧了嘴唇不说话,良久才回答我:“小意一直很恨我。”
  我诧异起来,这是什么意思?
  “我怀疑小意跟他合作。”
  “合作?”我还是没听懂。
  他叹了口气,有点沮丧地摇头:“楚楚,女人的心很难测,满怀仇恨的女人非常可怕。”
  “你……你怀疑柳意……?”我不敢相信。
  “是的,我怀疑她跟他在暗地里算计我,于是我故意躲开,想看看他们到底要干什么,滕志远介绍那个女人跟我合伙的时候我一口就答应了。”
  我说不出话来了。
  “楚楚,这些事跟你没多大关系,你尽量少问,知道了对你和陈鹏都没好处。”
  我也隐隐觉得我还是离这些是非远点的好。
  “好了,时间还早,你休息一下吧,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他不打算再讲了,自己把椅子摇下去,很放松地躺着了。
  我也知道今天晚上还有很多事要做,可是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里很僻静,准确点说只是一条乡村公路,除了偶尔过一辆摩托车,没有其他的人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50]:黄大坤闭着眼睛,但是睫毛跳动,我知道他也没睡着。
  “还想问什么?”他果然说。
  “我不明白滕志远为什么要调换柳意的骨灰。”
  他叹了口气,睁开眼睛看我一眼,又合上:“可能因为我多说了一句话吧。火化那天,我把骨灰捧进盒子的时候说要把小意最珍爱的那些小东西放进去一起下葬。”
  “你是说,他以为骨灰盒里还有其他东西?”
  “我也只是猜想。”
  “火化的时候滕志远在场?”
  “不,火化那天只有几个人在,火化之后骨灰盒暂存在殡仪馆,说好第二天早上九点半去取。”
  “你自己去取的?”
  “不是,她妈妈去取的,我迟一步到。”
  “那你们都没注意盒子换过了?”
  “楚楚。”他又叹气:“骨灰盒的外观看起来都差不多的,而且她妈妈和我都没多余的心思去注意这些细节。”
  “那你有没有在里面放什么东西?”
  “没来得及。其实小意也没有什么特别珍爱的东西。”
  “那你觉得滕志远希望找到什么?”
  “楚楚,你这么聪明应该想的到他千方百计想拿到的会是什么东西。至于那个东西究竟是什么,你最好不要问,见过了也最好忘记。”他很认真地说。
  我不说话,滕志远应该是在找那个白色的晶体,可是那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值得费这样的功夫去找?黄大坤一再叫我少问,我知道再问也问不出来,只好转移话题。
  “你还愿意为柳意做这些事吗?随便叫个什么人就办到了,何必自己亲自动手?”我问,盗墓这样的事毕竟很不光彩。
  “有些事,需要自己做。”他淡淡地回答。
  “你还爱她吗?”我还是问。
  “她已经不在了。”
  我闭了嘴,不明白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是表示因为柳意已经死了,过往的事情他已经不愿意追究,还是说不管还爱不爱她,都已经无所谓了?
  黄大坤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开口,过了大约半小时,很愉快地发出轻微的鼾声,他果然睡着了。
  我有点佩服他,这样的情况下他居然也睡得着。
  天色渐渐暗下来,树林里的鸟开始归巢了,车窗没有关严,有蚊子飞进来,又找不到出路,只在人耳边嗡嗡乱叫。
  我还是睁着眼睛。
  乡下的夜晚跟城市大不相同,没有闪烁的灯也没有散步的人,天一黑几乎什么都看不见了。
  有星光,零星的星光。
  我抬头看天,最初只能看见明亮的几颗,盯久了,就会发现漆黑的夜幕下,还隐藏着数不清的眼睛。
  “楚楚,到时间了。”有人拍我肩膀。
  我睁开眼,刚才还是盹着了。
  “要不你留在车上?”黑暗中只看得见黄大坤晶亮的眼睛。
  “不!”我急忙说。荒郊野外把我一个人丢在车上,我还真的有点害怕。
  “那我们走吧。”他也不再多说,从后座下提出一只袋子,等我下了车,锁好车门之后他打开了一只手电。
  “这边。”他低声说。
  我跟着他手里的光走:“几点了?”
  “两点半了。”
  不再说话,只听见沙沙的脚步声和两人的呼吸声,我还清楚地听见自己的心跳。
  “这儿。”他站住,手电的光射向一条杂草丛生的小路,小路是通到山坡上去的。
  “小心点。”
  他走在前面,不时提醒我一句,而我注意到,走过的地方不时出现一座坟墓,这个山坡估计是周围的居民埋葬死人的坟山。
  “怕不怕?”他吃吃笑。
  “不。”我说,还真是不怕,小时候在外婆家长大,坝上不比这里,都是平地,也没专门的地方埋死人,绝大多数都是自家的田头,甚至有的还就近埋在屋后的竹林里。那时候小,也不知道忌讳,夏天的晚上经常和小伙伴一起去坟头捉蟋蟀。
  这里也有蟋蟀,不干寂寞地嘶嘶叫,还有萤火虫,十来只聚在一起,点着小灯笼乱飞,看起来有点诡异。
  进了树林之后,每到一个坟头他都会把手电移过去照一照,乡下的坟墓很少立碑,式样也差不多,有的草多点有的收拾的干净点,但大部分都几乎被荒草埋没。
  “古今将相在何方,荒冢一堆草没了。”黄大坤低声说。
  我白了他背影一眼,都什么地点什么时间他还有心情发感慨?
  “到了。”他突然停下来,我没有准备,抬脚踩掉了他的鞋。
  他跳了一下,没有理会,手电的光落在旁边的土堆上。
  那是一座新坟,没有抹水泥,只是坟头垒了条石,同样的,也没有墓碑。
回复[151]:黄大坤已经转到坟后,弯腰从口袋里拿了把小锄头。
  “真的要挖吗?”我急忙跟过去,小声问。
  “你以为来玩啊?”他用脚踩了踩地面,蹲下去动手开挖。
  “你就不怕报应吗?”我也蹲下去,接过手电给他照亮。
  “呵呵,我当过几年工程兵,什么坟没挖过?”他冷笑,扭头看我一眼:“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找时间给你讲故事,保证吓得你三天睡不着觉!”
  我缩了一下,不服气:“无聊!”
  他不再说话,专心掘墓,动作很小心,倒像是在挖古墓。
  我抬头看一眼面前这个黄土堆,心里嘀咕:“又不是埋的棺材,怎么堆这么高?”
  想到棺材,我哆嗦了一下,背心发寒,忍不住回头看。
  “别回头啊,当心背后有鬼。”他冷不丁地冒一句。
  我差点把手电扔到了地上,还是不自觉地靠近他一点。
  “怕了?”他笑:“你不是说亲眼看见了小意的魂魄么?怎么这会子害怕了?”
  我不回答他,在闹市里见鬼也比在这鬼地方见人好得多。
  泥土很松软,锄头挖下去,只有轻微的声音。他脚下挖出一条半米左右宽的沟,越挖越深,向坟堆中间伸延。
  “不愧当过工程兵哦,训练有素。”我嘲笑。
  他不说话,挥手,锄头下发出“砰”一声闷响。
  “好了。”他丢了锄头,拿过我手中的电筒。
  “那是什么?”我大吃一惊,光圈之下分明是一块黑色的木板。
  “棺材呀。”
  “棺,棺材?”我吓得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不是说只有骨灰盒吗?怎么有棺材?
  “别怕,估计他们是在外面套了棺材。”他安慰我,把电筒又塞还给我。
  “我……我们……不会挖错了吧?”我战战兢兢地问。
  “错了就再埋了就是。”他不以为然地看我一眼,又从包里拿了个小电钻。
  电钻发出刺耳的声音,我急忙说:“你小声点啊!万一被人发现,我们会被乱棍打死的!”
  他没听见,还在继续在木板上钻孔。
  我紧张地回头四处张望,树林里漆黑一团,只有萤火虫鬼火一般地在半空中漂浮。
  没有人,也没有风。
  这里没人守的吗?我心里嘀咕,估计也是,谁也不会守这样一片坟山。
  噪音骤然停顿了,耳朵里还在嗡嗡响,空气闷得我呼吸不畅。
  “怎么了?”我忍不住问。
  “钻头被缠住了。”他说,伸过手来,我把电筒递给他,就着那点光,我看见黑色的木板上已经被钻了无数小孔,他正在撕扯钻头上的东西,那是一团黄色的东西,上面还有红色的线条。
  “是什么?”
  “符吧?”他低声说,把撕下的东西丢到我面前,我伸手摸一下,不是纸而是绸缎。
  “真奇怪,棺材上怎么贴了符?”他嘀咕了一声,开了电钻,钻头呼呼地旋转起来。
  就在这时,一股阴冷的风突然扑面袭来,我脑中“哄”一声,寒毛根根炸起,忍不住坐在地上直往后退。
  黄大坤仿佛也觉察到,眼睛警惕地看着面前那块木板。
  “有,有,有鬼。”我哆嗦得跟打摆子似的。
  没有动静,那股风在我面前突然转向,扑向了左边的草丛,杂草沙沙地响了两声就平静了。
  黄大坤吸了口气,没有理会我,继续钻孔。
  我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后脑一阵发麻,跟通电一样,迅速地窜向脚跟,我扭头,盯着左边的树林。
  萤火虫的光消失了 ,只有黑暗里一根根阴森森的影子,树与树之间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扭曲升腾,渐渐地形成一层薄雾。
  我的心脏又开始脱离了胸腔般在我耳边狂跳,手指死死地抠进泥土中,指甲缝生疼。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52]: 那股雾气在凝聚,逐渐地变浓,变具体,我看见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那团白雾变成了人形。是个女人的形体,跟鬼片里一样,是一个只有身子没有脚的女人的形体!
  我像被抛到干岸上的鱼,张着嘴徒劳地吐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除了没有音响效果,我看到的跟鬼片里的鬼出场时没有区别,那个女鬼悄无声息地向我飘过来。
  黄大坤根本没注意到,收了电钻,正在用脚踢那个棺材板,而我也根本没注意到他了,我眼里只有那个女鬼!
  近了,离我只有一步之遥,我想叫都叫不出来,喉咙卡住了,只能发出“啊啊啊”嘶哑的声音。
  飘荡的鬼影子不动了,悬浮在我面前,只有一步之遥!
  她慢慢地抬起头,我“咚”一声仰面跌倒。
  那是张惨白到灰败的面孔,没有半点血色,枯槁憔悴,脸颊凹陷,眼睛有点外突,但是我还是认出来,那是柳意!
  “我拿到了!”黄大坤低呼,转过身,看见我,大吃一惊,连忙问:“你怎么了?”
  我哆嗦着伸出手,指给他看。他顺着我的手看了一眼,莫名其妙:“什么?”
  我诧异起来,他看不见?她已经在他面前了,他居然看不见?
  “柳意,是你吗?”我小心地问。
  恐惧的感觉已经消失了,当我看清楚是她,我就不再害怕了。
  她点点头。
  “你能说话吗?”
  她摇摇头。
  “你在跟谁说话?”黄大坤厉声问我。
  “柳意,她来了,她出来了!”
  “我怎么看不到?”他抓住我,猛力摇晃:“楚楚,你是不是被吓傻了?”
  “你才傻!”我气急败坏地推开他。
  “你到底看到什么了?”他还在焦急地问我。
  面前的柳意轻轻摇了摇头,我明白了,她不想惊吓他。我不再开口,心里说:“柳意,我们来带你回家。”
  她抿起唇,嘴角有一丝笑意。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我痛心地问,她跟原来有天壤之别,现在的她看起来……也就跟鬼一样。
  她还是不说话,指着我旁边的地面,我看了一眼,明白了,那张符,那张符起了作用。
  “楚楚,你真的看见她了吗?你说话啊!”黄大坤又伸手抓住我,眼睛里有光芒在闪。
  “我眼花,看错了。”我怜悯地看向他。
  他愣住,半晌长叹一声,抱着一只盒子低下了头,只能看见他肩膀在微微发抖。
  柳意看了他一眼,再看向我,手指竖在唇边,忧伤地笑一下,一眨眼就不见了。
  “柳意,你跟着我们回家。”我心里说,也叹了口气,爬了起来,腿还在哆嗦,麻木地挪不动步。
  黄大坤蹲在我面前,紧紧地搂着那个盒子,不肯抬头。
  “走了,回去吧,快天亮了。”我拍拍他的肩,把他扶到坟边,然后拾起那把锄头,胡乱地把土填好。
  “谢谢你,楚楚。”身后黄大坤终于说。
  我拍拍手,把工具放进袋子。
  他已经平静了,脸上有泥痕,湿湿的。
  一言不发地下了山,回到车上,我才真正地松了口气,浑身发软,说不出话。
  “喝点水吧。”他递给我半罐啤酒,我一仰脖子就喝了个精光。
  他还在低头用手仔细地擦拭那是大理石的骨灰盒。
  “回去吧。”
  他不出声,慢慢地揭开了盖子。
  车里的灯开着,盒子里是半盒灰白色的粉末,并不细,夹杂着米粒大的颗粒。
  “是她的。”他说,手指伸进去,再拿出来的时候,多了一个发黑的金属圈。
  “这是我送她的戒指,上面还有她的名字。”
  我接来,戒指已经烧变形了,上面的钻石已经不知去向,扭曲的指环上还是可以看见有刻过字的痕迹。指环是黑色的,字迹刻得比较深,白色,被粉末填满,凑在灯下仔细辨认,应该是“一心一意”四个字的拼音。
  “小意,我终于找到你了。”他温柔地对着那捧骨灰说,手指上也沾了点粉末。
  黄大坤盖上盖子,脱下衬衣仔细地包裹好,不肯放下,就放在自己腿上。我拿纸巾给他擦手,他摇掏头,打量自己的手。
  手上全是污泥,沾满污泥的食指上有白色的粉末,他笑了一笑,慢慢地把食指伸进嘴里,用力吮吸,两行眼泪顺着他肮脏的脸流淌下来。
  我别过头,不忍看,也不觉得他变态,只觉心酸,忍不住热泪盈眶。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53]:楼主辛苦阿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154]:继续继续,我还想看,楼主写的很好。
---atlee

回复[155]:回复[154]:继续继续,我还想看,楼主写的很好。
---atlee 

天大的误会
不是我写的
我连800字的作文都写不出啊
我只是转载的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56]:我还要看,结尾呢
---Volo

回复[157]:好情深的男人啊~

---泡泡龙cc【粤人谷】

回复[158]:谢谢楼主
辛苦
辛苦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59]:jihao
---清清daidi

回复[160]:楼主转的好呀~~~=着呢
---lvqiu

回复[161]:有点慢!
继续!
---Ke

回复[162]:天亮的时候我们才开始动身回程,他把车开得非常慢,我没催他。
  黄大坤脸上有种难为言表的肃穆,眼睛发直地看着前面,如果我没猜错,此刻他脑海里出现的应该是一场隆重的送葬礼。
  我也不说话,只觉得浑身酸痛,眼皮打架,瞌睡。
  睡梦中还在问柳意有没跟我们在一起呢?
  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了,我坐直,看看时间,惊讶地发现不到三百公里的路程他走了近十小时!
  “累坏了吧?”他扭头冲我温和地笑。
  我叹气,累倒是不算累,只是没洗澡刷牙,浑身不舒服。
  骨灰盒还在他腿上,仍然用衬衣包裹,他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棉织背心,这样一看,他又确实老了。
  “到我那里去吧?”他说。
  我没反对,脑子里木木的,总觉得有什么事情我被忽略了。
  他把我带到威程公司的总部。车停下的时候我迟疑着不肯下车。
  “放心,今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我都忘记了,随即我又想起,陈鹏这个礼拜没回家,难道他还要需要加班吗?那个破厂有什么事情需要加班?
  黄大坤小心翼翼地抱着那个盒子进了电梯,我也跟进去,没有其他人,否则看见我们两个浑身是泥地走进来,只把谣言会得满天飞。
  他开了办公室的门,我察觉到这间宽敞的办公室发生了点改变,看了一圈,我才看见他办公桌后面的一扇门不见了,变成了一幅巨大的镜子。
  办公室拿这么大的穿衣镜来干什么?我还没想明白,他已经过去推开了镜子,然后扭头对我笑:“受你的启发。”
  我发呆,那是扇门,镜面玻璃。门内是一间套间,跟酒店的布局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陈设要豪华高档得多。
  “进来。”他说,等我进去后,他关上了门。
  “你平常就住在这里?”我问他,床并不大,床上的东西也不算特别的整齐,床前有一双男士拖鞋。
  “是的,小意走后,我大部分时间住在这里。”
  我看着他慎重地把骨灰盒放进床头的保险箱锁好,这才猛然想起来,问:“你怎么不直接送到公墓?柳意说过想入土为安。”
  “不急。我找到她,她就安全了。”黄大坤回答,又拿出毛巾和牙刷:“你先去洗澡。”
  看见我不动,他笑了笑:“楚楚,你现在还不相信我吗?放心,你在我这里绝对安全,而且小意也在。”
  我一听,一颗心顿时安安稳稳地搁回肚子里去了。
  洗过澡之后我感觉好多了,虽然衣服不能换,但是总比浑身都是坟山的污泥强,喝着热咖啡,吹着冷气,相当舒服。有钱人是不同,我环顾他这间临时的休息室,甚至比温州大厦那套房子还要精致。
  浴室的门打开,黄大坤已经穿戴整齐地走出来,胡子也刮干净了,比起昨晚判若两人。我打量他一眼,心里叹服,如果一个男人到了他这个岁数有他一半精神就要谢天谢地了,他可是挖了一晚上的坟,还开了大半天的车,但此刻看上起,不见一丝倦色。
  “楚楚,你在这里睡一觉,我先出去一下,晚上还有事跟你商量。”他吩咐我。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他带着些许命令的口气并不让我反感。
  “我把门锁上。”他推开那扇玻璃门又说:“还有其他人有钥匙。”
  我还是点点头,眼皮又在打架了。
  他走之后我倒在门边的沙发上睡觉,我不会去睡他那张床,这点忌讳我还有。
  沙发紧靠着床头柜,上面一个相框,还是那张我看见过的照片,黄大坤的背影,柳意的眼睛,我拿在手里眯着眼细看,柳意的眼神如此地温柔,看不出有恨的意思,也许,柳意也是爱他的吧?或者,曾经有过一瞬间的感动,被敏锐的镜头捕捉下来,被黄大坤视为珍宝,一定要放在床头显眼的地方。
  对于照片,一般男人不是太在意的,放在卧室里的照片通常都是女主人的珍爱,但是柳意只通过我挪动了这张照片就立刻引起了黄大坤的关注,足以说明他对这张照片的重视程度了。
  我叹息,是什么样的感情才会这样纠缠?
  曾经以为,三年前经历的那场情感纠葛已经可以让人褪掉一层皮了,没想到还有人的感情比我更复杂,我也很庆幸,我和陈鹏之间没有这么多的枝节。
  不知道陈鹏这小子这会儿在做什么呢?电话都没一个,当真去争当抗洪抢险的英雄去了?
  我想给他打电话,手机却没电了,这间屋子又没座机,门也被反锁了,出又出不去,我只得放弃了。
  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还是没忘记柳意的骨灰在保险箱里,锁在保险箱里,她能不能出来跟我说话呢?她变得相当憔悴,她说是那张符的作用,那是谁下的符,这么厉害,真的能镇住一只鬼魂?郭真珍的家人怎么会在棺材上贴这么张符呢?难道滕志远知道柳意变成了鬼?特意用符纸镇住?不太可能啊,那天在墓地他的样子不像是看见了她,再说如果他是半仙,知道柳意会变鬼,还不如将她就地掩埋,让她去喝孟婆汤好了,投胎转世反倒不会影响到他的计划。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3]:他的计划到底是什么呢?黄大坤说套子已经下好了,还说滕志远这会儿已经鸡飞狗跳了,也就是说,滕志远已经上当了,他给他下的套子又是什么呢?
  想得稀里糊涂,我睡着了。
  朦胧间听到门被打开又关上,有稀嗍的声音,仿佛有人走动。我翻身,咕哝:“柳意,是你吗?”
  睁开眼,屋子中没有人也没有鬼,只有我躺在沙发上,想接着睡,玻璃门轻轻响了一下。
  我坐起来,探头去看,吓得差点叫起来。
  玻璃上有张脸紧紧贴在上面,鼻尖都压变形了,但眼睛还在骨碌乱转 。
  是个女人的脸,睁着眼睛徒劳地想看清楚里面,我也呆呆地看着她,怀疑自己在做噩梦。
  只有床头的闹钟在滴滴答答地动,过了好一会儿,那张脸才离开玻璃,门外的女人站直了,我认出来,是黄大坤的秘书。
  她来干什么?不是星期天吗?我歪着脑袋看向外面,她已经拉开办公室的门,还是不放心地看一眼玻璃门,走了。
  可能临时有什么事吧,或者又忘了钥匙,我倒回沙发,继续睡觉。
  被这么一吓,瞌睡已经没有了,我枕着手,看着天花板发呆。
  睡了一个多小时,一个梦都没有,不知道柳意有没跟着我们回家呢?
  也许她还是坚持认为自己没有家吧?
  已经黄昏了,屋子渐渐变昏暗,黄大坤不知道跑哪里去了,该不会忘了我,把我锁在这里吧?我肚子开始饿得咕咕叫,这才想起早上出发前吃了点干粮,就还没吃过东西,一想到没吃东西,更是饿得口水直流。
  正在焦急,大门开了,我连忙去看,是黄大坤回来了。
  玻璃门打开,他问:“睡得好吧?”
  “我饿了。”
  “那我们去吃饭吧。”
  “不了,我要回家。”我说,睡醒了我开始担心,三十多小时单独和他在一起,万一被熟人看到,那可不是闹着玩的,我不希望自己跟他有什么瓜葛。
  黄大坤看看我,低头笑一下:“也好,我就不送你了,本来有事跟你说,现在也不着急,你先回去吧。”
  我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走到门口才想起来,扭头说:“对了,刚才你的秘书进来过。”
  “是吗?”他皱起眉。
  我不再理他,只一心想回家去大吃一顿。
  那天晚上因为找回了柳意的骨灰,我睡得相当塌实,同样也没有梦,但我不着急,事情总得一步一步地来,一件一件地去完成,至少现在我已经带她回家了。
  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笑,高姿态的人都说帮助人最快乐,尽管我帮助的是个鬼,我也同样快乐。柳意暂时没有来找我,也许昨天晚上忙着去跟黄大坤述说衷情去了,但愿黄大坤能在梦里再见到她,我笑得更开心,应该是可以的,连陈鹏都见过做了鬼的柳意,那黄大坤更应该在梦里见到她。
  想到这里我又狐疑起来,柳意说她现在只能出现在我梦里才对我无害,可是在坟山上我却睁着眼睛看见了她,为什么黄大坤就看不见呢?真奇怪,难道我真的有怪异的地方?
  梳头的时候我站在镜子前左看右看,也没发现自己哪跟别人不一样。
  “楚楚,小陈的电话!”妈妈在客厅里叫我。
  我急忙跑出去,两天没他的消息,我还是怪想他的。
  “鹏,你在哪?”
  “还在工地。”
  “不是说要回来了吗?”我失望。
  “要清理啊,还有撤走的事还没正式公布。”
  “哦,那你还要呆几天?”
  “不知道。楚楚,我不是说这件事。”他的语气突然变得相当严肃。
  “出什么事了?”
  “楚楚,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什么意思?”我心虚地问,难道他听到什么谣言了?
  “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背着我在做什么不好的事?”
  “陈鹏!”我叫起来:“你给我说清楚,我做什么坏事了?”
  “楚楚,你那个盒子里放的是什么东西?”他厉声责问我。
  盒子?我心里突突乱跳:“鹏,你说什么?”
  “我问你上次你那个首饰盒里放着的是什么东西?是谁给你的?”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4]:“我不知道啊!”我大声说:“是一个你不认识的朋友交给我叫我代为保管的!”
  “你那狗屁朋友是在害你你知不知道?”
  “什么意思?”我头上直冒冷汗。
  “那是毒品!你知不知道?”
  “毒……毒品?”我耳朵里又开始嗡嗡乱叫了。
  “等等!”我打断他,焦急地问:“你怎么知道的?”
  “我怀疑那是人工合成的晶体,不放心,拿出来找人化验!”
  “你说什么?”我直跳起来:“那个东西在你手里?”
  完了,完了!我心里说不出的慌张。
  “楚楚,你知不知道,私藏毒品超过十克都是死刑啊?”
  “鹏!”我打断他,气急败坏:“鹏,那个东西还在你那里吗?你找谁化验的?你快点说啊!”
  “还在,我拿了一点找同学化验,今天早上他才打电话告诉我结果。”
  “鹏,你听我说,那东西怎么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赶紧毁了它,不要告诉别人!你听见没有?你在哪里打的电话?”
  “楚楚!你到底结交了什么人?你是不是本来就知道?”
  “陈鹏,我发誓我不知道!我也没结交坏人!”
  “那是怎么来的?”
  “我现在跟你说不清楚,你赶紧毁了它!
  “楚楚,你太让我失望了!”他挂了电话。
  我气地七窍生烟,他居然不相信我?但是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生气,我得去找黄大坤,陈鹏很可能会有危险,只有他才能帮他。
  顾不得吃早饭,也不理会母亲的盘问,我冲出门,叫了辆车就直奔威程公司的总部。
  正值上班时间,交通堵塞,出租车司机在我不断地催促下左冲右突,甩得我直想呕吐,可我还是嫌慢。
  没想到陈鹏背着我拿走了那个晶体,更没想到那是毒品!那个东西是滕志远交给柳意的,叫她妥善保管,黄大坤说他怀疑柳意和滕志远合作,难道他们在走私毒品?滕志远是外资公司的代表,那个泰国女人是他介绍给黄大坤的,他们合资建那个糖厂,难道那个糖厂?我不敢往下想,难怪黄大坤一再叮嘱我不要多打听,原来他们在做是这样的勾当!
  车终于到了目的地,我刚下车,一辆110警车呼啸着冲过来,“嘎”一声刹停在我面前,我吓了一跳,呆呆地站在原地,从警车上冲下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看也没看我,就飞快就进了大楼。
  出什么事了?我急忙跟着冲进去。
  大厅里的人闹闹嚷嚷,都跑出来看热闹,我挤过去,电梯还没关,我顾不得什么,飞快地跑过去,挡住了门,那几个警察想推我出来,门已经关上了,电梯开始上行。
  我站在门口,背后是几个警察刺人的目光,我知道他们在关注我,可是我什么都不在意了。
  键盘上只有顶层的数字是亮着的,“叮”一声停下,门一开,那几个警察就把我推到一边冲出去了。
  我出了电梯,看见警察径直冲进黄大坤的办公室,同时,其他办公室的工作人员也纷纷跑出来,围在了门口。
  我按住乱跳的心脏,慢慢走过去,没有人注意我,全都神情愕然地望着门内。
  探头去看,黄大坤神定气闲地坐在沙发上,一个警察笔直地站在他旁边,另外的人则在翻箱倒柜找东西,连办公桌后那扇玻璃门都也打开了。
  “这是什么?”只过了不到一分钟,就有警察自他的办公桌抽屉里拿出一个纸盒子,放到了黄大坤面前的茶几上。
  盒子打开,我看见里面有大大小小的颗粒,跟放在我那个盒子里的一样,白色,透明,光洁度不高,指甲大小。不过,他面前的盒子里有二三十颗。
  我双腿开始发软,我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黄大坤怎么会有这么多?
  周围的人也在惊讶地议论开了。
  “这个 ……”黄大坤伸手拿起一颗,眯着眼细看,仿佛不记得自己有这样的东西似的,半晌才说:“这个是我在青海的一个战友送我的纪念品,是柴达木盆地出产的盐晶,不过被我不小心摔碎了,就成了这样。”他耸耸肩。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相互之间交换眼神,似乎在商量什么,过了几秒钟,其中一个走过去,拿起一颗,很小心地用舌头舔了一下,立刻就露出痛苦的神色,扭头吐口水。
  “是什么?”他的同伴问。
  “盐。”
  门口的人哗然。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5]:我“呼”一声,一口气提不上来,头昏眼花,幸好身边挤满了人,不然肯定会摔到地上。
  黄大坤抬起头,目光扫过门外的员工,看见我,不易觉察地点了一下头,就别开了。
  警察把盒子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地用舌头舔了一下,结果都是皱着眉,看来味道确实不好。
  “全部都是盐晶,黄老板,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啊?叫人诬陷?”警察的表情放松了,枪全部收好,脸上也有了笑容。
  黄大坤耸耸肩膀,正要说话,门口拥挤的人群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利的声音:“不可能!不可能是盐!”
  “刷”一下,全部的目光都集中到说话人身上,没人开口,连我都屏住呼吸看着她。
  是黄大坤的秘书,我恍然大悟,昨天看见她鬼鬼祟祟地走进来,原来是……
  黄大坤慢慢地站了起来,同时,一个警察也慢慢地走向她。
  秘书的脸色煞白,连连后退,慌乱地申辩:“不是我,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别抓我!我不要坐牢!”
  最后两句话已经成了疯狂的尖叫,警察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突然扭头就往外跑,站在门口的人不自觉地让了道,都有点害怕地躲开,而我看见,她的脸已经扭曲变形,说不出的惊恐,她冲出人群,往楼梯口跑。
  警察追过去,她只跑了几米远,绊着地毯,重重地摔到了地上,身体开始奇怪地抽搐,没有人上前,反倒在往后退。
  警察蹲下去,把她翻了个身,只看了一眼,就大声吩咐:“快叫急救车!”
  那个秘书双手拼命在胸口乱抓,瞳孔涣散,仿佛出不了气似的,嘴里发出“嘶嘶”的声音,断断续续地说:“他……他……答应……治……病……”随着最后一个字出口,她的腿伸直,不动了,嘴还张着,嘴唇乌青,眼睛上翻,脸上带着鬼魅般的一丝笑容,她死了。
  人群骚动不安,我也被推得东倒西歪,躲到了一边,警察把人赶到走廊两端,开始戒严。
  几分钟后,医生赶来,只检查了一下,就摇头问:“她有心脏病史吗?”
  警察看向走出来的黄大坤,他摇头表示不知道,人群里有人怯怯地说:“她有先天性心脏病。”
  医生不再说话,把尸体蒙上白布,抬走了。
  警察又回到黄大坤的办公室,黄大坤站在门口对大家说:“都回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我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人群这才不甘心地慢慢散了。
  我也跟着往外走,走过他身边的时候,他拉了我一下,我站了站,跟着人群下楼了。
  终于等到警车开走,我才重新回到楼上,走廊里一个人都没有,我走到那个秘书倒下的地方时忍不住低头看,地毯被她绊起的一点皱摺还没有被抹平,她的手指抓过的地方也被拉起丝,留下清晰的痕迹。
  黄大坤在等我,他把我带到里间,关上了门,端给我一杯水,低声问:“吓坏了吧?”
  我答不上来,浑身乏力,有点恶心的感觉。
  “现在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让你打办公室的电话了吧?”他摸摸头发伸着腿坐到沙发上。
  “她就是滕志远的帮凶吗?”我问。
  “应该是,那天你在这里告诉我柳意交给你一个盒子,我们到了你家,滕志远就抢先了步,我就意识到她是在走廊上偷听。”
  他一说我才想起来,那天她跟着我们去了停车场,上车之后就赶紧拨电话,原来是在通知滕志远。
  “那去银行转帐也是她?”
  “是,我怀疑她之后又去银行仔细看了那段录象,应该是她。昨天回来后我又打电话去湖新镇问过,郭家埋骨灰的时候同样找了很多人帮忙,在棺材上贴符据说是郭真珍的嫂子去领取骨灰的时候碰到一个半仙,那个半仙告诉她郭真珍死了三年未能入土,怨气大,埋怨娘家人不管她,给了她嫂嫂一张符,说是不贴上怕对家人有害。本来昨天就想告诉你的,见你太累,骨灰又已经带回来,就不着急说。”
  “那郭真珍的嫂嫂就信了?”
  “听说那个半仙一看骨灰就把死者的姓名年龄怎么死的都说准了,她能不信吗?”
  “是滕志远叫去的托?”
  “肯定嘛。”
  “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还是不明白。
  “楚楚,我想多半是那天你在办公室说的话被张小娅听见了,一无一十地告诉了滕志远,做过亏心事的人心里有鬼,宁可信其有不肯信其无啊。”
  “张小娅是那个秘书吗?她跟滕志远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是什么关系不重要。”他说:“他肯定很早收买了她。现在想起来,小意火化的那天她也在场,她是我的秘书皆私人助理,平常跟小意的关系也还算不错。。”
  黄大坤的心机确实深,明明已经在怀疑这个秘书,却还是不动声色,让她留在身边。
  “昨天……”我问。
  “昨天你说她来过我就怀疑,我的办公桌抽屉的钥匙她那里有,而且我通知她我是今天一早回来,她肯定没料到我已经回来了,我打开抽屉就发现里面多了十来个白色的东西,我换了。”
  “那她放的呢?”
  “丢了。丢马桶了。”他呵呵笑。
  “你怎么不留着当证据啊?”
  “留着那干吗?一时也说不清楚,难道告诉警察滕志远买通她陷害我制冰毒?警察要是问我为什么要跟滕志远合作,我怎么回答呢?”
  我发呆,他果然知道那是冰毒。
  “楚楚,你一早来找我有事吗?”
  “陈鹏!”我这才想起来这里的目的,一把抓住他:“那个冰毒滕志远没拿到,陈鹏拿走了!”
  “哦?”黄大坤缩回腿,坐直。
  “陈鹏悄悄拿去化验,今天一早打电话来说那是毒品!”
  “那个东西还在他手里吗?”
  “是!”
  “赶紧叫他丢掉!”他站起来,在屋子踱步。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6]:“我跟他说了,可是他不相信我,他以为我参与了……”我“哇”一声就哭了起来。
  黄大坤并不理会我,继续在屋子中转悠,等我哭够了,他才停下来,拍拍我的肩膀,小声说:“楚楚,小意真的不该把你牵连进来。”
  我抹着眼泪,肩膀还在耸动,现在说这样的话已经迟了。
  “楚楚,你听话,乖乖回家去,别乱跑,最好跟父母在一起,别胡思乱想,也别接陌生的电话,我会处理好这件事的,你放心。”
  “可是陈鹏……”
  “我答应过你,是不是?”他温和地说,在我旁边坐下,搂住我肩膀,安慰我:“我答应过的事一定会做到的。”
  我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眼睛就像那天早上在店里看见的一样,清澈而深邃,没有一点浮躁和沉淀。我伸出手搂住他脖子,慢慢地靠他胸前,他轻轻拍着我的背,我觉得安慰,我需要一点安慰和支持。
  “回去吧。”过了几分钟,他推开我,认真说:“相信我。”
  我筋疲力尽地离开那栋大楼,怕父母盘问,我也需要一个安静的地方,我回到店里,把小妹打发出去后,锁上门,倒在那张小床上。
  我不知道我该想什么或者该做什么,手心不停地出汗,眼皮也在乱跳,不知道是福是祸,发生过的事情开始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晃动,但是我什么都看不清楚,只记得陈鹏说对我很失望。
  我该怎么跟他解释这个月发生的事?他又会不会相信我?
  滕志远又知不知道东西在陈鹏手上?他既然在我房间没找到他想要的东西,为什么不追查?如果他知道了陈鹏拿走了那个东西,会不会对陈鹏下手?黄大坤答应了我会保证陈鹏的安全,他有没这个能力办得到呢?
  我放心不下,跳起来去打电话,但是陈鹏的手机关上了。
  他真的对我失望还是像往常那样赌气呢?我要不要去一趟?可是去了又该如何?如果陈鹏沉不住气与我争吵,那就会闹得众人皆知,他也就会更危险。我知道,陈鹏是不愿意惹是非的人,他即便知道那是毒品也不会张扬,滕志远应该不会知道在他手上,他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黄大坤叫我乖乖呆在家里,也许我应该听他的话,我不知道他会如何解决他与滕志远之间的暗斗,那个秘书突然死亡,会不会打乱滕志远的计划?让他无暇来报复我?滕志远通过秘书陷害黄大坤没能得逞,他应该知道黄大坤已经掌握了他的计划,他下一步又该如何做呢?如果他知道今天发生的事,他会不会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他会如何对付黄大坤和我?滕志远代表的是外资公司,那家外资公司会不会是境外的大毒枭?我想起电视报道中描述的毒枭其武器装备甚至比警察还厉害,顿时不寒而栗,难怪黄大坤要我不许乱动,可是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来阻止他?又会不会在关键时候保护我和陈鹏呢?我没有把握。
  我想起秘书死后的样子,打了个寒战,她是无辜的,她有心脏病,也许滕志远就是利用这一点,要她帮忙,答应事后出钱帮她治病的吧?可是那个秘书好像知道的比我还多,她应该是参与了整个计划,并且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滕志远要她放到黄大坤抽屉里的是毒品,也许报警电话都是她打的,可是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认为她罪不致死。
  黄大坤明明知道她被利用了,没有阻止,反倒袖手旁观,结果无疑就是借刀杀人,即便是柳意,他那么爱她,也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推向死亡。如果他当初一开始就制止柳意,或者在知道滕志远心怀叵测的时候直截了当地警告柳意,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了。我想到这一点就浑身不舒服,尽管现在我对黄大坤有相当的好感,也信任他,但是想到他可以救人的时候却不肯出手,还是寒心。我叹息,人心之难测虽然我早就知道,可是真的看见了也还是难以置信。
  而我最担心的还是我和陈鹏会不会有危险?如果有,我又该怎么办呢?
  身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冷汗泠泠了,我还不想死,尤其不愿意死得这么莫名其妙,我还想做陈鹏的新娘,这么一想,我安下点心了,不知道为什么,直觉告诉我我不会这么快去见阎王的。
  “楚楚。”有温柔悦耳的声音在唤我。
  我抬头,吓了一跳,随即心酸,是柳意,我又看见她了。
  她在微笑,看起来跟我在梦中见到的差不多了。
  梦?可是明明是中午啊,我又大白天看见她了?
  “嘘——别怕,你是在做梦。”她柔声说。
  我睡着了?我诧异,自己都不能肯定。
  “是的,你睡着了,你太累了。”
  她这么说,我才真的觉得好累,连抬一抬手指的力量都没有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7]:“楚楚,我很抱歉,我真没料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她真诚地说。
  “你都知道了?”
  “是的,我都知道。”
  “这些天你去哪里了?”
  “楚楚,滕志远叫郭真珍的家人带走了骨灰,我就不能来看你了。”
  “为什么?”
  “做了鬼之后有很多限制。”她说:“最开始的七天就给新死的灵魂去了却心愿的,而且刚死的灵魂对生人无害,我才能随处走动,现在成了鬼,我就不能破坏了规矩 ,我不能离开我的骨灰,它带到哪里我也就只能跟到哪里,我只来得及给我妈妈道别,楚楚,真的感谢你带我回家。”
  “可是你还是不能去投胎。”我伤心地说,我并未能做完这件事。
  “楚楚,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你不用担心。”
  “那你现在还好吗?”
  “我很好,楚楚,你听过一句话吗?吾心安处是故乡,如今我很安心。”
  “可是我看见你出来的时候那样憔悴……”
  “郭家的符不知道是哪个高人给的,确实捆住了我。幸好你们来撕了它,否则再过几天我就只有魂飞魄散了。楚楚,本来我不介意魂飞魄散,可是看到你和他的时候,我又很愿意去投胎,我真的希望重新来过,重新做人,去珍惜我没能珍惜的东西。”
  “他说的都是真的吗?”我还是问:“黄大坤告诉我你恨他。”
  “是的。”她淡定地回答我:“我是恨他,尽管他对我很好,我还是没能接受他,我尽力了,也说服自己死心,可是遇到滕志远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我们一起长大,我从小就喜欢他,十来岁的时候我一直希望长大后能和他一起,只是他读大学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可是滕志远未必是……”
  “你是对的。”柳意叹了口气:“其实滕志远并不知道我一直在暗恋他,他甚至都没注意过我,当他知道我和黄大坤的关系后他才开始亲近我,可是当时我并不知道。”
  我默然,又一个被骗的女人,为什么女人这么容易被花言巧语蒙蔽?死心踏地地把自己奉献出去?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8]:“我不太清楚滕志远打的是什么算盘,我只想留住他,他提的要求我尽量满足,他要做的事我也尽量去做,帮他给黄大坤吹风,说服黄大坤跟他合作,直到那天他交给我十几个白色的颗粒……”
  “十几个?你不是只给我了一个吗?”
  “你听我说下去啊。”她笑了笑,继续说:“我问他是什么,有什么用,他都不肯告诉我,只叫我妥善保管,不要给别人知道,还说很贵重,可是贵重的珠宝我见过很多,我意识到那不是宝石,有天晚上,黄大坤不在,我约了他,等他的时候我又拿出来看,刚想舔一舔看它是什么,他来了,一把抢过去,警告我不许碰,我才隐约觉得那不是好东西。”
  “他来就是要我找机会偷偷放到黄大坤的办公室,然后再通知他,我追问他要干什么,他很神秘地说,只要我这么做,到时候自然知道。我起了疑心,并没有照他说的那样做,而是把那些东西丢掉了,保留了一个,悄悄锁进保险箱。”
  “可是……”我插嘴,迟疑地问:“黄大坤说他怀疑你居心不良。”
  “是!”柳意很肯定地点头:“当初,第一次和滕志远约会的时候,我对他说我很恨黄大坤,他笑着问我如果有机会整他一下,问我肯不肯做,我说肯!”
  柳意叹了口气,看了看我,见我没有插话的意思才继续说:“我只是想出口气,没想到滕志远想要的更多。”
  “他想要什么?”
  “不是很清楚,他没说过,只叫我照他说的去做,他还说事情成功的话,他就带着我远走高飞,再也不用回头。”
  我撇了下嘴角,这话他也对我说过。
  “后来呢?”
  “我犹豫了,我并不想害死黄大坤,当我意识到他要我做的事会害死人的时候我犹豫了。滕志远发现我没照办,那天晚上趁黄大坤出差,他跑我房里,要我把东西交出来。”
  柳意停住了,而我还在等她的下文,她叹了口气,苦笑:“后来我就跳楼了。”
  我不说话,她也不再说,沉默着。
  “柳意,以前你怎么不告诉我?”过了良久我才问。
  “楚楚,我真没想把你牵连进来,我最初只是想通过你提醒黄大坤注意,让他小心点,没想到后来发展成这样,真的很抱歉。”
  “你希望他给你报仇吗?”
  “不,我并没有仇恨,我不再恨谁。”她淡淡地说。
  “可是黄大坤……”
  “他也并不是要为我报仇。楚楚,我知道他很爱我,可是他现在做的这一切绝大部分是为了他自己。”
  其实我也明白黄大坤所做的一切更多的是为了自己,或者也可以说是在自卫。
  “你还会去投胎吗?”我关切地问。
  “会的,不过可能要等段时间了。”
  “为什么?”
  “我的机会已经错过了,需要等下一个机会。”
  “要等多久?”
  “不知道,一切随缘。”
  “干脆,”我笑:“你耐心等吧,等我结婚了,你投胎做我女儿吧?”
  柳意也笑了,笑得很愉快:“如果可能当然好,可是我不知道我等得了这么久不?还有啊,如果我真的做了你女儿,你会不会记仇啊?将来虐待我?”
  我咯咯笑起来。
  她站起来,说“楚楚,我该走了,即便是在你梦里出现,呆久了,对你也没好处,会伤害你的。”
  “那你没去投胎之前还会来吗?”
  “会的吧?不过最好还是不见,毕竟我们阴阳相隔,你看见我并不是好事。”
  “那我怎么会看见你呢?”
  “我也不知道,也许我们真的有缘分。”
  “陈鹏怎么也看见了你呢?该不是你真会投胎做我们的女儿吧?”我很好奇。
  “不是,陈鹏看见我那是因为他的梦里只有你,他梦见你,所以也顺带看见了我。”
  我心里一阵酸楚,眼泪开始往外涌,哀求她:“柳意,你答应我,千万不要让陈鹏受到伤害,我只求你这件事!”
  “楚楚,你不说我也会做的,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会做。”柳意安慰我。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69]:昨天晚上没来
今天一齐补上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70]:记号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171]:好看吗?
我还没看呢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72]:我还要看闹,我,我被吊了这么久的胃口,难受死了
---Volo

回复[173]:楼主加油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74]:记号
---清清daidi

回复[175]: 可是我还是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能力,心里空落落,胸口憋得痛,扯开嗓子 ,但怎么也哭不出声。
  我真的是在做梦,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黄昏了,柳意也已经离开,我躺在昏暗凌乱的小房间里默默垂泪。
  陈鹏的电话仍然关机,他还在生我的气。
  我只好给他的手机发短信,叫他无论如何把那个东西丢掉,并且叫他小心滕志远。
  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看到,也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听我的话。
  我起了床,浑身软绵绵,柳意说的对,自从她有了具体的影子后,每见梦见她我都会出现这种情况,要过好几个小时才能够完全恢复。前天晚上在墓地看见她,可能是因为那个符的力量,她刚挣脱束缚,作为鬼的力量相当微弱,我才会安然无恙。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我能看见她,也许刚才的玩笑将来会成为事实,她有可能会投胎当我的女儿,我觉得怪怪的 ,想象自己肚子里在孕育一个我认识的人的灵魂,那种感觉真是奇怪。
  我笑了笑,拖着沉重的双腿去开门,出去随便找了地方吃饭,然后我又回店里继续清理里面的存货。
  小妹是很有责任心的好孩子,这两天我不在,她已经把存货处理得差不多了,还在帐本上清楚地记录下来,我初步估算了一下,加上店铺转手,我将收回十多万的现金,再加上陈鹏的钱,我们或许可以付房子的首期了。
  只是,他还愿不愿意和我一起买房子,共同建一个家呢?
  我并不气馁,我知道陈鹏他还爱我,只要还有爱,就还有希望。
  我努力做事,尽管很疲惫,我还是努力做自己的事,忙碌会让人忘记不愉快的东西。我希望这件事尽快解决,也希望我和陈鹏可以早点过以往平静的生活,我会很快和他结婚,然后尽快生个孩子。我想着自己将会抱着个可爱的婴儿,听他(她)叫爸爸妈妈,就忍不住心软。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我叹了口气,当初也许根本就不该去刮掉那个胚胎,至少不该自以为是、自作主张,如果当时我没那么偏激,跟陈鹏商量一下,也许此刻我和他已经在度蜜月了,也许就不会发生后来这么多的事;可是,如果不发生后面这些事,我又怎么能知道我爱他?愿意做他妻子做他孩子的母亲呢?
  难怪别人都说,凡事都是上天注定的,该来的总会来,该经历的一样都躲不过。
  快十点了,已经立秋,虽然还是很炎热,但是到了夜晚,会有凉风袭人,夏天快结束了,这个夏天前所未有的漫长。
  我直起腰,满意得打量自己的成绩,所有的纸箱都堆到一边,天亮就可以交给收废品的人带走,地板也拖了一遍,尽管即将易主,我还是希望能善始善终,干干净净地移交给别人。以后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吊儿郎当地做事了,结婚之后我会重新开店,认真赚钱养家。
  “楚楚!”
  我吓了一跳,手里的拖把“当”一声倒了。
  “柳意?”是她的声音,不过很慌张,而且也看不见她:“你在哪里?”
  “楚楚,陈鹏出事了!”
  “什么?”我“嗡”一声头大了不止一倍。
  “快点!去百花镇!”
  “出什么事了?”我满屋子乱转,希望能看见她。
  “楚楚,你快点呀,没时间解释了!快点走啊!”她焦急的声音告诉我事态紧迫,不容我多想了。
  我急忙抓起包,拉开大门就跑出去了。
  “楚楚,我会跟着你的,你放心。”她的声音在我耳边,只是我看不见她。
  我跑到路中间拦了辆车,竭力说服司机载我去百花镇,也不管他是不是在敲诈我,我迫不及待地把钱塞到他手里:“快!快!”
  出租车飞快地出了城,在还没完全修好的公路上颠簸。
  我紧张地抓着椅垫,心跳快得让我窒息,车里虽然开着空调,我还嫌热,汗不停地滴落。
  “楚楚,镇静点,别慌。”柳意在耳边安慰我。
  我惊讶地看了司机一眼,他完全不知道似的,专心开车。
  “他听不见的。”柳意的声音说:“别人听不见,你放心好了。”
  “到底出什么事了?”我心里问。
  “具体情况我也不太清楚。”她很很着急。
  “黄大坤呢?他给我保证过……”
  “他也在那里,没吃晚饭就过去了。”她立刻回答。
  “你怎么知道出事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76]:“我从你那里回去后看见他接了个电话,立刻就出了门,我意识到可能有大事,就跟着他到了百花镇,可是没看见陈鹏,我到处去找,再回到办公室,连黄大坤都不见了,滕志远也不见了,工地上没有人。”
  “他们去哪里了?”
  “我没来得及去找,赶着来通知你。”
  “我该怎么办?”我惊慌失措。
  “放心,我跟你着,必要的时候我会出面。”
  “可是他们都看不见你呀!”
  “所以我才叫你来啊!”她说:“你耐心点,我想想。”
  她不出声了,而我头晕目眩地坐在车上,脑子里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来了。
  车过了桥,快到殡仪馆了,柳意突然开口:“楚楚,我想到了,我离开一下,很快就回来,你别怕!”
  “你去哪?”我急忙问,情切之下出了声,司机惊讶地看着我,我急忙说:“对不起,我想事情走神了。”
  “神经病!”他嘀咕了一声不再理我。
  “我去问一声,很快就回来!”她说完就没声音了。
  “柳意?柳意?”我焦急地说。
  没有回答,她真的走了。
  我开始坐立不安。刚才她在的时候我还没怎么害怕,如今丢下我一人,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极度紧张中车终于到了那个工地,司机丢下我,很快就掉头走了。
  工地上确实没看见人,连上次来进到的保安都不在了,办公楼一片漆黑,只有最里面的围墙上还亮着两盏昏黄的灯,旁边那个高塔的最顶端也有一只灯泡,在黑暗中显得高而飘渺,看久了会认为是天上的星。
  可是没有星也没有月亮,天空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陈鹏?陈鹏?”我跑到那栋楼下,轻声叫。
  没人回答我,空旷的工地上有蟋蟀在暗处叫。
  楼下的空地上有两辆一模一样的黑色小车,我走过去细看,认出是黄大坤和滕志远的车。我拍了拍车门,里面也是漆黑一片。
  没有人,除了蛙叫虫鸣,什么声音也没有。
  我强迫自己镇静下来,慌张解决不了任何问题。既然他们两人的车都还在,那就意味着他们没有走远,应该还在这个工地上。
  我拿出手机,打开一看,信号全无,只好放弃报警的打算。
  靠不了别人,我只能靠我自己了,尽管我还不知道我该怎么做,可是无论如何我都不能让陈鹏受伤害!我得先找到他们!
  我楼上楼下跑了一遍,都没发现有人,所有的房间门都没锁,里面都凌乱不堪,像大变在即的逃亡。
  除了这栋楼,就只有那个初具规模的车间了可以藏身了,其他的工地还只是打了地基,到处都是一眼就可以看到底的坑,有的还积着污水。
  我走到那个围墙前,锈迹斑斑的铁门虚掩着,锁掉到了地上,借着墙头的灯光,我看见里面堆满了水泥和钢筋,我吸了口气,小心地往里走。
  走的时候太急,没有任何照明的东西,我只能眯着眼,尽量适应黑暗的环境,穿着凉鞋的脚被地上的铁丝划伤,火辣辣地痛。
  这个车间真的很大,除了十来根巨大的柱子,周围的墙只修了一半高,有几台机器放在中间,没有动静,除了我自己的脚步声和呼吸声,什么也听不见。
  我站住,稍微休息一下。黑暗中,我感觉自己的知觉变得相当敏锐,像八瓜鱼慢慢得伸出了自己的触手,可是,我还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一直走到车间尽头,我还是什么都没发现。
  车间里面并没有隔断,除了堆在一起的水泥钢筋,同样也没有其他地方可以容下三个男人,我开始怀疑自己找错了目标。
  没有光,这里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我摸出手机打开,借助屏幕发出的亮光四处张望。
  车间尽头的墙倒是已经完工,而且是混凝土浇筑的,非常结实,这面应该是靠山,可能为了防止滑坡,才修得这么结实。
  我往右转,手机的光投到墙上,墙离地面大约一米的地方有一道褐色的泥痕,估计是前几天被水淹过的痕迹,我眯起眼,发现离我不远的那块墙面异常的黑暗,那是什么?刷了漆吗?
  我呆了呆,手机屏幕熄灭,眼前更加黑暗。
  再次打开手机,我看仔细了,那面墙上有一个门,而且是开着的。
  门?怎么会有门呢?这堵墙的背后应该是山啊!
  我的心直提到嗓子眼。
  即便是龙潭虎穴我也要去闯一闯!
  我放好手机,蹑手蹑脚摸索过去,手机的电已经不多,我得节约一点,必要的时候会用得着。
  站在门洞里,我不敢动,侧耳细听,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还有滴滴答答的滴水声,这是什么地方?
  我伸手摸着里面的墙,凹突不平,而是有沙子掉下来,是岩石,是山壁,这里面是个山洞!
  好奇怪呀,我摸着岩石往前走,地上有厚厚的淤泥,我扶着岩石,防止自己滑倒。走了没几步,就到了尽头,怎么回事?难道这个洞只有几米深?不对,我触手的不再是湿润的岩石,而是光滑的墙!
  这里面还有墙?我又顺着墙左拐,走了十来步摸到了入口,再往里走,没几步又是一堵横着的墙,摸着墙横走几步,又是一个入口,再继续,走了十多分钟,都是一堵一堵的墙和入口,这是什么地方?修得这么奇怪?
  这个山洞到底有多深?通往哪里?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77]:加油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78]:这个作者更新的够快吧?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79]:入口不见了,我站住,回忆自己来的方向,转身,折回去,继续顺着墙摸索,又是通道,又是墙,再一个通道,不对,我感觉不对,我迷路了!
  我再次把手机打开,发现自己站的地方比较狭窄,周围都是墙,很厚实的水泥墙,而且不止一个黑暗的通道。我呆住了,难道这里面是迷宫?
  陈鹏曾经说他看见拉进很多水泥砖头,远远超过工程的需要量,而且建筑工人每天都换一批,难道黄大坤就是为了在这个山洞里建了个迷宫?
  不可能,一定有什么机关!
  我继续拿着手机上下左右照亮,希望可以发现什么,但是过了几分钟,手机的光熄灭了,没有电了。
  我心里一阵发凉,我被困在里面了!
  “陈鹏!黄大坤!”我放开嗓子大叫,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希望有人能听见,哪怕听见的人是滕志远,也比我迷失在这里面的好!
  但是我的声音在里面缭绕不绝,就是传不出去,所有的墙都修得很高,离洞顶只有十几公分的间隔。
  “柳意!”我开始呼唤这个鬼魂,如果人听不见,我只能期望一个鬼可以听到,并且希望她能像神话故事讲的那样,我叫三声她就应声而出,帮我解决一切困难。
  可是我叫了三十声都没有人回答我。
  我慌了神,在里面乱摸,只要是通道我就钻,像没头的苍蝇,我开始哭。
  “砰”一声,脚下踢着一样坚硬的东西,指甲被踢破,痛得我急忙蹲下,在地上乱摸,摸到一个沉重的方形的物件,仔细摸了一遍,我惊喜地发现那上面有灯泡,有灯泡样的东西,虽然灯罩的玻璃碎了,但我还是知道,那是个应急灯!我店里就有两三个!
  我狂喜不已,希望这个应急灯的蓄电池还有电,摸到开关一按,一道雪亮的灯光射到了对面的墙上,我双腿一软,坐了下来。
  感谢上帝,这盏灯不仅有电,而且还相当充足。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80]:灯被我暂时放到了地上,我一时没有力气提起它。明亮的灯光照着地面,我看见墙角里还有个小小的银色东西,急忙爬过去,那是个手机!已经摔成了两半,可是那是手机,而且我认得,那是陈鹏的手机!
  他在这里,他果然进来过!我又开始心慌,陈鹏果然进来过!那盏灯也许就是他拿进来的,可是他现在去了哪里呢?手机和灯都摔坏了,出了什么意外?
  墙角仿佛有什么,我把灯光移过去,看清楚,心里一寒,忍不住开始哆嗦,墙上有血迹!而且我这才发现,除了地上,应急灯的一角也有血迹!而地上的稀泥也被踩得凌乱不堪,而且有不少烟头。
  烟头?而且有这么多?难道进过这里的人还不止两三个?
  陈鹏?陈鹏果然出事了!
  我的心跳再次失去规律,太过心慌,我开始不停地咽口水,身上哆嗦的厉害,我感觉空气沉闷得令我无法呼吸。
  尽管我已经惊慌失措,我还是知道现在最主要的是我必须得找到出口。
  挣扎着爬起来,提起灯,开始找!
  这里面没有人,我可以肯定这里面没有人,而且我很快就发现,我已经走到了尽头,前面没有墙了,只有在灯光下发出微光的深红色岩石,反光是因为岩石上有水。
  我皱起眉,这个迷宫修来到底是干什么的?除了我现在站的地方,每一层都很窄,进深不会超过五米,也没有碰到其他东西,整个都是空的,看起来就是一个纯粹的迷宫。
  黄大坤在捣什么鬼?
  借着灯光,我仔细环顾最里面的这一层,这层的空间大约有六七十个平方,岩壁下堆着十来袋未及使用的水泥,真的没有用过吗?我分明看见纸袋上有捅破的地方,而且有灰色的水泥倾斜下来,我过去细看,几乎每个袋子都有一个破洞,伸手试了一下,大小大约跟一个男人的胳膊粗细,难道是有人伸手进去过?谁会把手伸进水泥里面?
  十来袋水泥全部码在一起,高度大约跟我差不多,最下面的几袋也有破洞,但是没有水泥粉倒出来,我摸了一下,那几袋坚硬如石块,估计是被水淹之后固化了,手没能伸进去。
  那就是说,有人在洪水退之后进来,并且试图在这些水泥里寻找过东西,谁会把东西放在水泥里面呢?
  除了这十来只袋子,地上还有几只铁皮桶,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
  但是,真的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所有的疑问现在都不能想,我得先想办法出去才行!
  我关上灯,在黑暗中竭力回忆我进来的方向,但是走了一会儿,我就意识到我其实在原地打转。
  再开了灯,我四处探望,希望可以找到什么标志,如果黄大坤特意修了这个迷宫,就应该留下标志,以方便自己的人进出。
  果然,在洞顶,我看到一根人工划出的痕迹,弯弯曲曲,像是路线图。不容我多加考虑,我把灯照着那个线条,跟着它的方向,走了几个出口后我隐约觉得我是走对了,因为大致方向是一样的。
  已经可以感觉到外面的空气了,洞里的空气沉闷潮湿,而我现在感觉微微有风,也隐约听到外面的蛙叫了。。
  “哐啷——”外面传来响声,像是有东西自高处坠落,我站住了,那个声音在空旷的工地上显得异常清楚。
  有人在高塔上面!
  我来的时候虽然有风,但是很小,不至于把金属东西从上面吹下来,而且就那个响声的大小判断,掉下来的东西还是有点分量,我怎么忘了还有一个高塔呢?
  有了灯和线路图的指引,我开始小跑起来,转过几面墙,我已经站在车间里了,我出来了!
  我还是有点不置信地回头看了一眼,也许那个山洞并不是特别深,只是我在黑暗中走了很多弯路!
  顾不得这些了,我飞快地转身,翻过车间旁边不高的墙,跌到了草丛里。
  那座高塔就在我面前不远的地方,但是我绕着那个塔转了一圈都没发现有门。这个塔是上不去的?我仰起头,塔顶的灯光晃动,地上的阴影尽头,分明是有人的影子。
  他们在那上面!可是怎么才能上去呢?一定另有机关。
  车间有响动,我急忙藏进草丛,汗水大滴大滴地落下来,伏在地上,我清楚地听进脚步声,他们出来了?
  但不,我随即就看见两个陌生的男人站到了墙那里,随即有稀稀索索的声音,有人嘀咕了一句:“我他妈揍死那个老顽固!”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81]:紧接着那两个男人转身走了,远处有汽车发动的声音,两道车光一前一后地驶出了大门。
  他们走了。我还伏在地上,这两个男人我可以确定没见过,除了声音陌生,这两个人的身高都比较矮。他们是谁?难道是滕志远的帮凶?他们说的老顽固应该是指黄大坤,他们是从哪里出来的?
  难道车间里还有秘密通道?
  这么一想,我飞快地爬了起来,翻回车间,再次进了那个迷宫。
  这次因为知道了线路,我不再惊慌,而是耐心地寻找可能是秘密通道的地方,走到第三层,我看见右边的一道墙有点奇怪,跟两边的墙并不垂直,而是倾斜的。我悄悄摸过去,果然,那道墙只是具有墙的样子而已,实际上只是一大块厚木板,是道门。
  门里有向下的台阶,我关上灯,迟疑,里面会是什么?会不会有埋伏?
  把耳朵贴在墙上,没有其他的动静,我鼓气剩余的勇气,开始往里走。
  小心翼翼地走了七八个台阶就到底了,这果然是一条暗道,只有一人多高,走不多远就有台阶向上了。向上的台阶开始变成盘旋状,又窄又陡,仿佛没有尽头,我意识到,我在向上爬,我已经进了塔了。
  黄大坤在这个工地上修这些神秘的建筑到底是干什么用的?
  百思不得其解,我手脚并用,趴在地上往上爬。包已经不知去向,只有那盏沉重的灯我一直拿在手里,它很沉,必要的时候好歹也算是一件武器。
  只是我真的没有把握,塔顶有多少人?又是些什么人?陈鹏是不是还活着?
  想到这里我就开始哆嗦,这个工地太诡异了,要是杀了人随便埋在哪个角落都很难被发现。
  有嗡嗡的声音,我把耳朵贴在墙上,是有人在说话,但是听不清楚在说什么。
  不记得爬了多久,我的手也擦破了,浑身上下都在痛,可是痛得最厉害的还是胸口,越接近尽头,胸口的疼痛越剧烈!
  我不敢去想我爬上会看到什么!只能暗自企求老天保佑陈鹏还活着!
  终于快到最后一个台阶了,我缩着身子藏在灯光照不到的地方,开始暗恨父母把我养得太高了,恨不得把腿砍掉一截。
  “黄大坤,你不是没有机会,你想清楚点,趁我还有耐心的时候。”是滕志远的声音,不大,但很清楚,就在我头顶。
  “呵呵,你就这么跟我谈判的吗?”黄大坤说话了,还是那样慢条斯理。
  “黄大坤,话我已经说完了,你只要在这上面签字,你就还是威程集团的老板,仍然过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日子,何乐而不为?”
  “如果我要你死呢?”黄大坤轻声说。
  “哈哈,你要我死?”滕志远猖狂地笑:“你死到临头了还不知道吗?”
  “未必。”黄大坤漫不经心地说。
  可是他慢条斯理的声音反倒让我害怕,陈鹏呢?怎么没听到他说话?
  我急忙探头去看,顿时呆住了。
  塔顶象城墙的哨剁,周围有一米高的护栏,大约十平方左右的空间,地上散落着几张纸,黄大坤被粗粗的绳子捆地跟粽子似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他旁边,陈鹏浑身是血地歪倒在地上,一动不动!
  他死了?他把他打死了?
  胸口的痛像一把锋利的刀撕裂着我的身体,我呼地站起来,疯狂地叫:“陈鹏——”
  站在那里得意地踱着方步的滕志远吓了一跳,转身看着我,随即冷笑:“好!好!连你也来了!”
  “你杀了他!你杀了他!”我举起灯就朝他扑了过去。
  “楚楚,别过来!”黄大坤放声大叫。
  我已经冲到滕志远的面前,举着那盏沉重的应急灯乱挥。
  脚下被人绊了一下,我重重地摔到地上,灯脱手,砸向护拦,“砰”一声,从两根栏杆中间滚落,过了好一会儿才听见地面发出轻微的响声。
  而我已经被人踩着背心,挣扎不起来了。我这才发现,除了我要找的这三个男人,塔上还有其他人。
  “楚楚,楚楚……”
  我拼命挣扎的时候听见陈鹏在叫我,我竭力扭头,看见他满是鲜血的脸,但是他眼睛睁开了,他还活着!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82]:要怎样才不会沉啊
晕死
3部一起看
都不知道那些看过的
乱了
---尹吟jun【P S】

回复[183]:加油加油
---jhj919

回复[184]:不是吧?还没完?加油啊!很不错哦
---辣椒嘴

回复[185]:楼主 加油 第二个记号 下次从这里看哦

加油 我们大火都盼着呢

---小可乐加冰【十八门】

回复[186]:加油 加油!!
---忧伤的夏洛特

回复[187]:什么时候才是个头阿
好慢

---魔女泡泡【鱼族】

回复[188]:记号,等待更新。
---mochaccino

回复[189]:“鹏……”我眼睛一热,泪水模糊。
  他开始往我身边爬,爬得格外艰难,他的头被打破了,还在流血,一条腿奇怪的扭曲着,手却能动,他向我伸出手。
  一只脚慢慢地踩在他手上,陈鹏裂裂嘴,已经叫不出声。
  “呵呵,真是一对鸳鸯啊!”滕志远冷笑,一把抓住我的头发,我的头往后仰,看见了滕志远的脸,他脸上很干净,衣领也仍然扣得很整齐,狞笑着看着我。背上的脚移开了,滕志远,把我的手反扭到背上,一把把我提了起来。
  “你是怎么上来的?”他把我的脸转过去面对他,牙缝里崩出这么一句。
  “放开她,你放开她!”陈鹏气喘吁吁地说,抓住滕志远的腿想站起来。
  “滚一边去!”滕志远一脚踹在他胸口上,陈鹏望后仰,倒在了黄大坤的脚下。
  “小陈,别急,他不敢怎么样!”黄大坤大声说。
  “我不敢吗?哈哈……”滕志远揪着我冷笑:“你们把我逼得走投无路,狗急了还会跳墙呢……”
  “你连狗都不如!”我狠狠地说。
  “闭嘴。”他压低了声音,把我转过来面对着他,我“呸”一声把口水吐到了他的脸上。
  滕志远呵呵冷笑:“严楚韵,你没变啊,还是跟一只山猫似的,果然没让我失望!”
  他动了一下下巴,另外两个男人一言不发地下去了。
  “好了,人都到齐了,现在我们坐下来慢慢谈。黄大坤,你想好没有?”滕志远故作轻松地说,抓着我的手却丝毫没有放松,我感觉胳膊快被拧断了。
  “你别答应他!”我冲黄大坤喊。
  “呵呵,楚楚啊楚楚,你魅力不小啊,连黄大坤都被迷住了?那天你去他房间,是不是就已经有过一腿了?”
  “放屁!”我狠不得咬下他的鼻子!
  “早知道我直接找你好了,省得找那个笨蛋张小娅!哈哈……”
  他得意地大笑,我抬起脚,狠狠地踩在他脚背上。
  “啪!”我脸上一热,眼前金星乱闪,半边脸顿时麻木。
  “楚楚……”陈鹏呻吟着又开始蠕动。
  “鹏,你别动!”我急忙说,鼻腔里一股热热的液体淌下来,是血。
  “怕了?你怕被陈鹏听到吗?你怕你的丑事给他知道吗?你本来就是破栏货!是我丢了用不着的破烂货!”
  陈鹏又开始挣扎着要扑过来。
  “严楚韵!你知不知道我被你害得好惨!”滕志远拽着我的头发把我拖到了栏杆前,陈鹏扑到了地上,无助地看着我们,黄大坤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当初你为什么不乖乖地呆在一边?啊?”滕志远不再管那两个男人,把我撑在栏杆上,凶狠地责问我:“要不是你,真珍不会死!她不死,她家里的人就不会逼得我破产!都是你害的!你是个妖精,真珍说的没错,你是个妖精!是我瞎了眼,才会被你害得走投无路!”
  “你想干什么?”我被他卡着喉咙,面孔充血,发不出声音。
  “想干什么?真珍当年没做到的我现在帮她做到,你早就该死了!”他轻蔑地说:“我把你丢下去,让你尝尝粉身碎骨的滋味。”
  “滕挚远……”我拼命挣扎,一边不甘示弱:“你别猖狂,我来的时候就报了警了,警察很快就会来的,你跑不掉了。”
  栏杆只有一米来高,我整个上半身都在外面,只能死死抓住他的手,即便他把我推下去我也要拉着他垫背!
  “是吗?”他冷笑,又把我拽了回来。“那我倒要看看警察怎么救你们!哈哈,让他们进那个迷宫吧,我的手下早就埋好了炸药,只要警察一进去就会砰一声玩完啦!哈哈哈哈,很好玩是不是?”他推搡着我,转向黄大坤:“黄大坤,你不是很会玩吗?我会陪你好好玩。”他得意洋洋地说,把我推到了他前面,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90]:“她很像柳意是不是?你也看上她了是不是?你开那个庆祝会就是想把她吊上手吧?你把叫到房间去做什么了?”他看着我,慢慢向我凑过来,嘴唇贴在我脖子上,咬牙切齿地说:“这是我的女人!你也想碰吗?还有陈鹏,你算老几,竟然也想要她?我得不到的你们谁也别想得到!包括柳意!”
  他突然在我耳边大声吼,我耳膜嗡嗡响,柳意,柳意,你去哪里了?你快点来啊!
  “是你杀了柳意!”我哑着嗓子说。
  “对!谁叫她不听话?”他恶毒地说:“她以为她是谁?敢拿死来威胁我?她不是想死吗?郭真珍也想死,她就很干脆,‘砰’一声,完蛋了!柳意算什么?一样的破烂货!敢威胁我?如果她不是长得像你,我才不会看她一眼!楚楚,楚楚,你不知道吧?我最爱的还是你呀。”
  我开始哆嗦,恶心得直想吐。
  陈鹏的眼睛开始发直,我拼命挣扎,扯着喉咙叫他:“你别昏过去!你坚强点!你别昏过去!”
  “陈鹏,陈鹏,你别听他的,楚楚爱的是你!”黄大坤也蹲到陈鹏身边,扭动身体,试图挣开身上的绳索。
  “你爱的是他吗?”滕志远冷笑,动手扯我的衣服:“我就让他们看看,你爱的是谁。”
  “我爱的是他。”我不再动了,冷淡地回答他:“你就是脱光我衣服,侮辱我,杀了我,我爱的还是他。”
  陈鹏笑了一下,努力抬起头看着我。
  “你放心,我会嫁给你的。”我笑着对陈鹏说:“我们会结婚,还会有孩子。”
  “呵呵,别演戏了!”滕志远的手加了劲,再次把我拖到了栏杆前:“你们就到阴间去结婚吧!”
  我竭力抵在他胸前,脚抬起来,盘住他双腿。
  我只有一个念头,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活着!
  滕志远也在拼命想挣脱我的纠缠,把我撑在栏杆上,我的头吊在栏杆外面,感觉那金属栏杆已经勒进了我的胸腔,隐约能看见地面和荒草,那一刻,我突然体会到柳意说过的话。
  “我不相信我会死。”
  “我感觉即便我摔下去也不会死。”
  “砰——”楼道里突然响起一声尖啸的声音,像谁在放鞭炮,紧接着又响了两声,在狭窄的楼梯上盘旋。
  “你他妈干什么!”滕志远暴跳如雷。
  按着我的手松了点,我拼命后仰,同时滕志远也后退了一步。
  “那是什么?”背后黄大坤突然惊慌地叫了起来。
  我站稳了,趁他分神的时候狠命地向后踢了一脚,滕志远不自觉地又退了两步,我倒到了地上。
  楼梯口,一个男人慢慢地倒退着上来,手里握了把枪,枪口还有丝烟雾。
  他们果然有枪!我刚刚缓下来的心脏又缩成了一团。
  刚才那声音是枪声,难道警察来了?谁报的警呢?
  头上挂在竹竿上的灯开始莫名其妙得晃荡起来,闪烁不定,一股寒冷的风仿佛从地狱中冒出来,瞬间就笼罩了这个方寸之地,栏杆之外一片漆黑,连塔下工地的灯光也看不见了。身上的汗立刻消失了,剩下的只有冷,噩梦般的绝望和寒冷。
  滕志远突然叫起来:“你是谁?你是什么东西?”他在后退,声音变了调,开始发抖。
  那个男人的前面,黑暗的楼梯口,一个穿白裙的女人慢慢地走了上来。
  拿枪的那个男人又开了两枪,子弹径直穿过那个女人的身体,击到墙上。
  那个女人没有停止,甚至动也没动,还在往上走。不,她不是走,等她大半个身子从楼道口露出来的时候我才看见,裙子下面没有脚,她是悬浮在看空中,她是飘上来的。我一阵头晕,身上顿时就没力气了,我知道,她是柳意。
  她飘得很慢,手平伸,头发低垂,只能看见雪白的下巴。
  “她……她……”拿枪的男人像被勒住脖子似的,挤出这两个字,“扑通”一声倒到了地上,抢也掉了,柳意手一挥,那把枪凭空在地上旋转起来,从栏杆的缝隙中落下去了。
  她这才抬起头,慢慢用手分开遮在脸上的头发。
  是柳意,还是那身白衣,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中。背后是黑暗的空间,她的身影异常清晰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只是……没有脚。
  我知道其他人也看见她了,黄大坤的脸上露出惊异的表情,他没出声,而是死死得盯着那个白色的影子。
  “楚楚,对不起,我来迟了。”柳意飘过来,停在栏杆上方。
  我没精神理她,等到手脚恢复了知觉,我爬到陈鹏身边,抱住他的头,陈鹏没有看我,他瞪圆了的眼睛看着柳意的鬼魂,嘴唇哆嗦,说不出话,我正想安慰他,他眼睛一翻,昏过去了。
  “陈鹏——陈鹏——”我摇晃他,大声叫他的名字。
  “滕志远,你不认识我了?”她轻声说,身型动了动,飘到面无人色的滕志远面前。
  “不,不,你别过来。”滕志远惊慌失措,手在裤兜里乱摸。
  “你找什么?”柳意停住,歪着头绕有兴趣地看着他,笑:“找符吧?没用的,如果你的符有用,我早就上不来了。”
  我没有理会他们,还在抱着陈鹏叫他的名字,可是我哭喊了半天陈鹏还是一动不动,我伏在他胸膛上,还能听到他的心跳,我稍微放心了点,他只昏过去了,也许是失血过多,也许是被柳意的鬼魂吓晕的。
  昏迷了也好,我希望他再醒来的时候会忘记发生过的事。
  黄大坤就蹲在我身边,张着嘴,脖子上青筋暴露,眼睛瞪得老大,直直看着半空着的鬼影。
  滕志远已经吓得面无人色,踉跄着退到楼道口。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191]:楼道口如一只黑暗的怪兽张开了它的嘴。
  柳意慢腾腾地跟着他飘,他往哪边躲,她就往哪边移,塔顶这个不大的平台上冷如冰窟,地面上出现了无数的小水珠,像在冒冷汗,我瑟瑟发抖,陈鹏身上的血已经凝固,我怕他冷,紧紧地抱住他。
  “滕志远,你不是说做鬼都要跟我一起吗?那我们一起做鬼好不好?”柳意笑嘻嘻地说。
  “不……不……”滕志远的眼睛开始向外突起,像死鱼的眼睛。
  “为什么不?”柳意还在追问:“你不是跟我说你带我带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吗?你看我现在像不像神仙?我能飞呢,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比做人自在多了,是不是?”她说着,绕着他飘了一圈,滕志远像被牵着线的木偶跟着转了一圈,“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
  “站起来!”柳意突然尖声说,脸上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足可以杀死人的如利剑出鞘一般的目光:“从这里掉下去会是什么感觉,你想过吗?”她阴森森地逼问。
  “不……不……不要杀……我。”滕志远脸色灰败,跟那天晚上在墓地里刚被解放出来的鬼魂一样。
  “五脏六腑皆已碎裂,只有皮囊还算完整。你不是要和我同甘共苦吗?我尝过的你要不要尝一尝?”柳意的声音越来越低,却像一把锐利的锥子直扎人心。
  “不……不……不要杀……杀……”滕志远机械地呢喃。
  “杀你吗?”柳意轻蔑地笑:“我不会杀你的,我要带你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神仙一样的日子,再也不用回头。”柳意说:“这不是你的梦想吗?那也是我的梦想,我们一起走吧。”
  “不……不要……不要……”滕志远的目光已经涣散了,没有焦点地跪在地上,双手乱抓。
  “时间到了。”柳意冷冷地说:“时间到,你该上路了。”
  “不……不……”他开始后退,跪在地上拼命地后退,手上像抓着一根稻草一般,平直地伸着,瞪着一双死鱼眼睛,姿势格外怪异:“柳意,饶了我,你饶了我……”
  “滕志远,你到现在都还不明白么?”柳意的声音变得空空洞洞。
  不知道从哪里刮来一阵冷风,在这座高塔顶端哨垛一般的空地中间盘旋,地面的几张纸给卷到了半空,然后莫名其妙地被撕裂,雪片一样地在漫天飞舞。
  “走吧。”柳意空空洞洞的声音再次响起,我心里像结了冰,整个人都被凝固了。
  身边的黄大坤想来也跟我差不多,有所不同的是,他闭上了眼睛。
  滕志远痴呆地看看我们,仿佛在求助,仿佛还有不甘心,但是不等他开口,半空中柳意的鬼魂突然前倾,成水平状,以一种缓慢却无法躲避的速度掠了过去,就像电影的慢镜头,白色的影子掠过滕志远的身体,他像被谁拧着衣领提了起来,身体垂直而僵硬,然后慢慢后翻,脸上的肌肉僵硬,只有眼睛里的惊恐像突然爆发的烟火,一瞬间,只有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块木板似的悄无声息地仰面跌倒,然后以一种奇怪的姿势,顺着楼梯滚下去了,到拐弯地方都没停止,还只骨碌骨碌往下滚。楼道里响起“扑通扑通”的声音,然后静止了。
  我无法呼吸,也听不到谁在呼吸,所有的声音都骤然消失,那股来历不明的风也静止了,纸片软软地散落在地上。
  “好了,结束了,你们安全了。”闷热的空气又回来的时候,柳意转过身,飘浮在半空中。,很轻松地拍了拍手。
回复[203]: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呆呆地看着她。
  “小意……”黄大坤哽咽。
  柳意看向他,她出现了这么久,仿佛才发现他也在,友善地笑,跟她第一次看见我一样,友好而客气。
  我觉得悲伤,他那么爱她,她还是没法接受,做了鬼也不能。
  “黄大坤,我们……互不拖欠。”她温柔地说。
  “小意……”黄大坤开始流泪,说不出话。
  “过去的事忘了吧。”柳意说。
  黄大坤索性低下头去哭出声来。
  “唉!”柳意叹息声,看向我:“楚楚,我该走了,我是借了点法力,才能让他们看见我,只有一柱香的功夫,时间快到了。”
  “可以借到吗?”我喃喃地问。
  “可以,我有钱,你忘了吗?”她笑。
  “你可以去投胎了吗?”
  “不知道,也许能吧。”
  “你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我会喝下孟婆汤。”
  “滕志远……他……死了吗?”
  “不。”她淡淡地回答:“他会去另一个地方继续做他的黄金美梦。”
  我不知道还该说什么,只是十分的不舍。
  “我要走了。”她看向黄大坤。
  “不,不,你别走……”他站起来,身上的绳索不知道什么时候断裂成几截,松跨垮地缠在他身上。黄大坤歪歪倒倒地跳着想扑过去拦住她,但是柳意始终在他前面一尺远。
  “别走了。”她说:“你应该明白的。”
  黄大坤站住了,已经跳到了栏杆前面,他慢慢地蹲到地上,绝望地看着她。
  “你不要做坏事。”柳意温和地说。
  他点头。
  “有人来了。”柳意看向远处,我也看见,很远的地方有十来对车灯明晃晃地驶过来。
  “是你的人吧?”柳意问黄大坤。
  “我走之前给助手留了话,如果十一点还没接到我的电话就带人来,并且报警,警察应该随后就到。”黄大坤回答。难怪他刚才不着急。
  “黄大坤,楚楚,我得让你们昏过去,否则警察来了恐怕你们说不清楚。”柳意有点着急,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好。”黄大坤说,眼神开始变温柔,就像那天他把我误认成她,用那种缠绵痴迷的眼神看着她。
  柳意的眼睛也跟着变成了水,眼波流动,温柔而妩媚,跟照片里的眼神一模一样,她抿嘴笑。眼里突然涌出泪水,还是我当初看到的那样,晶莹剔透,珍珠般滚落,消失在半空。她闭上眼,伸出手,温柔地拂过他的脸,黄大坤叹息一声,身体软绵绵地倒到地上。
  “楚楚。”柳意看向我。
  “陈鹏……”我抱紧了怀里的人。
  “你放心,他没事。”她说。
  我点点头。她向我伸出手,我感觉黑暗像一层幕布一样慢慢向我拉拢,我闭上眼,坠落,一片空白……
  再醒来,眼前还是一片空白,刺眼的白。
  我翻身,像有绳索捆着我?难道我还没脱离险境吗?陈鹏呢?他是不是死了?
  我使劲地挣扎,一只手按住我,有人轻声说:“别动,别动,你已经安全了。”
  谁,是谁?
  我努力睁开眼,看见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温和的笑。
  “你是谁?”我尖叫。
  “嘘……安静安静,你在医院。”他说。
  医院?我想坐起来,手一撑,钻心的痛。但是我看清楚了,我是在医院,干净的房间干净的床,而我身上也穿着干净的病号服。
  “你是医生吗?”我问,抬手,看见自己双手都裹着纱布。
  “不是,我是黄先生的助手。”他回答。
  “陈鹏呢?”我又开始挣扎,双腿僵硬,估计也裹了纱布。
  “他已经脱离危险,在观察室。”
  “我要去看他!”我说着掀开被子想坐起来。
  “安静,安静。”他轻轻按住我:“他很好,真的。”
  “不!我要去看他!”我还是挣扎着坐了起来,他看见无法阻止我,只得去门外叫来护士,推进一把轮椅,把我扶到了椅子上。
  出了门,我才看到,这里是医院的特护病房,走廊上静悄悄,是中午,阳光炙热,楼下的树和花草都鲜艳得让人心醉。
  我贪婪地深呼吸。推轮椅的年轻人停下来,在我身后轻声笑:“恍如隔世,是吧?”
  是,他形容得很贴切。
  穿过走廊,来到监护室外面,隔着玻璃窗,我看见陈鹏躺在病床上,一条腿被半挂着,打了石膏。
  “他的腿骨折,头上缝了几针,其他的地方没有受伤。”身后的年轻人仿佛很明白我的心思,轻声说。
  “我可以进去吗?”我想站起来,腿却不听使唤,哆嗦着又坐了回去。
  “他睡着了,过会再来吧。”
  陈鹏果然睡着了,我看见他胸膛起伏,节奏均匀,一颗心终于安放回胸腔,我哭了。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04]:那个年轻人一言不发,把我推回了病房,等我重新躺到床上,他才笑了一下。
  “黄大坤呢?”我这才想起来。
  “黄先生也很好,在隔壁病房,有警察在做笔录。”
  “哦。那……”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滕志远是吧?”他笑。
  我惊讶地看着他,这个年轻人看起来相当斯文,戴着副近视眼镜。
  “他疯了,或者也可以说他傻了。”他裂嘴笑:“我们赶到的时候,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拉着我们说他看见了鬼,还是一个漂亮的女鬼。”
  年轻人可能觉得很滑稽,说完又忍不住笑。
  我没笑,心里像塞上了铅块。柳意最终还是报复了他,我不知道这样的报复是残酷还是慈悲,滕志远的灵魂已经被她带走了。
  “不过现场真是奇怪,连警察都觉得太奇怪了。除了你们三个人昏迷不醒,滕志远一个人在工地上乱跑,还有两个人一个倒在顶上,一个倒在密道的入口处,叫醒过来什么都不记得,连自己为什么在那里都不知道。”
  我不出声,默默地听。
  “更奇怪的是,黄先生和滕志远的车在离镇上还有一公里的地方被发现,车上没有人。第二天警察才发现在离车有五百米的地方还躺着两个人,跟那两个一样,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不过这四个人都是毒贩,都有前科。”
  “严小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还记得吗?”他很好奇地压低了声音问我。
  我摇摇头,正想说话,病房门被推开,黄大坤走了进来。
  “黄先生。”年轻人立刻站起来,恭敬地退到一边。
  我诧异地看着黄大坤,他的头发白了一小半,看上去名正言顺地老了。
  “睡得还好吧?”他没有理会那个年轻人,温和地问我。
  我还是不出声。
  他看了一眼助手,那个助手就知趣地出去了,顺手把门关好。
  “警察走了?”我这才问。
  “嗯。”
  “你怎么跟警察说的?”我好奇地问他。
  黄大坤眨眨眼睛,笑,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到病床边:“我告诉警察滕志远劫持了我们,要我拿三百万的赎金,我不答应就把我们打昏了,后来的事就不知道了。”
  “警察会相信吗?”
  “那谁知道。”他呵呵笑。
  我也笑,这会成为一个迷案,只有天知地知他知我知,陈鹏会不会知道呢?我很怀疑。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问。
  “昨晚?”他睁大眼:“楚楚,你睡了两天了你知道吗?”
  两天?我笑,难怪我此刻精神很好。
  “那天下午,滕志远给我打电话,叫我独自去糖厂,说藏了批货在那里,如果我不去,他就会报警揭发我,于是我就去了。”
  “然后呢?”
  “我到之后只有他一个人在办公室,拿着一份协议要我签字。”
  “什么协议?”
  “无非是要我继续合作,给他资金。”
  “你没答应?”
  “是啊。”
  “他不是很有钱吗?干吗一定要你合伙?”
  “呵呵,楚楚,他哪来的什么钱?他裹上的那个外国女人确实不简单,是境外一个贩毒集团头目的情妇,他带着她跑到中国,可能顺带卷了钱走,如今那个团伙也在到处追杀他,他还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到处招摇。”
  “可是他给了一百万来安顿李阿姨?”
  “那时候他还很有钱,等到那个女人知道他用她的钱在外面乱搞,一气之下就收回帐户,一个人跑了。”
  “后来呢?”
  “滕志远以为还可以抓住我这一头,拼命催我,要我提高工程进度,为了安顿他,我把那个厂的法人代表都写成他的名字,他就被套住了,其实,那个厂的地皮还没给钱,当初划地的时候跟当地政府协商好,半年之后开始分期付款,土地转让合同也是他去签的,呵呵。”
  “那你其实没投资?”
  “投了,一两百万而已,就修了那么点东西。”他不以为然地笑。
  “那个山洞……”
  “迷宫。”他笑出声:“我不过是陪他玩玩,修了个迷宫在里面,我儿子喜欢玩这个,呵呵。”
  我还是不明白。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05]:“楚楚,我告诉他,修这个东西方便隐藏,万一有风吹草动,把洞口一堵,警察就进不去了,即使进去也会摸上半天,等他们出来,我们早就可以跑路了。”
  “他也信?”我很怀疑滕志远会这么轻易上当。
  “楚楚,欲望太多且得意忘形的时候会蒙上眼睛的。”黄大坤说。
  “既然他信了,他为什么还要陷害你?”
  “我估计他是做好了两手准备,开始的时候他先买通我的秘书,后来又通过小意来给我吹风,如果我不答应,他可能会让小意做秘书后来做的事,等我答应了,也开始动工了,他就没有轻易动手,小意死后,他怕我追究,一直按兵不动,直到我撤出,他才又想起要通过秘书来威胁我,如果我听话呢,就继续合作,如果我不听话,那就会被警察抓起来吧?我估计他并没有叫秘书去报警,更多的是想套牢我,拉我下水。可能张小娅误会了他的意思,擅自报的警。”
  我还是不明白,滕志远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可能是想控制我吧?”黄大坤摸了摸头发。
  “那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陈鹏为什么……”我问。
  “陈鹏是怎么进去的我不知道,你告诉我陈鹏拿走那个东西后我就通知我们的人撤走,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进那个迷宫。我担心滕志远真的带了货来,就哄他说要亲眼看见了才能决定,他把我带进迷宫,我才发现那里面还藏了几个打手,陈鹏已经被抓住了。”
  “那你们为什么要去那塔上面?”
  “本来那几个打手想把我们两杀了藏在山洞,把出口封上。陈鹏当时腿已经断了,他们见他跑不了也就没管他,陈鹏突然拿出手机,大声说我们在什么地方,要警察快来,他们以为他报警了,呆在里面不知道外面的动静,就把我们拖到了塔上。”
  “那地方根本没信号啊?”我惊讶地问。
  “呵呵,可能他们也心虚吧,那地方的信号时有时无,谁说得清楚呢?”
  “滕志远为什么不马上杀了你们?”
  “杀了我,他也就没得玩了,所以我一点都不担心他会杀了我,而且我的人其实早就到了镇上。”
  可是陈鹏呢?我不出声,冷冷得看着他,他答应过我不会让陈鹏受到伤害,可是,生死关头,他根本就没把陈鹏的命放在心上。
  黄大坤并不理会我的目光,躲也没躲,一直看进我的眼睛,我这才发现,他看起来清澈的目光其实深不可测。
  “滕志远怎么会突然动手呢?”沉默良久我问。
  “他那个女人突然跑了,那边的人下了话,要他拿几百万来买命,他拿不出钱,答应对方只要这边开始生产,就拿七成的股份来换,可惜这边张小娅又办砸了事,逼急了吧。”黄大坤淡淡地回答。
  说完,黄大坤站起来,本来我还想问他是如何知道滕志远与那边的交道的,黄大坤突然扫了我一眼,莫名其妙地,我背心发冷,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地吞了回去。
  他一言不发地走了。
  有些事不能问,他自有他的门路。
  黄昏的时候陈鹏醒过来了,看见我,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抱住我。
  晚上,陈鹏正在给我说那天的经历,黄大坤独自走了进来,没有打断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示意陈鹏继续说。
  “黄总叫我们的人暂时先撤走,其他人巴不得一声,立刻就回城了,我也跟着出来,无意间回头看,那个铁门开着,我就想去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就进去了,本来也没有发现那扇门,绊到钢筋,扶着墙的时候挡在洞口的木板倒了。”
  “你那迷宫就拿木板挡着?”我打断他,问黄大坤。
  “呵呵,原来不是,是堆了水泥在那里,涨水后才挪开的。”
  “后来呢?”我又转头去问陈鹏。
  “我就回去找了盏灯啊!”陈鹏继续说:“谁知道那么倒霉,一进去就迷路了,摸了半天都没摸出来!正着急,听见有几个人进来,我还以为是同事或者是工地的工人,我就喊啊,这下好,喊来几个恶棍,不由分说,逮着我就揍!”
  “我发现他们还有枪,也不知道是什么人,以为这下小命完了,黄总就和滕志远一起进来了。”陈鹏说:“趁你们说话的时候我想报警,结果把手机也砸了。楚楚,要不是你来,我就真没命了。”
  “对了,楚楚你是怎么从那里面出来的?怎么找到那个通道的?”黄大坤插话。
  “顶上有指示。”
  “呵呵,小陈,你就没楚楚聪明哦,以后可要当心。”黄大坤开着玩笑。
  不知道为什么,我却笑不出来。
  陈鹏跟着笑。
  “好了,不打扰你们了,我来就是想跟小陈说一声安心养伤,医院的费用公司已经全部承担了。”
  我跟着站起来,送他出去,一直走出住院部。我知道黄大坤晚上特意回医院不会只为了说这一句话。果然,他站住了。
  我不出声,等他开口。
  病房的灯光照在他脸上,五官的轮廓越发分明,眉鼻的阴影也越发深郁,阴影里的眼睛发出森森的光,更像一只黑暗中窥视的鹰。
  “楚楚,小意的骨灰我已经安葬了,她应该很快去投胎吧?”他说。
  “不知道。柳意说一切随缘。”
  他看着我,半晌又说:“这段时间发生的事已经结束了。”
  我不动声色地回答:“什么事?我忘了。”
  他盯了我半晌,笑:“你很聪明,有没考虑过……”
  “不!”我断然拒绝:“我希望我们井水不犯河水。”
  他不说话了,又看我半晌,转身离开。
  我站在院子中,抬头看天,天空晴朗,有无数温柔的小眼睛在闪烁,记得小时候妈妈哄我,说每个小孩子都是天上的星,死去的人也会重新回到天上。不知道其中有没有属于柳意的那颗?
  黄大坤的车缓缓开出了大门。
  回到病房,陈鹏看着天花板发呆,我笑:“想什么呢?”
  “我在想,黄总怎么会特意跑来跟我说这个?”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06]:恩 好帖 猪猪加油哦 作者也加油哦

我也加油哦

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记号

---小可乐加冰【十八门】

回复[207]:看完了
---帅哥家的丑女

回复[208]:这回应该是结尾了吧
---atu88547【混天游】

回复[209]:还没结尾呢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10]:再记号
加油啊
要考试啦
---尹吟jun【P S】

回复[211]: 我看着他,暗自好笑。连陈鹏都看出来,黄大坤实在是有点欲盖弥彰。
  “楚楚,那天晚上的事你还记得吗?我怎么觉得我像是看见了那个柳意呢?她不是死了吗?”
  “你失血过多,产生的幻觉吧。”我支吾他。
  陈鹏没有追究,沉默半晌他才说:“滕志远真像是跳梁小丑。”
  我呆了一下,心砰砰乱跳。
  “楚楚,我想辞职。”陈鹏突然说。
  “怎么了?”
  “我总觉得有点什么不对劲的地方。”陈鹏沉吟起来:“我还在上海出差的时候,黄总的私人法律顾问也在,那天在宾馆他对我说黄总正在考虑一个新的投资项目,这个项目的风险很大,但是很赚钱,需要可靠的人,如果我答应的话,就可以发财。”
  “你怎么不早点说?”我惊讶地问。
  “怕你担心嘛。”他笑笑。
  我说不出话。
  “楚楚,我没想到他是跟滕志远合作,更没想到滕志远是在搞那个东西,那是他给你的吧?”陈鹏问。
  我没有回答。
  “那天在山洞我就在想,黄大坤不是随便乱花钱的主,他怎么会去修那个玩意呢?”陈鹏也没有继续追问,而是顺着自己的思路继续说。
  “鹏,别乱想,已经过去了。”我急忙制止他。可是心里也在想黄大坤费那么大的功夫难道只是为了蒙骗滕志远?他为什么在事情结束后要警告我三缄其口?我是不是疏忽了什么?
  这件事目前看起来已经风平浪静,报纸上也刊登了消息,我急忙找出前两天的报纸,把那篇报道仔细重读一遍。
  题目是说成功阻止一起黑社会制造的特大绑架案,我注意到,提到现场的时候说的是警察看见几个人被打昏,倒在草丛里,其中有黄大坤云云,还说另外两个是他的员工和亲戚。那就是说警察到的时候黄大坤的人已经把我们抬下来了。但是通篇报道只字没提毒品二字。黄大坤为什么要隐瞒这一条呢?是怕麻烦还是……?警察应该会把那个工地搜了一遍,报纸上也没有提,应该是什么都没找到,说不定连那个迷宫都没发现。
  “对了,鹏,你进去的时候,有没走到最里面那层?”我问。
  “去了,我一直走到了最里面。”
  “那他们抓住你之后有没进去过?”
  “没有啊,他们抓住我到滕志远进来时间不太长。”
  “那滕志远和黄大坤有没进去过?”
  “没有!”陈鹏很肯定地回答我:“他们一起走进来的,黄大坤看见我就叫滕志远放了我,还叫他别做梦了,他不会答应的,还说滕志远是在找死,后来就把他也抓住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没什么。”我低下头,悄悄抹了一下额头的冷汗,我记得我进去的时候那几袋水泥已经被捅破,显然有人伸手进去找过东西,滕志远把黄大坤骗到工地是说藏了一批货,如果是真的,很可能就藏在那几袋水泥里,那些破洞是怎么来的?如果是特意把毒品藏在里面应该做得很隐秘,但是那些袋子看起来更像是匆忙取走东西弄破的。
  黄大坤提出要看货滕志远就急忙带他进去了,如此看来,滕志远是认为那些毒品还在那里面的,那么是谁拿走了那些毒品?
  “鹏,你进去的时候滕志远来了没有?”
  “来了,他这两天一直在工地,另外也来了些不三不四的人。”
  “黄大坤是什么时候通知你们离开的?”
  “下午。我接到通知都快六点了。”
  我不再问,心跳紊乱,耳膜跳动,太阳穴刺痛。
  难道我看错了人?
  陈鹏没有问我怎么会提这些问题,他似乎也明白了什么,靠在枕头上,半边才叹息:“人心险恶啊!”
  我呆呆地望着他。黄大坤曾经说过,他之所以不调走陈鹏,是需要他在那里,为什么?我眯起眼,手脚冰凉。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12]:  陈鹏根本就是局外人,当时什么都不知道,黄大坤留他在那里的目的也许是为了控制我,陈鹏在他手里,我就只能和他合作,而且也可以封我的口,我要陈鹏安全,就只能听他摆布!
  他说滕志远做了两手准备,也许他也是?陈鹏刚去百花镇的时候曾经说过黄大坤对那个厂特别上心,每天都会亲自过问,而且黄大坤对滕志远的来龙去脉一清二楚,保不定也跟“那边”有直接的联系,否则不会知道对方在追杀滕志远,这种事,滕志远即便知道也不可能自己说出来。
  或许柳意突然死亡,我又意外地看见柳意的魂魄,才打乱了黄大坤的计划?也或许,我的介入正好给他找到理由除去滕志远?
  我不敢继续想,我只意识到滕志远迟早都是要被除去的人,不管黄大坤出于什么目的,他也不会放过滕志远,而“那边”更不会。滕志远确实只是跳梁小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柳意把他变成一个疯子,说不定恰好保住他一条命!
  “鹏,你赶紧辞职吧!”我大声说。
  陈鹏第二天就写好辞职报告,我自己拿着那个信封走进了黄大坤的办公室,他的秘书换了新人,是我在医院见过的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黄大坤见了我,显得相当高兴,等看了陈鹏的辞职报告后,他的脸阴沉下来,一言不发,半晌才示意秘书出去。
  “楚楚,你们考虑清楚了?”他问我。
  “是啊。”我笑着说,但是脸上肌肉酸痛。
  “以后打算做什么?”
  “结婚,生孩子。”我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在我脸上转动,不说话。
  “黄先生,我和柳意有过约定,如果我赶得及,也许她会投胎做我的女儿呢。”
  黄大坤眯起的眼睛睁开,“扑哧”一声笑,摇头:“楚楚,你越来越迷信了。”
  我笑笑:“不由我不信呢,你不是也看见了她吗?”
  “那也不会那么巧吧?”他还是笑。
  “难说,我和柳意有缘分,即便她做不成我女儿,我相信她也会祝福我的。”
  黄大坤肩膀耸动,极力忍住没有笑出声,他站起来,慢慢走到我身边,一只手放在我肩膀上,按了一下,还是笑着说:“楚楚,女人,太聪明了不是好事。”
  “我知道。”我努力让自己显得轻松点,笑着说:“你放心,我不会欺负我老公的。”
  “哈哈……”他终于放声笑,拍我的肩膀:“我就知道你一点就通。那好,我也祝福你们!结婚的时候记得请我哦!”
  我抿嘴笑,不置可否。
  他很亲热地把我送出来,看不出笑容满面的脸是装出来的。
  也许,仍然是我以小人之心来揣度他君子之腹吧?可是防人之心不可无,黄大坤这样的人,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没过几天,报上登出广告,百花镇的那个厂因为投资方异动,去向不明,那块地被收回,即将拍卖,标底起价为八百万。
  我把广告读给陈鹏听,他皱起眉,喃喃:“这个价格不高啊,那块地其实真是可惜了,打了那么多基础,要回填也不可能了,只能拿来拍卖,不知道谁会接手?”
  我不出声,留了心。过了半个月,报上又登出告示,上次拍卖流标。

---小猪二代【蝎子窝】

回复[213]:“流标?”陈鹏不相信地说:“那个价格等于是原价了,怎么会流标呢?”
  “也许是经常有山洪,别人嫌麻烦吧?”我说。
  再过一个月,那块地重新拍卖,起价降了两百万,被威程公司一举拍得,威程集团董事长黄大坤先生声称,将会建成片区最大的柠檬酸生产线,并且会在云南广西建立木薯基地,以保证原材料的供应,但一部分原料仍需要从南亚各国进口,最终产品也会以大量出口云云。
  这是预料之中的结果,不管黄大坤的真实打算是什么,以六百万的价格,他不会放弃那块地的。算起来,他也并没有吃亏。我没把这则新闻读给陈鹏听,他已经拆了石膏,扶着拐杖可以走几步了。
  陈鹏的伤好后我们就结了婚。那天早上开始飘小雪,我穿着厚厚的大红中式棉袄和陈鹏一起站在酒店门口迎接宾客,来客不多,但热闹。结婚前一天陈鹏说选在冬天结婚很遗憾没能看见我穿婚纱,我把以前的旧照片翻了一堆出来给他看,看见他惊讶的目光,我笑:“什么样的婚纱我没穿过?”
  陈鹏笑嘻嘻地回答:“难怪你要选中式衣服,现在看起来,穿这样厚实的棉袄既漂亮又实在。”
  他说的对,这样的衣服俗是俗了点,可是踏实温暖。
  快开席的时候,一辆黑色的雅阁停在我们面前,从车上下来的是那个戴眼镜的年轻人,他只是笑,没有说话,把一封红包和一样礼品放在我手上就离开了。
  我把红包塞给陈鹏,拆开礼品,是一只首饰盒,红色金丝绒的盒子,打开,里面一条白金项链,坠子是一个做工相当精致的正方型东西。
  “这是什么?”陈鹏接过去看。
  “这个叫鲁班锁,据说很难打开,也很难还原。”我淡淡地回答。
  稍后,酒店的服务员叫我接电话,陈鹏已经被灌得半醉,我没有告诉他,独自去总台听电话。
  “恭喜你!”黄大坤的声音。
  “谢谢。”
  “小意还好吗?”他沉吟半晌问。
  “你说呢?”我反问。
  “告诉她我很想她。”
  “好的。”
  他挂了电话。
  过年之后,陈鹏应聘到一所职业技术学校当老师,而我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开了家童装店。店很深,被隔成三间,通到后面的小街,陈鹏把最里面那间屋子当做临时的实验室,用来课外辅导中学生。
  一个星期天的下午,我从医院回来,看见他站在五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面前,神采飞扬地挥舞着教鞭,指点着墙上的化学元素表说:“化学就像是变魔术,你不知道这两种或者N种东西放在一起会生成什么新的物质,或者会产生什么奇异的效果,它可以激发你无穷的想象力……”
  那几个女孩子东倒西歪地靠在桌上,看起来和我当年一样,跟数理化完全绝缘。
  “就像你们!”陈鹏突然加重了语气:“本来是不相干的几个人,聚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人与人的关系也跟化学一样,谁也说不清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也许你可以让他改变,也许他可以改变你,也可能你们一起改变,但是改变的结果呢?或者更好,或者更坏,或者分道扬镳或者勾心斗角相互依存……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最奇怪的,有时候甚至神灵莫测,如果加进利益这个催化剂,很多时候,人心会变被妖异化……”
  我急忙咳嗽一声,打断了他。对这些不谙时世的孩子,我还是希望能告诉他们天是蓝的,云是白的。
  “这么奇怪啊?”
  那几个女孩子被这摸棱两可听起来相当高深的话吸引了,全都坐直,眼睛发亮地望着他。
  我笑了,陈鹏是自信的,不管做什么,他相当容易满足。
  “陈老师,你说人与人的关系跟化学一样,那你和严阿姨一起会产生什么化学反应?又会生成什么新的……”有个女孩子一边说一边笑嘻嘻地看着我微微隆起的肚子。其他女孩子跟着吃吃笑。
  “我觉得会是妹妹。”
  “我喜欢小男孩。”
  有两个女生悄悄议论。
  “好了!不管你们师娘生男孩还是女孩我都喜欢,哪怕她生哪咤!”
  我“扑哧”笑:“你就掰吧,当心我给你生个妖精。”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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