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大屠杀：为何不可忘却？ 

（2007-12-18）

● 邱震海（香港）
　　1937年12月13日，日军攻陷中国当时的首都南京，美丽的六朝古都瞬间变成了恐怖之城。这一事件后来被称为“南京大屠杀”，不但成为中华民族心灵深处抹不去的伤疤，而且也成为中日关系中的重要障碍之一。

细节难以回避道德承担

　　今年是“南京大屠杀”70周年，中日两国显示的一个共同特点是低调。在日本，这一低调有其深刻的历史、社会和民族心理原因，一言以蔽之就是，在模糊乃至错误历史观的基础上，再加上日本民族原有的暧昧性格，导致它不愿正视本民族犯过的错误；而在中国方面，由于中日关系最近柳暗花明，担心由官方大规模纪念“南京大屠杀”将导致国内民族主义情绪高涨而影响中日关系。

　　中日两国低调背后，各有不同的症结和心理，但也折射了两国在国家关系重新定位的今天，面对过去历史依然未能摆脱某种不适当的心理模式。在日本方面，由于战后未能展开如德国一样脱胎换骨般的思想洗礼，因此绝大多数日本国民虽然热爱和平，希望永不再战，但其历史观依然模糊乃至错误。在这种情况下，当战后左倾思潮逐渐消退，日本重新成为经济大国之后，新一代日本人的历史观不可避免地陷入更为混沌、迷茫的状态中。

　　在“南京大屠杀”问题上，日本一些历史学家多以细节试图证明中方掌握的史料不够准确、完善。必须承认，在史料的占有、考证方面，中方确有不够完善之处，但这丝毫不等于日方可以用细节来回避乃至逃避日本应该承担的责任。

　　而恰在这个时候，中国崛起成为东亚的一个新现象，使日本面临国家定位方面的挑战。原本错综复杂的历史情结渗透到中日现实的结构性矛盾中，使“南京大屠杀”等历史纠纷更为复杂和尖锐。从这个角度说，中国在“南京大屠杀”70周年之际淡化官方纪念色彩，有其良苦用心。

切入双方民族思想史深层

　　从长远来看，中日之间有必要给历史纠纷以恰当的定位和处理方式。如前所述，中日在历史观问题上存在巨大分歧，不但涉及史料整理，更涉及双方对民族思想史的反思，因此期待以自身观点改变对方是不现实的。相反，中日在新的历史条件下，正面临或已经开启国家定位和民族心理的调适过程。如何保证在错综复杂的历史情绪下处理国家定位调适的问题，这是值得思考的。

　　笔者三年多前曾提出中日历史问题“第三条道路”的主张，既不回避历史，但也不把历史问题作为发展政治关系的障碍，有必要缩小中日纠纷的范围，不使之毒化到两国的各个角落。从这几年的情况来看，两国的历史问题磨合正在进行。因此，在基本氛围缓和的同时，有必要从更为深层的角度，对如何处理历史问题提出一些新的思路。

　　首先，“不忘却南京大屠杀”，不但是中国方面的事情，同时也是日本国民应该直面的问题。日本作为亚洲现代化的先驱，为什么会走上发动侵略战争的错误道路？许多日军士兵在家里都是好儿子、好丈夫、好父亲，为什么在“南京大屠杀”中会暴露出人性中魔鬼的一面？这些问题都远远超越了中日恩怨的表层，而切入了日本近代思想史的深层。
　　从中国方面来说，在堂堂正正纪念“南京大屠杀”的同时，如何抽离近年因受外国奴役而积聚的悲情乃至报复情绪，真正做到“可以宽恕，不可忘却”，“记住悲剧，忘却仇恨”，以更为健康、理性的心态，站在更高的角度审视中日两大民族的过去和未来，恐怕也是崛起的中国国民绕不开的课题。

·作者为凤凰卫视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