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祎明医生

说一下挪威老人因辉瑞疫苗死亡的事情。

因为中国未来也必然会使用mRNA疫苗（无论进口还是自主研发），因此这个事情非常有必要让人们了解全貌，避免公众误解。
特别是看到网上以环球时报主编为首的“斗士”，已经开始一些有误导风险的带节奏，有点令人担心。

安全性永远是疫苗的重中之重，疫苗导致老人死亡，令人震惊。然而这死亡的人群和原因，需要了解清楚。挪威死亡的23例老人中，全部是生活在nursing home的人。国外的nursing home，中国很少有类似的机构，甚至没有合适的专业翻译（中国一些地方翻译成“养老院”，是不合适的。因为和中国的“养老院”职能和提供的服务完全不同）；凭一般人的生活经验，也很难想象出这里生活的是怎样的人，因此很容易产生误解。

因为我刚好在国外的医疗系统内工作，因此对nursing home以及其中的人群非常熟悉。nursing home是长期医疗照顾机构，类似于医院。一般终末期慢性疾病患者，疾病严重到了在家中完全无法自理，且连保姆上门都照顾不了的情况（国外对于独居且生活不便的老人，可以请home health aid，负责帮助日常起居，在美国的医保会报销），才能去住nursing home，也是医保负责报销费用。nursing home配有专业的护士去监测患者病情和生理指标，有医生每天去查房，具有抽血化验和打针输液的能力等。

Nursing home的人群，不是普通的老年人或慢性病群体，而类似于接近生命终点的临终人群。人的身体机能随着年龄增加而衰退，而严重的慢性基础疾病会机能衰退更快。那么这个衰退的过程，以及身体机能衰退接近生命的极限，真正临终的人是什么样子的？1. 人的体力和肌肉状态会逐渐下降，人会从每天下地行走越来越少，到彻底卧床不起 2. 人的各个器官系统已经衰老到接近终点，一丁点的环境导致的生理波动，比如心率或血压的变化，可能变成最后一根稻草 3. 人的进食和呼吸两个通道是联通的，健康人吃东西不会进入肺里，因为有着完善的吞咽保护机制；然而这个机制在临终人群中逐渐减退，导致食物或口腔里的分泌物容易被误吸进肺里，同时由于免疫系统的衰退，误吸进去的细菌可以导致致命的感染。我能更深刻的理解这些，因为我在住院医期间，每天都在看这些从nursing home送过来的老人突发急性疾病，而我日常工作，是和家属交谈是否要选择激进的医疗干预，是选择安详平静的顺其自然，还是全身插满管子多折磨痛苦上几天或几星期。

回到辉瑞的疫苗。这个疫苗在3万人的III期临床试验中，其中20%是年龄在65岁以上的老人，未发现任何安全性问题，其中一共6人死亡，2人在疫苗组，4人在安慰剂组，且死亡原因均认定与疫苗无关。然而，疫苗确实能导致较高比例的一过性不良反应，包括发烧、疲倦、肌肉疼痛、恶心呕吐等，这些症状是面对抗原生理性的免疫反应，本身不意味着对人体有害的病理过程，且一般会在24-48小时消失。然而对于nursing home人群，一些人的身体极度衰弱，可能因免疫反应导致的脱水或小幅度血压波动，或者恶心呕吐导致的误吸，而不幸去世。这些人，即使是感冒病毒，恐怕也会是同样的结局。目前新闻出的内容也正是这个意思，挪威方面已经做了尸检并有了调查结果：O网页链接 O网页链接

需要注意的是，从目前公布的II期研究数据来看，中国的灭活疫苗同样有这些不良反应的风险（任何技术路线的疫苗都不可避免），只不过比例要低得多。mRNA疫苗能够诱导体内产生强效的免疫反应，从而拥有显著的疗效优势，但这些免疫反应难免会产生一些一过性的身体不适。

因此，绝大多数中国的老人不会生活在长期医疗照顾机构，即使是有一定基础疾病的高龄老人，和挪威事件的人群也完全不同。辉瑞疫苗在一般老年群体中的短期安全性已经得到了足够研究和数据的证实，同时考虑到新冠感染本身对老年人的较高致死风险，以及mRNA疫苗领先的疗效优势，依然很明确的在非临终的老年群体中利大于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