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印为何被采取强制措施？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谢九
9月28日，中国恒大发布公告，正式证实了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的传闻。恒大公告表示，“本公司接到有关部门通知，本公司执行董事及董事会主席许家印先生因涉嫌违法犯罪，已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截至2022年年底，恒大的负债总额高达2.4万亿元，其中有息负债1.7万亿元，在这样的负债规模面前，许家印涉嫌怎样的罪名都不会太让人意外。在诸多可能的罪名当中，最有可能的应该是挪用资金。

Image2019年3月26日，香港，恒大集团董事长许家印出席新闻发布会。（图｜视觉中国）

目前已经被公开确认的涉嫌违法事实就有挪用子公司的资金。在2020到2021年期间，香港上市的恒大物业，被母公司中国恒大以存款质押的方式挪用了134亿元资金。许家印承认在相关文件上签字，但却表示并不知情，将责任甩给具体经办人。

当然，挪用子公司资金只是恒大诸多涉嫌违法事实中的九牛一毛，更大的挪用资金行为还发生在挪用预售款。恒大债务爆雷之后，在全国范围内留下大量烂尾楼，这些楼盘的大量预售款，原本处于监管之下，其中很多都被恒大以不同方式挪用，最终导致大量楼盘烂尾，给全国不计其数的购房者带来巨大痛苦。

除此之外，恒大财富涉嫌非法集资，也有可能是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的原因之一。今年9月16日，恒大财富的核心高管被警方控制，十几天之后，许家印也被采取强制措施，从时间线上来看，也并非巧合。恒大财富当年以高息回报为诱惑，吸引了大量社会资金进场。

Image2018年3月10日，北京，许家印（图｜视觉中国）

2021年以来，恒大财富开始爆雷，无法及时足额兑付，许家印当年公开承诺，表示 “我可以一无所有，但恒大财富的投资者不能一无所有！”但事实上，最近几年，许家印的豪言壮语并没有兑现，截至去年底，恒大财富未兑付本息合计依然高达340亿元。今年8月底，恒大财富发布公告表示，“因资产处置进度不及预期，无法继续兑付投资者的理财产品。”

应该说，在留下了数万亿元的债务烂摊子之后，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早就没有什么悬念，问题只在于什么时候。按照常规的理解，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更合理的时间表应该发生在恒大的债务问题尘埃落定之后，因为许家印对于解决恒大的债务问题还是具有非常关键的作用。

但是，现在恒大的债务重组还没有眉目，许家印就已经被有关方面控制，由此折射出来的信号是，许家印对于解决恒大的债务问题并没有起到预想中的作用，甚至可能还起到了副作用。对于监管层而言，恒大烂摊子最急迫的事情就是解决庞大的债务问题，如果许家印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恒大的债务重组，那么，这就将成为许家印被提前控制的重要导火索。

Image
图 | 视觉中国
今年3月份，恒大曾经推出了一份债务重组方案，当时的计划是优先重点处置好境外负债，对于境内债务，恒大希望“通过完成拟议境外重组来为恢复运营提供必要条件，带动境内债权人与其达成和解，进而恢复有序运营，并逐步产生偿债现金流。”以恒大的债务结构来看，其实主要还是以境内债务为主，恒大的境外债务为1400多亿元，恒大希望先处理好境外债务，然后再带动境内债务和解。

按照当时恒大的境外债务重组方案，主要办法就是发新还旧，通过发行新的债券来置换旧有债券，新发行的债券前三年不付息，第四年初开始付息。

恒大的方案当时得到了境外债权人的认可，但是，到了今年9月份，恒大的债务重组突然生变。9月22日，中国恒大公告称，由于集团的销售情况不如公司预期，公司认为有必要重新审视建议重组的条款。9月24日，恒大再次公告表示，鉴于恒大地产集团有限公司正在被立案调查，中国恒大目前的情况无法满足新票据的发行资格。

Image
图 | 视觉中国
无法发行新的票据，这就相当于彻底推翻了3月份发新还旧的债务重组方案。按照恒大当初的重组计划，境外债务重组是推动境内债务重组的重要前提，所以，随着境外债务重组泡汤，势必也会反过来影响恒大的境内重组方案。这也就意味着，在经过了多方努力之后，恒大的重组其实没有取得任何进展，重新回到了原点。

不仅如此，在恒大的重组过程中，许家印还涉嫌夹带私心，这和许家印多次表示“恒大的一切都是国家给的，社会给的”形成了强烈反差。

今年8月份，恒大发布的一份公告中，许家印妻子丁玉梅被称为“独立于本公司及其关联人士的第三方”，而在此之前，丁玉梅女士一直被称为董事局主席许家印配偶。身份上的变化，折射出许家印或许已经离婚的事实。在恒大债务重组的浪潮中，这种技术性离婚显然涉嫌转移资产。除此之外，还有市场传言表示，许家印还在美国为儿子设立了一个20多亿元的信托基金，未获公开证实。

Image2009年11月5日，在香港恒大上市会议上的许家印。（图｜视觉中国）

在恒大高达2.4万亿元的债务当中，不计其数的债权人都在翘首以盼，希望能够至少收回部分债务，如果许家印在债务重组的过程当中偷偷转移资产，对于已经苦不堪言的债权人将是雪上加霜，构成了重大权益侵害。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说明有关方面对于许家印实施债务重组的诚意已经没有了信心和耐心，恒大未来的债务重组可能更多将由外部力量来完成。

曾经意气风发的许家印被依法采取强制措施，同时也释放出一个强烈的信号——房地产的黄金时代已经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