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中国人的转弯往往容易到了另一个极端


了不得的“中国式自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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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是上个世纪80年代初，一位美国汉学家对我盛赞他刚会见的一位中国女作家，说是真了不起，中国文学大有希望，甚至中国大有希望。什么原因？——“我问她，中国最好的作家是谁，她点点自己的鼻子！”
　　看到我很惊奇，他解释说：“须知，这是一位中国人，而且是中国女性。传统中国不可能允许中国女人有这样的自信。”
　　上个世纪90年代初，一本《曼哈顿的中国女人》风靡全国，洛阳纸贵。那种粗劣的而且明显失实的拜金夸富，着实把我吓了一跳。在一次座谈中，我说了一下看法，在座的人一致反对：“别忘了，这是一位中国女性，只手在美国打出一片天下。这是一场伟大的觉醒。”
　　是的，有个东西在觉醒，而且以奇快的速度膨胀。在美国的中国人，很快就学会美国人“狠狠自我推销”（SellingOneselfHard）原则。在中国的中国人呢？学得更快！最后来了个什么宝贝，写无忧无虑夜夜歌舞的生活。当今不少中国人以为，靠喋喋不休地说“我我我”——我的欲望、我的需求、我的成就——就能建立起现代式的，甚至后现代式的自我人格。
　　就表现方式而言，中国的确进入了唯我论时代。中国人已经不像中国人，更像信奉实用主义的美国人。
　　自我膨胀，是为了建立开放式的个人-社会关系，以适应市场需求。但这样做，远不是毫无精神代价。曾几何时，我们尚是以对国家责任感的道德立国之模范，而如今我看到：自夸风如沙尘暴，一年年呼啸得紧。中国人变得如此快，但是，至今没有哲学家出来，代我们反思这种自我中心的代价，似乎“自我中心”是自然而然的事，这点最令我吃惊。
（摘自8月9日《羊城晚报》 作者 赵毅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