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圳，你到底会被谁抛弃！
南方窗
岁月如梭，转眼已至2004年中秋。蓦然回首，近一年来深圳发生了太多的事：从梅林关口的
丰泽湖畔事件、桃园村小区的疾病中心选址之争、到鼎太风华的市政道路质疑、再到桃花园
小区、山海翠庐、荔林小区和蓝月湾畔、文德福、招商海月、蔚蓝海岸花园的西部通道废气
污染维权。深圳各地的维权活动可以说是方兴未艾。而这涉及的业主达20万之多。
透过深圳这些著名小区的维权过程，我们可以发现一条清晰的轨迹：
先是小区业主找规划、国土、环保等政府部门，碰到的是相互推诿，既不愿正面答复业主们
的要求，也不愿提供相关的历史资料。而业主们在信访办得到的结果也是敷衍塞责，口头应
付。象蔚蓝海岸、招商海月花园的业主们和政府相关部门的正式对话会，等待十个工作日后
却连一个正式的书面答复也没有，只有官员的电话口头答复。而此时业委会已被政府胁迫和
控制，媒体也是被迫众口一词，集体失语。于是心急如焚、几近绝望的业主们只好采取人类
最原始的作法：游行、堵路，集体上访。于是便衣就提着摄像机进入了小区碰见可疑业主就
拍像录取证据；户籍民警电话恐吓维权积极份子说要到其家里去“登门拜访”；公安人员深
夜约维权积极份子“谈话”，质问到底是否存在非法组织，逼着业主又是签名又是按手印；
维权积极份子遭到社会流氓的殴打而无处申冤；出动几百名防暴警察强行修路；管理处保安
限制业主在自己的小区里对着建筑物拍照。。。
从以上可看到业主们合法权益受到侵犯时，他们首先想到的还是上访、对话和诉求。而在遭
到政府的冷漠答复后不得已才采取游行、堵路的激进手段。而对此，深圳市出台了《深圳市
人民政府关于维护信访秩序的通告》，规定集体上访的代表人数不超过5人；围堵、冲击国
家机关，拦截公务车辆等七种过激违法的信访行为受到武力禁止。
不错，市民是应遵守国家法规，不能随意游行、堵路，并将会为自己的不理智行为付出代
价。但问题是正是政府相关部门的侵权行为及冷漠与敷衍才将业主们逼上了“违法”的绝
路。而官员们的违法违纪乃至犯罪行为又由谁来追究和拷问？！！
以上维权斗争的表面现象看似是人与自然、人与生存环境以及科学规划与随意决策之间的抗
争，实则透露出当今公民合法私利与官员腐败之私利、民主与集权之间的不可调和的矛盾和
冲突。这些常人看似荒诞不经的决策结果往往是多方官员利益搏弈和权力斗争妥协的产物；
看似漫不经心、随心所欲的规划变更的背后往往掩盖着权钱交易的铜臭和腐败分子的丑恶嘴
脸。这决不是一句官僚主义和政府有关部门不作为的幌子所能掩盖的！而不幸的时，这些小
区的业主不可选择地成为了官员腐败行为的买单者和接盘人。
公民与政府的对立，很多时候是公民的个人利益与政府领导的个人或集团利益之间的对立，
这在上述几个小区业主与有关领导的冲突中表现得非常突出，只不过掌握着国家专政机关的
领导有权把自己的利益宣称是党和人民的利益，他们的强权是这样进行的：对抗领导就是对
抗组织，对抗党和国家。而对抗党和国家就必须予以打击，不能手软。坚决打击被他们认为
是最有力的解决问题的办法。这也就不难理解业主们的维权抗议活动被应用警力“解决”
的。
深圳政府一方面常常羡慕身处弹丸之地的新加坡、香港政府凭浓厚的人文环境和法治精神吸
引走了深圳大量的俊男才女，一方面也常在媒体上说要打造法治政府。可官员们却不知道一
个法治政府，保护公民权利始终是第一位的任务，主要依靠强制维持的表面秩序是无法长久
的，因为强制不仅使公民失去了基本人权，对权力本身也具有极大的破坏作用。
大家一定还记得2002年当时的深圳市长在媒体与“深圳，你被谁抛弃？”的作者公开对话这
一事件，这其中折射出了深圳官员们心中强烈的不甘沉沦的忧患意识以及对人才的渴望心
情。然而，在以上这些维权的热点小区，深圳政府的权威和诚信正在受到强烈的质疑。这些
小区的业主绝大多数都具有大学本科以上学历，其中有IT、金融、地产、贸易、财经等行业
的专才，有海归、企业家、私营企业主、政府公务员等，是社会的精英阶层。经过多年的打
拼，他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园。本来他们应是这个社会的最渴望稳定的阶层，而家园受
损使他们踏上了非暴力不合作的维权之路。即使争端最终得以圆满解决，但这给他们的心灵
造成的伤害是难以愈合的。他们在愤恨之余，或会不得不选择出走，逃离深圳这个心目中曾
经的理想园。或出国，或到上海、北京等更具人文色彩与法治精神的城市，去重新寻找他们
心中的乐土，重新建设他们自己的家园。最后，请让我引述7月28日在与政府的对话会中蔚
蓝海岸的一位业主代表说的话结束本文：
居民代表：你们要知道，市民们对政府的期望要更高。我一想起我第一次到深圳的感觉现在
仍然要泪流满面。我到深圳已经十年了，当时离开内地来深圳是因为觉得深圳是一个充满活
力的，充满希望的城市，但是现在深圳已经慢慢地放慢了脚步！大批的人才离开深圳去了上
海。有识之士提出：“深圳你到底被谁抛弃！”我是上周才知道西部通道这件事的，知道以
后我就开始参与其中的工作，结果警察周六就上了我家的门找我谈话！我很伤心，我跟我的
儿子说：“孩子！我们走吧！我们逃离深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