泡菜风波与“中国制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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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屏蔽广告]● 黄彬华

　　泡菜是韩国人的最爱。这次亚太经合论坛非正式首脑峰会，东道主的韩国就打算把泡菜摆上欢迎国宴。如果不是发生中韩“泡菜风波”，相信这次再掀“韩流旋风”，韩国还会以泡菜来打头阵呢。

　　韩国人偏爱泡菜是不分男女老幼，不分贫贱富贵的。因此他们在家里吃，在街头摊档吃，在企业食堂吃，在高级餐馆也吃。对外宣传，它还是韩国人自豪的特产。韩国吃泡菜还有个特点，就是不论吃多少老板都不算钱，但桌上绝对不能缺，这就是韩国的饮食文化。

　　有人说，泡菜是韩国人的“国民食品”；也有人说，泡菜是朝鲜族的“当家菜”。每年入冬之后，韩国人最关注的事情，就是忙着腌制泡菜准备过年。在外人看来，简直全国就是在过“泡菜节”。

　　随着“韩流”的扩散，特别是电视剧《大长今》的传播，盛行吃泡菜之风，已经从传统的朝鲜族居住地区，即韩国、朝鲜、中国东北、日本部分城市，扩散到了中国南部、东南亚，甚至北美地区。泡菜现在已经不是韩国人的专利品了。

　　由于泡菜的国际化，有关泡菜的宗主国之争、贸易的摩擦，甚至谁家泡菜有虫卵的争论，也就跟着频频发生了。

泡菜寄生虫惹的祸

　　有关泡菜的国籍问题暂时按下不表。先谈在中韩之间，现在闹得满城风雨的“泡菜虫卵风波”。

　　今年9月26日，韩国某主要媒体报道，从中国进口的泡菜含有超标的铅。这则新闻即刻触动了韩国人的神经，引起了全国的恐慌，中国进口泡菜的销量即刻显著下降。韩国食品药品安全厅（简称：食药厅）虽然在10月10日澄清，韩国市场销售的中国泡菜不存在安全问题，人们可以放心食用。但食药厅接着又在21日发布相反的消息，说曾对韩国市场上的9种中国泡菜进行过食品安全检查，检测出其中三种存在寄生虫的卵，并宣布立即禁止中国泡菜的进口和销售。

　　中国当局表示关注，而韩国外交通商部长潘基文也在10月26日发表谈话，就愈演愈烈的“中国泡菜风波”表示忧虑，而且强调不能让泡菜问题影响韩中关系的大局。

　　10月31日，风波终于发展成为小规模的贸易战，就是中国出入境检验检疫机构从进口的韩国泡菜、辣椒酱、烤肉酱等产品中也检出寄生虫卵，并宣布即日禁止韩国相关产品的进口。

　　中韩互指对方的产品不符合卫生安全，并宣布即刻停止进口对方产品和销售，容易给人一个印象，是“中韩贸易战”又揭开了序幕。人们记忆犹新的是，中国与韩国之间曾经发生过著名的“蒜头贸易战”，起因是韩国单方面限制中国蒜头的进口，引发中国采取贸易报复行动，限制了韩国电子产品的进口，而使到韩国有得不偿失的切肤之痛。

　　但这次的泡菜风波并不这么简单。一、中国宣布韩国泡菜、辣椒酱、烤肉酱的安全有问题，事后韩国食药厅也证明并非是无中生有，因为他们自己的检测就从韩国泡菜中确实检出了寄生虫的卵。二、从中国出口到韩国的泡菜，名义上是中国的产品，但十之八九其实是韩国企业在中国设厂出产。一旦发展成为中韩之间的贸易战，遭受严重打击的将不止是中国农民、工人，还有韩国投资者、贸易商，甚至会严重影响韩国一般消费人的腰包。

　　泡菜其实各民族都有，使用的材料也是形形色色。但是，把大白菜添加大量辣椒、蒜头、盐巴，甚至生肉来腌制，经过发酵而产生特殊风味，不能否认这是朝鲜人的独特发明。因此，“朝鲜泡菜”与其他民族的传统泡菜，还是可以明确区分的。作为一种产业，作为一种文化，不得不承认，泡菜就是指“朝鲜泡菜”。

　　

出现国际强力竞争

　　大量朝鲜族人移民到海外，特别是有60万朝鲜族人侨居的日本，它从20世纪90年代开始，就受到泡菜文化的影响而改变其饮食文化。他们不仅食用朝鲜泡菜，还进而仿效它的腌制方法，生产内销和外销。部分日制泡菜就销售到了韩国，也销售到东南亚，甚至美洲，有较多亚洲人居住的地方。它俨然成了韩国泡菜的国际强力竞争者。

　　韩国有人提出抗议，甚至主张禁止日本公司使用KIMCHI这一商品名销售。KIMCHI虽然是朝鲜话，却不是享有专利的注册商标，况且，即使世界承认泡菜的“宗主国”是朝鲜半岛，却不能阻止其他国家，像生产快熟面销售那样。当然，在韩国人内心深处，他们对泡菜有特殊的民族感情，也对自己制造的“韩流”有份保护知识产权的冲动。对日本泡菜、中国泡菜的充斥市场，不仅有些酸溜溜的味道，还有市场被侵占的错觉，这也就埋下了日韩之间，甚至中韩之间最终爆发“泡菜战”的种子。

　　韩国原本是个“泡菜王国”，每年出口泡菜不下一亿美元，日本就是其中一个重要市场。自日本人开始食用泡菜之后，它一年的总消费量是34万吨，对日本国内的泡菜生产者也是个庞大的市场。日本人的仿效能力，加上他们认真工作的态度，日本生产的泡菜，不仅颜色、风味全不输给韩国，甚至在卫生和品质管理方面还有略胜一筹的趋势，韩国就担忧它会大规模抢占它的国际市场，特别是高档产品市场。

易地生产搬到中国

　　目前韩国泡菜面对的强烈竞争，除了前面有高素质的日本泡菜，还有后起之秀的中国产品。在韩国厂商看来，中国地大物博，劳动力丰富，尤其中国成为国际公认的“世界工厂”之后，韩国再不迎头赶上就会丧失机遇。韩国国内腌制泡菜的大小企业，除了看上中国廉价的劳工，还有能大量种植大白菜的土地，供应泡菜其他原材料的环境，因此纷纷都到中国开设工厂，以韩国生产方式、包装，然后发送回韩国销售，使韩国的泡菜市场产生了巨变。

　　由于进口的中国泡菜是根据韩国的标准、口味而生产销售的，又是韩国企业的产品，除了价格上的极大差别，韩国消费人根本就不对它有任何的抵抗感。现在，韩国的学校、公司食堂、大众餐馆，都因为采购中国泡菜，实质上减低了成本，也丰富了食文化。进口中国泡菜的连年增加直接说明了这个现实。韩国从2001年开始进口中国泡菜，当时一年仅393吨。到了2003年已激增到2万8000吨，2004年更增加到7万2000吨。今年只有9个月，则已经进口了9万多吨。韩国的泡菜市场有18％已经被中国产品取代。

　　当然，这类“中国产品”，既非中国资本，也非中国技术所产品，能否称它为真“中国产品”是值得研究的。尤其是，当它发生卫生安全或其他品质问题，能否把所有责任推到“出口国”中国身上，更是个崭新的问题，牵连到中国商品的信誉、中国的国际形象。而最现实的问题是，贸易摩擦可能因此产生。

变相的保护主义手法

　　自中国成为“世界工厂”之后，带着“中国制造”或“中国产品”标签的商品，也就如雨后春笋般出现，甚至因此泛滥国际市场。固然，间中有世界名牌在中国制造的商品，也有品质并不怎样的商品，都因为成本低廉而冲击商品市场，给“中国制造”或“中国产品”带来复杂的印象。即使韩国食药厅也承认，韩国国产泡菜也存在寄生虫的问题。然而，一旦从“中国制造”的泡菜发现了虫卵，人们就会以特殊的眼光、极端鄙视的态度，把全部的不满发泄到“中国制造”的身上。

　　韩国人肯定不会从此就禁止中国泡菜进口，但日本人则会对中国货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

　　日本一度大量进口了中国的农产品，开始他们也以价廉物美的理由，尝试接受中国产品，但自传媒排山倒海报道说中国产品卫生安全不佳之后，当局即使不公开宣布禁止它的入口，这些商品还是会自动从货架上销声匿迹。因为日本的后继做法是，宣布所有的新鲜菜蔬、果实、肉类，都必须标明生产地或出口国等资料，意思是让消费人可以安心、自由地选择，实际效果则是他们情愿选择熟悉而又可信赖的国内产品。客观效果是，外来竞争者就在消费者主动选择的理由下，遭到了排除。情愿多付钱，也不冒险购买外国产品的日本人心态，不仅形成一个自然屏障，也让贸易保护主义者实现了他们的目标。

　　从长远的影响来看，中国必须提高“中国制造”或“中国产品”的品质和可信度。具体的做法则是，必须在管制商品出口时附带检验其品质，甚至给符合标准的商品附加“优良品质”标签。不然，人们总是以异样的眼光来审视“中国制造”，中国的“世界工厂”地位也就难维持下去了。

·作者是本地时事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