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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唐时代意淫《沂蒙颂》

蟋蟀王

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小左愤们对毛泽东时代那么向往。这里说的小左愤,指的是那些没有经历过文革的年轻人,但是在过去十几年的教育下,形成了对毛泽东时代一些神话的向往。在这个文革四十周年的时候,风声较紧,政论文章不受欢迎,所以写个准风月谈的回忆帖子。请向往文革的小左愤们坐在高高的土堆旁边,听老蟀讲那过去的事情,那文革时期令人哭笑不得的荒唐事情。

文革高峰时期,八个样板戏垄断全国。那时候看电影,除了样板戏之外,就是新闻简报。后来,除了“三战”(《地道战》、《地雷战》、《南征北战》)之类革命战争影片之外,还引进了社会主义国家难兄难弟的影片。当时著名的顺口溜“阿尔巴尼亚的莫名其妙、罗马尼亚的搂搂抱抱、越南的飞机大炮、中国的新闻简报”,十分生动地描写了电影界的情况。我现在还记得,阿尔巴尼亚电影《第八个是铜像》放映时,由于电影采取了倒叙手法,我们那些习惯于直叙手法的革命群众,雪亮的眼睛却总是看不明白故事情节,怎么一会儿是人们抬着铜像,一会儿是和德国法西斯打仗,一会儿这个女的和英雄恋爱,一会儿这个女的又有了儿子,总之是一塌糊涂、莫名其妙。 1975年,邓大人上台整顿,文化政策有些松动,文艺战线也传来一阵清新的气息。在这个时候,八一电影制片厂拍摄并发行了革命芭蕾舞剧《沂蒙颂》。

《沂蒙颂》据说是根据解放战争时期发生在山东沂蒙山区的一件真人真事改变的,那个真人叫红嫂,不知后来为何改称英嫂。革命舞剧《沂蒙颂》的剧情很简单:“解放战争时期,英嫂上山采野菜,发现了受伤昏迷不醒的解放军排长方铁军,方铁军生命垂危,急需要喝水,可是山上没有水,英嫂急中生智,用自己的乳汁喂给方铁军,救活了方铁军。面对敌人的围追堵截,英嫂机智地将排长方铁军藏在山洞里,自己每天送汤送饭,冒死与搜捕的敌人展开周旋。军民团结战斗,歼灭了敌人,谱写了一曲军民鱼水情深的革命颂歌。”

1975年夏天,我们到基层部队拉练,正逢《沂蒙颂》影片公演。基层部队的政委认为这个是对我们进行革命教育的好机会,就联系到一个拷贝,在大操场上连续放了两个晚上。政委同志没有想到,本来是进行革命教育的好影片,却引发了一起“资产阶级腐朽思想”的恶性事件。

事情的起因,是这个英嫂的革命事迹,具体而言,就是用乳汁救解放军伤员。在那个清教徒式的禁欲年代,任何涉及性的言论都是不允许的,任何有关女性的联想都是黄色的,任何有关男女之情的情感都是资产阶级情调的。然而,我们当时不像现在的愤青,身体有了荷尔蒙可以上网喷粪、可以上街砸美国大使馆、可以上街烧日本料理。在那个神奇的时代,组织上谆谆教导我们,当身体发育到有性冲动的意识时,必须通过“穿宽松的内裤、不要恋床、积极树立远大革命理想”来避免手淫。

我们知道,乳汁来自乳房,如果要用乳汁来救伤员,就有一个具体的问题:英嫂是如何将乳汁喂入方排长嘴里的。在观看电影《沂蒙颂》之前,我们就早已通过铺天盖地的革命传统教育,知道了英嫂乳汁救伤员的革命事迹。所以,当我们坐在部队大操场上,等待电影放映之前,大家心里都有这个好奇:影片是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表现乳汁喂入嘴内这个敏感问题的。想不到,结果是如此的令人失望。记得电影里是这样描述的:英嫂看见方排长受伤在地,因失血过多不时呼唤要喝水。英嫂拿起方排长随身佩带的军用水壶给方排长喂水,但是发现水壶是空的。这时方排长昏迷了过去。正在万分焦急之时,英嫂“无意间”让水壶碰到了自己的胸脯,使她意识到自己的乳汁可以救伤员(演员还略表害羞)。于是,在沂蒙山歌主题旋律的衬托下、在红色霞光布景的神圣氛围中,英嫂拎着水壶跑到舞台的假山后面了。她在干什么?此时男性观众心里浮想联翩,但是谁也不敢吱声,依然像个正人君子地坐在那儿。等英嫂又出现时,她双手捧着装有她乳汁的水壶,用水壶把乳汁徐徐喂入方排长的嘴里。

看完电影,大家回到宿舍,照例分班开会学习,畅谈观看这部革命电影的感受心得。一开始,大家还假模假样地说自己受到了生动的革命教育,一定以革命前辈为榜样,发扬光大军爱民的革命传统,胜利完成这次拉练任务云云。后来班长到连里开会,大家讨论就比较自由,而且平时都是比较要好的战友,所以说着说着就走了题。

亚克西是我们班的老兵,因为牙齿稀疏,我们就用当时流行的新疆歌曲中的“大寨就是亚克西”给他起了这个外号。他突然冒出一句话:“我记得原先红嫂的故事中,红嫂是直接给伤员喂奶的。”话音未落,来自山东的小卢就说,他们那儿流行的英嫂原形红嫂的事迹,就是这么回事,红嫂直接喂奶的。

小卢来自山东老革命根据地的胶东半岛,他的话不信不行。我们这些人,平时也经常看见农村的大妈大婶喂奶时不避讳,大大方方地撩起衣服就喂孩子。所以,这个话题一开,我们眼前立即浮起了一个形象:英嫂撩起衣服,露出丰满的乳房,温柔地地把乳头塞到方排长嘴里…… 这个形象,在当时禁欲的革命时代,无异于一个威力无比的精神原子弹,把我们青春期无法释放的荷尔蒙,提高到一个崭新的局面。肚脐下三寸的地方,有些膨胀,心里也有些躁动。

不过,我在班里年纪最小,还有些不懂那一类事儿,就蒙胧胧地问道:“那方排长昏迷不醒了,哪能吃奶?”

亚克西很不以为然地看了我一眼,问了声:“你知不知道什么是人的生理本能?”亚克西曾经在团卫生队培训过,懂得一些医疗卫生知识,所以他的问题,我答不出来。根据平时的革命英雄主义教育,我只知道,一个革命战士的生理本能,是象八六海战英雄轮机兵麦贤得那样,在脑部受伤、脑浆外泄的情况下依然操作鱼雷快艇,是象珍宝岛战斗英雄于庆阳那样,在脑部中弹后依然生命不息,冲锋不止。这和吃奶又有什么关系呢?

亚克西见我不开窍,就象春天那样温暖地耐心给我解释:婴儿刚出生,母亲的乳头送到嘴里,就会嘬奶喝,这就是人的生理本能。方排长虽然昏迷了,但是英嫂的乳头塞到他嘴里,随着他口渴的反应,就唤起了他婴儿时期的生理本能,使他自动嘬奶喝。

瞎子这时也插话说,“我爸爸看过这部影片,也说细节不真实。解放战争中,解放军还没有装备军用水壶,这方排长的水壶从哪里来的呢?再说了,就算有水壶,那方排长浑身受伤,水壶也给打穿了。”瞎子读书多,眼睛近视,他老爸是某部后勤副部长。他的话,无疑为英嫂直接喂奶,提供了决定性的间接证据。我们明白了,原来这个水壶,是一个重要的道具,目的是为了避免英嫂直接用乳头给伤员喂奶。

大家这时就你一句、我一句地喷起来了,对《沂蒙颂》舞剧在英嫂喂奶这个细节上,纠缠不休,严重地违反了对历史问题“宜粗不宜细”的原则。亚克西倚仗自己懂得点医疗卫生知识,居然批评起那个演饰英嫂的芭蕾舞演员,说她身体太瘦,胸部扁平,根本不像一个脯乳期的妇女。他这么一说,我们又回想到以前读到过个一个人民群众热爱解放军的故事,说的是我军某部指战员寒冬腊月执行任务到某村,战士腿冻僵了,当地的大妈们解开衣服,用温暖的胸脯给战士暖脚。说道这里时,大家已经情绪激动的很,两裆中间的那个“私”字一闪念发源地,就益发胀的很。

这时,瞎子突然向亚克西发难了。瞎子慢条斯理地问亚克西,“我说亚克西啊,你不是懂得什么生理反应吗?这方排长要是真的从英嫂乳头直接嘬奶喝,那么他除了嘬奶的生理反应,还有一个成年男人的那个反应吧?”瞎子指了指自己的裆部。“他要是有那个反应,应该是加速血液循环。可是他那时候身上伤口还流着血呢,这血液循环一加速,不都留到身体外面了吗?这不是要了他的小命吗?”

虽然瞎子是一本正经地提问,我们大家都笑歪倒了身体,亚克西也顾不得回答,张着大嘴、露出稀疏的牙齿傻笑。哈哈的大笑,让刚进门的班长不着头脑。他对大家说,别瞎扯了,大家都早点睡觉,明天早上可能有紧急集合。大家这才恋恋不舍地结束了这场性启蒙讨论。等熄灯号吹响时,瞎子还不忘对邻铺的亚克西说,你今晚可别有那个生理反应啊。大家又是一阵爆笑。

第二天早上果然有紧急集合。由于班长事先露了风,大家有准备,所以紧急集合号一响,大家就起床摸黑打背包,全班第一个跑到操场集合,受到上级的表扬。由于大家心里高兴,就又继续讨论起喂奶的问题了。于是,又是一场哄堂大笑。到了下午,不知道怎么的,这个喂奶的话题传到了别的班,最后传到了指导员耳朵里。当天晚上,在全连大会上,指导员严厉地批评了这种话题,要求相关同志认真检查思想,狠批头脑中的资产阶级腐朽思想。

在班务会上,班长说,指导员已经知道喂奶话题是从我们班里传出来的,要求班长对相关同志做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认真处理。指导员指示说,如果相关同志检查深刻,就不把这个事件汇报到团里。班长于是问道,昨晚看完电影后,班里讨论学习心得时,是谁先挑起喂奶的话题的。

我们大家都一声不响。亚克西、瞎子、小陈和我几个人平时感情不错,谁也不想出卖谁。瞎子装傻地打叉,说当时大家为英嫂的革命事迹感动,就具体讨论细节,不知不觉就谈到那个喂奶的话题上了,谁也不是有心侮辱革命先辈,也没有资产阶级腐朽思想在做崇。班长不放松,说要是这个事情调查不清楚,他没法儿和指导员交差。指导员要是不高兴,这事儿要是捅到团里,那就坏事儿了。这时候,班里一个积极分子举手发言,当面揭发了亚克西、瞎子等人挑起喂奶话题的错误。在班长的追问下,亚克西和瞎子不得不承认。班长马上和指导员汇报了。指导员到我们班对亚克西、瞎子说,你们两人明天不出勤训练,留在宿舍写检查。

第二天下午,我们训练回来,还看见亚克西和瞎子坐在床铺上,认真写检查。晚饭后全连大会上,指导员训话时又提到喂奶事件,说有关同志做了深刻检查,连里对此进行了严肃处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全连同志不得扩散、不得外传。事后,我问亚克西,连里给了什么处分,他说给了记过处分。这意味着他当年别想评上积极分子,入党问题也没有希望,而且这个处分决定要进他的档案,跟他一辈子。我问瞎子他是什么处分,瞎子说,他只是个警告处分,不进档案。我知道,他有那个后勤部副部长的老爸,连部队政委都对他让三分,所以没有什么担心的。尽管如此,我们都对那个举报的积极分子十分鄙视。后来,只要那个积极分子在,谁也不说什么话,当然大家也根本不理他。

现在回想起来,指导员还是比较宽容的,没有把亚克西和瞎子往死里整。在那个年代里,亚克西和瞎子那样的错误,怎么上纲上线都可以。指导员之所以没有那样整人,可能一是因为他是个比较正直的政工干部,二是当时老邓上台后整顿的大气氛,文革高潮中那种歇斯底里不得人心,三是因为亚克西和瞎子平时表现都不错,更何况瞎子的爸爸是部队高干,四是指导员也不想把这件事情扩大化,让团里知道了,他自己也是要检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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