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没年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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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咏红

　　和友人谈起北京生活的种种，一个让新加坡人很难以理解的情况是：中国人怎么没年假？

　　不错，中国人是没有年假的。严格地说，他们一年中的长假机会只有三次：春节、五一、十一。在这三个被称做“黄金周”的七天假期里，全国人民集中休假，集中出游，集中消费。

　　从这种角度看，中国人的假期极少，而且假期制度非常僵硬。何况，所谓“黄金周”的7天长假还是有水分的。细数起来，在紧靠黄金周之前的周末，中国职工都得按规定回单位上两天班。此后是黄金周的7天连休日，但其中两天周末原本就不用上班，所以实际上算起来，员工得到的净假日只有三天。

　　那中国人在黄金周以外哪来的机会出国旅游？有事需要处理时怎么办？

　　朋友们很吃惊。

　　我说，奥妙就在这里。没有年假制度，不等于没有假期拿，平时有事，政府部门或事业单位的职工依然可以向老板或领导告假。很多事情都是告假的理由——结婚了，家里出了状况，要搬家了，在外地的亲戚遇上红事白事，甚至旅游考察，都是告假的理由。

　　领导批或不批，则取决于当时单位里人手松紧，机构的福利情况，更取决于请假人和领导的关系等。

　　说中国的制度僵硬，其实是看不到他们超级灵活的一面。

　　这点，对于习惯在制度底下生活的新加坡确实较难理解。在新加坡，年假是所有上班族最熟悉的一种制度，也是员工的一种权利。只要不在单位人手最紧缺的时候，员工请年假无须理由，如遇上婚丧嫁娶，另有规定天数的婚假、慰问假等。

　　一切清清楚楚，黑白分明。在限制的天数（如14天、21天、28天）内，你可自行安排休闲、旅游、看世界杯等计划。超出规定的天数，你今年有再多外的亲戚结婚，家里状况再多也不能拿假。除非你预支明年的假期，但那也得遵守预支假期的规定。

　　年假虽非国家大事，但和千千万万的就业职工的生活直接联系。外国单位“有精确年假天数”和中国单位“好像没有年假实则有年假”的差别，反映的是两种观念的不同，制度治理和人情治理的不同。

　　两种制度或许都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员工请假的空间，满足了请假的需要，但请假的依据却是不同的，一种基于员工的权利，另一种则是用人单位与员工之间的人情关系。

　　按一般逻辑推论，如果人情是办事的依据，那有权者的权力将被放得更大，而无权者的利益毫无保障可言。

　　可是中国国情与外国逻辑相违的地方在于：这套人治制度的灵活和模糊，不仅上级有更大空间，下级同样有其想像余地－－我能靠自己的活动能力，在这场模糊的赛局里找到空间，为自己谋取比他人更大利益，如果游戏规则订死了，我的特殊机会也没了。

　　因此，中国职场及生活中，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和讨价还价更频繁，更微妙。

　　最近全球热世界杯，我在报上看到一则漫画：一名雇员想了半天，终于问老板说：我乡下的表弟结婚，我想请半个月假回乡。

　　老板反问：上届世界杯你表弟不是刚结过婚了吗？怎么隔四年又结一次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