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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车党:断臂的少年
断臂的少年

2007-09-12 11:24:59 来源: 南方都市报 作者: 占才强 邱税泉


  他们到繁华的城市来,想成为一个有用的人;“闯世界”的少年好像找到了发财的路子,他们成了“撞车党”  
  
  “刚开始,手臂疼的时候,有点后悔,但后来看挣钱又多又容易,就觉得无所谓了。”

             ——杨林回顾当“枪手”的经历
  
  针刺一般的疼痛从麻木的手臂传向17岁少年的大脑。一个多小时的冰冻,当半截惨白而僵硬的手臂从装满冰块的桶里捞出时,它的年轻主人几乎晕眩在地。

  两名男子走过来,将少年失去知觉的胳膊摁在地板上,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操起一根约80厘米的铁棒,蹲下身,用纸巾垫住发白手臂的外侧,对准一根脆弱的小骨重敲下去。

  “不要!我不干了!”恐惧。刺痛。昏厥。17岁少年后悔的求饶声已然于事无补,铁棒再次重击目标。顿时,一条还在发育期、稚嫩完好的少年的手臂就这样生生断开。三个人站起来,满意地松一口气。

  苏醒后的加剧疼痛折磨得少年一夜未睡。但第二天凭借这条断裂的手臂,6个人的团伙就忙不迭地“开工”了。在中山市小榄镇一条马路上,一辆满载物品的货车不幸“撞伤”少年,面对医院X光检查的“骨折”结果,货车司机自认倒霉地赔了2万元。接下来4天如法炮制全部得手。第6天,当同一幕“苦肉计”在中山市开发区上演时,“撞车党”栽在了警方手中。

  “我最担心的是我的手臂,怕再也打不了篮球了。”9月6日,在中山市看守所里,右臂缠吊着绷带的陈冬(化名)诉说着他的悔恨。半个月前,这个爱幻想、爱打篮球的17岁少年第一次来广州寻梦,在花都的一个篮球场上,还曾用他灵活、青春的手臂优雅地运球,轻盈地上篮。  
  
  离乡“闯世界”

  “等我挣到了钱,回来给你们用。”这是少年临走时扔给父母的话

  “不要再浪费钱供我读书了,我想出去闯,成为一个有用的人。”这是今年7月初,当陈冬提着一袋子衣服离开江西省新干县七琴镇老家时,曾对父母信誓旦旦说过的话。

  这也是陈冬第二次“出远门”。1989年12月18日出生的他,在16岁之前还没有离开过县城。2006年9月在新干二中读完高一后,他向父母主动提出辍学,原因是“不想再浪费家里的钱了”,自己“学不进去”。

  回忆不完整的学生时代,陈冬也曾有过光荣的记忆。小学一到六年级,“每次考试都是班上的前两名”,那时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他,还代表班级参演过许多节目。初三那年中考失利,为读高中家里花了一大笔钱,为此陈冬对务农的父母一直心怀歉疚。

  辍学后的陈冬在家帮父母割了十几天稻子,很快带着“看世界”的好奇第一次远离家门,跑到在广东江门打工的姐姐那住了20多天。

  “广东是个发达的地方,家乡简直不能比。”在江门的20多天让陈冬“大开眼界”,然而城市的繁华与陌生,又让他有一种畏惧,“不敢出门,多数时间呆在屋子里上网”。

  陈冬的父母打电话过来,叫他回去继续上学。陈冬是家里惟一的儿子,也是父母的希望所在。回到江西老家的陈冬,对外面的七彩世界已经不能释怀,常常与几个在广东理发店打工的老同学通电话,很想“像他们一样出去挣钱,过年再风风光光地回家”。

  2007年7月,父母让儿子再次入学的劝说遭到了拒绝,一心要出去“闯世界”的陈冬只身前往福建,去一位堂兄开的石材厂里“做帮工”。“等我挣到了钱,回来给你们用。”这是陈冬临走时扔给父母的话。

  在福建堂兄的石材厂里,陈冬每天的任务就是切割大理石。累,枯燥乏味,而且赚不到钱。这并不是他所想像的世界。一个月后的8月5日,在广东江门的初中同学杨林(化名)打来电话,说“我这里有一个很好赚钱的机会”,叫他“马上过来”。

  正对石头产生厌倦的陈冬对老同学百般感激,至于什么发财机会老同学说“来了再说”,他也就没有细问太多。陈冬匆匆收拾行装,怀揣买完车票后剩下的50块钱,登上了开往广州的客车。按杨林的授意,他到广州后有一个叫邓超的江西老乡先接他去花都,再等他从江门到花都会合。

  8月6日早晨,热情的老乡邓超在广州天河客运站迎接了陈冬的到来,随后两人一起到花都,在邓超租住的地方住了下来。陈冬问邓超是什么发财路子,邓超也不回答,只是说等杨林来了自然就知道。

  在花都一呆就是10天,直到8月15日杨林才姗姗来迟。这天晚上从老同学的口里终于听到了他所等待的发财之道:“搭枪”。虽然有些犹豫,但身上仅有的50元钱早已花光,而且杨林伸出的手臂和天花乱坠的描述,都让他不禁心有所动。
  
  发财的路子

  “干这个来钱很快,一天能挣几百上千,比打工要强得多”

  “搭枪”是杨林口里的行话,就是指“碰车”。与普通“碰车”手段不同的是,先弄断自己的胳膊或腿,然后再制造“车祸”向司机敲诈生财。

  杨林展示了自己的右手臂,说自己也做过这个,并轻描淡写地说“很容易治的,一二十天就好了,一点都不碍事”。陈冬见杨林的手臂上果然还留着骨折后的突起。杨林还告诉陈冬,邓超以前也干过这个,“来钱很快,一天能挣几百块上千块,比打工要强得多。”

  陈冬的初中同学杨林,和他同镇不同村,比陈冬早半年从新干二中高一年级辍学。据落网的“撞车党”头目陈伟家告诉记者,杨林早在东莞时就曾干过“搭枪”,他的手臂曾被“敲”过两次,而且这个发财路子也是由他和“朱仔”、“华仔”(均为团伙成员,在逃)带到江门的。而杨林向记者表示,自己是今年六七月份才被骗到江门,然后被介绍给陈伟家干起“搭枪”的。

  1990年6月出生的杨林,也是第一次来广东“闯世界”。据他交代,从高一辍学后一直在家里玩,直到今年六七月份,在广州花都打工的老乡邓超给他打电话,说可以给他介绍一个广东老板,“发财很容易”,杨林欣然同意。随后邓超从广州赶回新干县,手上拿着几千块钱请杨林去县城唱卡拉OK、洗桑拿,甚至帮他找小姐。邓的出手阔绰让杨林羡慕不已,再加上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好奇,便很爽快地随邓一起来到广东。

  到了花都杨林才知道邓所说的发财路子就是“搭枪”,在邓的鼓动下,好奇、义气的杨林同意一试,于是邓带他去了江门介绍给陈伟家一伙。那时团伙里除了老板陈伟家,还有陈伟家的情妇“珍姐”和“朱仔”、“华仔”等人。

  “搭枪”团伙最难找的就是“枪手”,即甘愿自断手臂的人。由于怕被医院检查出是旧伤,每一个“枪手”最多做半个多月后就要换人,或者换手。一般团伙都会找青少年做“枪手”,因为青少年生长恢复得快。

  团伙里的“朱仔”、“华仔”都曾做过“枪手”,所以六七月份杨林的到来为团伙注入生机。很快杨林被实施“断手术”:先把手臂放在一个装满冰块的桶里冻约一个小时,趁手臂失去知觉用一根铁棒敲断手臂的小骨,力道要恰到好处,既形成骨折,又不造成大伤。陈伟家说:“也有敲得不好的,就废了,做不了'枪手'。”

  杨林断臂后的十几天,该团伙在中山古镇、小榄、开发区以及开平、江门等地共成功作案8起,每次敲诈钱财在3000元至8000元之间,杨林一共分得了4000多元钱。分赃的原则是,除去所有开销,剩下的由参与者平分。“也有失手的时候,譬如司机打电话报警或报保险,遇到这种情况就闪人。”杨林说,“但这种情况极少,也就一两次。”

  “搭枪”团伙各有分工。陈伟家负责找车辆容易违章的路段,“华仔”负责骑单车带杨林去撞车,“朱仔”则在附近守候,“珍姐”假装是家属带杨林去医院治疗,等拍完片后就打电话叫陈伟家过来“讲数”,“司机也怕报警,因为要拖车很麻烦,一般都会同意'私了'。”陈伟家说。

  杨林的骨折变成旧伤后,为怕露馅,陈伟家就叫杨林到东莞的一家小诊所治疗,同时让他物色新的“枪手”,杨林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家乡的老同学陈冬。
  
  成为“枪手”

  断臂后6天作案6起,前5天全部得逞,仅陈冬一人便分得赃款5600元

  8月16日陈冬随杨林一起来到江门,被安排在一家私人旅馆的二楼,和杨林、“华仔”住在一起。当天下午4时许,陈冬开始“冻手”,一个多小时后,他“冻好”的手臂被“华仔”和杨林摁在地上,由后来赶来的陈伟家“动家伙”。据陈伟家事后交代,按照规矩,断臂前“华仔”和杨林每人给他封了一个150元的红包,以图“吉利”。

  陈冬惨痛的叫声至今还萦绕在杨林的脑际,“看他好痛好痛的样子,我的心也很难受,我对不起他。”在看守所的杨林表达出对陈冬的愧疚。

  当天夜晚陈冬一夜没睡,疼痛难忍。“只要轻轻动一下,手臂就好痛好痛,不动也痛。”陈冬这样回忆一夜无眠的感受。但“华仔”和杨林叫他忍着,说“过去就好了”。

  第二天一早行动开始。由于“朱仔”不在,陈伟家叫来江门人“阿风”负责开面包车,一行6人从江门开到中山小榄,路上陈伟家下去买了辆二手单车。到了目的地,根据事先分工各人开始行动,“华仔”骑单车载陈冬到既定的道路等待,陈伟家和“阿风”、杨林则开着面包车在路上“逼车”。盯上一辆货车后,面包车故意开到前面,慢速行驶,迫使后面的货车从计划的路线超车,货车果然中计打盘超车,“华仔”则抓住时机将单车撞上,后座的陈冬扑通倒地,货车紧急刹停。

  “好害怕!好疼!”陈冬回忆倒地的那一瞬,“人摔在地上,手臂震得生痛,连后背都是痛的”。按照事先要求,为了伪装得像,单车要真的撞上去,而且胳膊要蹭破皮肉。除了痛,陈冬说心里害怕之极,好怕车辆不像设想那样冲过来,会把人撞死。

  一个40多岁的货车司机,陈冬还记得是一辆中山牌照的车。司机一过来,马上被“珍姐”、“华仔”缠住,要求赶快送到医院检查。到附近一家医院拍片显示“骨折”,这时陈伟家等三人也赶到医院,众人围困之下货车司机连赔不是,一番“讲数”后掏了2万块钱“私了”,并签了一份“不再追究责任”的协议。

  这一天陈冬分得了3000元。数着厚厚一沓顷刻间到手的钞票,陈冬终于相信了他们的话,原来“搭枪”真的很来钱。

  第一次的“旗开得胜”令人鼓舞,接下来4天一鼓作气又连续作案4起,每次都大功告成,“最少的一次是3000元,最多的一次是6000元”,后来4次陈冬分得的赃款分别是两次600元,一次400元,一次1000元。

  仅仅5天,陈冬共分得5600元。尽管看守所里陈冬说,分钱以后并不开心,只想着快点把自己的手治好。但据其他同伙供述,头几次做得大家都很开心,小陈也一样,一伙人还在宾馆里摆酒庆贺。正期待着进一步“扩大战果”,仅到了第6天,团伙就栽在了中山警方手中。

  8月22日上午9时许,“苦肉计”再次在中山开发区的一个煤气站附近上演,“肇事”司机石先生将陈冬送往医院后被告知,小臂“骨折”,手术费用大概要1万多元。随后“珍姐”叫来了陈伟家等三人,一伙人向石先生开价17000元,说“可以私了”。见对方不是急着先疗伤,而是急于拿到钱,感觉事有蹊跷的石先生以“没有这么多钱,和家人商量”为由,偷偷打电话报了警。随后赶来的濠头派出所民警将5人带到派出所审查,身份各异毫无亲属关系的团伙很快就露出了马脚。
  
  “撞车党”演变

  大概在近三五年间,靠自残肢体这种升级换代的“苦肉计”撞车诈骗的案例明显增多

  看守所里的陈冬经常会在夜里惊醒。除了右臂的伤,他说心里更痛。从一个游离在城市边缘的寻梦少年,到成为犯罪团伙的“枪手”,再到看守所里的少年犯,陈冬用7天时间完成了一段“噩梦”般的旅程。

  “我不恨我的同学,他也是被骗来的,我恨老板,恨想出这种办法骗钱的人。”陈冬说,每次看到那些“肇事司机”被骗钱,他的心里很不安,他曾想走,但老板说手断了医好得花1万多块钱,把“活”干完就帮他医手,要走就不管他了。

  杨林也说自己曾经想过不干了,但为了让老板帮他把手医好,还是留了下来。如今他的断臂虽然被接过,但依然会隐隐作痛,而且手臂留下了一块凸起。

  办案民警告诉记者,假冒交通事故诈骗司机钱财的事并不新鲜,但用这种极端残忍的自残方式,还不多见。“这说明以前常见的'撞车党'行为,经过多年演化,犯罪手段向'更高级'、'更血腥'的方向发展,应当引起警惕。”

  尽管不承认自己是团伙头目,但陈伟家自言对“搭枪”这一“行”还比较了解。据他介绍,近几年“搭枪”在珠三角一带很普遍,“朱仔”、“华仔”、“阿风”以前曾在广州、深圳、东莞等地做过。“有的是断手,有的是断腿。”而据他透露,他们英德当地有“大把人”出来干这个,在四川、湖南、广西等地方,“也有大把的人在干”。

  “搭枪”其实风险很大,陈伟家说,“朱仔”在广州做的时候,有一个团伙成员就被车撞死了。

  中山市交警支队一位有着多年道路执勤经验的交警向记者描绘了近年来“撞车党”的演化脉络。据他了解,所谓“撞车党”多数严格意义上还不能称其为“党”,往往只是几个人临时凑在一起,较为松散,流动性也很大。

  他说,撞车诈骗的案例各地都有,叫法不一,有的地方叫“碰瓷”,有的地方叫“撞猴子”。上世纪90年代以后,这类交通诈骗案屡有发生,当时多见的是擦一下别人的车皮,然后假装摔倒,由于伤势不重骗的钱也不多。 

  大概在近三五年间,靠自残肢体这种升级换代的“苦肉计”撞车诈骗的案例明显增多,而且团伙性质显著,成员都有着明确的分工。这种行为虽背离人道,但成功率高,诈骗金额也大。广州、深圳、东莞、江门、中山等珠三角发达城市尤为多发,与这一带车多、有钱人多、外地人多有关系,甚至成为职业撞车族的生财宝地。

  这位交警说,2004年5月1日《道路交通安全法》实施以后,有数据表明撞车诈骗案进入多发期。新交法中规定小事故在双方自愿的前提下可以“私了”,而“撞车党”作案地点一般都选择司机容易违章的路段,再加上很多司机怕报警、怕拖车、怕处理、怕浪费时间,有的甚至明知对方是诈骗,也“哑巴吃黄连”自认倒霉,一些职业撞车族正是钻了法规的空子,利用了司机的心理。数据显示,广州市某区2005年1月到11月共发生5000多起事故,除60多起是立案处理以外,其余都是“私了”和快速处理的,大量的“私了”为撞车族“揾食”提供了客观环境。

  即使遇到报案,真假莫辨取证难,也是让交警头疼的事情。现场勘察,的确是一起交通事故,带“受害人”去医院检查,的确是骨折,即使怀疑也无法证实对方诈骗。甚至有“撞车党”事后主动报警,骗取交警部门的事故证明再索赔骗保等。

  这位资深的交警还说,职业撞车族的诈骗形式还会不断推陈出新,有一些新的发展动向也必须引起社会重视。譬如有开着二手奔驰宝马等“名贵车”,故意选择司机违章时撞击诈骗的;还有在偏僻路段追尾逼停,一伙人直接实施抢劫、抢车;2005年12月中山还发生过“撞车党”成员在身上抹猪血,制造交通事故受伤假象敲诈司机的案例。这就要求司机自身有敏感的防范和及时报警的意识。

  自残一类的撞车族为了物色新的“枪手”,还会不择手段。除了诱骗、拉拢朋友圈中的熟人、老乡入伙,有的还在街头强迫居无定所的年轻流浪汉入伙,或以介绍工作、出去玩为由将外地学生带到异地,骗其吃安眠药在昏迷状态中断其手足。还有的甚至通过网络引诱一些单纯的网友逼迫其充当“枪手”,如2005年6月广州就发生了一起18岁韶关少女被网友骗至白云区,趁“睡着”时打断腿然后胁迫其加入“撞车党”的案例。2007年3月28日,广东翁源县两名初中生在放学路上被人诱骗到中山市古镇,被一伙“撞车党”控制险遭断臂之害,幸亏警方解救及时才躲过一劫。“撞车党”的新动向应及时引起社会关注。
  
  “恶”后也有“弱”

  一些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没有生活来源的社会边缘人,在各种诱因促使下由“弱”变“恶”

  看守所里的陈伟家一直否认自己是团伙的头目,自称只是听“朱仔”、“珍姐”的安排,指挥派活、收钱分钱都是“珍姐”一手在做,自己没得过一分钱。而落网的“珍姐”、杨林、陈冬都指证陈伟家是“老板”,警方也称有充分的证据证实陈伟家就是团伙头目。

  这位36岁、满脸胡须、模样憨厚的广东英德人告诉记者,自己以前一直在江门打工,后来在一个当地人手下做防盗网安装,“有工做的时候一天30块,一个月900块,没有提成,没工做就几天都挣不到一分钱”。今年六七月份,活也没得干,钱也没有了,“珍姐”就骂得他很难听。已有妻室的陈伟家自称跟32岁的江门人“珍姐”很早就认识了,他说“珍姐”“见到谁都叫老公”,并不是跟自己一个人好。

  陈伟家说,六七月份时英德老乡“朱仔”来找他,“朱仔”以前在广州等地做过“搭枪”,就劝“珍姐”也做这个,赚钱多。“珍姐”就叫他和“朱仔”一起做,后来“华仔”也加入了他们。因为“朱仔”、“华仔”以前已经做过“枪手”,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陈伟家说“原来打算是做我的手”。恰巧这个时候,广州花都以前做过“枪手”的邓超为他们找来了杨林,随后陈冬也被骗了过来。“如果不出事,下一个就是做我的手了。”陈伟家说。

  “老板人挺好的,平易近人,没什么架子,大家平时都像朋友一样。”这是杨林对陈伟家的评价。“很恨老板”的陈冬说跟陈伟家认识才几天,没说过几句话,他恨的是陈伟家敲断他的手,用这种方法去骗人。

  一位办案民警告诉记者,许多团伙性质犯罪的发起人、组织者其实一开始本来是受害者,许多是社会中的弱势群体、没有生活来源的社会边缘人,在各种诱因促使下拉帮结派由“弱”变“恶”的。像陈伟家团伙中的每个人,都游离在城市社会的边缘,陈伟家、“朱仔”、“华仔”都是英德老乡,而杨林和陈冬也是同学和老乡,有些是自己先失足踏入犯罪团伙,本身是受害者,但为现实所迫习惯性犯罪,并将罪恶继续传递和蔓延。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梁华仁也认为,犯罪现象是社会的一种病态反映。为了诈骗钱财,不惜以自己的身体、健康作为代价,一伙人毫无道德良心地将自己同类的手脚打断,这也看出时下“惟金钱论”、“惟发财论”的价值导向在如今社会成员中的影响和力量是多么巨大。犯罪固然有个体的原因,但成为一种现象根子还在社会。特别是近年来因各种原因辍学散落社会的青少年,结帮犯罪甚至加入“黑社会”的现象呈上升势头,应该引起警惕。

  据了解,在陈伟家团伙涉案的8人中,除了陈伟家、“珍姐”和司机“阿风”,其他做过“枪手”的“朱仔”、“华仔”、邓超、杨林、陈冬,年龄多在17-22岁。

  在看守所里,虽然杨林口中说后悔,表示要“好好改造”,但回顾当“枪手”的经历时,这个比陈冬还要小半岁的少年似乎并无太多的悔意,“好玩,赚钱”一直是他的口头禅。

  “刚开始,手臂疼的时候,有点后悔,但后来看挣钱又多又容易,就觉得无所谓了。”每次“收工”回来,老板会带着他们住高级宾馆、唱歌蹦迪、洗桑拿找小姐。杨林说年轻人就喜欢玩,这样比打工强,“辛辛苦苦打工一个月才一千来块钱,干这个一天就挣好几百。”杨林毫不隐瞒自己的真实感受。

  在杨林的概念里,甚至“搭枪”并不算是违法的事,这名高一肄业的少年认为“搭枪”与“抢劫”、“偷盗”完全不同。“抢和偷我是绝对不会干的,那样做对不起爸妈,我做的这个算不上违法。”少年这么认为。

  广东鹏城阳光律师事务所副主任卢丽芬表示,虽然在某种程度上杨林和陈冬都是“受害者”,但他们同时也是“作案者”,其违法犯罪的事实不可抹煞,其行为有可能构成诈骗罪或敲诈勒索罪,但考虑年龄和依据相关法律规定,法院会做相应处理。

  9月6日,在中山市看守所里,17岁的陈冬左手搭在缠着绷带的右臂上,担心地向记者询问:“你说,我的手治好后,会不会也像杨林那样骨头翘起来啊?”半个月前,在广州花都一个小区的篮球场上,他还和几个不相识的人一起打篮球,曾用他青春的手臂优雅地投过篮。那个时候,他正急切地等待“关照”自己的老同学的到来,告诉他一个可以“挣很多钱”的发财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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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均为泛泛之谈--
不尽牛人滚滚来,无边硬伤纷纷现 人在江湖(出来的),哪能不挨刀(总归是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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