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泥瓦工匠看中国的房地产未来



　　
　　
　　陈师傅是珠三角地区近1000万外来务工人员的普通一名，他有着一个中国改革开放时代最出镜的名称“农民工”建筑工人。
　　见到陈师傅的时候我很难想象，40岁的他已经是两个孩子的父亲，粗大的双手，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风霜。
　　陈师傅告诉我，他是湖南湘潭人，做这一行已经有20年了，从小工做到杂工再做到现在的大工（泥瓦师傅）用了近10年的时间。然后大工干了10年。他和所有从事这一行的人一样，小学还没毕业，泥瓦活的手艺也是一点一滴的由大工带出来的。现在他也带着几个徒弟。这种民间师傅带徒弟的方式是这个行业里最传统也是唯一的方式。
　　最近他有些矛盾，老家打来电话来说，家乡县城里亲戚的一个施工队让他回去干活，工钱每天80块钱，包吃包住。与这里相比，虽然工钱少了些（100块一天）但开支要少，活要比这轻松些，加上离家近，农忙的时候能够回家帮些忙。他给我们算了一个帐，在广州一天120块算，好的话一个月能拿上3000元，扣除生活开支，一个月下来平均可以拿2000块，这还不能保证每天都有活干，扣除每年回家的路费和其它开支，一年也就能落个2万元，在家乡累一点也能挣这个数。
　　 陈师傅是去年5月份随着施工队来到位于广州市区的这个楼盘的，他属于一个小包工头的队伍，总工有20来个人，全部都是老家出来的人。像他这样的师傅整个队伍里只有3个，其余的都是一些没有经验的杂工。当他向工头提出要回去的时候，工头很诚恳的挽留他，并许诺给他一天加20块。工钱虽然不少了，但陈师傅仍然难舍故乡情节，他说只要在家乡那怕钱少一点也愿意回去，那个愿意离家呢！
　　陈师傅说，现有家里的条件比以前好了，种地又不用交税，没有了压力。和他一起出来的人都回家了，有的种地有的在当地的施工队找着了活，收入也不比这低，加上现在建房子的人多，也不怕找不到活干。
　　末了，他告诉我，他的儿子初中毕业没考上高中，现在正在家里面闹。我问他，你会让他接你的班吗？把你的手艺传给他，他说不会，他不希望儿子会走和他同一条路，他还是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将来能考大学。
　　通过陈师傅，我们认识了包工头王老板。他告诉我们，现有的人真难找，以前都是别人找他说好话要跟他干活，现在是他求别人帮他干活。现在的工价比2年前涨了差不多1倍，但还是找不到人，他现在手下有20来个人，真正能干活的就10来个人，其它的只能帮帮打杂。他给我们算了一笔帐，一个小工每天50元，杂工80元，大工基本上到了100以上了。最难找的是大工，这是技术活，直接影响工程质量和效率。现在给出的价钱是120块一天，但肯干的人依然不多。像陈师傅这样有经验的师傅是花钱都请不到。这种情况在广州其它工地上到处都是。他抱怨说，前几天上面要赶工，他临时从其它工地上调了几个大工过来帮忙，谁知工程一做完，上面的人就不满意，质量确实是不好，但这也是没办法，做活这东西要做得好又熟练没有个3到4年真不行。最后只得返工。现在他已经让家里人去联系看，再把工钱提高点，能不能请到合适的人。
　　他说，做泥水匠是个辛苦活，要身体好，像陈师傅这种年纪，也只能做个三到四年，过了50岁，基本上也不能捱这个罪了。现在都是独身子女，那吃得了这种苦，何况这也不是个好事，风吹雨淋的，现在那家的孩子愿意干这个活呢？
　　据广州市某房地产开发商项目经理陈先生介绍，现在的房地产开发成本中，建安成本已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其中剥除建筑材料成本上涨的因素，现在的人工成本较2003年相比长涨幅度超过了60-70%。如果对工期有严格要求的话，成本还会更高。但是他坦言，以目前普通建筑工人的薪资水平而言，面对持续高涨的物价、高强度的工作及恶劣的工作环境，现有的工资水平仍然难以吸引到青年一代加入到这个传统的行业。他以他所管理的项目举例说，现在从事基础工种的建筑工人平均年龄达到32岁，并呈上升的趋势。在建筑质量、安全与效率方面。他认为在目前建筑材料监管较为严格的情况下，房屋质量的决定因素是工人的技术，操作熟练程度。目前广州一些大开发商在装修样板房的时候甚至会请国外一些专业施工队进进行操作，施工质量确实高，但相应的费用也高。
　　建筑业是一个流动性大且劳动密集性的产业，作为产业组成的基本部分，中国只有极少部分专职的建筑工人，而其它大部分从业人员都是来自广大农村的剩余劳动力，他们没有学历，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社会地位低下面对着高强度的劳动及恶劣的工作环境领取低廉的薪水从来没有被社会认可，正是这样的一群人承担着中国大部分房屋、桥梁、道路的建设，他们没有从中国高速发展国民经济及房地产业市场的蛋糕中享受到应得的甜美。当我们正在争论房价与房屋政策时，却未曾考虑到促进产业发展的基本组成部分，“建筑工人群体的利益与保障”。任何能产业的发展都离不开三个基本要素：庞大的资金、刚性的社会需求及熟练的技术工人。在不缺资金不缺市场的中国地产市场里真正决定房屋质量与安全的建筑工人应该摆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也许是我们下一步更应该思考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