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两房”的道德矛盾

（2008-09-17）


● 罗伯特·席勒
　　美国政府接管房利美和房地美两大房屋贷款公司，等于是给它们的债权人提供了巨额援助。住房价格持续下降，使这些债权人的损失像气球一样迅速地膨胀。因为政府目前完全担保房利美和房地美的债务，债权人资金不足无法支付的部分，将由美国纳税人来买单。

　　为什么这样的救援行动会出现在全球最受认同的资本主义国家？根据资本主义所推崇的原则，相信房地产会出现泡沫又投资房利美和房地美的人，难道不应该接受他们的亏损？无辜的纳税人现在要为他们的错误买单公平吗？

　　如果目前金融危机所牵涉的道德问题非常明确，上述问题的答案应该不言而喻。但事实并非如此。

　　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能肯定救援行动的确会给美国纳税人带来任何净代价，因为它可以防止进一步的系统效应拖垮金融业和世界经济。系统效应虽然难以量化，但这并不表示它们不存在。
　

美国政府拯救可能迫不得已　　

　　人们普遍认为，房利美和房地美发行的债券隐含美国政府的担保。尽管官方没有正式的承诺，可美国政府不采取拯救行动，可能会摧毁人们对政府债券，以及推而广之，对其他金融票据的信心。

　　问题绝不仅仅影响到美国经济。近年来，令人注目的投机性资产投资造成的繁荣和萧条周期驱动了全球经济，这就使信心、信任、以及公平成为必须考虑的问题。其他许多国家类似的房地产繁荣也到了尽头，而他们现在可能要面对美国经济正经历的痛苦以及道德矛盾。

　　此外，问题还不限于房屋市场。股票市场也是如此。中国的上证综合指数在2005到2007年间的实际价值先上涨了5倍，接着又丧失了三分之二。印度的Sensex指数在2003至2007年间的实际价值也增加了5倍，但随后却损失了三分之一的市值。其他许多国家也出现了类似的股市繁荣和萧条周期。
　　在繁荣阶段，这些经济体出现过热现象。现在，因为情况已经逆转，信心下滑可能会吞噬世界经济，使它陷入萧条。要防止这种情况出现，某些选择性的救援行动可能无法避免，这并不是为了支撑市场，而是为了处理不公平这个问题。

　　我们没有了解信心的精确科学，因此无法知道人们对市场崩溃时没有采取援救措施会有什么反应。人们对此类事件的反应取决于他们的情绪以及对正义的看法。

　　这样的繁荣和萧条带来了大规模的财富再分配。在股票或房屋市场买入的人或者获利丰厚、或者蒙受损失，全看他们入市的时机。人们会根据他们所得到的信息、和所推断出来的隐含承诺，对结果的公平与否做出判断。

　　对他们所投资的市场，这些国家的人们获得了什么信息？这些信息是否真实？遗憾的是，我们没有办法知道。决策者只能提供大体的回应，不能个别处理所有个案。


投资者应否承担全部损失？

　　不过我们知道，许多国家近年来的经济发展令人叹为观止。但他们的市场的投资是否出现了超卖？这些以及其它国家不怀好意的销售者是否导致人们相信，繁荣能够为所有人创造财富？

　　可以肯定，尽管可能出现过许多“信口开河的言论”——也就是附带免责声明的一般建议——这场游戏的大多数输家还不至于挨饿。但我们不能因此就轻率地得出结论，认定投资者应该承担全部损失。

　　这里头牵涉到复杂的“诚信”问题。只有人们相信“诚信”存在，经济才有可能繁荣。目前的形势是投机性繁荣推动了世界经济的增长，而泡沫的破灭现在又使经济陷入衰退——这显示推销特定投资的人可能有很多诚信的问题。

　　以房利美和房地美债券的投资者来说，尽管美国政府从来没有正式承诺救援，但却的确成立过一个特别机构，即联邦住房企业监管办公室（Office of Federal Housing Enterprise Oversight），在年度报告中评估它们的实力。可是这家机构甚至从未提到住房泡沫的存在。政府领导人没有做出任何警告。因此，我们是否真的能说投资者必须承担全部损失？这怎么说得上公平呢？
　　世界正认识到资本主义及其改变经济的能力。但资本主义得依靠诚信。遭受到不公平待遇的感受可能会对经济发展产生致命的影响，因为这意味着人们会对企业失去信心，并因此较不愿意贡献出他们宝贵的资金和劳力。这样的结果难道比救援更有道德意义？

·作者Robert J.shiller是耶鲁大学经济学教授，宏观证券研究有限公司首席经济学家（MacroMarkets LLC），著有《次贷解决方案：全球金融危机发生的原因和应对方法》。

英文原题：Moral Dilemmas for Fannie and Freddi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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