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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北京书店
漫谈北京书店
漫谈北京书店
文/李梓铭
文章来源:世纪中国


用两天时间陪同远方来京的朋友逛北京的书店,我友购得5000余元书后,爱不释手,废寝忘食,大发感慨:还是北京好啊!这么多的好书,我们哪儿的书店和书都老没牙了,我忽生一想,写写北京的书店,纯粹个人之管见,难免挂一漏万,请大家补充、批评指正。
(一)

北京的书店在1966年——1978年间,基本上是官办的新华书店一统天下,这个主渠道控制着当时人民生活的最大的精神食粮——书的征订、发行,从领袖人物的著作到各类文化、科技、教育、军事等作品以至到连环画、年画、照片、领袖人物画像、教材等等,可谓独此一家,别无分号。70年代中期毛主席批《水浒》,让高级干部读〈红楼梦〉,于是新华书店开始卖起了中国古典文学的四大名著,我清楚地记得那时与兄长们连夜排队在书店门口,等待着早晨买上一套书,(每人限购一种一套)还未开门大玻璃已被挤碎,两拨人甚至动手打起来,发了好几次号,最后门一开,人们蜂拥而进,书店内外水泄不通,民警也无济于事......

1979年随着思想解放的春风,各类图书的出版呈繁荣的趋势,应该说那时的出版还是比较认真的,选题还是严肃的,原有的发行体制已不能适应市场的需求,民营书店,(个体户)应运而生,业主以文化人、退休教师、退休书店职工为主,经营各出版社的图书,但一定是抢在新华书店之前,否则就没有生意。

那时比较有名的书店一是位于东城五四大街的“三味书屋”,此店得地利之先,坐西朝东,西有红楼,(五四运动纪念地)文物出版社,北海,中南海;东临中国美术馆,商务印书馆,中华书局;南通故宫,天安门广场、人民英雄纪念碑,西单民主墙;北连地安门,鼓楼;人流熙熙攘攘,车水马龙。书店为临建简易房,不足30平米,门匾为黑底黄字,何人所题已忘,看似简陋。但是小小书店却成了知识分子的聚会场地,不少高谈阔论之士云集于此,品评时政,指点江山。他们当中有的人后来成为著名的诗人,作家,文学评论家,有的则入狱,或出国谋生。

每到周末这里就热闹起来,自行车停满便道,不少大学生也来呼吸一点另类的空气,买书反而成了副业,我当时还是个学生,曾在这里购得《诗词格律》、《肖斯塔维奇回忆录》、《解冻》等等,尤其是所购《今天》诗刊的油印本,完整的一套弥足珍贵。如今,三味书屋早已于80年代搬到西城的新文化街,圈缩在长安街旁,交通极为不便,无停车场,而且也无当年的气宇,书店增设了茶室、伴乐,书的种类和时效也大不如以前,似英雄暮年,偏安一隅,但在北京的民营书店里它还是有极高的辈份。

二是位于地安门的“燕京书店”,此店是闹市取胜,人气极旺,依稀记得店主是个待业青年,人称“小超”,但得益于其母为新华书店的干部,书源甚广,品种极全,并可缺书登记,预订,这在当时并不多见。此店坐东朝西,占住桥头,20余平米,交通便捷,最是黄昏时,推窗可望什刹海、后海之波,在地安门和鼓楼高大的城楼下映衬下,两棵小柳树枝随风摆动,一张张青春的脸庞流着汗水,在一个20平米的小屋内寻寻觅觅,有时真是流连忘返,饿了就在旁边的烧饼店,花几分钱买个烧饼充饥,这是那个年代青年学生读书生活的真实写照。我在那里认识了几位至今还有联系的书友,并购得《中国名胜辞典》、《美学散步》、鲁迅作品的单行本(全套,有的竟9 分钱)等等。前几日晚间乘车从地安门大街经过,在一片灯红酒绿中,车子一晃而过,我没看到过去那个熟悉的牌匾,也许它已湮没于楼堂馆所中了。

(二)

北京的书店最有名的就是王府井新华书店,其次就是海淀、西四、西单、五道口门市部,随着市场经济发展,官办书店日益衰弱,各种出版社和其附属的门市部以及民营、个体书店如雨后春笋,层出不穷,到底北京有多少家书店,一直未有权威的数字,书店你今天看到它开得好好的,明天就可能变成一间发廊,一家饭馆,一个服装屋,这大概是符合市场规律的。

代表国有书业最后的辉煌的是80年代初,北京某报举办的知识大奖赛。那时,书店知识类的图书几乎脱销,历史类图书开始走俏,王府井新华书店内外,人山人海,人人手拿报纸杂志书刊交换各种关于大奖赛的信息,探讨问题,寻求正确的答案,周六和周日更是万头攒动,熙熙攘攘,有的远郊区的教师带着全班学生来此交流,甚至有天津、河北、山西、内蒙的书迷也赶来参预,王府井书店简直成了知识圣殿的代名词。王府井书店那单薄的四层小楼能承载那么多的人吗?能接收那么多的热情吗?能以自身的书存解答书迷各式各样、五花八门的问题吗?

当大赛结束后,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书店又开始了它的下坡路,尤其是国家出版局并入新闻出版署,由事业单位转入企业化,昔日遍布全国的文化网络,思想文化阵地开始全面萎缩,沦落到割地求荣,租场为生的境地,特别是王府井书店的拆迁,颇有象征意味,很多老书迷致信报刊杂志,大声疾呼保留书店,质问为什么?当书店关闭的最后一天时,几百名书迷聚集在王府井书店,依依不舍,与这座书店话别,有的是祖孙三代同到,有的是很远赶来的外地人,有军人、干部、教师、学生、老书店的职工、出版界的退休干部等各阶层,情景十分感人,与其说是与这个书店告别,不如说是与一个时代的告别,读书人的情愫和书的魅力与生存环境的变迁,使这个告别多少显得有点悲怆。

如今王府井新华书店搬进了新的大厦,与西单的北京图书大厦遥相呼应,是北京也是全国规模最大、品种最全的两家官办书店,成了北京新的风景,但豪华的外表,方便的滚梯,扑面而来的冷热风,洋式快餐,并没有重新唤起书迷的热忱,人们宁可把它们看做是商业大厦,根本无法与他们心目中的老书店相比,那老旧的房屋、昏暗的光线、压弯欲坠的书架,装订朴素大方的书籍,和蔼的微笑,浓郁的人文气氛如一张张老照片,叠印在读书人的记忆里,交织着他们人生的道路,青春的追求,再华丽的大厦也无法改变他们对老书店的留恋。去冬今春,报刊惊爆西单图书大厦因拖欠费用被物业公司断暖,虽然政府强令物业公司恢复供暖,但公司还是依法把书店告上了法庭,法庭也做出了限期还款的判决,成了轰动一时的新闻,内幕外人无从知晓,一叶落而知秋,何需赘述。

80年代中期以来,官办书店虽然对竞争者做出了战术反击,组建了各种专业书店,如五道口的外文书店,高等教育书店,甘家口的建工书店,西单的科技书店等等,但收效甚微,不得不靠音像制品维持,深入小区里的新华驿站——新华书店的连锁店,华而不实地弄了个首席执行官的授权牌,为小朋友们卖着画册。过去一直不对外的两家内部书店,不知是否打开了大门?一是绒线胡同的内部书店,二是东单二条的内部书店,前者档次颇高,非常人所能及,后者持介绍信可以选购,这两个地方在70年代以至80年代是多少读书人梦寐以求的地方,即使不让买书,进去看看也是莫大的满足,对于进去的人线装的《金瓶梅》,阿瑟,黑利的小说,共运史料,前苏持不同政见者的文集,萨特的哲学著述,张国焘的回忆录等是何等吊人胃口!

(三)

说到北京的书店不能不提到琉璃厂,提到琉璃厂就不能不提到中国书店。前者大家知道是元明清烧琉璃的地方,后汉族文人聚居起来,以河北、山东人为主逐步开起了书肆坊间,古玩市场,至清初已是闻名于世。清时文字狱盛行,敢写的不多,只有李文藻的〈琉璃厂书肆记〉可读性颇高,到是朝鲜文人柳得恭的〈燕台再游录〉记述最详。后者则是1952年由郑振鐸、齐燕铭提议,政府批准成立的,郭沫若题写了招牌。它在北京的城近郊区除石景山之外,有20余家门市部,以经营古旧书刊为主,兼做文房四宝,工艺品等,到1966年它已兼并了北京近800 家古旧书店,名副其实地当上了北京以至中国的旧书业的龙头老大。别小瞧中国书店的老营业员,个个都是满腹经纶,收售古书极少有走眼的,有时还能和顾客聊上几句,话不多,但甚是精到,它的第一任总经理就是学富五车的葛老先生。读书人最喜爱的是海淀、西单、隆福寺等门市部,不过最能代表其风貌的还是在琉璃厂的中国书店的总店,以及同一条街的子店邃雅斋、汲古阁等。

老年人对那里的记忆是热闹,读书人对那里的怀念是便宜,家父60年代在此购得〈曹孟德集〉一元四角钱,据称现已成孤本。1966年前,花上 5——10元在这里可沙里淘金,选出一大堆书,有时一个人都抱不走。我从上学时就喜爱在这里游逛,即使买不到自己喜爱的书或钱不够,买几刀宣纸或毛笔也很有情趣,不过我也赶上过好时候,有次看到了巴人的〈文学论稿)就买下来,翻开书扉见印章竟是巴人先生自己的印章,大概是先生为了送朋友,但又遗忘了。还有一次陪日本朋友选日文旧书,找出了一本明代艳书〈龙凤再生缘〉,此书明清至民国只刊印三次,数量极少,几乎绝迹,封皮已破旧不堪,但内瓤完好无缺,插图清晰,真是喜出望外。中国书店最为高潮的也是70年代末到80年代初,历经十年寒冬,一朝绽开,它把大库的储藏搬到了台面上,读书人如狂蝶扑蕊,再次开始了新的淘金,据传有人在旧书里淘到了康生和陈伯达的几本藏书,书里还有两人的批注,一本北图的老书里夹着一位风云人物的手写借条。今天这条街经过几次修缮外貌变了许多,而书店正在萎缩,让位于那些来路不明、难辩真伪的字画、瓷器、文物,老书的定价处被贴上了新的价签,高了好几倍,有的书还要打捆卖,象往日北京的大白菜,论了堆儿卖。冷冰冰的面孔,一副大爷的嘴脸,买书人象求着这些老爷、太太们。即便是这样,读书人仍痴迷不悟,还是爱往这儿跑,一进街就泡上几小时,中国书店的金字招牌在读书人的心目里是至高至大的,潘家园就是再好,书再便宜,这里仍是读书人的乐园。

说到金字招牌想起一件事,家父的老友是个书家,那年来京由我父子陪同逛琉璃厂,老先生问我:知道为什么中国书店的中字那个竖短一截?我答:不知道。他说:郭老先生当初本想竖写四字,但想起店家要的是横题,便中间停锋,这中国书店的四个字和北京动物园的题字是郭老先生的两大败笔。而我的韩国朋友也是一书家,对郭字崇拜不已,对此论很不以为然:那是名家的笔意,并举出郭字里竖的不同写法以证之,真是仁智各有所见,大家品评吧!

有人说琉璃厂是圈子文化,早晚得消亡,逛它就是沉醉于孔孟之道,在故纸堆里自慰,靠这些古董实现不了现代化。到是洋人对此有不少兴趣,提到中国文化就会想起北京的琉璃厂,可了解它还得靠那一本本古书,就象提到中药就会想起同仁堂一样。它有记载的历史已有约 300余年,比美国的建国史还多 100年。当你走在那条街上,当你触摸古书如同触摸历史,当你的目光从字画、瓷器、文物上掠过,你能对你眼前的一切漠然处之吗?只要你是中国人,不管你走到那里,用什么样的包装,只要你看到它们,想到它们,你会感到由衷的亲切,因为你的血液里流动着它们的基因,是那一本本排列汉字的书把你和民族、祖国紧紧相连 。

(四)
80年代的中国风起云涌,早中期相对宽松的环境使书业有点畸形发展,北京这块土地上,似乎是一夜之间生出一大批出版社,每个部委、每个主管局、民主党派、甚至每个大学都成立了出版社,而这些出版社又毫不迟疑地办起了自主发行,大家对书业这块肉,大有幸分一杯羹之势。书价飞涨,纸张奇缺,而稿费如老蜗牛在后面慢吞吞地爬着,出版社自办的书店隔三差五地开了张,读书人真是亦喜亦忧,喜的是不必等待着新华书店的老程序的运作,你可直接到出版社的门市部购卖,先睹为快;忧的是日渐昂贵的书价,让本不富裕的读书人望而却步。江河日下的出书质量让人踌躇不定,掂量再三,就连素以严谨著称中国书店出版的古代散文选里,把司马迁的父亲注释成给皇帝牵马的人,遭到新闻界和知识界的猛烈抨击。

一本书的好坏,不在于书面的精雕细刻,而再于它的内容的精彩;一个书店的好坏不在于它品种的多少,而在于它的品种里是否有精品。有时一本书的发行就能使一个书店声誉鹊起,北京的出版社办的书店里就有这么几家,我称它们为“前四杰”:

一是位于西四北大街的中国经济书店,此店位置极佳,紧临西四新华书店,店堂原是一个委托商行,东南西北通,十分便利,电、汽车有好几线,不足30平米的店铺,敢做中国经济书店,创办人是何等气魄!这里经济类的书籍最全,兼营其它。(我曾在这见过电影出版社出版的约翰,霍华德的《电影创作的基本理论》)商海潮水初起,西化之风日盛,市场经济还是夹生饭,经商的人们迫切需要新的理论坐标,理论工作者需要在这里找出参照,大概是凯恩斯那本书的魔力吧!在不长的时间内这个书店在京城经济类书店里独领风骚,吸引了一大批读者,我曾在不同时间,在这个书店里,见过当今中国经济理论界的两位大佬。90年代这个书店日渐凋零,一度还停业了,如今不知怎么样了?

二是位于虎坊桥的光明日报出版社的门市部,此店在街的转角,颇有文人办店之风,墙上书挂名人格言,布局极为讲究,一套川版的《走向未来》丛书的发行使它大放异彩,在当时西风劲吹的背景下,诸如〈西方的文官系统〉、〈人的现代化〉、〈信息革命的技术源流〉、〈看不见的手〉、〈中国封建社会的超稳定结构〉等等,让多少读书人象开了天眼,又让多少素有鸿鹄之志的人愈坚其从政之心。如今它已成为宁波卷烟厂的门市部,一只大红鹰在橱窗里展翅,门市部已退入报社的大院,面目全非。

三是位于西黄城根的中央文献出版社门市部,此店背后林彪元帅昔日的官邸,北临本人的母校黄城根小学,对面就是大名鼎鼎的北京四中,一条小街绿树成荫,极为幽静,读者不多,最是选书的好去处。当年它以发行中央级出版社新书而著称,李锐的文集、李一氓的回忆录、童小朋的专著,以及中共党政军高级干部的回忆录,直到毛毛的〈我的父亲邓小平〉,让多少国共两党的老人拍案叫绝,仰天长叹。前几日曾陪朋友到那里走走,可已是风光不再,一个昏昏欲睡的女人,对我们的到来并不欢迎,书架上的书有的已落了一层淡淡的灰尘,也许它关门的时间不远了。

四是位于宣武门西大街的中国新闻书店,新华社是它的老板,而这个老板是中国新闻界的老大,拥有它人难以想象的资源优势,它的二老板就是新华出版社,它出版的时事政治书籍,国际人物传记一直是各界的抢手货,70年代末,80年代中它出版发行的〈权力学〉、〈古拉格群岛〉、〈基辛格回忆录〉、〈1999不战而胜〉、〈大潰退〉等对中国政治界和知识界是何等影响?〈新思维〉的推出,可以说使它更是傲视群雄。而它旗下的书店本身则是平淡无奇,但靠这两个老板出的书也是发了大财,当初这些书是作为内部发行的读物,需县团级以上的介绍信方可购买,使得多少读书人跑断了双腿,磨破嘴皮,它那个电话分机不知被人打爆了多少回。如今它的命运如何?好长时间不去了,也许新华社把海鲜餐厅的好位置给它,就凭着新华出版社的出书,它会成为京城一流的书店。

(五)

这“前四杰”的衰落再次告诫人们,在残酷的市场规律面前,仅有好书是不够的,还得有好的经营,况且好书毕竟是少数,经营有品味的书,有学术价值的书并不是总是赚钱的好事。就在“前四杰”日益衰落时,我称为“后四强”的四家书店崛起江湖。

一是位于平安里的中国军事书店,在平安大街的西部南侧,一个老楼的一层,由徐向前元帅题招,远处就可望见,这个书店以前就有,但经营一般,自平安大道开通后,其面貌焕然一新,这里无疑是北京最全、最大、最权威的军事书店,还经营军表、军模、礼品,其它出版社的新书也很快,很全,尤其是关于抗美援朝的书籍,种类多的不下于一个小资料库,军事专业的书籍也不少,至少公开发行的这里都有,就凭这块军事招牌,至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它的生意不会差,很多军迷网友都到过这里,不再多说。遗憾的是它的服务人员水平太差,只有两个车位。

二是位于美术馆路口的三联书店,提起它大家并不陌生,创办于上个世纪20、30年代的老牌书店,在海外还有分号,出书品味高,很受知识分子的欢迎,很多大书店都有它的专柜,它旗下的刊物《读书》至今仍是学者们的象牙之塔。现在这个新店比之老店可谓天壤之别,它的装修风格有欧陆书店之气息,窗明几净,光线柔和,楼梯错落有致,书架参差不齐排列得有张有驰,还有一个小停车场,是闹中取静的佳作。除淑女绅士,少男少女间杂其中,满眼秋天的菠菜,或若有所思,凝神读书,或目光迷离,期盼丘比特的金箭。(幽灵就喜欢这个调调吧)古今中外,世俗高雅,青春白发在书香里交织成风景线。

三是王府井大街北部的商务印书馆和中华书局的两个毗连的门市部,这两家是老前辈的资历,前者可追溯到光绪23年,是字典编撰的大家,外国社会科学名著的大本营;后者则与辛亥革命同庚,中国文史哲历代名作的出版巨匠,古籍善本,研究成果的宝库。它的《中华活页文选》、《文史知识》更是雅俗共赏,为全国文史爱好者所注目。90年代初两家门市部曾一度流水落花,近年又重整旗鼓,卷土重来,与北部的三联书店相呼应,与对面的考古书店隔街并肩,形成这条商业大街的人文景区。

四是海淀黄庄路口西南角的人民大学出版社的门市部,这里文理教材,考研升级,学术精品,琳琅满目,品种繁多,也是大学出版社书店中最早打破门户之见经营它校之书的先锋,并有很多的降价书,生意甚是红火。当年人大校长李文海先生的《晚清社会分析》,(书名不一定准确)出版时间不长,就可在这里的降价书架上找到,在家门口这么干还真需要一点勇气。

(六)

伟人南巡,春风化雨,激起多少人的梦想,第三个商海潮势不可挡,文人学子的书斋里发生了革命,顶着如“文人下海,倾家荡产”,“文人开店,纯属扯蛋”的世俗偏见,一批文化人面对日渐饱和的电子市场,鱼龙混杂的东欧外贸,审视自身的资源优势,目光自然投向了文化市场,文人们找到了一个即不脱掉长衫,又能以自己之长搏击商圈的契入点——书店。中关村、海淀、图书城、学院路、各院校内,刹那间书店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房价爆涨,连工商局的登记、审照人员都惊诧:个体工商户的字怎么写得这么漂亮?在这朝生夕灭,几易江山,有如春秋战国时代的书店风云变幻里,我发现文人办店的“三剑客”,剑法超群,历经风雨,终成大道。

成府街里的万圣书园。

此店设于小巷,只容一车之身,生人难寻。舵主为知识女子,书店于民房之中,颇有家庭书斋的几分温馨,空间虽小,却招来四面八方的读书人,许多人都成了回头客,也是北大、清华师生饭后茶余散步消闲的好去处。开业之初,凭借媒体,在知识界引起不小的轰动效应。书以社会科学为主,量不在大而在于精,常令学人手不释卷,尤以哲学、宗教、历史为上,书新旧并存,涵盖大江南北的出版社,一册《万圣阅读空间》,编得短小精悍,点评书籍水平在《读书》品书录之上。于今已出版30余册,我一一收藏。如此小店又于深巷之中,得益于主人的经营,更得益于成府这块土地的人文底蕴。成府于北大、清华之间,昔日大宅门不断,以书铺胡同,蒋家胡同的宅群闻名北京,还有几个规模稍小的园林,归大清内务府管辖,和珅在此大事经营山水园林“淑春园”,上怒赐死抄家,园被分成东西两端,西归乾隆小女,孝公主,和珅儿媳;东属书法大家成亲王永瑆,遂成成府之名。英法联军、八国联军的暴行,使其未能幸免于祸,日渐凋零,昔王侯公主之地融入寻常百姓。燕京、清华在此地兴建,使其以地理优势,成了著名的商业街,不少教授,学者也搬进大宅园,燕大校长陆志伟,名家邓之诚、张尔田、张东荪和聂崇歧等先后居成府,邓先生的《中华两千年史》即完成于此,说这里是校园外的学府不为过。这里至今还隐居着两位民间易经大师,一位佛学专家,好几位看风水的老先生;还有不少江湖文人,苦行于书画的高士,自由撰稿人等。可见舵主选址的良苦用心,也可能是书园至今不肯迁移的原因。今日道路拓宽,城建改造,使成府被一劈两半,一条大道通南北,两个成府相对怜。书园对面又开书坊,与小有名气的雕刻时光酒吧,工艺品店,画廊,绍兴人开的小笼馄饨店连成一片,小巷深处,人文天地。我爱黄昏或晚间到此地买书,清幽安静,氛围文雅,或许你能迎面碰上位深居简出,相貌殊异的高士。难怪女舵主在电视台的节目中傲称:总之,万圣是不可复制的。徒有其表的主持人,不明其深味和文人创业和持家的秘辛,只有以职业假笑相对了。

北大南墙的风入松书店。

其开业之始在南墙的西段门面里,影响不是很大,只是北大的师生来的较多,风入松这三字让读书人颇有深思,它源起词牌,也是古琴曲,传为稽康所做作。唐时刘长卿有诗:泠泠七弦上,静听松风寒。古调虽自爱,今人多不弹。可见古人已对世俗的感慨,以曲寻知音的渴望。起了这个名字,也见老板是个功底深厚之人,题匾的三个字也是有魏碑之功力,稽康之爱,是为读书人的知音,超脱之中,也有几许悲壮,折射出老板的心态。后书店搬入东段地下,空间增大,书类齐全,社科类的书基本都有,电脑查阅十分方便,并频繁举办首发式和学术研讨会,吸引了读书人的注意力,我近年约有多一半的新书是从这儿买的。而它风格如老板人高马大,书阵排列有如秦俑整齐划一,辟有桌椅阅读区,有如大超市,为它人所不及,门眉上电脑刻字的海翁之句:人,诗意地栖居,或许代表了中外文人的梦幻,此时的风入松已在北京的书店里成为大家,气势夺人,书的时效、种类、邮购等别说是新华书店,就是民营书店只能望其项背,加上交通方便,营业至晚上九点,成了很多人逛书店的首选。更让同业目瞪口呆的是,它把分店开到了寸土寸金的王府井,展开了品牌攻势,大有天下谁人不识君的气度,书业一时毁誉参半。传闻书店早就举债渡日,步履维艰,但读书人认同的是它的品牌、书籍、环境和浓郁的学术空气。假如将来两岸三通,第一个到台北办书店的不一定是中国国际和新华书店,也许就是这个风入松,它有这个大家的气度。

图书城地下的国林风图书公司。

图书城是北京的书迷爱去的地方,在籍海楼的地下,该书店一直办得有声有色,楼上是林立的小门户,但读者大都直奔地下而来,书品高雅,区域和谐,法律,艺术,经济等作品是它的强项,它的布局风格依据房屋结构,三曲回廊,有高有底,灯光有明有暗,围柱设台,收银小姐笑容可掬,咨询台常有在校学生答疑解惑,也如其掌门,敦厚不失矜持。书店至今捍卫它的理念,绝不轻言降价,非累计500 至1000元的购书,不打折,当前两个剑客打折酬宾,财源广进时,它仍不为所动,象高傲的君子,诉诸书本有价,知识无价,净化市场环境的思想给读书人,虽和者盖寡,但其君子风度,可圈可点。当年风入松把一家分店开到了它的头上,而风入松打折的做法,抢走了它不少客户,尤其是学生,这一做法终激怒了国林风,掌门在大门口写了一张大字报,对风入松发出了战书,矛头直指风入松的老板,用词平和,字里行间压抑着愤怒和鄙视,行人莫不驻足观望,自古至今两个书店因书价打笔仗的,我头一次听说,将来中国书业可把此事记录在案,留与书史。这就是中国的文人,要是商家,也许早就名里相笑,暗里玩刀,施腾挪大法,借刀杀人了。后听说,两个老板经友人调解,握手和好,以风入松搬出而告结束,真是相逢一笑泯恩仇了?内容无从知道,有人更愿把此事看做是一场炒作,是点子师的作品,是鸳鸯剑,是黑白脸,总之是个故事,但还是给北京的书店添了花絮。

(七)
今天与大家一起网游北京海淀图书城,说到它,大家都会很熟悉,特别是家住北京西北部的人士和北大、清华、国关及各大院所的师生。图书城的全称前面是要加中国二字,由前国家主席李先念题字,镌刻在书城南口的仿古牌楼上,阴文溜金,但在阳光下,字迹太小又兼略草,看不太清楚。其实,就叫海淀书城就挺好,字迹也可大些,是不是中国第一书城,不在时间,不在规模,不在名人,关键在于书。上海、天津、广州、成都、贵阳、太原、福州、杭州、昆明、西安等地都有书城,只不过是称号不同,也没人争是不是中国二字,或许反映了书城主人的政治情结。书城开业伊始,也是惊天动地,无限风光,新闻界配合默契,七十二家房客入城开张。

从南口进城右面就是中国书店,从旧书堆里也可找出几本好书,原书的主人多是北大、清华等学府的师生,甚至于可找出米丘林的植物学俄文版,遍照今刚的《文境秘府论》,艾思奇的早期哲学读本,吕思勉的《中国民族史》原版,《日下旧闻考》的单本,有年我曾淘到姚文元60年代的文集,薄薄一本,文笔还是有很高的水平,理工科的书也不少,如《纯氧顶吹转炉炼钢技术论证》,日文的《船舶构造》,帕特的《量子论》,《数据库管理》,德文的《工艺美学教程》,《中国古建》等,惜着蓝大褂的服务员面无表情,一问九不知,有如其室内光线般的阴暗。

前行,工美店之上就是会文书店,今改为二酉堂书店,它开业第一天正赶上我进城,书籍文史哲并举,并有不少老版书,我与刘店主一聊,报有二十四史全套,2700余元,我喜忧参半,寻得全套不易,可书价太高,83年在琉璃厂购得为240 元,十余年,涨了十倍,那套书被西安的朋友死缠活磨抢走,身上只有1000余元,店主云可打九折,送货上门再付不迟,说得我热血沸腾。第二天,店主遣副帅、牙将、喽兵三人将书送到寒舍,宣店主御旨:您是我店第一个大宗客户,特赠优惠卡,欢迎再次惠顾!我一时语塞,收钱验书无误,皆大欢喜,可至今也没把发票送来,害得我那几个月差一点儿把烟酒戒了。改为二酉堂后,我觉得反而不如会文时红火,二酉堂何意?店主曾在门口张榜告知,乃湘人藏书之洞。其实此店的书比任何一方的书不差,有的学术著作别人还没有,中外交流史、宗教的专著最全,可能是不象他人那样包装自己,宣传自己,象个老绅士,冷眼向洋看世界,还有我认为是紧挨着它南側开了一个小桑那,坏了店家的风水,也坏了图书城的风水,这个我后边还会说到。

直走,昊海楼,靡聚书店若干家,以国林风为大家,其余与小书滩无异。

对面,是新华书店和外文书店,教材、音像制品是为首选,人民文学、外国文学、人民、北京等版本的书,有时还是比较快的,但下架时间过慢,有时几个月过去,书还在原处未动。

折返向南,西侧有三、四家小店,生意兴隆,理工为主,流行读物为辅,有折扣,店主不定,面孔常新,购书人多为学生。

上台阶,就是世同书店,店主是白发老者,有旧儒之风,书以文史为主,兼做地图、挂历、文具,曾在这里购得《清史稿》,寄与青海友人,读者以中老年为多。惜今已成眼镜店,但对这里的书品与和声慢语的店主,时有怀念。

前瞻向右,中国书店又一门市部,服务员多为年轻人,书新旧并存,更新较快,款台有一美女收银,端庄淑仪,皓齿朱唇,异于时尚艳妹,纤纤玉指,收银击键,迅如清风,令人如沐香兰,不敢忘情胡思,叹今无踪影,空留其幻。

进书城主楼,四楼最佳,一为北部的社科书店,品味最高,书效快新,社科为主,国内外最新学术著述满园春色,还将社科院的博士论文集摆上架,兼有欧美艺术、设计、建筑、音乐等作品,是我每次必经之地,今似停业,大门紧闭,在此购的一本《爱乐》常驻榻边,每每旋律之中,闪回书店的一幕幕。

二是南边的未名书店,四壁书架连顶,似城中之城,寻书有时需仰首方可,佳作连架,杂处其中的有记实、报告文学类。向达、苏北海等大家的学术著书多从这里买进。

三是闻名学子的考试书店,只要你能点出考试用书的名字,它就能给你挖地三尺找到,赶考的善男信女对它爱得死去活来。

三楼的友谊、金融书店也曾不错,北大出版社的书店从开始就徒有虚名,官办的几家一直就半死不活,一层西边的玻璃阁里有一阵好书不断,后成了音像阁。要说图书城真正好的书店在主楼的一层的周边,西側的一溜六大家,全是外省农家子女开的,服务一流,新书快的令人难以置信,老书找的让人匪夷所思,他们在人生地不熟的北京短期内怎么建立的如此神通的文化网络?连出版社正在编什么书,他们也知道,对《社科新书目》,《中国图书商报》等资讯,他们是不屑一顾。他们的销售额从不公开,但是绝对高于书城的其它房客。现新起的大地花园酒店遮住了西部的门面,停车场又横亘西部头颅,六大家已剩一小家惨淡经营,到是东部的民益民书店后来居上,一个操东北口音的胖大姐,在那里吆喝着生意,已有好几年了。

图书城全盛时期在93——95年,来买书的,进书的,谈书的,租店的,络绎不绝,东西南北中,党政军民学,还有洋人,有的旅行社把这里当成北京一景带团游览,一条不足200 米的海淀老街,书山字海,笔墨流韵,虽不能说十全十美,但还是让读书人有了归巢之感,有人言:东有金台路,西有图书城。

约在95年春,西部六大家的一家,是由连云港许氏兄妹开的,火的不行,人气极旺。忽闻一日神勇公安在六郎庄许氏兄妹的住处将其兄抓获,书店被封,妹妹下落不明,不知所终。罪名是贩卖港台盗版政治书,家中还搜出海外流亡者的手稿,第一条令人信服,书贩没卖过的少矣,第二条纯属扯蛋,如果真有能拿到手稿的人脉和出版此书的能力,他何需在图书城为衣食住行披星戴月,寒来暑往。这小伙子还是入狱几年,这是一个对图书城不祥之兆,但它的管理机构和主办者并未引起足够的重视。未过许久,又爆丑闻,管委会主任带二人在图书城内桑那里,大白天,被联合执法队当场拿下,三对裸男赤女被一一摄录在案,虽经多方力保,主任还是入牢坐监。我与主任有过几面之交,其人青年才俊,正值盛年,已入四梯队之列,有对岸小马哥英九之风貌,前途广阔,春风得意,于今很多认识他的人都有不惑,为人所陷似是共识。图书城自此车马日稀,房客进进出出,已无昔日的辉煌。今四环路从西北绕城而行,北来之路十分不便,东南部施工断路,唯西南方可进城,历经十年风吹雨打,图书城的发展空间已到了尽头,籍海楼上的钟表从未准时走动,默默无闻地看着城内外被日益增多的眼镜店、快餐店、音像店、服装店、茶叶店、医药店等蚕食着。谁之过?天知晓!

(八)

当图书城在北京西部繁荣昌盛时,东部也火起了一个图书批发市场,它位于朝阳区的金台路,人民日报社的北边,燕京八景之一“金台夕照”遗址离此不远。距今我还不知道它的主办者是谁,90年代中期它一度火得令图书城的人跑到这里来进书。它远不及图书城那么庄重,只不过是在街心一个长条三角地上围了个长圈,东西走向,两排简易房排列南北两側,虽挂着出版社的牌子,但明眼人一看就知是个人的书滩,经营书类是五花八门,涵盖天南海北,港澳台的盗版书也杂处其中,它吸引人的就是便宜,最高折扣可达四折,多了还可再商量。虽然这儿是鱼龙混杂,泥沙俱下,但还是有不少好书,快得令北京的所有做书的,买书的,出书的,一直不得要领。比如一本书版权页上是某年九月第一版,可是它这里七月、八月就可见书了。除此之外就是它这里的服务质量可称读书人和生意人的心意,只要您有需求,那么谁也不会拒绝,有次我故意出了个难题要《蒙藏关系史研究》、《卡尔梅克史评注》、《精神文化》等,没想到没过三天,一个店主就来了电话,书找找到了,这三本书的出版社一个青海,一个浙江、一个北京内发,他是怎么找的呢?

这个市场一度被停业整顿秩序,清查违规人事,没过多久又红火起来,一直是个体书商的圣地,以它为中心周围生出不少的书店、书滩、书亭,据了解内幕的人透露,这里的商贩,根本不靠卖几本书发财,主要靠每年的挂历、教材,文具,已形成一个全国性的书网,不少人不仅卖书,而且已发展到自己找书稿出书,联系印刷,搞产供销一条龙,市场运作是暗箱的,成了民间图书的主渠道。

北京国有书业可称批发市场的有:位于西城区马尾沟的新华书店总店的批销中心,这里也是新华书店北京发行所,上边已有人介绍过了,书比较丰富,多买可以打折,库存量非常大,找一些老版书相对容易。我上学时,这儿还是各书店的上级行政单位,读书人是无法轻意进来的,曾托一个叔叔在这里买了一套《太平广记》,当这个叔叔带我进它的大库时,我惊呆了,所有北京发行所发过的书这里都存有样本,古今中外,浩如烟海,书架林立,墨香四溢,那套书三元二角,盖有样本之印,至今珍藏。还有就是位于海淀区四道口的新华书店首都音像发行所,这里原是书店的仓库,后面向社会开放,与总店的批销中心情况差不多,打折很少,生意一般化,对外租赁滩位,曾在这里举办过一届北京书市,但一直没火起来,与和它相近的金五星批发市场的车水马龙,生意兴隆形成鲜明对比。再有就是魏家胡同那里,惜已不复存在。

以上几家本是书店系统的上级,自己搞活的同时,苦了最基层的书店,尤如在塔里木河上修了一个大坝,自搞一个湖光山色,而北京各远郊区县的国有书店已经不是承包给个人大部分,就是租赁给浙江人开眼镜店,福建人开茶叶店,这种危机早晚也要进入城区,国有书店将来除政府必保的,很有可能以各区县店为主干,其余拍卖、租赁、合作、转让。

(九)

每年的春秋书市是读书人的乐事,因自八十年代初中期以来,北京的新华书店都要组织两次书市。

一是每年在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北京春季书市,这个书市云集了北京城近郊区的各大新华书店;各图书公司;北京各大出版社;民营书店;个人书店;大有千帆竞发,百舸争流之势,每年四月开始,约两周时间,文化宫内红旗飞舞,横幅林立,人山人海,熙熙攘攘,給平时寂静的太庙带来一年一度的人气,也成了北京一年一度的文化风景,影响波及北京及其周边地区,我曾在这里见到过来自天津、河北、山西和内蒙等地的爱书人。

春季书市最大的特点就是展示最新的出版成果,全面推介每年出版界开年的龙头大戏,同时将积存的各类书籍甩向市场,一般地说这个春季书市有点象服装展销会,开始人不是很多,而越往后人越多,因开始书价一般不降,特价书少,越往后价越低,最后两天可以说是大丰收,最好找个车去,带两个同伴,否则无法将书带回家。也可以说这个书市是北京每年书业兴旺与否、那类书热销的晴雨表,比如说前几年是记实、报告文学、画册、杂志类热门,而这几年是历史、学术、文化、军事后来居上,儿童读物、音像制品历久不衰,礼品书,豪华型书在这里贱如废纸。

有意思的是书店举办的同时,一些文具商、软件商,也混迹其中,发了不少财,地图、地球仪、文房四宝、装饰画卖得非常好,还有卖刀枪剑戟,山货补品,医疗器材,珠宝玉器,电脑软硬件,书房家具,书画作品等等,猛一看有点象旧时的厂店庙会。这几年春季书市有点今不如惜,一是读书人的选择是多样化了,信息非常快,互连网等资讯比书市更快捷;二是劳动人民文化宫的地理位置在市中心,交通不便,停车非常难,要找车位必须早早出行,而要出来要在周围的小街巷里转来转去,乘公交车的下车后要走很长一段路,还要走地下通道,遇有国事,广场交管,就更不方便;三是每天收工早,四点半到五点就停止营业,上班族只能集中在六、日去,人流徒增,摩肩接踵。

原每年秋季的北京降价书市,一般在首都体育馆的南广场举办,这几年则在春季书市后不久就在原地连续,本质上这两个书市无太大的区别,甚至春季书市各参展单位的位置都变动不大,后者只不过是书从一折到九折不等一律降价,还有的单位干脆挂出清仓大甩卖的横幅,有的就把书打捆卖,称懒得再把书拉回去了。将来北京的书市是否可以改变地点放在三、四环路,这样交通要方便的多,也可带动周边地区的文化消费,增加新区的文化氛围,也可以搞针对性的书市,如市民、学生、学术专场、夜市等等,虽然这样会增大工作量和管理成本、难度,但会比现在这种形式更吸引人,销售额也会上去。

上边有网友提到旧书滩,我就我熟悉的说几处,首先推琉璃厂中国书店,大而杂,特点是有售有收,这是别人不能比的,文化类的书籍最多。其次是潘家园,这里书是副业,纯粹的私营,书品包罗万象,但没有中国书店那么有章法,如果是找偏门这儿是不错的,家传的东西很多,还有很多是从民间搜集来的,如中华人民共和国第一部宪法,毛选四卷,小语录,中苏友好刊物,中共九大、十大文件等文革书刊,老照片,旧中国的书报,我曾在此买过民国版的《华夷录》、老上海三联版的《吾国吾民》、线装佛经,《宣宗昭敬大王实录》,《三遂平妖传》,《薛仁贵征东》,《西胡考辨》等。再次就是北大东门外的旧书滩,沿南侧一直到北部的小河边,书大部分是大学里师生的收藏,价格较低,买主多为学生,很多大学生对此很是怀念,于大墙外小巷中卖旧书,卖者白丁学儒交加,买者各层人士,抬头可见未名湖滨塔,低首满是书生面,一条古老普通的小巷流溢书风籍韵,惜已不存,变成了一条大道。再有是五道口的旧书滩,兴旺于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中,特点是外文书刊多,理工科书多,这可能与周围学校有关。原图书城的北口的小松林里也有一两个旧书滩,每次我逛完图书城就到这里来看看,有时也能找出几本好书,坐在小松林里,松香随风,在老北京的琴声鸟语里,边翻看刚买到书籍,边小憩片刻,别有风味,情趣盎然。现大学里的周末自发的书市规模要小的多,书的种类也少,用在校学生的话说就是都是近亲,卖来卖去就是那么些东西。

(十)

北京的书店有多少?象星星一样数不清,成了气候的就不多了,上边我已介绍了北京的主要书店,可以说是主流层面,而北京还有不少星罗棋布于大街小巷的书店、书廊、书亭、书滩、书屋、书社,最近又冒出了书吧,把北京的书店带入了一个新时代。在主流书店叱咤风云,昂首阔步时,这些默默无闻,几生几灭的非主流书店,如同一条条小河、一道道山溪,一股股暗流与主流书店一同汇聚成北京书业的浩荡长江。没有它们的存在,主流书业就犹如大海里的孤岛,江河中的沙洲,山岩上的枯树,也许它们只不过是树支叶梢,没有主流书业浑厚的根基,似乎与生俱来的就是普普通通的小草,但春色往往显现于这万绿丛中一点红,没有它们这些春来秋去的小草,何来独领全国风流的北京书业的繁花似锦,它们是北京乃至中国文化生活的一部分,装点着北京都市风貌,滋养着我们的精神世界和文化生命。

我们先来看看位于海淀双榆树的书廊一条街,它的兴旺发达与其周边的文化环境有极大的关系,这条街上一字排开约十几家书店,每家不过是一个不足五平米的铁棚子,不管是严冬和酷暑,它都开得很晚,书品包罗万象,虽然店主的文化水平都不是很高,但他们对书的走势,发行,了如指掌,还有很多的学术书籍,使旁边的人大师生,小区里的文化人常来常往,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河北农村姑娘能在自己的书棚里与读者侃起顾准文集的内容,张承志的一套书,她能用民族史,考古学者,宗教信仰等来概括,这足够让人拍案惊奇的了。人大东门南侧原也有这样几家书棚,整治环境时,被取而代之为其它商业设施。

我们再来看海淀五道口的书滩群,这个书滩群以五道口商场为中心,整个书棚的形式象一个巨大的凹字,能利用的空间,基本上都利用上了,书品也是五花八门,宗教类,政治类,风水类,文理教材类,而且是新旧书都有,特价书多得很,有的书贩还以极低的价格从造纸厂、图书馆和新华书店成车地拉回各类图书,在此大甩卖,大学生和读书人喜欢到这里在熙熙攘攘,乱乱哄哄中反复挑选自己喜爱的书。

位于甘家口商场南面的书廊,至今能保存下来,成为北京上书最快的书廊,不能不说是个迷,历经多次文化市场整顿,它成了北京为数不多的书廊,业主基本上来自河南、山东,带着浓重的乡音,向每一位读者推销他们的书籍,盗版的港澳台政治类书不用说,各类言情、武侠小说也是五光十色,甚至还卖香港出的黄历,风水书,某年运程等等,有关林彪的书可以说这边最全,用业主们的话说是什么赚钱就卖什么。

北太平庄的书滩群原在华奥商厦的北侧,那里是它们的黄金季节,后搬到了商厦的南侧,这里的连环画、画册、动画片、军事刊物,消费性杂志多如牛毛,也不乏高品味的书籍,老版的唐诗宋词元曲,时常可见,我曾在这边买过印刷仅2000册的《宋辽金诗选注》,《满学朝鲜学论集》。

在车水马龙的和平里路口的西南角原有四、五家书滩,规模虽小,但书的品味极高,从陀斯妥耶夫的文学名著,到托福、GRE ,从中医学到化工专集,从国际政文到音乐书画,非常全面,这里也是北京信息科技书籍最早、在全的书滩,这与它周边的文化环境和几所大学有密切关系吧!我记得一位白白胖胖的大妈,向我推荐过《历史的终结》、《后资本主义社会》等。

以上是我比较熟悉的书滩,去的次数多一些,北京还有类似的书滩就不一一列举了。我认为北京有几家书店还是值得一去的,如阜外大街的钓鱼台书廊,由于紧临两家军队出版社,解放军报,解放军画报,军事书籍特别全,上边已有网友推崇,它还有一个特点是经济类的书多,人物传记多,折扣略高于一般书店。开在团结湖公园东门的学者书店也是引人注目,它的书快,新,全,外地出版社的学术书是它的一大特色。万寿路南口的一个图书公司也很有名,名称忘记了,这里关于欧洲国家的书多,从历史、人物到地图、画册琳琅满目,如《铁血宰相俾斯麦》,《斯特凡大公》,《罗马教庭》,《北欧海盗》等等。

我原以为北京的好书店大都集中在城近郊区,随着北京住房郊区化,一些远郊区县也出现了一些好书店,前两年我在大兴就发现了一个华教书店,它充满了学术气氛,一些在市区买不到的书这里挺全,如王治来的〈中亚史纲〉,和文军的〈人文地理与中华伟人〉,琼斯的〈世界人口历史图集〉,蒂洛的〈伦理学——理论与实践〉,蔡鸿生的〈唐代九姓胡与突厥文化〉等,令我大开眼界。惜已改成了河南烩面馆了,在离它不远的北部又新出现了一家儒乐轩文化书社,也是好书连架,社会人文类书籍绝不比任何一家市区的书店差,新旧版本的书都有,我那天一次就买了400 多元的书,满载而归,特别是那本〈民族学考古基础〉得来全不费功夫。如果你在旅行中,一定到当地的书店去转转,有时是能淘到好书的,前一段时间我在密云的一个小书店里找到了一本让.比埃尔的〈难以对付的欧洲人〉,我在图书馆都未查到此书,却在这偏僻的小店发现了。

北京近一年来出现了一种新型书店,即书吧,它环境优雅,气氛温馨,大都是会员制的,运作方式往往是经人介绍,是文人字匠的松散联合体,但成功的不多。9月6日在北太平庄冠城北园开业的儒闲阁,令人耳目一新,女舵主是知识女性,也是我的朋友,据她讲,儒闲阁要开新型书店之先河,不仅卖书,订书,寻书,还可以借书,换书,委托代销自己的旧书,会员可以在这里看书,交流,讨论问题,策划文案,修订书稿,这也许代表着书店发展的一个方向,把同一层次的读书人用书聚集在一起,偶尔也会闪出智慧的火花,现它拥有近万册新老书刊,画册,已发展会员几十人,难保那天这个儒闲阁会产生几个名人,几本名作,为北京的书业增添一幅新的美景。

用了10天的时间把北京的书店作了一个大致的素描,平均每天写出一节,欢迎大家批评指正,也希望大家把自己的观察或您认为好的书店帖上来。

同许多爱书人一样,我和大家一同经历了书禁、书荒、书放到今日的书滥的岁月时光,正如有的网友说的那样,书运系国运、民运,是每段历史的真实写照,留下了一代代人的心路历程。虽然因特网极大地缩短了人类的距离,使文化传播不再完全依赖于印刷品,但我们对书的感情依然如故,我们需要书的魅力,需要书的力量,在人生的坎坷中,在失败的暗夜里,书是我们最忠诚的朋友,使我们看到了光明,看到了希望,知识改变命运,书是我们生活中知识的最常见的载体,只要有了书,我们的灵魂就不会孤独,只要有了书,我们的心胸就不会狭隘,只要有了书,我们的生活就不会寂寞。维克多,雨果在他的《悲惨世界》里写到:比大海更为广阔的是蓝天,比蓝天更为广阔的是人的内心。是谁给人类如此广阔的胸怀,是承载着人类文明的书,我们通过书的字里行间去结识古今中外的伟人,去学习人类文明结出的知识硕果,把文明的火种延续,通过书我们了解我们民族、国家,看到他们的历史,展望他们的未来。我们感谢仓颉造字,蔡伦做纸,更感谢古今中外的作者,他们辛勤劳动的果实,使我们精神世界充满了色彩,而在中国大地上千百万家书店象无形的网络,延续着发展着国家的文化生命,象无形的血管流动着民族古老文明的血液,滋养着一代代中国人的精神世界。

亨廷顿在他的书里写到,世界的最后决战是文明之间的决战,国家的强盛取之于文化的强弱。我们没有别的选择,我们文明的命运不仅在于继续发扬,更在于创造更新,书的出版发行,知识结构的更新是这一切的最基本的保证,我们需要一个政治,经济,军事上强大的中国,我们更需要一个强大的————文化中国!是为结语,愿与大家共勉。
大家都是出来卖的,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那些活好的,或者活新的,或者花样多的,
或者老板拉皮条功夫好能拉到肯多花钱的客的,
拜托不要老是打击年老色衰的同行了

老鱼记事 老鱼侃棋 老鱼围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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