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上帝发笑
作者：王力雄



2003年6月2日，我在多维网开始发表《递进民主—中国的第三条政治道路》系列随笔，每周3篇，转眼已经一年，发表文章计150篇，18万字。现在暂时到了收笔之时。我想这应该是个好消息——如此枯燥的文字终于有了头。感谢多维网的包涵，这些文章相当一部分是商业的“票房毒药”，不吸引眼球，也难得到网民呼应。其实我心里一直准备收到多维停止发表的通知，但多维却总是每到稿件快完时就主动催稿，显示出宽阔包容的胸怀。为这一年的合作，我感谢何频，感谢高伐林，还有后来接手的黄、李两位编辑！

最应该感谢的当然是读者。在这个喧嚣的网络时代，排山倒海的信息足以让人厌饱倒胃。这时仍能看我的文章，让我想起就会心生感激。我要特别感谢冼岩、海壁、叶华实、六通、李大苗、张三一言、迅弟儿等先生，没有你们在网上的回应、讨论和质疑，我将只有在自语状态中感受寂寞。

感谢被我列在群发名单中的朋友。你们经受了长达一年的“信骚扰”。我知道很多人对这种“野狐禅”并无兴趣，但是没有怨言地一直忍受下来，也算难能可贵的支持。而那些与我通信讨论或做出回应的朋友，则给了我诸多启发与巨大的鼓舞。

我最高兴的是一些年轻人，他们以青年特有的朝气和理想，以及不受教条羁绊的自由，不但能进行非常深入的探讨，而且已开始在不同领域准备进行实践。正是在他们身上，让我看到了未来的希望。

制度变革的起步从不会是群众运动，只能被少数人推动。正是这一点决定了递进民主制理论与实践之间的鸿沟。递进民主制的操作本身其实并不困难，问题在于操作动力何来？迄今为止，任何成功的改革都是个别集团或阶级强力推动的结果。其所以能够强力推动，是因为其可以通过改革获得最大的利益份额。动力正是来自于利益分配的不平均。以矢量和为基础的递进民主制却是一种平均得益的机制，不会给任何一个阶级或集团带来特殊利益。这本是它最有价值的优点，同时却也构成阻碍它启动的原因。对于平均得益的改革，强势集团往往反对，弱势集团却宁愿搭便车，没有一个集团会真正投身于这种改革，因此很容易沦为纸上谈兵。

对我来讲，假若不改革也过得下去，那就不改也罢；如果改革道路有多条，条条都通，那就不必非去争一定走哪条。只有在不改是死路一条，改则只有一条出路时，才真正需要认真对待。递进民主制是不是这样一种改革，尚需历史检验。在历史还没有显示它的印证时，没有理由要求别人相信什么，甚至不应指望人对此发生兴趣。只要历史大势尚未涌动，个人能做的无非是思考。虽然人类一思考上帝就发笑，但毕竟上帝并不现身替人思考，也就只好任他老人家发笑。上帝的意图到底是什么，只有通过耐心等待去发现。在尚未获知上帝的最终安排时，我们所能遵循的，唯有“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的古训。

2004年6月4日 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