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所知道的农村根本没有你想象的美好 顾长风

我所知道的农村

顾长风

一说到农村，想必很多人的直觉就是山水美丽、空气清新、农民淳朴善良、村姑单纯、男耕女织……总之，是一个类似童话、远离世俗纷扰的桃源世界。但是，据我所知，真实的农村不是这样子的，比想象中要糟很多。至少我成长中的农村不是这样。

我出生在中越边境线上的一个小山屯。这个小山屯坐落在半山腰上，离我们镇有将近20公里远，是我们镇最偏远的山屯。这块土地在国民党时期原本是地主的，后来共产党来了，地主闻风而逃，我曾祖父就以三百块袁大头把它买了下来。于是，这里就成了祖辈居住之地。

是的，我出生在这里，也成长在这里，我从小就爱这里。我童年的记忆大部分都属于这里。那时，我们可以上山放牛、掏鸟蛋，下河捉螃蟹、小鱼虾，到稻田里捉泥鳅，收稻谷后还可以躺在稻草堆上讲故事、数星星，爬到山顶就可以看见越南……这是多么美好的回忆啊。但是，随着年岁的增长，我越来越懂事，也越来越弄不懂很多东西。

如前所述，这块地是我曾祖父买来的，所以这里的人家都是一个姓，邻里之间都是亲戚。按理说，大家都同一个祖先，应该同一个梦想。但是，其实不是，这里的家家户户都各怀鬼胎，各打各的小算盘，邻里关系非常紧张。父子反目、兄弟反目，甚至大打出手已是家常便饭、见怪不怪，更不要说关系远一点的堂兄堂弟了。

其实仔细想想，大家你搞我、我搞你的原因，不外乎有这么两个。首先是利益冲突，既然是邻里，田间地角就难免磕磕碰碰，你占我一点、我吃你一点也属正常，关键是互不相让，而且得寸进尺，谁都想吃对方一大口。其次是眼红、嫉妒，看到人家生产发展了，不是自个儿努力追赶，而是天天盼着人家倒退，人家不倒退还东搞西搞把人家搞垮。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农民的劣根性么？！

这种日常的矛盾累积到一定程度，是非常可怕的。这里我举我舅舅为例。我三舅不是我们山屯的，在我们邻屯，也是因为田间地角的一点利益冲突，他们家和本屯的人积怨很深，最后发展到对方把自制的地雷埋在他们家周围，要置他们于死地。结果是我奶奶路过他们家，不幸踩中地雷被炸身亡。我的一个堂哥听到我奶奶的叫唤，跑过去也踩中地雷被炸飞一条腿。后来我舅妈在带领公安局破案过程中，也踩中地雷被炸死。

这件事到这还没完，几年以后，我三舅的二儿子出于报仇的目的，又把对方的一个原本非常无辜的人给谋杀了……这就是当年轰动一时的“山乡惊雷”事件。最后的结果对谁都没有好处，有的死了，有的残了，有的被枪毙了，有的蹲班房了。而起因不过是平日里田间地角的一点点争执的日积月累。

因为这些，每当我看到人家文章里说，山民是如何如何淳朴，农村人是如何如何善良，我总是很费解。因为这和我所知道的农村不相符。当然，在此我倒也不是说农民的本性是怎样的恶，但是我真的希望农村会变得更好一点，变得更像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美好一点。我之所以有资格说这些，因为我就在农村成长，这些不幸就发生在我身边。我在本质上就是个农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