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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收了三五斗(SP版)
多收了三五斗(SP版)



某运营商总部大楼的马路口,横七竖八停着五颜六色的出租车。车里坐的是SP,把车身压得很低。厚厚的商业计划书和推广方案用沉重的文件夹盛着,一本一本地,填没了公文包这层和那层之间的空隙。路口上去是仅容两三个人并排走的人行道。某运营商大楼就在街道旁边。朝晨的太阳光被明晃晃的玻璃幕墙斜射下来,光柱子落在门外面晃动着的几件黑西装上。
那些穿黑西装的SP从全国各地赶来,到了运营商大楼,气也不透一口,便来到数据部办公室前面占卜他们的命运。“包月十五块,按条一块,”数据部里的年轻人有气没力地回答他们。
“什么!”SP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美满的希望突然一沉,一会儿大家都呆。
“在六月里,包月不是卖三十块么?”
“四十八也卖过,不要说三十块。”
“哪里有跌得这样利害的!”
“现在是什么时候,你们不知道么?信产部的文件象潮水一般涌来,过几天还要跌呢!”
刚才紧赶慢赶犹如赛龙船似的一股劲儿,现在在每个SP的身体里松懈下来了。今年天照应,内容打了个折扣,媒体合作也谈了下来,一个月多收这么三五十万,谁都以为该得透一透气了。哪里知道临到最后的占卜,却得到比往年更坏的课兆!
“还是不做SP的好,我们回去做网络游戏吧!”从简单的心里喷出了这样的愤激的话。
“嗤,”数据部的人冷笑着,“你们不做SP,运营商就饿死了么?各处地方多的是新SP,新CP,头几批协议还没签完,有风险投资的又有几批成立了。”
新SP,新CP,风险投资,那是遥远的事情,仿佛可以不管。而不做SP,却只能作为一句愤激的话说说罢了。怎么能够不做呢?投资人的钱是要看到回报的,为了雇开发,买内容,做推广,签下的合同是要付款的。
“我们去廉通做SP吧,”在廉通,或许有比较好的命运等候着他们,有人这么想。
但是,数据部的人又来了一个“嗤”,阴声细气说道:“不要说联通,就是去电X也一样。我们同行公议,这两天的价钱是包月十五块,按条一块。”
“到联通去没有好处,”同伴间也提出了驳议。“上CDMB要给X通交钱,知道他们收我们多少钱!就说依他们收,哪里来的现钱?”
“先生,能不能抬高一点?”差不多是哀求的声气。
“抬高一点,说说倒是很容易的一句话。我们这M网是拿本钱来开的,你们要知道,抬高一点,就是说替你们白当差,这样的傻事谁肯干?”
“这个价钱实在太低了,我们做梦也没想到。以前的包月没有上限,出了规范之后的包月只卖到三十块,不,你先生说的,四十八块也卖过;我们想,上了DSMP总该比三十块多一点吧。哪里知道只有十五块!”
“先生,就是去年的老价钱,三十块吧。”
“先生,SP可怜,你们行行好心,抬高一点吧。”
另一位先生听得厌烦,把嘴里的香烟屁股扔出窗外,睁大了眼睛说:“你们嫌价钱低, 不要做SP好了。是你们自己来的,并没有请你们来。只管多罗嗦做什么!我们有的是合作伙伴,你们不做,自有别人来做。你们看,楼下又有两辆出租车停在那里了。”
三四个黑西装从出租车里走出来,黑西装下面是表现着希望的酱赤的脸。他们随即加入先到的一群。斜伸下来的光柱子落在他们的西装的肩背上。
“听听看,包月什么价钱。”
“比去年都不如,只有十五块钱!”伴着一副懊丧到无可奈何的神色。
“什么!”希望犹如肥皂泡,一会儿又进裂了三四个。
希望的肥皂泡虽然迸裂了,放在公文包里的商业计划书可总得拿出;而且命里注定, 只有卖给这一家运营商。运营商有的是钱,而SP的空口袋里正需要钱。
在商业计划好和坏的辩论之中,在推广活动有没有效果的争持之下,结果SP的公文包真个敞口朝天了;公文包轻了好些,填没了这层和那层之间的文件夹就看不见了。SP把自己的推广计划送进了运营商的数据部,换到手的是或多或少的一些群发。
“先生,给后付费的,全球T,不行么?”白白的推广预算换不到全球T的群发,好象又被他们打了个折扣,怪不舒服。
“乡下&#!”夹着一枝笔的手按在键盘上,鄙夷不屑的眼光从眼镜上边射出来,“一个号段就作一次群发,谁好少作你们一个号段。我们这里没有全球T号段,只有预付费的。”
“那末,换动感地D的吧。”从号段上辨认,知道手里的群发是神州X的。
“吓!”声音很严厉,左手的食指强硬地指着,“这是信产部的号码段,你们不要,可是要想受处罚?”
不要这号段就得吃处罚,这个道理弄不明白。但是谁也不想弄明白,大家看了看手里的号段,又彼此交换了将信将疑的一眼,便把群发号段塞进公文包的空夹层或者西装上衣的内袋。
一批人咕噜着离开了某运营商,另一批人又从大门跨上来。同样地,在数据部迸裂了希望的肥皂泡,赶走了说服投资人追加投资时所感到的快乐。同样地,把万分舍不得的全国性推广计划送进某运营商数据部,换到了并非全球T的群发的号段。

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SP朋友们今天上首都来,原来有很多的计划的。IVR的内容折腾的差不多了,须得买十个八个小时的回去。彩信图片也要带几G。彩铃的版权一首一首的买,十万美金只有这么一个歌手,太吃亏了;如果能和唱片公司谈下一揽子Deal,就便宜得多。陈列在橱窗里的花花绿绿的新手机听说只要五千块一部,小蜜早已眼红了好久,这次出差就嚷着要一同出来,自己一部,老姐一部,小妹一部,都有了预算。有些女人的预算里还有一个CD的彩妆,LV的真皮的包包,或者Burberrys的结得很好看的绒线的围巾。
难得今年天照应,一个省多收这么三五十万,让一向捏得紧紧的手稍微放松一点,谁说不应该?发工资,做推广,买版权,大概能够对付过去吧;对付过去之外,大概还有多馀吧。在这样的心境之下,有些人甚至想买一辆宝马X5。这东西实在怪,不管挂什么号牌,往街上一开,两边的行人都得躲着走;比起捷达的出租车来,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
他们咕噜着离开某运营商的时候,犹如走出一个一向于己不利的赌场——这回又输了!
输多少呢?他们不知道。总之,月底的一叠结算款里面没有半张或者一角是自己了。还要添补上不知在哪里的多少张钞票给人家,人家才会满意,这要等人家说了才知道。。
输是输定了,马上坐飞机回去未必就会好多少,街上走一转,买点东西回去,也不过在输账上加上一笔,,况且有些东西实在等着要用。于是街道上见得热闹起来了。
他们三个一群,五个一簇,拖着短短的身影,在狭窄的街道上走。嘴里还是咕噜着,复算刚才得到的代价,咒骂那黑良心的运营商。小蜜臂弯里钩着手袋,或者一只手牵着小狗,眼光只是向两旁的店家直溜。有几个让卡地亚橱窗陈列的珠宝手表勾引住了,赖在那里不肯走开。
“小姐,这个LV手袋挎在你身上真合适,我们这几天做活动还送一个钥匙包,明天就截止了。”故意作一种引诱的声调。
叮咚叮咚叮咚——“三星手机刮刮叫,四千一个真公道,小姐,拿一个走吧。”
“喂,这里有各色笔记本电脑,特别大减价,八千五一台,还送光电鼠标上网卡,要不要买几台回去?”
几家的店伙特别卖力,不惜工本叫着“先生小姐”,同时拉拉扯扯地牵住“先生”的黑西装,他们知道惟有在小姐面前,“先生”的口袋是充实的,这是不容放过的好机会。
在节约预算的踌躇之后,“先生”把手里的钞票一叠两叠地交出去了。IVR,彩信之类必需用,不能不买,只好少买一点。一揽子的Deal太“咬手”,不买吧,还是十万美金一个人向唱片公司零沽。预备招两个临时Staff的就招了一个,预备做两次活动的就单订了一个活动。蛋圆的新手机拿到了手里又放进了橱窗。绒线的围巾套在小蜜脖子上试戴,刚刚合式,给爷们一句“不要买吧”,便又脱了下来。想买X5的简直不
敢问一声价。说不定要一百万、一百五十万吧。如果不管三七二十一买回去,别的不说,几个闲着的投资顾问要一阵阵地骂:“这样的年时,你们贪安逸,花了一两百万买这些东西来用,永世不得翻身是应该的!你们看,我跟过十几个大老板,哪个老板买过X5来!”
这罗嗦也就够受了。有几个拗不过小蜜的欲望,便给她们买了新手机。这手机的翻盖可以三百六十度转动,要拍照有拍照,要和弦有和弦,要彩信有彩信;这不但使拿不到手的别的MM眼睛里几乎冒火,就是男人看了也觉得怪有兴趣。
SP们还沾了一点酒,向熟肉店里买了一点肉,回到某运营商大楼对面的江南春饭馆,又和Waiter比划过菜单上的菜式后,便坐在桌边开始喝酒。女人们在玩弄着刚买的新手机。一会儿,这桌也上菜了,那桌也上菜了,人人拿起了筷子。
酒到了肚里,话就多起来。相识的,不相识的,落在同一的命运里,又在同一的饭馆里喝酒,你端起酒碗来说几句,我放下筷子来接几声,中听的,喊声“对”,不中听,骂一顿:大家觉得正需要这样的发泄。
“十五块钱包月,真是碰见了鬼!”
“去年没推广,收成不好,亏本。今年算是推广了,处罚,还是亏本!”
“今年亏本比去年都厉害;去年包月还六十八呢。”
“又得把自己的沉淀用户销出去了。唉,业务辛苦做起来吃不到好果子!”
“SP真个做不得了!”
“退了特服号做网上拍卖去吧。我看做拍卖倒是满赚钱的。”
“做拍卖,银行收钱,也不用*着运营商了,好打算,我们一块儿去!”
“谁出来当头?谁出资本金?他们做拍卖要有几个强人,拿ICP证上服务器做推广,物流支付客服,各方面都要有强人才能摆平。”
“我看,转行做网络游戏也不坏。我们里的小王,不是么?在上海什么游戏公司里做工,听说一个月工钱有一万五。一万五,照SP的价钱,就是三份工呢!”
“你翻什么隔年旧历本!游戏竞争太激烈,好多的公司关了门,小王在那里做叫化子了,你还不知道?”
路路断绝。一时大家沉默了。酱赤的脸受着太阳光又加上酒力,个个难看不过,好象就会有殷红的血从皮肤里迸出来似的。
“我们年年做SP,到底替谁做的?”一个人呷了一口酒,幽幽地提出疑问。
就有另一个人指着马路对面某运营商的半新不旧的金字招牌说:“近在眼前,就是替他们做的。我们吃辛吃苦,赔重利钱借债,把用户培养了出来,他们嘴唇皮一动,说‘十五块钱包月!’就把我们的油水一古脑儿吞了去!”
“要是让我们自己定价钱,那就好了。凭良心说,四十八块钱包月,我也不想多要。”
“你这囚犯,在那里做什么梦!你不听见么?他们运营商是拿本钱来开的,不肯替我们白当差。”
“那末,我们的SP也是拿本钱来做的,为什么要替他们白当差!为什么要替投资人白当差!”
“我刚才在数据部里这么想:现在让你们沾便宜,结算款放在这里;往后再不结算,就反向定购,反正谁也没好处!”故意把声音压得很低,网着红丝的眼睛向马路对边斜溜。
“真个要倒闭的时候,反向定购是不犯王法的!”理直气壮的声音。
“今年春天,某省不是倒闭了几家SP么?”
“公安局去查,抓了两个人。”
“今天在这里的,说不定也会倒闭,谁知道!”
散乱的谈话当然没有什么议决案。酒喝干了,饭吃过了,大家坐飞机回自己的省份。
马路口便冷清清地停着暗绿色的几辆出租车。

第二天又有一批SP来到这里。大楼里便表演着同样的故事。这种故事也正在各省运营商大楼里表演着,真是平常而又平常的。
大家都是出来卖的,何苦自己人为难自己人
那些活好的,或者活新的,或者花样多的,
或者老板拉皮条功夫好能拉到肯多花钱的客的,
拜托不要老是打击年老色衰的同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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