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一
数钞票不是乐趣
















那日正在村里的小卖部闲坐，同店里的老爷子闲话了几句家常，老爷子摸出一大包东西，塑料袋裹得严严实实的，一问，好像是小卖部在清其前身供销社的箱底时清出来的。老爷子打开外面的红色塑料袋，里面又是一个白色的，解开白色的袋，里面又有塑料膜蒙住，拆开塑料膜，一大堆东西掉在桌子上，仔细一看，原来是几十捆人民币，黄色的、蓝色的、绿色的。没错了，全是一分的、两分的、五分的。又有一大包落地有声的，却是一大包硬币。


老爷子盛情邀请我帮他一块点钞，我顿时心中暗叫一声苦也，不知高低。眼前的这一大堆钞票年岁甚大，年纪多半都比我翻了一番。破破烂烂在我看来跟废纸没什么两样。伴以风化、虫蚀、鼠啃，眼见这份点钞工作就跟考古人士清点出土墓葬差不多。而且点大钞或许还能有点成就感，点这些烂纸片，就跟数用过的卫生纸差不多恶心。


老实说我心里很是不乐，但是又不好对快八十的大爷都不帮忙，于是心生一计建议大爷拿到信用社或银行，说自有专业人士会负责清点。但大爷却不上当，执意要自己来，我无奈之下只好陪大爷玩点钞。不过我柿子拣软的捏，自告奋勇来清硬币，让大爷自己陪那堆钞票慢慢玩。


即使是硬币，也是焕发着泥土气息的，硬币上的泥土和污渍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它们来自这最底层的乡土中国。不过翻着翻着我就掉了眼镜，硬币中竟然以一元的居多，看样子这堆硬币比我还年轻。最后我清出了八十多个一元的，四十多个五毛的，七十多个一毛的，但是分币相较之下少得可怜，总共才十多个。剩下的一堆破烂，经仔细研究鉴定，乃是电游币两个（可怜大爷大概被骗了）、锁坠一个、不知名金属片一个、港币两元的一个，还有一个面上有字但是又被大团污渍掩盖的硬币，我看不清是什么。用指甲抠了半天，我确定是台湾硬币，因为依稀看到了“民国”的字样。但是再仔细对着光看了半天，我否定了前面的结论，因为我看出来是“民国八年”……乖乖，真是爷爷辈的了。翻出这么个古董我有些兴奋，赶紧拿到水龙头下洗了半天，污渍基本是洗不掉了，不过能看到的字样多了几个，大概是“广东省造”、“银币”几个字。我跟大爷邀功请赏了一下，大爷却不当回事，继续兴致勃勃的数他那堆钞票。


大爷数钞票的姿势是传统型的，先摸出一小叠来，然后用大拇指放到嘴里攒一点唾沫，然后一张一张的仔细数，断成两半烂成碎片的还专门放出来等着修补。看着那些灰蒙蒙烂糟糟伴着大堆虫粪尘土的纸片，再看着大爷有滋有味的蘸口水的样子，说老实话那时我确实有点想吐的感觉。为大爷健康计，也为我自己的时间计，我也只好加入了数纸币的战团。当那一张张代表着历史的小纸片从我手上流过时，我没有神圣感，没有历史感，没有沉重感，只有恶心感……最后当我们数到一百六十多的时候，我和大爷终于都统一了对这种重复劳动的厌倦，于是把它们收好让它们继续沉睡到历史中去。


最后的战利品就是：纸币一百六十三元三角七分，硬币一百一十四元两角四分，以及我同大爷花了半个上午对付桌上这些故纸片后得出的一个共同结论，那就是：
钱，才是最不值钱的！


这件事的后话就是我刚刚到网上搜索了一下，看看大爷那些藏品中有没有稀罕的。大爷那十多个分币中，没有一个是年代稀罕的，简单说都是只能按面值算价值的。至于那个民国八年的银币，用Google搜了一下，易趣上有人卖，品相全新的竟然卖到了……














































































































































18元人民币…………怪不得大爷不当回事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