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神病人挪用百万公款捐献事件四大悬疑

--------------------------------------------------------------------------------

http://www.sina.com.cn 2005年03月04日12:34 新闻晚报

　　今年2月下旬，河南驻马店市慈善总会收到一笔个人100万元的捐款，事后发现，捐款人竟有精神病！

　　前天，驻马店市慈善总会收到了捐款人所在单位中国石油大学的公函。公函称，这笔捐款是一名精神病患者挪用公款所为，而且她同时还将另外100万元捐给了中华慈善总会，要求慈善机构退回200万元捐款。但是，在此之前的2月23日，驻马店市慈善总会在接到善款之 [被屏蔽广告]


[被屏蔽广告]


后，已根据捐赠人的要求，将钱下发到7000多户艾滋病患者困难家庭……

　　精神病人的捐款能否返还，她真的有精神病吗？

　　悬疑一 捐款人是不是精神病患者

　　此前，许多媒体在报道中称，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信息与控制学院明确表示，捐赠200万元巨款的孔亚娴有精神问题。但昨天下午3点，记者连线该校信控学院书记办公室时，接听电话的老师连声说，只有等到医院的最终证明，才能确定其病情。

　　而与此同时，在中国石油大学校园的BBS上流传的关于孔亚娴病情由来的最新版本：为了顺利追回200万元捐款，学校和孔亚娴个人达成协议，翻出她本人上世纪80年代末的精神病旧病历，一则学校能够追回钱财，二则孔本人也不必承担刑事责任。

　　于是，上月底，孔亚娴离开东营前往南京脑科医院检查（此前孔曾在学校同事面前提及其父是外科医生），并对外宣称有精神病。2月27日，信控学院郑金吾书记赶到南京时，孔还写了一个有利于追回捐款的便条，便条上写道：驻马店慈善总会：我是石油大学信控学院孔亚娴同志……把100万元汇给了你们，是要我负责任的。为了这笔款我的后果不堪设想，请你们把这笔款还给原单位。多谢，以后我自己如果有钱一定赞助。之后，这张便条由其姐孔德芬跟郑书记一起带到驻马店，作为索回捐款的重要凭证。

　　而据中国石油大学不愿透露姓名的相关工作人员介绍，平时孔亚娴在生活和工作中都非常正常，2月25日，孔亚娴在该工作人员的办公处露面时，还非常热情地与每一个在场人员都打了招呼。而关于她的精神病史，该工作人员直言，那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他还质疑说，如果病情严重，孔不可能在石油大学信控学院从事近20年的出纳工作。

　　悬疑二 捐款到底是不是公款

　　一张公函，3月2日送到了河南省驻马店市慈善总会蔡华振的手中，地址落款：中国石油大学。这个地址有点熟，蔡华振的思绪回到了八天前，2月22日，一个名叫孔亚娴的中国石油大学女职工，给慈善总会捐来了100万元，并留言：帮助艾滋病困难家庭。

　　这事一时在驻马店传为佳话。

　　蔡华振随手打开这张中国石油大学寄来的公函，一看内容，心惊肉跳：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信息与控制工程学院的负责人称，孔亚娴是该学院的出纳员，由于患精神病已经被家人送往医院接受治疗，这笔捐款是她挪用国家下拨的科研经费，要求追回。

　　那不就是挪用公款？小蔡心里纳闷，看着手中正式的公函，他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果然，中国石油大学很快组团前来处理此事，驻马店市慈善总会这两天的工作重心便落到了全力配合追回这笔善款上。

　　这么大笔钱，总得还给人家啊！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小蔡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因为到现在为止，除了中国石油大学，谁也没站出来确认这笔钱到底是不是公款。

　　我心里也没底啊！昨天，小蔡对记者说，看着公函四四方方的，好像挺严肃，他们心里也有七八分认定这笔钱可能是公款。

　　但是不是公款，中国石油大学说了算吗？我想最起码也得等检察院给个明确的结果吧？蔡华振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事发到现在为止，捐款人孔亚娴没有给他来过一个电话，是不是公款，至少也得得到当事人的确认吧？

　　悬疑三 捐款到底要不要追回

　　2月26日，中国石油大学负责人找到驻马店市慈善总会，要求追回这笔捐款。没有这笔钱，与此相关的科研工作根本无法开展。中国石油大学（华东）信息与控制学院财务处的老师说，在他们学院，每年的办公经费只有60万元左右，没有什么余钱可供领导支配。这200万元全部是教授们的科研经费和学院的办公经费。如果追不回来，不少老师的科研工作将受到严重影响。

　　但不少中国石油大学的在校师生认为，既然钱已经捐出去了，而且是用于慈善事业，不追回也是学校对社会的一种贡献。

　　华东政法学院法律学院副院长王俊民则认为，如果孔亚娴的精神鉴定结果证明，她是在精神正常的情况下以个人名义挪用中国石油大学科研经费捐赠慈善机构，那么她就是利用职务之便，以个人名义处分这笔公款，视为贪污，必须追究其刑事责任。而这笔捐给慈善总会的钱就成了赃款，驻马店市慈善总会必须无条件全额返还。

　　悬疑四 追不回的钱款谁来补上

　　这公函咋等我们把钱都发完了才来？说这话时，小蔡语气有点重，因为按照捐赠人的意愿，这笔巨额捐款除了按规定将5％即5万元留在慈善总会作为经费尚未动用外，其余95万元已于次日全部下发到所辖10县1区的民政部门或慈善机构，并委托他们下发到全市7415个艾滋病患者困难家庭。

　　捐来的钱发出去又追回来，蔡华振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问题是，发出去的钱怎么可能追得回，又怎么可能全追回？

　　前天，在收到公函后，对于孔亚娴所捐赠的100万元公款是否退给中国石油大学的问题，驻马店市慈善总会迟迟无法作出决定。

　　追要孔亚娴捐的100万元挪用公款，已进入实质性操作阶段。蔡华振说，2日上午11时许，驻马店市慈善总会拟出了追款函草稿。下午3时，中国石油大学工作组成员到该市慈善总会，对追款函逐字逐句推敲修改后，交付文印室打印。追款函直接寄往捐款分发县民政局和慈善总会（筹备组），其主要内容是：要求分发县对巨款追要工作加强领导，引起重视，及时追缴，减少校方的经济损失。

　　下午4时，10份追款函全部寄出。

　　追回工作有一定难度。蔡华振喃喃地说道，难度看来还不小，对于完全追回，蔡华振似乎不抱多大希望。

　　追不回怎么办？这么大笔钱，总得要还人家啊！蔡华振反复强调。

　　如果钱追不回，难道要慈善总会自己贴钱还？蔡华振焦头烂额。

　　另种声音

　　挪用公款疑为报复

　　南京市脑科医院整体护理病区（封闭病区）。

　　人到中年的孔亚娴约1.6米，精神紧张，眼睛里一直噙着泪水。如果单位一直对我很好，我绝不会做出这样的事。今天我犯了法，但造成这个后果，单位应承担很大一部分责任！因为他们对我太不公平了。孔亚娴激动地说，我为什么要挪用巨额公款往外捐？就是为了报复领导！

　　她随后左手紧握着拳头，右手不停地摆弄着一个塑料水杯说：我的工作不次于别人，甚至比别人更优秀，两年前我的奖金却仅仅相当于初级职称的员工，这不是欺负人吗？

　　两年前我就多次向学院党委书记郑某说，学院的财务管理漏洞百出，迟早要出事！但他们不听。这一次，我挪用公款还有一个理由，就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告诉学院乃至学校的领导，学院的财务是多么混乱！否则我能在几分钟内转出200万元的巨款吗？

　　我为什么要进精神病医院？出这么大的事情，我不住院能行吗？我现在期望驻马店方面能够把钱退了，这样我不是就没事了嘛！要不我就得蹲监狱……

　　孔亚娴的一位主治大夫说，孔亚娴是星期天住进来的，病情不严重，至于是否有精神疾病，要等进一步诊疗后确定。

　　专家说法

　　慈善总会可能成为冤大头

　　一场看似闹剧的公款捐款，很可能让无辜的慈善总会惹祸上身，成为冤大头。华东政法学院法律学院副院长王俊民教授说。

　　无论孔亚娴的鉴定报告如何，她已构成贪污

　　放在眼前有两个问题尚待解决，一是待查孔亚娴是否患有精神疾病，实施捐赠行为时是否处于发病期，二是看中国石油大学要求如何处理这笔捐款。但王教授同时确认，无论孔亚娴的鉴定报告如何，她已构成贪污206万元（捐出200万元，自留6万元）的事实。

　　如果鉴定确认孔亚娴患有精神疾病，那么将不追究刑事责任如果鉴定确认孔亚娴患有精神疾病，并在实施捐赠行为时没有行为能力，那么将不追究刑事责任，但中国石油大学可以提起民事诉讼，要求驻马店市慈善总会返还这笔款项。

　　问题是，如果中国石油大学要求全额返还，可款项又无法全额追回，谁来补上这个缺口？王俊民教授一声叹息，那慈善总会就可能成了冤大头。

　　只要对方坚持全额返还，慈善总会就是自己贴钱也得把钱还回去由于钱是种类物，不是特定物，张三的钱也叫钱，李四的钱也叫钱，除非慈善总会能证明，接受捐款时他们的银行账号上一分钱也没有，否则他们拿不出有利的证据证明发掉的那笔钱就是孔亚娴捐来的钱。也就是说，只要对方坚持全额返还，慈善总会就是自己贴钱也得把钱还回去。

　　中国石油大学雇佣一名有精神疾病的出纳员，使慈善总会遭受损失，也应承担一部分民事责任

　　王俊民教授指出，因无效民事行为得到的财产必须返还，同时，因自己的过失使民事行为无效造成对方损失也应在一定范围内承担民事责任。也就是说，如果证实孔亚娴有精神疾病，中国石油大学雇佣一名有精神疾病的出纳员，使慈善总会遭受损失，也应承担一部分民事责任。

　　作者:倪佳 晚报记者谢飞君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