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的处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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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加朋友的家庭聚会，有幸认识了当地颇具名气的私立医院的院长王先生，他向我讲诉了自己的经历：
　　那一年我26岁，是当时分到那家公立医院的第一个研究生。医院有一条内部规定，医生的工资和奖金是与自己的业务量相挂钩的。也就是说你所开处方的多少、患者购买药量的大小和所做辅助检查的费用都将直接影响你当月的收入。正是在这种机制的鼓舞下，许多医生不管患者的病情轻重，总要叫患者去各个辅助科室走一遭，做着没有多少必要的这样或那样的化验与检查，并在开处方时尽量开得贵一点、多一点。最初我也是这么做的，而且并没感觉有什么不妥。直到有一天，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农民模样的人走进我的诊室。我为他诊断后，确定他只是得了农村人因为不讲卫生而经常患的肠道寄生虫病。检查完了，我正要开化验单让他去化验一下大便，不经意间抬起头时，却见他正怯怯地看着我，“医生，我的病严重吗？要治得花多少钱？”
　　我一愣，开化验单的手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见我犹豫了，那农民的脸一下子变得惨白，“钱多的话我就不治了。去年孩子他娘得了子宫癌，治了一年多没治好最后还是死了，欠的债至今还没还清。不能再因为我让俩孩子这辈子也翻不了身啊！”他嗫嚅着，眼泪顺着那张干枯的脸簌簌地淌了下来。
　　那一刻，面对着那张满是皱褶的脸，我羞愧难当。也正是从那时起，我发誓再也不开“泡沫处方”了。
　　但也正是那一决定，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最初几个月我甚至拿不到别人收入的四分之一。一年后，才渐渐有了一批自己的固定病人，一些新病人也大都是老病人介绍来的，有许多病人一进医院便直接要求找我。我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了被人尊敬的滋味，那不是钱所能买得到的。
　　后来，院长找了我好几次，说别的医生反映我争夺了他们的病人。我一气之下辞了职，自己开了一家小诊所。有许多我原来的病人，不惜辗转几十里路来找我给他们看病，那种被人信任的感觉一次次鼓舞着我在最艰难的时候将诊所支撑了下来。再后来，我的一位病人看中了我，为我投资建了当时市里的第一家私人医院，再后来便发展到了今天你所看到的这个样子。现在，我们旗下的这九家医院每年都要招收大约二三百名新毕业的学生，在他们开始自己职业生涯的第一天，我都会为他们提一个要求：面对病人，请开出你良心的处方。
　　听了王院长的经历，我想起德国西门子电器公司的创始人在他的晚年谈到自己的创业史时，曾经说过一句很是耐人寻味的话：“我的一生中，所选择的研究总是以大众利益为前提，但到了最后最大的受益者却总是我自己……”
　　（摘自3月31日《工人日报》作者朱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