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要宗教的草，不要科学的苗
　　——进化论在美国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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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时语

　　韩国首尔（汉城）大学黄禹锡教授首次克隆出宠物狗，成为轰动新闻。韩国《朝鲜日报》报道：黄禹锡研究组的克隆狗将用于疾病治疗的胚胎干细胞研究。这是黄禹锡去年培育成功世界第一个克隆人类胚胎之后的又一重大成就。

　　欧洲科学家也在同一领域不断突破，而美国的科学家却在布什总统和国会出于宗教教条和“道德价值”设置的禁令束缚之下止步不前，形成引人注目的强烈反差。

　　

“抓革命”和“促生产”之争　　

　　

　　笔者曾经指出，要坚持还是放宽对干细胞研究的限制，是美国内政“抓革命”和“促生产”之争的最新篇章。这一领域作为科学的最新前沿和代表的巨大商机，使得美国朝野许多人士日益不安。

　　以传媒为例，《华盛顿邮报》8月5日说“布什尽力使得美国在当前医学研究这一最令人兴奋的领域中袖手旁观”，而《纽约时报》同日的社论指出：因为美国的各种政治禁忌和限制，而可能“使得克隆和干细胞研究的重心转向海外”。

　　为了保持科技领先，美国众议院已经初步通过放宽限制干细胞研究的立法，连参议院共和党领袖、佛州植物人生命延续案主角之一的弗利斯特，也表示了与布什总统相异的看法。

　　著名的保守派专栏作家乔治威尔在《华盛顿邮报》上的有关评论中，特别提到欧洲启蒙运动对美国立国的推动，以及“以高度自信来运用科学是美国的特征”。

　　如果这些事例代表上层知识精英对目前美国这场“宗教教条和启蒙理性的斗争”越来越大的担心，那么决不能忽视布什总统的重要草根基础——南方基督教保守派空前强大的政治影响。而现代生物学的基石——进化论，正是基督教保守派深恶痛绝的“恶魔”。

　　

布什支持“智慧设计论”　　

　　

　　作为对这一草根阶层的回应，布什总统不仅坚决反对给干细胞研究松绑，还在近日接见得克萨斯州传媒界代表时，公开支持公立学校教授与进化论格格不入的“智慧设计论”，引起了巨大反响。

　　“智慧设计论”的主旨是地球上现有生物不可能是进化论所描绘的纯属自然随机选择的产物，而必须代表一种“智慧的设计”。英国《独立报》题为《白宫里的神话》的社论指出：貌似科学的“智慧设计论”实在毫无科学证据，只是一批基督教原教旨分子为了支持《圣经·创世纪》的故事而制造。

　　《华盛顿邮报》社论则称“智慧设计论”是“貌似科学的准宗教运动”。准备在中小学正式引进有关“课程”的南方堪萨斯州里的一位生物学教授，把“智慧设计论”形容为“穿了一套蹩脚晚礼服的神创论”。连布什总统自己的白宫科学顾问马尔伯格也承认：“进化论是现代生物学的基石，而智慧设计论并非一个科学的观念”。

　　正如《华盛顿邮报》总结说，在科学角度，布什主张在中小学教育“智慧设计论”实在“近于疯狂”，所以只能是在玩弄政治。这里的背景，便是保守的“红美国”中强烈的“原教旨”信仰，以及这种信仰对达尔文进化论的深仇大恨。

　　1925年，美国南方田纳西州曾经出了一桩著名的“猴子变人官司”，一位胆敢讲授进化论的中学教师被判有罪。弹指80年，南方白人保守派的宗教信念并没有多大变化，绝大多数仍然相信上帝创世论，甚至《创世纪》中上帝在不到1万年前创造了人类的故事。

　　南方各州强迫学校同时教授进化论和上帝创世论的法律，1987年才被美国最高法院判决违宪，现在又在布什支持的“智慧设计论”旗号下卷土重来。

　　举两个例子来说明这一情况。今年夏初，俄克拉荷马州的一家动物园有个科学展览提到进化论，包括当地市长在内的动物园董事会在基督教保守派的强大压力下，居然下令必须同时举行一个支持《圣经·创世纪》上帝在6天中创造万物的展览。后来只是因为外界对这一荒唐做法的强烈嘲笑而取消。

　　南方肯塔基州目前正在紧锣密鼓地建造一个“神创论博物馆”，预定于2007年正式开放，博物馆将提供“证据”和工具，来驳斥违背基督教圣经的生物学、地质学、人类学等现代科学。据《纽约时报》介绍，博物馆不仅将展示亚当夏娃曾经和恐龙共存的“证据”，还会以男人的乳头来证明进化论的无稽，而是代表上帝的一种美观“设计”。

　　

进化论被神创论者视为妖魔

　　进化论被神创论支持者视为“汉贼不两立”的妖魔，在美国特别是南方公共教育系统中遭到日益强大的抵制，越来越多的学校出于宗教和政治压力，干脆放弃进化论课程，即使勉强上课，如乔治亚州则在课本上贴上“进化论只是理论而非事实”的标签。美国国家科学院院长阿尔伯茨今年被迫发表公开信，警告科学界“限制教授进化论的活动日益强化”。

　　反对进化论的潮流波及主流政治，布什总统提倡教授“智慧设计论”之外，同来自得州的众议院共和党领袖德莱，甚至将前几年美国某中学学生大肆枪杀同学事件，也怪罪到进化论头上。建立在进化论之上的现代生物学，特别是克隆和干细胞研究遭到布什和共和党保守派的反对和“窒息性限制”（《华盛顿邮报》语），因此毫不出人意料。

　　与号称“新教”的美国南方基督教原教旨派的顽固反对形成鲜明对比，梵帝冈罗马天主教廷对进化论和其他科学题目早就采取了开明的态度，新近去世的若望保禄二世本人就公开接受了进化论，而决不是像英国《卫报》形容布什总统的态度：“科学是一个肮脏的词汇”。

　　人们也许会诧异，以强大科技称霸世界的美国，如何今天会出现这样“宁要宗教的草，不要科学的苗”的政治潮流？这其实是美国政治中心从知识精英主导的东北部向宗教势力强盛的南方转移的自然结果。布什父子两朝，是这一历史性演变的最好写照。

　　这一过程来自对应的人口演变，反映的是大多数工业化和后工业化社会面对的无可奈何的现实：现代社会中生育率日益与教育水平成反比。丰田公司最近决定舍美国南部而去加拿大安大略省设立新厂，主要一个原因便是它在美国南方多家工厂遭遇的当地工人的低教育素质。

　　出于同样原因，节制生育往往造成人口平均质量的下降。新加坡和中国都面临这一现实人口规律的巨大挑战。以色列内部犹太强硬势力上升，也出于这一规律。这是值得人们深思的题目。

·作者在北美从事科研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