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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ummerrose: 前面听好看 from tianya
我老爸老妈一直是非常响应国家号召的人,我的光荣的父母亲,从五十年代中到六十年代初,在天灾人祸不断吃不饱穿不暖的困难时期,本着人多力量大的坚定信念,排除万难,坚持不懈地为祖国制造了六个壮劳力,这还不算,稍事休整之后,在六十年代末又添了我。按理说我算不上强劳力,但他们响应男女平等的号召,一直把我当男孩养着,倒是后来我小人之心地猜度,他们也不是响应男女平等的号召,他们纯粹是养男孩养顺手了,才把我顺成男孩性儿的,反正我穿的是哥哥们剩下的破衣烂衫,玩的是哥哥们土造的木枪弹弓,白天和哥哥们爬树上房,晚上回家跟哥哥们挨训领打,什么都不少。
  
  当别的女孩们扮家家酒跳橡皮筋踢键子抓羊拐时,我则率领着大院里十几二十个般大般的小子们摔泥巴掏鸟窝滴溜着一把弹弓四下里找树枝上屋檐下的目标,当然,我们的弹弓也偶尔光顾一下路灯啦窗玻璃什么的,我老爸老是说,我一个人打碎的玻璃比我六个哥哥合一起打碎的还多,我认为这是污蔑,因为我的弹弓稳准狠在大院里是有名的,不过,在我练出名之前,我老爸的确是无数次地一手夹着一块玻璃一手拎着我的耳朵去给人家当玻璃工。
  
  就这么着,我成长为大院里独树一帜的假小子,而且,还是小子头儿。
  
  这么说吧,在上高中以前,在我身上,不但表现出男女平等了,简直是妇女翻身做主人了。不过我现在回想起来,那不是男女平等,那是我根本没把自己当女孩,我的小伙伴们也一样,他们无一例外的忽视了我的性别。
  
  刚上小学的时候,象所有的班级一样,我们的班长是个干净整齐的小女生,率领着一大帮娘子军和一个党代表(体委)统治着全班的男孩女孩。对于这些总是哭哭啼啼地在老师面前告我和我的FANS的刁状的小姑娘,我不解不屑兼不愤着,经常在放学的路上率领我的FANS拆了她们漂亮的花头绳扔在烂泥里扬长而去,自然,为此我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被老爸老妈打得遍身鳞伤,但终不悔改。
  
  一般而言,那个时代十几岁的孩子都要经历男女授受不亲亲也是互相用唾沫远程地亲一亲的阶段,但我却没有经历过,我跟着我的FANS一路鬼混跟女孩子们一路疏远直到春青期。
  
  那是个满眼灰绿蓝的世界,而我所获得的男女平等,本质的意义与用宽大的衣摆和宽大的裤腰消失性别差异没有什么不同。但幼年的我对此一无所知一无所查,相反,我为自己失去了性别标志而快乐得不亦乐乎。
不过,初三下学期,我受到命运的致命一击。
  
  我。。。。我。。。。我来月经啦!
  
  老天啊,我居然是个女孩,我居然来月经了。我一直以为生理卫生里讲的那些东东是扯淡的呢,我背书的时候可没想过这种事也会轮到我头上啊。
  
  课间的时候,我屁股上象粘了胶水一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卫生巾在国内问世之前的通用卫生纸又厚又粗,所以我只能牢牢地坐在椅子上,对FANS们声称自己病了不能去踢球,然后,等他们都去操场之后,我贼一样地溜出教室,脚步蹒跚地奔向厕所。
  
  屋漏偏逢连天雨。月经之后,我的第二性征也开始正常发育,这更是严重地妨碍了我和我的FANS的日常交往,开始我的FANS倒是还没发觉,仍然时不时地与我勾肩搭背拳打脚踢,但这些惯常的动作却开始把我要么羞得面红耳赤,要么疼得呲牙咧嘴。很快,几个醒事的小子就注意到我每个月总要病上几天,我的小秘密再也保不住了。
  
  好在,马上就升高中了,我升入了高中,脱离了我的童年少年时期的大部分FANS,这才躲过了这一劫,否则,我真不知道每天要以什么面目去面对他们。
  
  从我认识到自己是女孩的那一刻起,我对生活有了新的追求,我的目标就是超越我老妈。
  
  那年头不时兴女强人这个称号,一般是说“妇女能顶半边天”,不过以我老妈的水平,在外面,她是顶半边天不假,在家里,她可是只手遮天。厂门口的光荣榜上,我老妈的照片常年累月地贴着,倒是我老爸没出息,挣了几十年,勉强有一次跟着整个车间班组上了一次榜尾。在家里,我老妈上照顾我爷爷,下对付我们七兄妹,虽说大家没吃上山珍海味,但个个也都养得有骨头有肉的;穿的方面,衣服是破了点,男孩多嘛,但补点和针脚可都是跟衣服同色系的,比起那些衣服上缀得花花绿绿的人家我家也算难能可贵了。做为一个思想积极进步工作能力超强事业生活两不误的新中国女性,我老妈成了我青春萌动期偶像。
  
  我暗下决心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成长成为我老妈那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新女性。
  
  说到这,我不得不坦白,激发我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热情的,还有一件事。我初三那年我老爸提前退休了,为的是让我大哥接班儿,之所以没有让我老妈接前退,是因为老妈挣的银两比老爸多十几块,不过,我也看出老妈坚持不了多久,大哥之后还有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我老妈跟我露话说:丫头啊,你是没有接班的命儿了,你这性子,估计嫁人也难嫁个好人家,都怪妈把你养坏了,你得收收性啊,有点闺女样儿。
  
  这话可把我激怒了,怎么着?我还指着嫁人不成了?我想起我爷爷从小就爱墩着拐杖骂我:死丫头你就淘吧,我看你以后怎么嫁人!我跟爷爷不敢顶嘴,跟老妈还是敢的,我说:谁希罕嫁人啊,你要不是嫁我爸,没准儿现在都当厂长了呢。
  
  我一厢情愿地认为我的偶像是当厂长的料,可我的偶像倒没这么想,老妈唉了口气:傻丫头,你懂什么呀。
  
  十五岁的我当然是自认什么都懂了,我说:你等我当厂长。颇有替母圆梦的风采。
  
  我考上了高中,从前的FANS好些都接班就业了,继续念的几个也都不再调皮捣蛋,一是大了,不想再玩小儿科的玩意儿,二是前途压力也的确大。八十年代后期,知识的升值潜力越来越大,我们几个继续念书的都是家里没出路的,接不上班也就不了业,硬着头皮读书吧。
  
  眼见着同班的女生们开始偷偷摸摸地谈恋爱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要说我不羡慕那是假的。有一次,我忧心重重地问文阁(其实这厮本来叫文革,不过上高中之后,他死乞白赖地逼着家里把名字改成了文阁,俨然从一文攻武卫的打手摇身变成一儒雅书生),我问:你说我能嫁出去吗?他横了我一眼:悬!我说:哥们儿,我认真的。他说:我也是认真的。
  
  连自己的哥们儿都这么说,我想我大概这辈子想不男女平等都不行了,我得自己个儿养活自己个儿了。
  
  好在我的智力倒也跟男孩一样,在高中后期显出了格外的后劲儿,最后居然让人大跌眼镜儿地考上了大学,虽然学校惨了点儿,专业也惨,是市政工程污水处理专业,用我老爸言简意赅的话讲是“学通下水道的”,但好歹也是大学生了,凤凰咱不敢吹,总算是鸡窝里飞出的金母鸡,在整个大院来说,我再一次为妇女翻身出了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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