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信任的危机

（2009-10-26）

● 戴维斯
方向盘

　　如果你不再相信市场和市场监管者，你就不会把将钱存入银行或是投入股市。所以，信心的丧失对经济有着实实在在的影响。

　　公众对金融机构和应该监管它们的有关当局的信任，在金融危机初期便受重创。这并不让人感到意外，因为之前令人敬重的大公司，居然透露了他们也不完全明白自己所出售的金融产品，和他们所承担的风险。

　　对这些主宰市场的公司应得的报应，我们很难不暗地里感到开心。但不幸的是，如果失去信心的情况持续，我们大家可能都必须付出沉重的代价。正如爱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所说，“缺乏信任的代价是昂贵的。”诺贝尔奖得主阿罗（Kenneth Arrow）在约40年前就从经济学的角度指出:“我们可以这么说，世界上经济落后的大部分原因可以用缺乏互信来解释。”

　　的确，很多经济研究都显示，社区内的信任水平和其整体经济表现之间有着强有力的关系。没有互信，经济活动会受到严重的限制。

　　即使在欧洲，也有强烈的证据显示，互信程度较高的国家，取得更多的投资，尤其是通过风险资本的投资；她们也愿意采用更加灵活的合约，而这对发展和投资也有好处。如果这次的危机真的破坏了对金融机构和监管它们的政府的信任，那我们就要非常关注了，我们也必须设法提出重建信任的应对策略。

　　事实上，缺乏信任的危机的证据很难阐明。在英国，近期调查的结果并不明确。由金融机构主导的调查一般显示人们对它们的信任并没有减少，公众对它们的信任，比对国民保健服务（National Health Service）和英国广播公司还要高。但由英国广播公司进行的调查，结果一般会恰恰相反。

　　银行引用数据证明它们比超市更加受到信任，但超市却提出完全相反的证据，并进军金融服务业。它们相信，在政府花费巨资拯救银行后，公众信任超市会多过信任银行。市场不久后便会证明谁是正确的。

　　在美国，芝加哥大学布斯商学院（University of Chicago Booth School of Business）的经济学家进行了比较有系统和独立的调查。根据对美国家庭经济决策者的大规模调查，他们的金融信心指数显示，随着雷曼兄弟的倒闭，在2008年末到2009年初这段时间，公众对金融机构的信任急剧下滑。

　　公众信心的丧失波及银行业、股市、政府及其监管机构。而且，调查还显示，信任的丧失和经济行为有着密切的关系。换句话说，如果你不再相信市场和市场监管者，你就不会把将钱存入银行或是投入股市。所以，信心的丧失对经济有着实实在在的影响。
重建公众对监管机构的信心最关键

　　值得庆幸的，是今年7月公布的最新一次调查显示，公众对银行业和银行家的信心开始恢复，而且恢复得相当多。这对股市起了正面的作用。同去年底相比，人们对政府的处理手段和金融监管也有了稍多的信心。这更加显示出奥巴马政府改革所继承的功能失调机构的重要性，因为投资意愿下跌最多的，正是对政府监管能力欠缺信心的人。

　　看来，相比于花旗银行和美国国际集团，重建公众对美国联邦储备局和美国证券交易监督委员会的信心在经济上更为重要。如果国会在改革的细节上一直争论不休，就会加强人们认为体制不能彻底改革的看法，这会带来经济代价。

　　上面所说的是整体水平的数据，反映了选民和投资者的一般看法。然而，我们也知道，个人的看法可以非常不同。有些人很容易相信他人，还有同他们有来往的公司和机构。有些人却天生特别容易怀疑别人。　　

　　欧洲大学学院（European University Institute）和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Los Angeles）研究员最近的调查显示，信任和个人的收入有着一定的关联。一项在整个欧洲进行多年的调查，让我们看到两者的关系。调查利用简单而有效的问题，探讨人们对和自己从事交易的人有多大的信任度。

　　调查的结果相当有趣，那些信任度远低于所居住国家的平均信任度的人，收入也往往相对较低。是不是只是因为低收入的人觉得生活对他们不公平，因此而不相信周围的人呢？这也未必。情况看来并不是这样，因为信任度高的人，收入也同样低于平均水平。

　　换句话说，如果你偏离社会中的平均信任度，你就很可能会有所损失。如果不是因为你过于怀疑别人而失去投资和互利的机会，就是因为你过于相信别人而导致自己受到欺骗和伤害。

　　当不熟悉的人对我说“相信我”——这种令人讨厌的口头语——我通常会合上自己的钱包。大多数资格不高和囊中羞涩的学者恐怕也会这么做。也许我们应该更加相信对方——但也不能过于相信。

作者Howard Davies是伦敦政治经济学院院长，
曾任英国金融服务管理局主席和英国央行副行长。
最新著作为《全球金融监管》。

英文原题：A Crisis of Trus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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