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乡村生活－－长大真不容易阿
作者: 雨夜飚车手


我的乡村
　　我七岁的时候住在一个大平原上，对七岁的孩子而言，秋天的平原是最美丽的，各种各样的野草野果全部成熟了，插在地上的枝干象祖母皱裂的手，抓着各种奇异的干果浆果，等你去拿。
　　七岁的我还没开始上小学，上幼儿园则显得轻松得多，阿姨自个放假回家农忙去了，跟我一般年纪甚至更小的孩子都在田野和树丛里出没。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天空蓝得让人兴奋，我仰望天空，咀嚼着刚刚采摘上来的椴浆（一种酸甜的小果子），兴奋莫名的时候，一脚踩空，掉进一条暗沟里，里边不知道被谁拉了一泡大便。手里的椴浆掉下去蘸上了臭哄哄的粑粑。我爬上暗沟，暗暗骂那个拉野屎的家伙，意识到这泡屎是我拉在这里准备陷害跟我一起的才六岁的杨小枪后，我意兴珊然。
　　如果不是秋天的天空特别好，我会把杨小枪带到这个地方，然后诱骗他踩上去，他会天真地看着我，白杨树的叶子会在我们头上被风吹得哗哗作响，地鼠也在地上跑来跑去，我家的草狗阿黄把鼻子嗅来嗅去。
　　杨小枪怎么也不踩我铺的干草，干草铺得平平整整，乍看上去下面结实得很，但是，只要往上面一踏，人就掉下去，设计得如此巧妙，一般的猫和狗则不会。如果杨小枪还不踩，而我家的阿黄就在草盖子上嗅来嗅去。我很怕它把草翻开来，就推一把杨小枪，杨小枪就真的掉下去，然后哭起来，我扯上一把番瓜叶子，装模作样地拉他上来，然后借着给他擦粑粑的机会，弄得他全身都是，阿黄在旁边兴奋不已，不停地舔他的手和裤子，上面臭哄哄的，如果它想再来舔我我就一脚把它蹬开，它一疼就会呜呜叫唤着跑开去，过一会又凑上来，这一次我不再踢它，它也不敢舔我，它的毛被风吹得翻开来，它就会自己去咬自己的尾巴，杨小枪破涕为笑，风凉凉地滑过他的头发。
　　如你所知，以上并未发生。我掉进自己设下的陷阱，还好脚底沾上了粑粑，那时候秋天刚刚到，我还没从夏天打赤脚状态中逃离开，所以我光着脚踩上自己拉的一泡野屎，我的屎奇臭无比，我的脚怎么洗都臭哄哄的，我现在有很重的脚臭，我能肯定其实我的脚臭跟别人不一样，是我七岁那年秋天踩上一泡大便的缘故，我跟别人不一样，我很自豪。
　　七岁之前，我不象现在这样想好多乱七八糟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要做好多事情，大人们都去干农活了，一些零零碎碎的事情都是我这般大小的孩子来做。
　　秋天的时候孩子们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寻找一种叫魔芋（音）的坚果，这种植物生长在胡桑林里，胡桑上面的桑葚早掉光，树根下摊着白花花的鸟粪，甚至在树干上还有鸟窝，窝里面有拇指头大小的鸟蛋，偶尔还有小鸟在戚戚叫唤。这些以往我们感兴趣的东西在其次，我以及我的乡村伙伴们在秋天负责采集魔芋－－魔芋的果实可以用来做香料，在冬天混在风干的兔子肉里一起炖，魔芋的香味很浓烈，我们村子上到冬天家家户户每天都炖这个吃，如果不吃这个每天就得破开冰去捞鱼。一直吃到每个人的眼睛都红红的，嘴唇也快开始裂开来的时候就到春天了，如果这时候哪个人特别谗，继续吃下去，那他的眼睛就会一直红下去，嘴唇也真的裂开来，也不爱吃兔子肉了，每天大嚼山芋和青草。
　　我其实很馋，不过我到现在也没有变成兔子，因为一到春天，大人们就把剩下的兔子肉全部喂给家里的土狗。土狗们吃了后，会更凶猛地去逮兔子。吃多了，那些土狗们都开始变种，眼睛红彤彤，上唇裂成两瓣，毛褪成白色的，前腿短后腿长，跑起来一跳一跳地，不同于人的是他们不爱吃山芋和青草，只爱吃兔子肉。
　　因为我们关系着冬天的口粮，每个人都很严肃，拎着一个大桶潜伏进胡桑林。跟我们一起的还有一些家里没有小孩的大人。
　　胡桑林很低矮，带一个大桶很不方便，你觉得我们应该带上篮子或者布袋不是更方便吗？你见过用篮子和布袋装大便的吗？
　　魔芋的叶子是红色的时候采回去很快就会烂掉，如果干枯成黄色再采回去是怎么也煮不熟的，象在嚼榆树疙瘩。一定要选择在绛紫色的时候去采。我们这个时候钻进胡桑林并非是采摘，这个时候的魔芋都是很嫩，也不乏有些干枯死的，很少见。
　　以前人少，魔芋多，大家在有空的时候钻进胡桑林，遇到成熟的就摘回去，没成熟的，就在周围拉一圈屎，这种做法我后来长见识后听说过参客会在人参上系一根红绳子表示所有权，我们村的人也这样，不过不是红绳子，却是这么龌龊的一个方法。不过这样别人一来不会来采你的魔芋，二来给魔芋施肥，盼望收获的时候果实能够大些。
　　魔芋倒掉在枝干上，象一根根粗大的阴茎。魔芋好多棵连生，你给其中一个打上标志，其他的也就都归你。好多人拉了大便后，顺手拿魔芋的果实擦干净，被做记号的那棵是不会采的，因为是臭的，不采它可以留着明年继续生长。
　　后来魔芋渐渐少的时候，大家就不管这个规矩了，一丛魔芋，你只圈一棵，被圈的归自己，其他的不属于自己。
　　孩子们粑粑少，无法给每棵都做上记号，而且拉野屎做记号的那棵是不能吃的，所以要从家里带。这样一来，大家很珍惜大便，所谓肥水不流外人田，大家都把屎粑粑储蓄起来，除了象我这样没心没肺的才会拉野屎。我爸爸和我妈妈打了我好多次，我依旧拉野屎，他们也就不管我了。
　　孩子们就带上大桶，装上粑粑，在每棵自己找到的魔芋旁打上标记。
　　有些人看到别人打过记号的魔芋，会恶作剧地在果实上浇上自己的大便，干这些的都是小孩子，大人毫不知情，要是他们知道，就会把我们的屁股瓣锤成四瓣，然后抓起一根根的魔芋塞进去，这样我们村子的孩子们就不能大便了，只能先吃，然后把排泄物吐出来，如果一个人肚子疼又拉肚子，那他吃的药物就会跟随着被吐出来，那样他的嘴巴就会又苦又臭，好在大人都不知道，我们在秋天行将结束的时候，把所有的果实全部收获回家。
　　那个冬天，魔芋烧兔子肉依旧很香，魔芋是种很香的植物。
　　只是，那个冬天开始，我们村子的人全部患上口臭，那味道跟我的脚丫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