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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颖: 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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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的村民们见面、开座谈会。可以看出,调查组的调查范围
显然没有也囿于一个路营村,还扩大到了附近的黄楼和彦
庄。调查时,不让地方干部陪同,并对被调查人实施政治上
的保护,于是乎,周边的村民们也纷纷找上门,向调查组反
映实情。
于是,京城下来了“包青天”,“微服私访”的消息立马
传遍了利辛县。
二000 年十月三十日下午,在安徽省委大楼的一间办公
室里,当了十七年省农经委副主任的吴昭仁,接受了我们的
采访。外面的走廊里十分宁静,宁静得我们可以毫不费劲地
分辩得出走廊上传来的忽远忽近的脚步声,但是,当吴昭仁
回顾发生在七年前中央调查组来安徽的那段往事时,周围所
有的动静就全在我们的意识中消失了。
我们发现,退居二线,已经身为“安徽省人民政府咨询
员”和“安徽省农业经济学会理事长”的吴昭仁,谈起当年
这个调查组的事,好像那一切就发生在昨天。他说,是他把
联合调查组一直送到北京的。他强调他同调查组的同志踏上
同一趟进京的列车,是因为他也正有事要进京,属于“顺便”;
但他并不回避,当时的省里领导确也极想知道这些同志下到
利辛到底调查到了哪些情况,又形成了哪些看法。
由于工作上的关系,他至今还能说出国家农业部参加到
调查组中去的两位成员的名字,他们是合作经济指导司农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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负担监督管理处处长李显刚和副处长黄炜;黄炜是个十分能
干的女同志,李显刚曾是国务院副总理姜春云的秘书。农业
部分管“农民负担监督管理”的正副处长一齐上阵,也说明
了对这事的重视。
联合调查组的负责人,是中纪委执法监察室的曾晓东主
任。
吴昭仁告诉我们,曾晓东在谈起利辛县农民的生存状况
时,眼泪止不住地就流了出来。这个细节,给吴昭仁的印象
可以说是刻骨铭心。一个身居高位的领导干部,什么场面没
有见过呢?
在人们的想象中,执法监察干部早就练就了一副铁石心
肠,但是,讲到调查所闻,感情竟一下变得如此脆弱。他红
着眼睛说:“真没想到,解放都这么多年了,农民还这样苦,
负担会这样重,有些党的干部对农民的态度竟又是这样恶
劣⋯⋯-”
他一边流着泪,一边甩着头。
他告诉吴昭仁:“我们实际调查到的,其实比新华社记
者反映的情况还要严重!整个路营都很困难,只有村支书和
几个村干部住的是瓦房,问题一看就十分清楚。路营有两个
生产队,连续几年就靠卖血为生,苦到这个样子,各种各样
的负担还没完没了,大大超出中央规定,已是让人无法忍受。
丁作明根本不是他们讲的什么‘计生问题’,只是因为他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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映了农民的负担,被就活活打死!”
这位中央特派员本不应该是个爱激动的人,他说到这儿
话却被打住,因为过于激动了,下嘴唇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泪珠划过两颊跌落在手上。
他说,反映问题的农民见到他们,首先就是长跪不起,
其中有的竟是步履蹒跚、白发苍苍的老人。他的心受到有生
以来从没有过的震撼。试想,如果不是巨大的悲苦,过久的
压抑,一个阅尽人间沧桑的老者,怎么会不顾屈辱和难堪地
双膝触地,给一个可以做自己儿孙的调查人员施此大礼呢?
这不都是常被我们挂在嘴上,说是已经翻身做了国家主
人的中国农民吗?他们被压弯的脊梁和被扭曲的灵魂,使联
合调查组的每一个人无不在吃惊之余陷入到长久的沉思。
丁作明的死,引起中央的重视无疑是空前的。就在丁作
明惨死后的第二十六天,即一九九三年三月十九日,中共中
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就联合下发了《关于减轻农民负担
的紧急通知》;接着,同年六月二十日,国务院就在京召开
了全国减轻农民负担工作会议。这以后,仅仅又只过了一个
月的时间,七月二十二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和国务院办公厅
再次联合发出《关于涉及农民负担项目审核处理意见的通
知》,将涉及农民负担有强制、摊派和搭车收费行为的有关
项目,被取消、暂缓执行、需要修改或坚决予以纠正的,计
一百二十二项之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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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短的时间内,针对农民负担问题不仅迅速下达了紧
急通知,而且这么快就拿出了一系列的相应措施,并召开了
全国性的工作会议,这一切,在人民中国的建国四十四年的
历史上从未有过!
为维护法律的尊严,保护公民的人身权利不受侵犯,严
厉打击危害社会治安的犯罪分子,安徽省阜阳地区中级人民
法院,于同年七月二日,在利辛县城公开审理了在“丁作明
事件”中负有法律责任的六名罪犯。依法判处王进军死刑,
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判处赵金喜无期徒刑,纪洪礼有期徒刑
十五年,彭志中有期徒刑十二年,祝传济有期徒刑七年。
同时,为严肃党纪、政纪,阜阳地委和行署,在此之前,
还分别作出了以下决定:给予利辛县委书记戴文虎党内警告
处分;副县长徐怀棠行政降职处分;纪王场乡党委书记李坤
富党内严重警告处分;乡党委副书记、乡长康子昌留党察看、
撒销党内外一切职务处分;乡党委副书记任开才撒职处分。
并要求全区人民群众更好地监督干部认真执行党的政策,责
令各县(市)务必进一步采取措施,切实减轻农民负担。
大快人心!
二00 一年早春二月,我们走进了丁作明的家。我们发
现,一个六口之家,因为丧失了丁作明这个主要劳力,有如
大厦折梁,当地政府虽然为这个不幸的家庭免征了农业税,
可是生活却依然过得十分艰难。我们注意到,大门上贴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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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明不是红纸写就的对联,那对联惨白中透着浅紫,可以看
出,他们至今没有从巨大的悲痛中走出来。
丁继营老人因体弱多病,已苍老得无缚鸡之力,回想起
当年的情景,依然老泪纵横。他拿出过去的《判决书》和地
区法院开出的收据告诉我们,白纸黑字的《判决书》上判决
的附带民事赔偿,至今没有兑现,他们多次找过阜阳地区法
院执行庭,并在几尽一贫如洗的窘境中,交纳了对他们不啻
于天文数字的执行费,但时隔七年,当时判决的赔偿款,至
今杳无音信。
丁作明母亲丁路氏现瘫痪在床,吃喝拉撒睡都在床上,
苦不堪言。丁作明爱人祝多芳在一次外出拉化肥时摔断了右
臂,基本上不能再干重活。三个孩子被学校照顾可以免缴学
杂费用,但十四岁的丁艳和十二岁的丁卫,还是中途辍了学,
不得不在家帮助妈妈做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过早挑起生活的
担子。
离开路营村时,我们去了一趟丁作明的墓地。阴阳相隔
的现实,使我们无法和他进行对话,但我们还是默默地祈祷
这样的悲剧不再发生。
丁作明以他年轻生命的陨落,震惊了中央,从而使得九
亿农民终于有了呵护自己的尚方宝剑。
本来,我们以为他是第一个殉道者,也应该是最后一个。
然而,接下去,当我们走近固镇县唐南乡张桥村小张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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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知道,丁作明的悲剧并没结束。它不但依然在延续,发生
在小张庄的血光之灾,其性质之恶劣,更加令人触目惊心;
场面之血腥,以至让人无法相信。它发生在“丁作明事件”
后的第五年,并且,是在中央已经三令五申之后
DISSENT IS THE HIGHEST FORM OF PATRIOTISM !

--Thomas Jefferso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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