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培把宝石交给了女儿,什么话
也没说,揣上自己的枪,走了
活佛的哥哥松培比他大五六岁,从小陪着活佛,这叫陪太子读书。活佛进了寺庙之后,他也一直陪着。他的一生实际是在为他的弟弟活着。
松培一生都没有成家,因为他不能分心,他们只能有一个家。
我们问松培:“为什么不结婚?”
松培说:“我要和活佛在一起,这样一起说说话要好一点儿。结了婚家里会增添很多人的。两边的家都要我来照看,牧区的牛羊马,这儿的房子我都得管。”
但是,不成家并不等于没有女人,更何况他是那么一个剽悍的男人。
松培在草原上有很多很多女人,也有一些很固定的女伴,这些女伴给他生了五六个还是七八个孩子是实打实的事,据说散落在民间还应该有一些。
松培主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是另外一个活佛的妹妹,一个是现在住在活佛家的一个小姑娘拉木措的妈妈。拉木措的妈妈为松培生了一个女儿,一个儿子。拉木措的妈妈年轻的时候就特别爱松培,但是松培有足够理由对她说我不能娶你,只能负担你的生活。
松培开始是我们羡慕的对象,呵,松培太潇洒了!咱们这个所谓文明社会的婚姻制度简直是糟糕,太不完善,太缺乏美感。
松培非常喜欢拉木措,为了看她,常常骑一天马到女孩和她妈妈住的帐篷,在那儿住上一夜,第二天又骑着马回来。当拉木措两三岁的时候,他再也舍不得这个孩子,把拉木措放到马背上带回了活佛家。
松培很大气,把拉木措接回来以后,妈妈想女儿呀,妈妈住的地方太遥远。松培觉得过意不去,他感觉拉木措的妈妈太苦,需要一个男人照顾,于是找了个老实巴交的男人,一下子带到了拉木措妈妈那儿,对她说:
“他以后就是你的男朋友了,是你的丈夫了,他以后就帮你料理家务,照顾牧场。”
拉木措的妈妈开始死活不愿意,但她确实是需要一个男人,最后也就同意了。
松培和那个人是铁哥们儿,后来他还是经常骑着马走一天,在他们那儿住上一夜,第二天一早唱着小曲哼哼叽叽地又骑着马回来,依然过着这样的日子。
后来我们看着他一年比一年老了。再后来发现他经常在一边呕吐,脸色也非常不好。我们总劝他到内地去看病。松培总是露出他的金牙笑嘻嘻地答应:
“喔好喔好,不成问题,明年就去!”乐乐呵呵的。
但是,他从来没有跟活佛去过大城市看病,他知道家里离不开他,家里一大摊,牧场上一大摊,哪儿离得开他呀!
慢慢地松培的身体不是那么好了。他心血来潮,对谁也没说,在活佛家旁边自己又垒起了一个大院子。房子盖好了以后,他高高兴兴地骑着马上了山,接拉木措的妈妈和他的哥们儿下山。
拉木措的妈妈不来。这几年松培没怎么理她,她与那个男人也慢慢地有了感情。她心想,自己年轻的时候那么爱你,你就是不要,现在你把房子盖好了,你要我跟你去我就跟你去了?她就是怎么也不跟松培下山。
松培气坏了,认为是他的哥们儿不够意思,迁怒于他的哥们儿,把他暴打了一顿对他进行威胁。最后他的哥们儿找了好多亲朋好友来平息这件事。
活佛把这事压了下去。他让松培以大局为重忍下这口气。松培在他这一生中,无数次为了活佛放弃了自己的利益,无数次地退让。他本来是第一等的康巴汉子,绝对了不得。但为了活佛他得忍。从小他就陪活佛进寺院,文化革命,又为活佛进监狱被毒打,打得脑袋上塌下去一个坑。脑浆都砸出来了,松培命大,居然活过来了。我跟他聊,“你计较不计较这些事?”
“计较,我是不会计较,但我是不会忘掉了,怎么可能忘掉呢?”
后来有一个比较有势力的一家人与活佛家产生了积怨。那家女主人的爸爸在德格县人大当副主任,在当地算是高干,在经济上也不错,也是很早就开小卖部的,和活佛也存在生意上的竞争。他们家走的是革命的线,不像活佛家走贵族的那条线。所以他们很看不惯旧的宗教势力这么耀武扬威成为新贵。因为嫉妒和利益的冲突,日积月累矛盾越来越深。
巴伽活佛和寺庙的另一位郎呷活佛原来关系一直很好,那个活佛的妹妹也为松培生了两个孩子,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发生了矛盾。朗呷活佛又跟上面说的那个人家有亲属关系。巴伽活佛在他上大学期间把寺庙的权利交了出来。这两年中,寺庙搞得一塌糊涂,其他人都没有像巴伽活佛这么认真负责,而且也没有活佛这么有人格魅力。其他活佛都有老婆孩子,都有世俗的生活。在这种状态下,跟活佛结仇的那两口子就开始诋毁巴伽活佛。他们写了类似我们文革中的那种小传单到处张贴,说活佛在内地有女人,和自己的亲侄女乱伦,生活腐败。还说他贪污寺庙的财产。
人们多少年来没法容忍一个人完美,一定要把他拉平才心满意足。对巴伽活佛也是这样,那家人很容易利用人们的这种心理,活佛这么完美,可能吗?
而且那家居然在公开的场合羞辱松培。有一次松培去买肉,那家的男主人走过去二话不说抢过松培手里的肉说:“这肉我要了。你想怎么样!”松培不作声地走了。还有几次骂他不是男人,并且挑衅地对松培说:“你有什么了不起,你不是挂着这么长的刀吗?你是男人就把刀拿出来。你连女人都不如。”
这对松培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活佛曾经一度非常悲伤,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决定举家迁到另一个地方,然后再带松培到北京来看看病。
当他们把东西都装上车准备搬家的时候,当地的老百姓不知怎么知道了,成百的乡亲们来到活佛家,他们给活佛跪下磕长头,求活佛不要走!活佛无可奈何,把东西又从车上卸下来,对松培说。
“算了,我们只好在这儿呆下去了。”
松培越想越气。有一天,天蒙蒙亮的时候,松培把脖子上的一颗很大的九眼宝石和两个大大的红珊瑚悄悄地塞给拉木措,亲了拉木措一下,什么也没说,跟活佛连招呼都没打,揣着自己的手枪,走了。
松培带着枪到了仇人家大摇大摆地敲门。他对那家人说他是松培,要进去跟他们谈谈。那家门半天也没开,只听见里面一阵乱。松培想,里面一定是准备好了。这时候,门打开了,松培走进院子中间,抓住男主人就是一枪,把他打死了。
打死之后,松培估计他们家其他人的乱枪一定会打出来,自己肯定是死定了。那家还有壮劳力,而且又有好多枪。但,没有声音。这时候他开始大喊:
“有种的你们出来!”
松培使劲地喊了几声,还是没有声音。这时候,他求生的本能一下强烈起来,开始往外走。一看松培要往外走,那家主妇一下子就冲了出来,死命地抱住松培,不让他走。松培回身又给了那个女人两枪。当场这两口子全打死了。
打死这两人之后,松培跑出门。正碰上清晨一个遛马的人,松培对他说,把你的马借我溜达一圈,一会儿还给你。松培骑上马,一溜烟跑了。
松培一点准备也没有,他本来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去的,走之前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得好好的。
松培跑了没多久,有人就跑到活佛家来报告此事。活佛一下子特别紧张,他知道闯大祸了!
这时候公安局的一帮人也在这个乡里,他们是来解决两家纠纷的。一听出了人命,立即发动车要去追松培。可这车怎么也发动不起来。几个小时以后车才修好。公安局追了一圈,没追到。路上遇见见过松培的一些牧民,他们说,松培特别高兴地在马上唱着歌,哼着小调,跟他们打着招呼,好像喝醉了似地向荒野中走了。
松培据说是先跑到印度朝佛,转了一圈,现在在尼泊尔。
在藏区仇杀的事司空见惯。每年到阿须总听说死了谁,又死了谁。打架用刀杀死的,用枪打死的不知有多少。1996年我们去的时候有一个打扮得漂漂亮亮给朋友们献哈达的康巴汉子,1998年听说已经被人打死了,在那个地方是很平常的事。据说一个甘孜州在逃的杀人犯就有百八十个。
活佛为了平息这事儿,请了一个大活佛从中讲和,并赔了十五万,还为亡灵超度念了好多天的经。活佛觉得的确是对不起人家,所有念经、超度,他都尽心尽力地严格按宗教程序去做,好歹才算把这事暂时摆平。
但松培今生是永远也不能回家乡了。
拉木措的妈妈知道了松培的下落之后,抛下了她的男人,越过喜玛拉雅山脉去了尼泊尔。
签名是什么?



小伙,你挺有福啊,能活到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