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 1057] 2005-11-22 02:25:05
开始我们对牛屎有一种天生的厌恶,
后采简直就热爱上了牛屎
我们每年都要去高山牧场。去高山牧场对我们来讲是一次节日。
我们早早就开始准备,路上什么时候烧茶,什么时候草地午餐,给牧民们带什么礼物,一一计划好后,浩浩荡荡一个马队,向着牧场出发。
沿途,各种各样漂亮的景色。夏季的牧场鲜花遍地,雪山豁然眼前,马队踏在鲜花丛中,云彩变化气象万千。
随着活佛的到来,牧场沸腾起来!“煨桑”飘着一堆一堆浓浓的柏树枝的白烟,发出一阵阵的清香。家家都在敬神,换上漂亮的经幡等着活佛到来,家家都要请活佛去做客,家家的主人都要在帐篷外面迎候活佛,给活佛叩上三个头,然后敬上哈达。
我们到每户人家都能吃到最好的最新鲜的奶茶,活佛也会请牧民为我们唱歌。牧歌之美简直没法形容,那是我们经验里没有的歌声,不知道高到什么“度”,不知道一气拐了若干个弯,一瞬间可以穿透若干个山岗山梁,直到非常非常遥远的地方。男女的对歌就更别提多么迷人,活佛也特别爱听。牧场的生活是非常抒情的,对于活佛也是一种休息。活佛在牧场上轻轻松松的就像过林卡一样。
在牧场最过瘾的事就是打枪。因为海拔很高,非常空旷,子弹划过高原稀薄的空气,与空气摩擦的尖锐的声音就像飞机飞过那样刺激。周围太安静了,枪的声音一下被放大。但我们绝对不杀生,从踏上阿须的那块土地开始,我们就对打猎没有了一点兴趣。在那儿用枪打猎太容易了,满地都是旱獭。旱獭太可爱,笨笨的样子,它经常在你面前突然窜出来,好像考验你似的。一会儿钻进洞里,一会儿钻出来,把两只小胖手放在胸前,呆呆地看着你。要是打,真是一枪一个准。我看到过当地的人打旱獭,简直惨不忍睹,一生都受不了那个刺激!那么可爱的生灵,一瞬间滚落在雪里。
康巴汉子最爱三件事:好马、快枪、阿佳拉。甚至有了新枪都要请活佛加持一下,念个经,撒点儿米,再来个“处女打”,先由活佛试上几枪。近几年枪支管制严了,甚至连长刀也不能佩带了,再也看不到大摇大摆背着枪挎着刀的康巴汉子了。现在时髦一点儿的小伙子都在腰上别一把精致的小斧头,最牛逼的是刻着CCCP(前苏联)的。
去牧场有这么一件事情挺难忘。我们看到那些牛和羊激动得要命,跑来跑去地拍照片。不小心一下踩了一堆新鲜的牛屎,一个屁墩滑倒了。牛仔裤坐了一大滩稀糊糊湿糊糊的牛屎。我敢紧把裤子一脱,随手抛了。
松培马上跑过来,他问我,“你真的不要了?我给你洗洗还可以穿的。”
“不要了,这裤子太恶心了!”
松培一听乐坏了,“那给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
在我们看来把旧衣服给别人是很不礼貌的事,而且我们对牛屎又有一种天生的厌恶。后来慢慢地我就热爱上牛屎了。高原怎么能离得开牛屎呢。首先牛屎具有美感,一个一个牛粪饼贴在那些雪白或者土色的墙上,很是具有形式感,尤其那种有手的纹理印在上面。牛屎干儿烧火给我们带来温暖,烧出一股清香极其迷人。每天早上起来,姑娘们就在捡那些散落的牛粪,她们一把抓起来,往背后的小背篓里扔。一堆一堆的牛粪都是财富啊!他们对牛粪的那种亲切感慢慢地感染了我,到后来浑身的牛屎我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了不起了。
有一次拉木措手捧一摊热气腾腾的鲜牛屎送给老二当礼物,松培就说:“老二,拉木措喜欢你,你拿回北京去,等她长大了给你当阿加拉吧。以后你可以阿须住半年,北京住半年,城里有阿加拉也没关系,按我们的习惯多几个阿加拉没关系。”现在拉木措真的来到北京,不过是被我作女儿收养了。她很思念家乡,结果,她倒真是半年住阿须半年住北京了。
藏族的一个习惯,把自己用过的东西送朋友是一种尊重。表达一种亲密的情感。所以后来我们每次去藏区都要带两大箱衣服,随着我们的兴致每天穿一件,然后就脱给我们的朋友,他们也给我们衣服,走的时候基本都换成藏装了。
藏民对外来世界确实有一种好奇,喜欢那种对他们来讲相对现代的都市的东西。我们身上的一些小东西只要是他们好奇的,朋友们多看几眼的,基本上都送给他们。
其实我这也是从活佛那儿学来的。比如说他家里摆了一个菩萨我要是赞不绝口地在手上把玩,我其实没别的意思,就是拿着看看判断一下年代,然后就把它放回去了。我对收藏没什么兴趣,过后就把这事忘了。但临走的时候,活佛会用绸布或哈达把那个菩萨包好,说:“嘎松泽仁,我看你喜欢,送给你了。”
真把你搞得没法太喜欢别人的东西。要是到一个朋友家太赞不绝口地喜欢别人的老婆,临走的时候把老婆包一包送给你带走,那还了得。我倒是愿意,就是怕回来麻烦。
签名是什么?



小伙,你挺有福啊,能活到死啊!```